更新时间:2024-11-01 21:23
《桃花赋》(Peach blossom Fu)是晚唐晚唐创作的赋,收录于《全唐文》卷七九六。
桃花赋
余尝慕宋广平之为相,贞姿劲质,刚态毅状。疑其铁肠石心,不解吐婉媚辞。然睹其文而有《梅花赋》,清便富艳,得南朝徐庾体,殊不类其为人也。后苏相公味道得而称之,广平之名遂振。呜呼!夫广平之才,未为是赋,则苏公果暇知其人哉?将广平困于穷,厄于踬,然强为是文耶?日休于文,尚矣。状花卉,体风物,非有所讽,辄抑而不发。因感广平之所作,复为《桃花赋》。其辞曰:
伊祁氏之作春也,有艳外之艳,华中之华,众木不得,融为桃花。厥花伊何,其美实多。[亻壹]录从芳,缘饰阳和。开破嫩萼,压低柔柯。其色则不淡不深,若素练轻茜,玉颜半酡。若夫美景艳时,春含晓滋,密如不干,繁若无枝。妦妦婉婉,夭夭怡怡。或俛者若想,或闲者如痴。或向者若步,或倚者如疲。或温黁而可薰,或婑媠而莫持。或幽柔而旁午,或撦冶而倒披。或翘矣如望,或凝然若思。或奕偞而作态,或窈窕而骋姿。
日将明兮似喜,天将惨兮若悲。近榆钱兮妆翠靥,映杨柳兮颦愁眉。轻红拖裳,动则袅香,宛若郑袖,初见吴王。夜景皎洁,閧然秀发,又若嫦娥,欲奔明月。蝶散蜂寂,当闺脉脉,又若妲已,未闻裂帛。或开故楚,艳艳春曙,又若息妫,含情不语。或临金塘,或交绮井,又若西子,烷纱见影。玉露厌浥,妖红坠湿,又若骊姬,将谮而泣。或在水滨,或临江浦,又若神女,见郑交甫。或临广筵,或当高会,又若韩娥,将歌敛态。微动轻风,婆娑暖红,又若飞燕,舞于掌中。半沾斜吹,或动或止,又若文姬,将赋而思。丰葺旖旎,互交递倚,又若丽华,侍宴初醉。狂风猛雨,一阵红去,又若褒姒,初随戎虏。满地春色,阶前砌侧,又若戚姬,死于鞠域。
花品之中,此花最异。以众为繁,以多见鄙。自是物情,非关春意。若氏族之斥素流,品秩之卑寒士。他目则目,他耳则耳。或以昵而称珍,或以疏而见贵。或有实而花乖,或有花而实悴。其花可以畅君之心目,其实可以充君之口腹。匪乎兹花,他则碌碌。我将修花品,以此花为第一。惧俗情之横议,我曰不然,为之则已。我目吾目,我耳吾耳。妍蚩决于心,取舍断于志,岂于草木之品独然?信为国兮如此!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灿烂如云霞,艳丽似处子。自古以来,对桃花褒赞的诗文数不胜数:《毛诗》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句;崔护有“人面桃花”之诗;陶渊明有仙境般的《桃花源记》之篇。总之,在众多文人的笔下,桃花象征的是美丽、自由和幸福。但在皮日休的“桃花赋”中,桃花则又表达了另一种意蕴。
赋的开头部分,作者便直接点染桃花之美:“其色则不淡不深,若素练轻茜,玉颜半酡。”其状“密如不干,繁若无枝”,其姿“妦妦婉婉,天天怡怡”。用书不多,用直陈的手法将一幅春桃花开之图勾勒出来,这是总写。接下来作者便精工细笔地描绘桃花的各种形态如疲……”这里一共连用了12个‘或’字句式,把桃花丛中的朵朵花瓣的不同姿态刻画得淋漓尽致,富有气韵,是分写,但这分写用了“赋”的铺采摛文的手法,在视觉上又能给人一种满眼桃花之感,没有丝毫的零碎之弊。另外,这些精雕细刻般的描写还仅限在静态方面,在静态的刻画中,“桃花”流露出是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幽”与“怨”的情感色彩。
