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6-27 11:13
《棉被》是日本作家田山花袋著中篇小说。作品讲述了男主人公时雄厌倦与妻子的生活,对女弟子芳子产生了爱恋之情,并在想象中将其作为自己真实的情人。芳子的发香、笑容、眼神充斥着时雄的生活,一次次产生性欲冲动,但又囿于传统,只好强压自己心头的爱欲。当芳子有了年龄相当的男友时,他因无法占有芳子,居然让她的父亲把她接走,以此来拆散芳子与男友。芳子离开后,时雄盖上芳子的棉被,埋头闻着芳子棉被上的余香,肆意地哭泣发泄。
小说《棉被》由十一章组成。第一章以“他走下从小石川的切支丹坂往极乐水的缓坡时这样想到”为开始,接着在“他”的身份不明的情况下聚焦人物的内心。通过主人公的内心独自,读者了解到已有妻室的主人公默默爱着和自己具有相同文学兴趣的年轻女子,然而一件突发事件使主人公绝望地意识到女人已经不属于他了。第二、三章使用倒叙手法,从三年前追溯到这次的事件。“三年前,妻子已经怀上第三胎,新婚的快乐早已变得淡薄”,对单调乏味的婚姻生活感到厌倦的时雄渴望新的爱情。就在这时,穿着时髦、爱好文学的芳子出现了,并成为时雄的学生。时雄为她婉转的声音、婀娜的姿态所吸引,并以西方文学为媒介陶醉在幻想的天地里。然而,芳子背着时雄结交了男朋友田中,并在从老家返回东京的途中和田中去京都玩了两天。这个事件的发生使时雄觉得心爱的人被别人夺走,“嫉妒、惋惜、悔恨,种种情绪像一阵旋风,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第四章接着第一章,直到十一章叙述芳子恋爱失败、最后被父亲领回老家的过程。其中作为监督人的时雄的心理描写占据了主要篇幅。小说的最后,时雄打开芳子留下的棉被,“尽情地嗅着想念的女人的味道”,并铺好褥子、盖好被子,“把头埋在冰冷而脏的天鹅绒被领里尽情地哭泣着”。
时代背景
《棉被》创作于明治年代,当时的日本社会正处于对外侵略扩张、大力吸收欧美科技和社会思想文化的时期。日本人的意识形态也随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即他们能够更加自由、能动地关注自我的欲求,于是,“为自我”、“为个人”的主张开始成为时髦的话语。日本人学习西方、赶超欧美不再只局限于科学技术的国力增强,而是将关注的视角投向文化领域,他们感到日本与西欧之间存在着严重的“文化时差”。在“世纪末”思潮影响下的作家、诗人以及他们的文化活动,使日本与欧洲同步前行,第一次实现了日本与欧洲的“同时代”性。其中,积极介绍西欧文化,一直致力于启蒙活动的森鸥外、上田敏等人最敏感于这种“文化时差”,以焦虑的心态急切号召人们力争赶超,并将英法文学中的代表作家及时地介绍到日本。于是,以“新诗社”为中心,在由作家、诗人、画家和新闻撰稿人构成的文化界,形成了一股“世纪末”艺术思潮。同时,在作品中塑造了一批“信奉个我”、拥有“反社会生活类型”的“高等游民”,即“世纪末”人物形象。在这新旧交替、价值转换的社会转型时期,人们面对现实而述搁,因欲望不得满足而“焦虑”,因理想追求无果而“败北”,尤其是那些处于青春骚动、满怀理想的青年男女的内心因社会的浮朗而无法得到安宁。他们乘时代新风而不停地寻求,寻找自我实现、自我满足的途径,结果个个落得“遍体鳞伤”,收到的是内心无法治愈的“伤痛”。田山花袋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现实,在小说《棉被》中很好地展现了这一时期日本青年男女的形象。
个人背景
据田山在《东京三十年》中的自述,当时为应付《新小说》约稿,犹豫万端,终以其弟子芳子为原型进行创作,心中深感不安云云。
1904年田山花袋发表了自然主义宣言“露骨的描写”,提倡为了适应新的思想必须采用新的小说文体——“露骨的描写“‘大胆的描写”。3年后的1907年9月,田山花袋在杂志《新小说》上发表小说《棉被》。
田山在1905年出征之前,结识了冈山县的冈田美知代。这位少女爱读他的作品,经常致信他表示仰慕与爱戴。对夫妻生活早有倦意的田山对美知代抱有特殊的好感,随即信来信往,终于陷入热恋而不能自拔。这是田山的一段真实经历,也是《棉被》最初的蓝本。
竹中时雄
《棉被》的主人公竹中时雄是一个有家庭的中年男子,由于他酷爱西方小说而与一心扑在家庭上的妻子没有共同语言,因此暗地里希望出现新的恋爱对象。此时,同样对文学怀有无限热爱的芳子从偏远小城来到东京,并成为时雄的学生。小说《棉被》主要记述了时雄徘徊于道德与个人欲望之间的种种心灵纠葛。
芳子
