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3-10 10:39
《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是唐代诗人高适的诗作。此诗是诗人为送两位被贬官的友人而作,寓有劝慰鼓励之意,情感不悲观,也不消极。全诗除了首尾合起来总写外,中间两联双双分写,不偏祜。颔联上句写巫峡风光,以古民谣典故来暗示李少府所去的峡中荒凉之地;下句写衡阳,暗示王少府去长沙,并希望他能多寄书函。颈联上句写长沙青枫江的帆船,是再写王少府;下句写白帝城,远在古原始森林的巴东,是再写李少府。双双交错进行,结构严密,情感交织。最后两句,是劝藉二人尽可放心而去,不久即可召还。一诗同赠两人,内容铢两悉称。连用四个地名,意境更显开阔。
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⑴
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⑵。
巫峡啼猿数行泪⑶,衡阳归雁几封书⑷。
青枫江上秋帆远⑸,白帝城边古木疏。
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
⑴峡中:此指夔州巫山县(今属重庆)。
⑵谪(zhé)居:贬官的地方。
⑶巫峡:地名,在今重庆市巫山县东。
⑷衡阳:地名,今属湖南。相传每年秋天,北方的南飞之雁,至衡阳的回雁峰,便折回北方。这是由长沙想到衡阳,意思要王少府至长沙后多写信来。
⑸青枫江:地名,在花溪。秋帆:指秋风吹着小舟,送友人远去。
此次离别不知你们心绪何如,停住马饮酒询问被贬的去处。
巫峡猿猴悲啼令人伤心流泪,衡阳的归雁会为我捎来回书。
秋日青枫江上孤帆远远飘去,白帝城边黄叶飘零古木稀疏。
圣明朝代如今定会多施雨露,暂时分手希望你们不要踌躇。
此诗作年究在何时,已难以考定。旧编在《同陈留崔司户早春宴蓬池》诗后,可能是高适在封丘尉任内,送别遭贬的李、王二少府(唐时县尉的别称)往南方之作。
这是一首送别诗,同时也是一首边塞诗,同时送别两人,且两人均为遭贬而迁。同时送遭贬的两个人,贬谪之地又不在一处,要写好很有难度。
首联:“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作者首先抓住二人都是遭贬,都有满腹愁怨,而眼下又即将分别这一共同点,以深表关切的问句开始,表达了对李、王二少府遭受贬谪的同情,以及对分别的惋惜。“嗟”是叹息之声,置于句首,贬谪分别时的痛苦已不言而喻。“此别”“谪居”四字,又将题中的“送”和“贬”点出,轻灵自然,不着痕迹。作者在送别之地停下马来,与李、王二少府饮酒饯别,“意何如”“问谪居”,反复致意,其殷切珍重之情,溢于言外,一开篇就以强烈的感情,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方东树在《昭昧詹言》中说:“常侍(即高适)每工于发端。”于此可见一斑。
按照一般写法,一开始作者反复问询,接下来就该写李、王二少府如话回答了,但此诗却没有写回答,而且通篇都没有写,只是作者自己在抒发情感。中间两联针对李、王二少府的现实处境,从二人不同的贬谪之地分别着笔,进一步表达对他们的关心和安慰。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上句写李少府贬峡中。诗云巫峡,似当指巫山县,唐属山南道夔州。当时,这里路途遥远,四野荒凉,古民谣《巴东三峡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作者设想李少府来到峡中,在这荒远之地听到凄厉的猿啼,不禁流下感伤的眼泪。下句写王少府贬长沙。衡阳在长沙南面,衡山有回雁峰,传说北雁南飞至此不过,遇春而回。归雁传书是借用苏武雁足系书故事,但长沙路途遥远,归雁也不能传递几封信。
