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9-12 20:22
《绿珠篇》是唐代诗人乔知之创作的一首七言古诗。首四句忆昔,叙述绿珠初进石家并倍受石崇的怜爱;次四句指出绿珠悲剧命运的根本原因;最后四句,紧承前诗,叙写绿珠的惨死,语言中充满悲愤。全诗虽咏绿珠,实则借以抒发诗人对其侍婢窈娘的爱恋和对武承嗣的怨愤。诗分三节,每四句一节,意随韵转,语调慷慨激昂,具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
绿珠1篇
石家2金谷3重新声,明珠十斛4买娉婷5。
此日可怜6君自许,此时可喜得人情7。
君家闺阁8不曾关,常将歌舞借人9看。
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10。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11。
百年12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13。
石崇家的金谷园最看重新的歌舞伎艺,不惜明珠十斛买下美妓绿珠。
此日是他给予怜爱之日,此时是可喜得到人的愉悦之时。
你家的内室夫人不曾为难于我,时常把我的歌舞借给别人看。
而那凭意使气逞雄作豪而不讲理的,以他骄傲的势力来横加干涉、威逼。
辞你而去终究是不忍分离,但也白白地掩袖拭泪擦毁了粉妆。
永远的离别是在高楼之上,一旦之间我这一代红颜为你自尽。
据《旧唐书·乔知之传》记载:“知之时有侍婢曰窈娘,美丽善歌舞,为武承嗣所夺。知之怨惜,因作《绿珠篇》以寄情,密送与婢,婢感愤自杀。承嗣大怒,因讽酷吏罗织诛之。”由此可知,由于诗人的爱婢窈娘同样遭到了与绿珠相似的命运,于是怀着对权贵势力强取豪夺的强烈怨愤,写下这首《绿珠篇》。
前四句叙述绿珠入金谷园,得到石崇宠爱的情事。像石崇这样的巨富,出于对声伎的爱好,“明珠十斛买娉婷”本是常事;但在这里,着意表现的并非其一掷千金的豪举,而是石崇对自己的重视和赏爱。“此日”二句,将一个普通下层歌女的可喜可爱,由外表到内心,都加以生动展现。这两句分别从不同角度表现了男女双方对爱情遇合的热烈感情。复沓的句式加强了感情的表达。君怜我而我亦感君,正是日后以身相殉的感情基础。
中间四句叙写权豪势力横加压迫,强取豪夺。先说石崇对自己闺中的声伎并不秘藏,常将歌妓舞女的才艺展示给外人观赏。而这,正成了致祸的直接根由,招致了“骄矜势力”的横加干求索要。这里用“意气雄豪”“骄矜势力”“非分理”“横相干”等一系列感情色彩强烈的词语,揭示出权豪势力的骄矜自得、专横无理、气焰熏天的丑恶凶暴面目。表面上指孙秀,实际上指当权的武承嗣,字里行间,充满了强烈的怨愤之情。
最后四句,写绿珠不忍辞石崇而去,决心以身相殉。 两用“君”字,如面对石崇哀愤呼告。接着用“终不忍”一笔兜转,展示出内心万难割舍的深情。尽管不忍离去,却又无法违抗,只能空自掩面饮泣,泪湿铅粉而已。去既不忍,留亦无法,只有以身相殉。末二句是绿珠坠楼前的内心独白,是誓死忠于爱情、反抗强暴的宣示。“百年离别”,即使最相爱的情侣之间,也终有离别之时,但这离别却因横暴势力的“相干”不得不“在高楼”演出这极惨烈的一幕,却是惊心动魄的悲剧。既然不能百年相守,只能“一旦红颜为君尽”,用死来表明对所爱者的忠贞,对横暴势力的反抗了。“百年”与“一旦”鲜明对照,将誓死相殉的感情表现得更加强烈。这个结尾,是全诗感情的结穴和高度凝聚,沉痛愤激,直截决绝。
全诗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来叙事抒情,别具一种哀愤交织、如泣如诉的特点,具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
明代钟惺《唐诗归》卷一:初唐诗题用“篇”字,如《帝京篇》《明河篇》等作,其诗无不板样,独此诗妙绝。人不可以无情。又:石季伦之与绿珠,不独有情,自是侠性男子所为,所以得堕楼之报。以此心施之君臣、朋友,决不作负心人。持此用众,秦穆食马,楚王绝缨,得人死力,皆是此一副心肠。“君自许”三字,爱惜之甚。“得人情”三字,尽婢媵之妙。“不曾难”三字,真闺阁中温细语气。“歌舞借人看”,自是快事,然“招客亦须择人”,武后此语,何可不熟读。写恶人,恨之,亦笑之也。
明代谭元春《唐诗归》卷一:“常将歌舞借人看”似追悔见客语。“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常相干”风流扫地,温柔无乡矣。“百年离别在高楼”如此说堕楼,尤觉伤情。“一代红颜为君尽”“一代红颜”,妙于自负。合七字读之,不好色者亦短气矣。
明代吴乔《围炉诗话》卷二:乔知之《绿珠篇》,有作绝句三首者(按:《万首唐人绝句》分此诗为三首七绝)。观其正意在末二句,是七古体,必非作三绝句也。
清代贺裳《载酒园诗话又编·乔知之》:“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君自许,此时可喜得人情。”起甚急遽。“君家闺阁不曾关,常将歌舞借人看。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叙甚切直。“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百年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语甚决绝。盖胸中悲愤填膺,无暇为温柔之音矣。尝思徐生之“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即崔郊“从此萧郎是路人”,皆哀婉而不甚激烈……身不能负人,亦不能忍人负之。绿珠命篇,固以卫尉自拟,直邀之死,期以身殉也。又:钟惺曰:“……‘歌舞借人看’,自是快事,然‘招客亦须择人’,武后之语,何可不熟读。”余意既借人看,承嗣之焰,岂可复拒!与安昌侯仅以卮酒赐彭宣事不同也。“情知点污投泥玉,犹自经营买笑金”,梦得复抱此恨。唐时乃有此恶俗。
清代王闽运《手批唐诗选》卷七:“君家闺阁不曾难”,措词得体,自悔之词。“百年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 “一代”,即一生也。钟伯敬乃以为自负之词,犹盖世也,亦可自豪。
乔知之(?一697),同州冯翊(今陕西大荔)人。武后垂拱二年(686)官左补阙。刘敬同北征同罗、仆固,诏知之摄侍御史,监护其军。迁左司郎中。《通鉴》载其事于神功元年(697)。《新唐书·艺文志》著录《乔知之集》二十卷,已佚。《全唐诗》录存其诗十八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