在小说中,田山花袋将芳子塑造成为当时的“新女性”形象,即她所追求的恋爱是发自内心的纯爱,灵肉一致不掺杂任何杂质。她既没有金钱的欲望,也没有门第观念,爱情是神圣的。为此,她可以中断学业,甚至靠打工去养活自己;更不怕断绝父女关系。总之,为了实现自我、成就爱情,她甘愿牺牲一切、抛弃一切。然而,在老师的精心安排与“操作”下,芳子面对强大的封建势力,不得不改变态度,乖乖地顺从“师长”的安排,被父亲悄悄地带了回去。最后,她不是为了自我、为了爱情坚决抗争,而是以“我是女人”为理由选择了回归故乡,“埋没”自己的发展道路。对此,尽管她内心深处充满“不服”、“不平”和“悲哀”,不得不以“悲惨”、“暗淡”的心情“悲哀”地迎接返回乡下的“命运”表现了当时“新女性”的无力、无助。
与以往的日本小说相比,《棉被》的最大特色是“写了丑恶的心而没有写丑恶的事”。即展现在读者面前的不是时雄的行为,而是为女弟子亦喜亦伏、深刻、真实的内心独自。时雄虽然爱着芳子,但他的行为深受“压抑观念”的制约,他将“肉体恋爱”看做是比“精神恋爱”更难以逾越的禁区。“被压抑的男性欲望”成为《棉被》不同于以往小说的主题。
在这部作品中作者刻意追求细腻的心理描写,以一种自我表白的方式对人的本能欲望做了毫无遮掩的揭露,不用借助他人之口却使整个人物有血有肉,但也使整个人物都处在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问之中。所以,《棉被》主旨并非探究日本知识分子的现实生活,而是对个人精神领域的探究,它真实地再现了那种“努力趋向于个人生活的实际感受与心境”的现象。
《棉被》是以时雄为主人公的第三人称叙事小说,而迄今为止仍被看作是“私小说”的起源,这本身就意味着《棉被》一定带有以“我”为主人公的第一人称叙事小说的性质。《棉被》中时雄的心理活动占据了小说三分之二的篇幅,并且细致入微,随着芳子的恋爱发展呈现出流动状态。
在小说技法方面,《棉被》的第二、三章使用倒叙手法,以现在为界限对3年前的事情进行追叙,以此作为小说的叙事背景,这体现了作者对小说叙事的周到考虑。更为重要的是,小说虽然采用第三人称叙事,然而叙述者基本聚焦于时雄的内心,以时雄的眼光、感觉把握周围,时雄成为带有特权的绝对主人公,整篇小说仿佛变成了时雄的内心独白。这使得小说具有主人公—叙述者—“我”的第一人称叙事构造。
《棉被》是日本自然主义的代表作品之一,被认为是完成了从前期日本自然主义的单纯模仿到具有日本特色的后期自然主义转变的作品,也是花袋的成名之作。
小说一经发表,就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仅两个月的时间在《早稻田文学上》就发表了有关这篇小说的九篇评论。
《棉被》对日本文学产生巨大影响,是确立日本自然主义文学发展方向的作品。田山本人也因此而被承认为日本自然主义文学的先驱。
日本文艺评论家岛村抱月:“这是一篇肉欲的人、赤裸裸的人的大胆的忏悔录。自明治有小说以来,早在二叶亭四迷、藤村等人就己出现的这种端倪在这部作品中被明确地、有意识地揭示出来了。这种没有附会的美丑描写,毫无疑问更进一步地代表了倾向于描写丑陋面的自然派的特性,这种丑陋是人自身不易觉察的人的野性的呼唤。同时,与理性的一面相对照,他将具有自我意识的现代性格的模本,用难以正视的赤裸裸的方式展示给公众。这正是这部作品的生命和价值所在。这些内容除之前列举的诸作家外,新近的作家并不是没有写到。然而,他们大多是描写丑陋的事而不是写心。《棉被》的作者则与之相反,是描写丑陋的心而不是事。”
日本文学评论家吉田精一:“在《棉被》以前没有比它更接近作者自己的实际生活,更忠实地记录事实的作品了”,它将“羞于示人的内心,即自己的‘丑陋的心’赤裸裸地描写出来,抛弃了社会惯有的形式,直而自己真实的而貌,这种态度表现了作者正直而真挚的本性,令世间震惊。”
田山花袋,(1871~1930)日本小说家。生于群马县。幼年丧父,从中学辍学,充当店员。1886年迁居东京,开始涉猎西欧文学。1889年投桂林派一歌人门下学习和歌,接受写实主义的理论。1891年发表处女作《瓜田》。早期创作崇尚感情与理想,带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小诗人》、《故乡》、《野花》等,几乎都是爱情小说。这些作品在清新的意境中,流露着感伤的情调。花袋于1902年发表中篇小说《重右卫门的末日》,从此转向自然主义。花袋主张摒弃理想,不要技巧,只作客观、露骨的描写。1907年中篇小说《棉被》问世,以赤裸裸的情欲描写引起广泛注意。1911年后,花袋感到生活与创作发生矛盾,思想陷于苦闷和空虚,转而从宗教中求得安慰。花袋成为私小说作家之后,也写过《乡村教师》(1909)、《恒世万年历》(1914)和《一个士兵的被枪杀》(1917)这样一些重要的作品,后者表现私欲使一个人毁灭的主题,揭露了日本军队的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