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2-06 11:27
《赖索》于2006年8月1日由联合文学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作者是黄凡,本书主要讲述了书中主人公赖索的一生经历,侧面展示了台湾特殊时期的人生百态。
黄凡,原名黄孝忠,台北市人,1950年生。毕业于台湾中原理工学院工业工程系。曾在贸易公司和食品工厂任职。他在读高中以前,就喜欢阅读武侠小说和爱情小说;上高中以后,开始阅读罗曼·罗兰、陀思妥耶夫斯基 、海明威等人的作品;上大学后,他深深喜爱德国的鲍尔、美国的索尔·贝娄的小说,并经常阅读和研究这些作品,深受这些作品的影响。特别是索尔·贝娄的《何索》(Herzog)对他影响更大。他的作品曾获1979年度第二届《中国时报》文学奖首奖、1980年度第三届《中国时报》文学奖、第五届《联合报》短篇小说奖、1981年度第六届《联合报》短篇小说推荐奖及中篇小说奖。1981年,英文版大英百科全书年鉴推许黄凡为80年代台湾最具代表性的小说家。著有:中短篇小说集《赖索》、《自由斗士》、《大时代》、《零》,长篇小说《天国之门》、《伤心城》、《反对者》,散文集《黄凡的频道》,杂文集《黄凡专栏》等。
主人公赖索生在日据时期的1927年,他是个早产儿,才7个月大就迫不及待地从他母亲的肚子里钻出来,对着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他的世界哇哇地叫了几声。他的父亲在一家供应日本军部麦芽糖的工厂做工人。赖索爹工作得很辛苦,他不认得几个字,身体也不够硬朗,却要养活一家人。在妈妈的提议下,加上赖索的哥哥赖允马上就可以帮忙赚点钱了。赖索爹才同意赖索在公学校念点书,甚至给他买了双上学穿的布鞋,这可花了不少钱,赖索在下雨的时候,赤着脚,鞋子提在手上。他读中学时是班上最矮小的一个。教他们历史的日本老师田中一郎在课堂上说:“你们不是支那人,你们是台湾人。”有的学生问:“我祖父说我们都是跟着郑成功从支那来的。”日本老师大骂:“八个野鹿!”口沫飞到赖索的脸上。两年后,当赖索18岁时,日本投降、台湾光复了。街道两边铺满了一张张草席,上面跪着低着头的日本人,频频鞠着躬:“阿里卡多,阿里卡多……”额头几乎碰到地上。草席上乱七八糟地摆着他们的日用品。准备卖出去之后,快些遣返回日本。其中也有大骂他们的历史老师田中一郎。赖索的父亲失业了,在中央市场附近租了间房子,做起水果生意来。赖索白天推着一辆小板车,沿着淡水河边建立了几个据点,帮助父亲卖水果。但他嗓门小,叫卖声喊不大,而且还经常找错钱,就不卖了。1946年至1947年间,赖索20岁左右时,进入泛亚杂志社做临时职员,4个月后,该杂志社的头目韩志远将他升为正式职员:“工作比较轻松,每个月还可以多拿一百元。”与此同时,韩志远递给一张薄薄的印刷品,让他签名盖章:“吾愿加入台湾民主进步同盟会,在韩志远先生的领导下,为吾省同胞尽心戮力……如违此誓,天地不容。”他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加入了韩志远主持的这个“台独”组织。韩先生曾亲切地问起赖索的家庭,他的亲戚朋友,和他们的观感。赖索不好意思地回说,他们不知道,他们不识字。“那么你自己呢?你喜欢这个工作吗?”“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韩先生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很好,你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很好,很好。”话到这里,韩先生回过头去问蔡先生:“成绩怎么样?”蔡先生低声说(赖索听到了):“哪里找来的这个笨蛋,居然跑到市场去散发传单,正好给人们拿去包鱼包肉。”韩先生拍着额头说:“老天!用人之际,用人之际。”接着,赖索在大学门口散发油印的传单,结结巴巴地念着传单上的句子,他的怪模怪样,吸引了来往学生的注意,他们甚至笑了起来。在笑声中韩志远和他们组织的几个重要部属离开台湾,踏上了日本国土。赖索却被捕,并被判了十年徒刑。1957年,当赖索已经30岁时才从监狱放出来。他哥哥赖允接受了他,照顾了这个念了书的弟弟,并在他自己开办的果酱工厂给赖索安排了工作。1963年,赖素都36岁了,才结婚。婚宴上,赖索大哥兴奋极了,抓着酒杯从这一桌敬到那一桌,喝得满脸通红。在这当儿,他忽然当众宣布,要将他的果酱工厂股份分一些给赖索。亲友们都鼓起掌来。1978年6月24日,赖索端坐在电视机前,在电视新闻中突然看到韩志远那疲倦、威严的脸孔。看着荧屏上的韩志远,赖索表情复杂,时而愤怒,时而沉思,一阵激动过后,他进入卧室,一边哭泣,一边抓自己的头发。他决定要去见韩先生,从电视新闻里出现他的脸孔已经过了36个年头,他都快70了,因此,他必须弄清楚,到底要弄清楚什么呢?谁也说不上来。也许他只是要握握他的手,说:“韩先生,好久不见了。”他从报上得知,韩志远今晚要在电视台接受访问。赖素身穿一套漂亮衣服,容光焕发,他下午提前几个小时就来到电机台对面一家餐室坐等了。他心中设想待他见到韩先生时,韩先生会记得他的,甚至会兴奋地抓着他的手,满面泪痕地告诉他,他们对不起他,他要在有生之年为这件事忏悔。