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1 06:58
《河间传》是柳宗元的作品。写了一良家女子由贤德而入淫邪的过程 ,剖示了人性固有的弱点 ,描绘了一幅“文化酱缸图” ;同时也寓涵着“朋友之恩难恃 ,君臣之际可畏”的人生感慨 ;对破解现代社会的人性与道德难题亦不乏借鉴意义。
夜夜筝声怨隔墙
火凤有凰求不得
春莺无伴啭空长
急挥舞破催飞燕
慢逐歌词弄小娘
死恨相如新索妇
枉将心力为他狂
——元稹:《筝》
河间传(唐)柳宗元
河间。淫妇人也。不欲言其姓。故以邑称。始妇人居戚里。[前汉。万石君传注。于上有姻戚者。则皆居之。故名其里为戚里。]有贤操。[七到切。节操也。]自未嫁。固已恶群戚之乱尨。羞与为类。独深居为翦制缕结。既嫁。不及其舅。独养姑。谨甚。未尝言门外事。又礼敬夫宾友之相与为肺腑者。其族类丑行者谋曰。若河间何。其甚者曰。必坏之。乃谋以车众造门。[○造。七到切。至也。]邀之遨嬉。且美其辞曰。自吾里有河间。戚里之人日夜为饬厉。一有小不善。唯恐闻焉。今欲更其故以相效为礼节。愿朝夕望若仪状以自惕也。河间固谢不欲。姑怒曰。今人好辞来。以一接新妇来为得师。何拒之坚也。辞曰。闻妇之道。以贞顺静专为礼。若夫矜车服耀首饰。族出讙闹以饮食观游。非妇人宜也。姑强之。乃从之游过市。或曰。市少南入浮图。有国公吴叟始图东南壁。甚怪。可使奚官先壁道乃入观。观已。延及客位。具食帷床之侧。闻男子欬者。[○欬。口溉切。逆气]河间惊跣走出。如从者驰车归。泣数日。愈自闭不与众戚通。戚里乃更来谢曰。河间之遽也。犹以前故。得无罪吾属耶。向之欬者者为膳奴耳。曰数人笑于门。如是何耶。群戚闻且退。期年。乃敢复召邀于姑。必致之。与偕行。遂入(阝丰)隑州西浮图两间。[○(阝丰)。篇韵无此字。未详。(阝丰)。或曰溉柯开二切。江南人呼梯为隑。按集韵。沂祈二音。曲岸也。又鱼开切。修长也。前汉相如传。临曲江之隑州兮。注。曲。岸头也。巨衣切。]叩槛出鱼鳖食之。河间为一笑。众乃欢。俄而又引至食所。空无帷幕。廊庑廓然。河间乃肯入。先壁群恶少于北牖下。降帘。使女子为秦声。倨坐观之。有顷。壁者出宿选貌美阴大者主河间。乃便抱持河间。河间号且泣。婢夹持之。或谕以利。或骂且笑之。河间窃顾视持己者甚美。左右为不善者已更得适意。鼻息咈然。意不能无动。力稍。主者幸一遂焉。因拥致房。河间收泣甚适。自庆未始得也。至日仄。食具。类呼之食。曰吾不食矣。旦暮。驾车相戒归。河间曰。吾不归矣。必与是人俱死。群戚反大闷。不得已。俱宿焉。夫骑来迎。莫得见。左右力制。明日乃肯归。持淫夫大泣。啮臂相与盟而后就车。既归。不忍视其夫。闭目曰。吾病。与之百物。卒不食。饵以善药。挥去。心怦怦。[披耕切。心急貌。]恒若危柱之弦。夫来。辄大骂。终日不一开目。愈益恶之。夫不胜其忧。数日。乃曰。吾病且死。非药饵能已。为吾召鬼解除之。然必以夜。其夫自河间病言如狂人。思所以悦其心。度无不为。时上恶夜祠甚。夫无所避。既张具。[○张。音帐。]河间命邑臣告其夫召鬼祝诅。上下吏讯验。笞杀之。将死。犹曰。吾负夫人吾负夫人。河间大喜。不为服。辟门召所与淫者倮爱为荒淫。[○倮。力果切。]居一岁。所淫者衰。益厌。乃出之。召长安无赖男子。晨夜交于门。犹不慊[苦簟切。]又为酒垆西南隅。己居楼上。微观之。凿小门。以女侍饵焉。凡来饮酒。大鼻者。少且壮者。美颜色者。善为酒戏者。皆上与合。且合且窥。恐失一男子也。犹日呻呼懵懵以为不足。[○懵。音蒙。又母总弥登母亘三切。]积十余年。病髓竭而死。自是虽戚里为邪行者。闻河间之名。则掩鼻(足戚)頞皆不欲道也。[(足戚)。与蹙同。促也。急也。○頞。音遏。鼻頞也。]柳先生曰。天下之士为修洁者。有如河间之始为妻妇者乎。天下之言朋友相慕望。有如河间与其夫之密切者乎。河间一自败于强暴。诚服其利。归敌其夫犹盗贼仇雠。不忍一视其面。卒计以杀之。无须臾之戚。则凡以情爱相恋结者。得不有邪利之猾其中耶。亦足知恩之难恃矣。朋友固如此。况君臣之际。尤可畏哉。余故私自列云。