很快随着刻画方法的多样化转变,这种淡淡的感伤情感就愈来愈露出了端倪:“日将明兮似喜,天将惨兮若悲。近榆钱兮妆翠看,映杨柳兮繁愁眉。”从时间和空间来描写桃花并开始加浓了桃花那种“幽怨”的情感色彩。接着作者从动态来刻画桃花:“轻红拖裳动则袅香宛若郑姬初见吴王。夜景皎洁洪然秀发又若常娥欲奔明月。蝶散蜂寂当闺脉脉又若妲己未闻裂帛。”用历史或神话中的人物的动作神态来反衬桃花给画面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自觉地发挥想象力通过想象先追溯历史上或神话中某一人物的某一瞬间的神态然后再来体会和把握桃花所呈现出来的动态美。自古红颜多薄命这里连用了息幼、西子、骊姬、神女、韩娥、飞燕、文姬、丽华、褒拟、戚姬等十名命运皆不幸之红颜来描绘桃花。艳丽的桃花和这些美丽可人的美女有着相通的一面另一方面这些红颜在历史上的不幸遭遇则又给“桃花”增添了感伤与失落的情感内容。那么,本来是象征自由幸福的桃花,作者为何给它蒙上如此沉郁的情感色彩呢?
从作者自撰的《文蔽序》中可知,《桃花赋》应是在咸通间写成的。而咸通正是阶级矛盾日益尖锐的-个时期,黄巢起义正在积聚酝酿。唐代的统治开始由极盛转向衰败。
仁庄《咸通》诗说:“咸通时代物情奢.欢杀金张许史家。破产竟留天上乐,铸山争买洞中花。诸郎宴罢银灯合,仙子遨回壁月斜。人意似知今日事,急催弦管送年华。”追求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般的享受是当时统治阶级的时尚,是没落社会的一种无奈心态的真实表露。在这“急催弦管送年华”的得乐且乐的社会思想影响之下,还有谁去注意重用人才呢?在这个泥沙俱下的混乱社会中,作者偏偏却是一位清醒的旁观者,他敏锐地看到了晚唐社会中存在的种种弊端,于是“编次其文,复将贡于有司”,“上剥远非,下补近失”,其中的这篇小《桃花赋》正是出于“悯寒上道奎”的目的而写成的。(引文均出于《文蔽序》)至此,我们终于能明白厂作者那弥漫于文中的低沉的情感。
“桃花”原来是象征晚唐那些多才多艺但得不到重用的“寒士”。尽管这些人有满腹经纶之才能,但由于时运不济,得不到朝廷的注意,最终也象桃花一般,虽具有非同寻常的品格,但到头也只能是“狂风猛雨”之中“阵红去”,空怀抱岁而悲岁月之流逝。应该说,这不仅是“寒士们”的悲剧,更是那个时代的悲剧!作者正是基于对这个时代悲剧的认识,所以在结尾处便“卒章显志”将“有所讽”明托出来了:“我目吾目,我耳吾耳。妍蚩决于心,取舍断于志。岂于草木之品独然?信为国兮如此!”寓意深刻,似一面警世之钟,给晚唐统治阶级敲响了。
皮日休,字袭美,一字逸少,生于公元834至839年间,卒于公元902年以后。尝居鹿门山,自号鹿门子,又号间气布衣、醉吟先生。晚唐文学家、散文家,与陆龟蒙北梦琐言》),汉族。咸通八年(867)进士及第,在唐时历任苏州军事判官(《吴越备史》)、著作佐郎、太常博士、毗陵副使。后参加黄巢起义,或言“陷巢贼中”(《唐才子传》),任翰林学士,起义失败后不知所踪。诗文兼有奇朴二态,且多为同情民间疾苦之作。《新唐书·艺文志》录有《皮日休集》、《皮子》、《皮氏鹿门家钞》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