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9-13 16:50
在现有资料中,最早记载有《十面埋伏》琵琶谱的是《华秋苹琵琶谱》(1819年初版,全称是《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谱真传》),以及《鞠士林琵琶谱》(鞠氏系清代乾隆嘉庆年间人,简称鞠士林谱);其次是《檀槽集》(1842年抄本)、《陈子敬琵琶谱》、《李芳园琵琶谱》(1895年初版,全称是《南北派十三套大曲琵琶新谱》,简称李氏谱);再次是《瀛洲古调》(1916年)、《养正轩琵琶谱》(1926年初版,简称养正轩谱)、《汪昱庭琵琶谱》等。在上述各家琵琶谱中,对该曲曲名称作《十面埋伏》的有《鞠士林琵琶谱》《陈子敬琵琶谱》《瀛洲古调》等;简称作《十面》的有《华秋苹琵琶谱》《养正轩琵琶谱》等;也有改称作《淮阴平楚》的,如《李芳园琵琶谱》《汪昱庭琵琶谱》等(在改称作《淮阴平楚》后,在曲名下注有“即《十面埋伏》”的文字)。
不同流派在《十面埋伏》上体现着不同的记谱和演奏。清朝末期,《十面埋伏》便有无锡派、平湖派、崇明派、浦东派和汪派的不同演奏以及传谱。其中,无锡派以华氏谱为基础,平湖派以李氏谱为基础,崇明派以《瀛洲古调》为基础,浦东派以鞠士林谱、养正轩谱为基础,汪派则与浦东派同宗但又多方吸收其他风格。而至20世纪70年代以后,该曲多使用琵琶演奏者刘德海的演奏谱。刘德海的演奏谱有两种版本:1976年的演奏谱较短;1982年进行了整理,在某些段落方面加以调整。
赵氏考证
学者赵后起经考证后认为,作者是明末有“汤琵琶”之称的汤应曾。汤应曾自幼酷爱音乐,曾拜陈州(今河南淮阳)蒋山人为师,能弹百余首古曲。赵后起认为,由汤应曾完成的《楚汉》,即是琵琶曲《十面埋伏》。此外,汤应曾的朋友、明末清初的作家王猷定在他所著《汤琵琶传》中,描述了汤应曾弹奏《楚汉》时的情景,文中写道:“《楚汉》一曲,当其两军决斗时,声动天地,瓦屋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俄而无声,久之,有怨而难明者为楚歌声;至乌江有像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争项王声,使闻者始而奋,既而悲,终而涕泪之无从也。其感人如此。”
林氏推测
琵琶演奏者林石城在进行相关研究后认为,该曲的创作年代、作者姓名虽未有确切材料,但可以推测:创作的年代,早于唐朝的可能性较小。原因包括两点。第一,最初传入的曲项琵琶只有四个音柱;唐代的壁画、雕塑、图画中的琵琶大都也是四个音柱;日本正仓院藏唐嵌螺钿琵琶也只有四个音柱。故音柱少、音域窄,不可能演奏该曲。第二,琵琶独奏约至唐朝时才较盛行。所以,他认为作者并不是楚汉相争时期的人,而是后人把数百年或一千余年以前楚汉相争的故事作为题材,创作了该曲。
不同流派在《十面埋伏》的乐曲结构、篇幅长短、段落总数和段落小标题等方面存在着异同。例如养正轩谱、李氏谱由十八段组成,《瀛洲古调》由十三段组成,汪派由九段组成,刘德海则由养正轩谱删节、合并成十一段组成等等。而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一般会把十八段中的后五段删去,仅演奏到第十三段,乐曲高潮部分就结束全曲。
《十面埋伏》采用了中国传统的大型套曲结构形式。全曲可分为三个部分,基本包括十三段,每段冠以概括性较强的标题。这些标题是:一、列营;二、吹打;三、点将;四、排阵;五、走队;六、埋伏;七、鸡鸣山小战;八、九里山大战;九、项王败阵;十、乌江自刎;十一、众军奏凯;十二、诸将争功;十三、得胜回营。
第一部分
该部分描述汉军大战前的准备,着重表现威武的汉军阵容。共包括五个小段。“列营”实际上是全曲的引子。节奏比较自由,渲染了战争气氛。
“吹打”是全曲旋律性较强、抒情气息浓郁的段落。琵琶模拟出古代吹管乐器演奏的行进曲音调。这段音乐像是古代行军时笙管齐鸣的场面,刻画了纪律严明的汉军浩浩荡荡、由远及近、阔步前进的形象。
“点将”“排阵”“走队”三个段落在实际演奏中是有所变化和取舍的。它们相同的特点都是节奏整齐紧凑,音调跳跃富于弹性,表现了刘邦汉军战斗前高昂的士气,操练中队形变换的迅速和士兵步伐矫健的形象。乐曲有条不紊的结构安排,使得情绪的发展步步进逼,为过渡到激战场面作了充分的铺垫。
第二部分