(一)从奇文奇事《河间传》说起
河间,淫妇人也。不欲言其姓,故以邑称。始,妇人居戚里,有贤操。自未嫁,固已恶群戚之乱,羞与为类,独深居为剪制缕结。既嫁,不及其舅,独养姑。谨甚,未尝言门外事。又礼敬夫宾友之相与为肺腑者。其族类丑行者谋曰:若河间何?其甚者曰:必坏之!
这些人花了一年多时间,做了各种努力,终于将河间引入圈套之中,使她的道德防线溃于一旦:
俄而又引至食所,空无帷幕,廊庑廓然,河间乃肯入。先壁群恶少于北牖下,降帘,使女子为秦声,倨坐观之。有顷,壁者出宿选貌美阴大者主河间,乃便抱持河间,河间号且泣,婢夹持之,或谕以利,或骂且笑之。
这时微妙的变化发生了:
河间窃顾视持己者,甚美;左右为不善者已更得适意,鼻息然。意不能无动,力稍纵,主者幸一遂焉。因拥致之房,河间收泣甚适,自庆未始得也。……旦暮,驾车相戒归,河间曰:吾不归
河间传
河间是一个淫妇,因为不想说出她的名字,所以就用地名来称呼她。
故事一开始,这妇人是跟亲戚住在一起的。在他还没嫁时,本来就已经很厌恶亲戚男女间的杂乱关系,所以不愿跟他们来往,独自一人在闺房中织女红。
嫁了以后,因为公公死得早,所以独自奉养婆婆。平时很小心谨慎,从不说别人闲话,而且对待丈夫就像是知心好友。
她的那些行为不检的亲戚想要算计她:「该怎么对付河间呢?」其中一个坏人说:「一定要玷污她!」
于是计画好驾车去照访,并邀请她一起出去玩,还把话说得很好听:「自从我们宗族里有了河间啊,亲戚里每个人都日夜紧张小心,一旦有了小过失就害怕被你知道。今天为了可以效法你的礼节,希望可以跟你整日相对以警惕自己。」
河间坚持拒绝不去。婆婆生气的说:「今天这些人这么有礼貌的来跟一位刚嫁到此地的妇人学习。你为何还要坚持拒绝!」
河间解释道:「我听过妇人之道是以贞洁、顺从、安静、专一为妇道。如果骄傲於车子、服饰,炫耀以珠宝首饰。那全宗族的人一定会嘲笑我。这不是一个好妇人该做的。」
婆婆强迫她去,於是她才跟他们去逛市集。时间过去。他们逛到了市郊南边的一座佛寺。
有一个国家级的艺工吴老头,正作画於东南边的墙上,画得很怪异,于是有人提议可以派仆人先去清场,才进入参观,参观完。就先请河间上客座。并且准备了食物和一张大桌子在一旁。
听到男人咳了一声,河间吓到打著赤脚跑出,招了人驾车就回去了。
河间哭了好几天,越来越自闭不与亲戚们打交道,亲戚又来道歉:「河间你知所以惊吓害怕,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吧,希望你不要再怪罪我们了,之前那个咳嗽的人是个厨师。」
河间说:「那 多人在门外嘲笑我,这又该怎 解释!」
亲戚们听到了就回去了。
一年过後,才敢再来邀请她的婆婆,而且坚持要河间也一起去。
然後到了隑州西边与佛寺两地之间,敲栅栏使鱼鳖出来以便餵食,河间为此笑了,众人也高兴了。然後又带河间到吃饭的地方,这地方空旷而且没有帐幕,厢房又很大。
河间居然肯进去。那些事先躲在北窗下的坏人,将帘子放下,叫女子装出淫荡的声音,然後弯起两脚坐下等著看好戏。
不一会儿,那些藏起来的人又派出事先决定好,样貌姣好、阳具最大的人来支配河间。
