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0 19:08
《乌程县志·职官》卷四记载“地方有董范之变,激死范祭酒,疏闻于朝”
“董范之变”,由于其案情重大、影响深远,在《明史》、《万历野获编》、《明神宗实录》、《枣林杂俎》以及湖州、江宁、乌程、高澄、吴江、光山、息县等地方史志中均有记载。
“董范之变”跨越时间长,涉及人员众多,案情一波三折,受到从皇帝到黎民百姓的普遍关注。尤其是其中“芝麻官审状元”的情节,一时成为平民百姓津津乐道的佳话。明神宗当政时期,政治非常腐败,官宦权贵、富豪地主无不贪婪地剥削劳动人民。他们霸占田产、重额官租、谋取权位、横行霸道,置万民于水火。在浙江湖州这个鱼米之乡、膏腴之地,劳苦大众也是民怨四起,阶级矛盾异常尖锐。“董范之变”的产生即是当时社会矛盾斗争的产物。
《明史》:“汝训(王汝训)性清介,方严疾恶。巡按御史南昌彭应参亦雅以强直名,相与力锄豪右。乌程故尚书董份、祭酒范应期里居不法,汝训将绳之。适应参行部至,应期怨家千人,遮道陈牒。应参持之急,檄乌程知县张应望按之。应期自缢死,其妻吴氏诣阙诉冤。帝命逮应参、应望诏狱,革汝训职,诘吏部都察院任用非人。尚书孙丕扬、都御史衷贞吉等引罪,且论救。帝意未释,谪救应参者给事中乔胤等于外。言官讼汝训、应参,亦及胤,帝愈怒。疏入,辄重胤谴,至除名,而谪应望戍烟瘴,应参为民。”
《万历野获编》:“宗伯(董份)赀产过厚,怨满一乡……咻咻者日千百人……而御史彭鲁轩(应参)来按浙,彭为令负清劲名,在西台亦铮铮者,巡方入苕,诸仇董者,争先投牒,填塞途巷,并及故祭酒范屏麓(应期)。彭受两家词,俱以属郡邑,追逮纷纭,两家纪纲用事者,尽入狴犴。祭酒不能堪,至雉经死……乃谋之吴江一斥生周姓者,嗾祭酒夫人上疏鸣冤……上见疏大怒,给事孙鹏初(羽侯)等,复合疏纠彭之横,御史逮去,并抚台王洪阳(汝训)亦罢归。”
刑部尚书赵焕上奏《御史罪状已明,诰妇执词不服,乞赐改勘,以昭大公事》,对庭审激烈之情状做了细致描述:
“即会审之时,不料吴氏(范应期妇)预袖剃刀,已怀他意。至申末情节已明,司官令将御史(彭应参)收监,而范汝和(范应期侄)突然结纽不放。在傍人役恐其当堂揪打,有乖法度,方将御史扯开回避,而吴氏辄用刀向项右自抹矣。”
参与抓捕审问范应期的巡按御史彭应参和乌程知县张应望,虽然他们都因得罪权贵而最终被逮捕流放,但他们不惧豪强、清正爱民的形象却名留青史、广为传颂。“光山彭侍御按浙,风裁峻厉,不畏强御。”“彭为令负清劲名,在西台亦铮铮者。”“巡按御史南昌彭应参亦雅以强直名,相与力锄豪右。”“(彭应参)性刚介不避权势,出按浙江,以执法杖指挥,遂被劾。”在彭应参和张应望被逮捕后,“浙江当地百姓沿江追攀号泣,后来又塑造彭应参的铜像,以其为神而供奉祭祀。”
董氏一案让当地主政官员大伤脑筋,‘中丞惶遽无措’,召集浙江两台商议,最后决定征召能力出众的袁可立前往处置。袁可立走访因该案牵连刚刚辞职的同乡前湖州知府刘涣,“公至,即博收讼牒往各邑理之,以杀其势”,通过调查得出的结论是董家田产多以抵债或低价收购、接受投献而来。但董、范两家也势不让人,要求官府严惩参与打砸抢的乱民。袁可立顶住压力,认为法不及众,竭力保护弱势民众,将少数为首施暴者“徐取一、二倡乱者抵法”,“巨魁势孤就擒,一指顾间而变定”。其余均以民事案件分发到各县衙门从轻发落,使这一轰动朝野的事件很快得以平息。
事件影响到湖州府以及乌程、吴江、江宁、高淳等县,受董、范两家迫害的多为贫苦百姓,而且人数众多。“仆横一邑,万民含怒”“怨家千人,遮道陈牒”“怨满一乡……咻咻者日千百人。”在事件发展的初期,“董范之变”就具有社会政治运动的色彩。随着范应期的自杀和彭应参、张应望被逮捕入狱,事件受到举国关注,“地方有董范之变,激死范祭酒,疏闻于朝”“(范应期)妻吴氏伏阙诬讼,缇骑逮应望,下诏狱,举国惊叹。”此后事件愈演愈烈,一方面受冤屈的平民百姓聚集鸣冤,形成大规模民乱。另一方面在政府高层,也有很多高级官员开始公开支持彭应参。其中包括刑部尚书赵焕、给事中乔胤、福建道御史章守诚、南京户科给事中伍文焕等一大批官员。他们不断上疏为彭应参鸣冤,批评万历皇帝偏听偏信,其中多位官员因此而被革职或罚俸。
万历“董范之变”中的清官事迹和清官形象,契合百姓心目中清正爱民、不畏强暴、断案如神的清官理想,具备引申演义成舞台戏剧的现实意义和艺术价值,尤其“芝麻官审状元”的情节,是演义成清官戏的绝佳故事题材。根植于平民大众这一民间文化土壤,是“董范之变”演义成清官戏或传奇剧的基本条件。《唐知县审诰命》在清末已形成完整演出剧目,早期主要在河北肥乡的罗戏剧班中演出。豫剧《唐知县审诰命》首先发端于彭应参担任过知县的河北肥乡,也能从一个侧面印证戏剧《七品芝麻官》与万历“董范之变”之间有着牵丝挂藤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