该部分包括六、七、八三个小段落,是全曲的中心部分,它形象地描绘了楚汉两军殊死决战的激烈情景。“埋伏”中的音乐和它描绘的意境都具有一定的特色,它利用一张一弛的节奏和加以模进发展的旋律,造成了一种紧张、恐怖的气氛,给人以一种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逼近楚军的阴森感。
“鸡鸣山小战”形象地表现了双方短兵相接小规模战斗的情景。此外,逐渐加快的速度和旋律的上下行模进,使得情绪更趋紧张。
“九里山大战”是全曲的高潮。这段音乐运用了多种琵琶技巧手法描绘了两军的激战。琵琶对喧嚣激烈战斗音响的模拟较为出色,具有一定的感染力。整个乐曲描绘楚汉两军的冲突,发展至此胜负已定,矛盾已获解决。
第三部分
第三部分包括后五个小段落,前两段写项羽失败后在乌江自杀,低沉的音乐气氛与前面的高潮形成鲜明对照。其中“乌江自刎”这段旋律凄切悲壮,塑造了项羽慷慨悲歌的艺术形象。后三小段描绘汉军以胜利姿态出现的种种情景,演奏时候常有不同的删节,目的是使乐曲情绪集中,避免冗长。
各个流派在《十面埋伏》中的演奏指法,反映出其各自的风格特点。乐曲开始处,运用了模拟鼓声的手法,在首音上都配用了 “扫”的指法,使乐曲的表现更为丰富。“列营”是全曲的引子,在首音上多采用“轰”的指法来演奏,浦东派、崇明派用“划拂”和“扫拂”类;平湖派、汪派用“满轮”和“半拂”类,这两类都是“轰”的类法。
“吹打”是传统的鼓吹乐曲牌,多运用长轮来代表吹管乐声。如浦东派用“长轮”和“挑”奏法,汪派用“轮带拂”奏法等。“点将”的旋律与“吹打”的后半段相同,主要突出武曲中“武”字的音乐处理,演奏时出音要清、节奏要稳、速度稍快、音量中强,以加深乐曲的内在表现;此外,各派在该段中多用“凤点头”指法,在具体演奏上呈现不同。“排阵”是以两小节为一个单位采用核心音调展开的手法,作了节奏音型的模进,主要通过“摭分”“摭扫”这两种不同的手法来演奏。例如浦东派用“大摭分”四条弦奏法;崇明派用“摭”两条弦,“扫”四条弦的“摭扫”奏法。平湖派与汪派将“排阵”分成两段:前段称《排阵》,平湖派用“摭扫”,汪派用“摭分”;后段称《走队》,平湖派用“摭分”两条弦奏法,汪派用“摭扫”奏法。
“埋伏”“小战”“大战”三个段落为乐曲的中心部分。其中,“埋伏”是该曲的主要乐段之一,各派在开始的每句处大都作由慢渐快的速度处理,长音大都用“长轮”奏法。“鸡鸣山小战”的旋律素材来自“吹打”中的短小乐段。通过利用 “刹弦”,形象地描绘了双方在交手时刀枪相击、矛盾相撞之声。“九里山大战”中的箫声音乐也是来自“吹打”,在该乐段的中部,多用“夹扫”“滚”等技法,分别描绘了箫声、炮声、楚歌声和马啼声等在激战时的各种声音。
在“呐喊”段中,各派有着各自的表现手法。例如,浦东派先使用了“并二弦”“轮二弦”,以及快而大的“吟”“挽”“推”等指法,后又同时用了“并”“滚”“挽”“吟”两条线,长轮、长滚等技法,其中以快而大的“吟”效果更为突出。平湖派、崇明派、汪派均用连续反复的“划梻”或“夹扫”与“扳”两条弦等指法。
“项王败阵”是战争的尾声部分,该段落规律性较弱,主要是运用了“弹”“挑” “泛音”等零零落落的节奏型和在一、四弦上的凤点头指法来代表马蹄声,此后运用了追击式的节奏型来结束全曲。
从整体上看,《十面埋伏》采用了叙述性的表现手法,带有标题的多段段落,展示了紧张、激烈、残酷的战争场面,在刻画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刀光剑影和浴血鏖战时均较为全面。
从类型上看,《十面埋伏》虽是武曲,但兼含刚柔,这体现出创作者对作品的情感思考。该曲注重弹奏的刚度以及柔度的协调性,表现出对楚军和项羽的关怀之意;同时,曲中还有对战争造成的众多殒命者的痛悯,因此在曲目的具体表现中,不仅体现了庞大气势, 还较为注重细节处理,实现了情和景的有效融合。从曲目内容看,该曲还对多种战场上的声音进行了模拟,借此来进行各种情感的抒发,如通过琵琶面板拍弹来对“放炮”轰鸣声进行模拟等,进而有效营造身临在古战场的情境。
《十面埋伏》这首乐曲几乎包含了琵琶演奏上的所有技巧,无论是在它的内容、技巧还是在艺术表现力等方面,都集中展示出诸多艺术家们集体智慧的结晶,也是中国古代民族器乐曲中非常优秀的代表。(张唯佳主编《音乐鉴赏》评)
《十面埋伏》的内容壮丽辉煌,风格雄伟奇特,在古典音乐中是罕见的。该曲出色地运用音乐手段表现了古代战争的激烈场面,是一幅生动感人的古战场音画。此外,《十面埋伏》作为大型琵琶曲的的代表,其发挥了武曲擅长表现强烈气氛和情绪的优势,全曲气势雄伟激昂,艺术形象鲜明。(杨和平主编《中外音乐赏析》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