他一进来就把河间抱住,河间放声大哭,就连俾女也来帮忙抓住河间,一边骂一边笑地告诉她这样对她是有好处地。
河间偷看到抓住自己的男子原来是一个美男子,在旁做坏事者都已经做顺手了。
呼吸急促的声音,使河间心中不能不受到影响,稍微一失力,支配者就侥幸得手了,将她抱到房间里。
河间收起泪水渐渐地觉得舒坦,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感觉过的。
隔天早上。准备好早饭要叫河间来吃时,她居然说她不想吃。
到了傍晚,大家要驾车回家时,河间居然说:「我不想回家,一定要跟这个人死在一起。」
亲友们反而觉得困惑,不得已,才又再住了一晚。
住到她丈夫骑马来接她,但却又见不到她,在旁的人努力抵制他,并跟他说明天一定回去。
回去时,河间抓住奸夫哭泣,用牙齿咬他手臂作为记号后才上车回家。
回到家後她看也不看丈夫一眼,闭著眼睛说:「我生病了,什么东西我都不想吃。」
餵他吃药她就把药挥开,心急的样子就像绑著危柱的绳子,她丈夫一来,她就开口大骂。却始终没有将眼睛打开,这情况越来越严重,丈夫也很忧心。
几天过去河间说:「我就快要病死了,我的病是没药医的,帮我找鬼驱病吧。就这样说了一夜。
她丈夫看河间病到说话像个疯子,就无所不用其极地要讨河间欢心,但却都没用。
当时皇上非常讨厌在夜晚拜神,但是丈夫无从选择,於是搭了帐篷来拜。
於是河间就叫地方官去告密,她丈夫在夜晚招鬼来咒人。
於是皇上派了官员来查证後,就用鞭子将他鞭打到死。
在他快死时还说了:「我对不起我老婆!我对不起我老婆!」
丈夫死後,河间最为高兴。也不为丈夫服丧,还打开大门邀请奸夫跟她一起裸奔一起荒淫。
一年後,居住在河间家的奸夫精气用尽而衰弱了。
河间因此讨厌他,于是将他赶了出去。然後找来了长安游手好闲的男人,从早到晚在门口做爱。
但她还是不满足,于是她又在西南边开了家酒吧,自己居住在楼上,楼下则用侍女来当诱饵。
还开了个小洞来观察,凡是来饮酒作乐的人,凡是大鼻子、年轻健壮、美男子、善於划酒拳者,都可以上楼与她做爱,而且是一边做爱一边观察,就怕错失掉一个男人,却仍然每天懵懵呻吟著不满足阿。
就这样做了十年爱,终於因为全身的精气都用尽而死了。
自此,即使是亲戚里行为极其偏差者,一听到河间的名字,也都会掩鼻皱眉而不想谈及她。
柳宗元是我国唐朝著名的文学家,字子厚,世称“柳河东”,与唐代的韩愈、宋代的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和曾巩, 并称 “唐宋八大家” 。一生留诗文作品达600余篇,其文的成就大于诗。
柳宗元说;「天下间的读书人修养节操,有像河间刚开始做人妻子那样的吗?天下间互相仰慕的朋友有像河间与其丈夫的关系一样密切的吗?但是自从河间败给了强行与暴利,她就臣服於其中带来的快感,就算是回到家,也将丈夫视为强盗、小偷、仇人之类的人,就连看也不看她丈夫一眼,最後还用计谋杀死了他,也没有片刻的伤心。凡是以情爱互相爱恋结合者。难道都没有不正当利益在其中扰乱的吗?从这可以得知,所谓恩情是很难依靠的,朋友也是一样,更 何况 君臣的关系,更是让人害怕。於是我私底下写了这篇故事。」
读到柳宗元的《河间传》,几乎无人不摇头,以其太黄太滥之故。为何师法三代、如此严肃 的古文大家,其雄深雅健的风格独不见于此篇?至若“发纤浓于古简,寄至味于淡泊”,更 觉得格格不入,间有掩卷太息,匆匆跳过,不好谥为黄色小说的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