好了,他既然这么说,赖索还能怎样?只好自认倒霉罢了,而且他也习惯了。赖索在访问前半个小时抵达电视台。他在门口守卫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昂首阔步而入。赖索站在控制室的玻璃外,向里面观望。待采访结束,赖索迎上韩志远:“韩志远先生!”“什么事吗?”“我是赖索。”“赖索?”“泛亚杂志社的——”“什么?”“那个卖水果的……”“我不认识你!”一个西装笔挺的家伙,拍拍赖索的肩膀,解了韩志远的围。然后所有人坐进了两部黑色轿车,一溜烟地驶上泛着银光的街道。赖索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赖索,我是赖索,我是赖索。我只想说,说,好,好久不见了。”他回家时,已近午夜。他轻轻开了门,扭开电灯。这当儿,墙上的荷兰钟当当地敲了几下,长针和短针重叠在一起,这是一个结束、一个开始、一个起点和一个终点。赖索停止了一切动作,慢慢地抬起头来。
美籍犹太裔作家索尔·贝娄于1961年出版他的长篇小说《Herzog》,这部书在大陆书名译为《赫索格》,而在台湾则译为《何索》(颜元叔、刘绍铭合译,今日世界出版社出版)。黄凡似乎毫不避讳他对这部书的喜爱(他读过三遍)和它对他的影响,这篇《赖索》与《何索》,仅有一姓之差,《何索》是一本艰深的小说,读后令人有点扑朔迷离。《何索》中的情节故事,实甚单纯。发生于“现在时间”的情节,可能只占全书的三分之一强。这部小说的大部分,都花费在对往日往事之回忆上。主人公的回忆起自当前,然后向过去探索,直到最古远的过去。这一大段回忆的目的,显然是要说明,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以及这个人都遭遇过什么。前者虽不能说是后者之因,却也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背景知识。时空跳跃和场景的快速转换,在整部小说中显出紊乱、晦涩的兴味,读者必须十分耐心地阅读,才能透视到主人公在过去与现实中挣扎、沉思的心路历程。和大学教授的何索的身分相较,赖索似乎“小”了许多。他出身卑微,学无专攻,年轻时听信一些皮毛理论就执迷不悟,30年浑噩生涯,心中一处孤立的角落供奉一座“活神明”(韩先生),无人能触及和了解。直到这个活神明重返他的生活世界,并以冷酷的事实击碎他心中的孤立庙堂,他才心怀伤感和坦荡地走入豁然的余生。在时空跳跃和场景转换的处理上,《赖索》与《何索》有许多相似之处。甚至那种混合着诙谐、嘲讽、冷漠的语气和时而以单一观点时而以全知观点叙述的技法,也颇为类似。《赖索》写的是由于台湾当局对“台独”采取宽容和放纵的政策,“台独”分子韩志远得以从日本返回台湾,并在电视上露了面。小说的“现在时间”是1978年6月24日,赖索在电机新闻中看到了他崇拜的韩先生,然后听说电视将对他进行访问,于是他便闯进电视台去和韩志远见上一面。他的一生,从日据时期中小学读书,光复初期做水果小贩,偶然进入什么“泛亚杂志社”以及被拉进“台独”组织并参与活动,被捕后十年囹圄,出狱后结婚生子,等等,全都是他“回忆中的过去”。这样,赖索50岁的一生都揉进短短的“现在时间”里去了。黄凡是台湾“新世代”作家群中较有代表性和影响的作家之一。台湾“新世代”作家,指的是1949年以后出生在台湾的青年作家。他们完全是在1949年以后的台湾这一特定历史时期和特定环境下成长的。他们不同于上几代作家的是,他们既不像大陆去台人员及其子女出身的作家,有着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远离家乡在台湾漂泊的历史包袱,也不像台湾本省籍作家,有着日据时期被异族侵占和光复初期国民党一手炮制“二·二八”事件对台湾同胞残酷镇压的精神创伤。从他们成长的社会环境看,他们生长在台湾岛从农业社会转变成工商社会的社会转型期,他们的眼睛瞄准了台湾现实,并敏锐、准确地观察、认识和捕捉台湾社会转型期由于急递变化而带来的人生百态。从他们成长的文学环境看,他们都曾经或多或少地受过现代主义文艺思潮的洗礼,并受益于60年代所引进的西方现代文艺理论和表现技巧,然后在身历目睹的70年代乡土文学大论战期间,又培育了文学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从而自觉不自觉地树立了“反映时代精神”的文学观念。台湾新世代作家,较之他们的上一代,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活跃于60年代的那一代青年作家,大多为大学外文系出身的所谓“大学才子派”;而活跃于80年代的新世代作家,在大学里所受的专业教育,并不一定是中文或外文,几乎各行各业都有。他们从各自所接触和所关切的社会生活面来选取题材,这就有可能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来反映台湾的现实生活,呈现在读者面前的宏观的80年代台湾文学现象,则是多角度多侧面多层次的、立体的台湾社会的现实生活。(/葆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