“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上句想象长沙的自然风光。按《清一统志》:“枫浦在浏阳县南三十里浏水中,一名青枫浦。”青枫江当指浏水,在长沙与湘江汇合。这句写王少府到了长沙,在秋高气爽的季节,望着那明净高远、略无纤尘的蓝天,自然会洗尽烦恼。下句想象夔州(即今重庆奉节)的名胜古迹。白帝城为西汉公孙述所筑,在夔州,当三峡之口。这句写李少府到了峡中,可以去古木参天、枝叶扶疏的白帝城凭吊古迹,从而获得精神的慰藉。
这四句情景相融,结合得自然巧妙,有一种苍凉中饱含亲切的情味。所写之境,从巫峡到衡阳,从青枫浦到白帝城,十分开阔,而分写二人,更显出作者的艺术匠心。作者在这两联中,一句写李、一句写王,然后一句写王、一句写李,错综交织,而井然不乱,并且采用了“互文”这种修辞手法中的对句互见的方法,在一联中上句隐含着下句,下句隐含着上句,“巫峡”一联上句写贬谪荒远的凄凉,下句说要多通音信,表面看是对李、王分开讲的,实际上是对两人共同而言。同样,“青枫江”一联上句说流连光景,下句说寻访古迹,实际也是对二人共同讲的。这样,在精炼的字句中,包含了丰富的内容,既照顾到了二人不同的地点,又表达了对双方一致的情意,诗人巧妙的处理,使写分送二人的困难迎刃而解,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最后一联:“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诗针对李、王二少府远贬的愁怨和惜别的忧伤,进行了语重心长的劝慰,对前景作了乐观的展望。圣代雨露,是古代文人诗中的惯用之语,这里用来和贬谪相连,也还深藏着婉曲的微讽之意。重点是在后一句“暂时分手莫踌躇”。全诗在这里结束,不仅与首联照应,而且给读者留下无尽的遐思,显示了一种催人奋进的精神,在古代诗歌中是难能可贵的。
叶燮在《原诗》中,曾经指责此诗中间两联连用四个地名太多。其实,在近体诗中,地名只要用得恰当,有时多一点也并不妨碍其艺术性。高适此诗情真意挚而又气势健拔,虽然连用了四个地名,但对诗意并无窒碍,反而使意境显得更为开阔,是用得成功的范例。
清·盛传敏《碛砂唐诗纂释》卷二:中联(指中间二联)以二人谪地分说,恰好切潭峡事,极工确,且就中便含别思。
元·方回《瀛奎律髓》:中四句指士俗所尚,末句开以早还,亦一体也。
明·李攀龙《唐诗选》:中联以二人谪地分说,恰好切峡中、长沙事,何等工确,目就中便含别态。末复收拾,以应起句。
明·郝敬《批选唐诗》:清宛流畅,不损天真。
明末清初·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周珽曰:脉理计线错落,自不知所内来。周敬曰:造联天然巧制,结撰相慰情真。
明末清初·黄生《唐诗摘钞》:此虽律诗八句,其实一席老炼人情世故说话也。
明末清初·徐增《而庵说唐诗》:“青枫江上秋天远,白帝城边古木疏”,青枫江在长沙,白帝城在峡中。峡中远,长沙近;王少府先到,李少府后到。计其到时、王少府当在秋尽,故云“秋天远”;李少府当在冬初,故云“古木疏”:真做到极尽义处。
清·赵臣瑗《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驻译衔杯”一连五句,俱承“嗟君此别”来,惟其嗟之,是以问之,而巫峡、长沙种种不堪之景况,皆足令人扼腕,是朋友之情所必至也。“圣代”“即今”二句紧照“意何如”三字。唯其嗟之,是以宽之慰之,丁宁苦诚之。
清·何焯《唐三体诗评》:“几封书”乃对“暂”字,五六则言瞻望伫立之情也。中二联工整中仍错综变换。
清·毛张健《唐体肤诠》:中四句景物如何分虚实先后?盖“巫峡”二句于景中寓事,便为实中之虚,且承谪居意下,其势宜在前;后联可不烦言而解矣。
清·吴瑞荣《唐诗笺要》:只似送一人,唐人高脱处(首句下)。
清·吴煊、黄培芳《唐贤三昧集笺注》:唤起法,须知不可滑易。中四句不可全写景,后人便不管。第七句提振得起,到后来老杜“西蜀地形天下险”“鱼龙寂寞秋江冷”,则更挥斥沉顿矣。
清·沈德潜《唐诗别裁》:连用四地名,究非律诗所宜。五六浑言之,斯善矣。
近代·王闿运《湘绮楼说诗》:“巫峡啼猿数行汨,衡阳归雁几封书”,二联选声配色,开晚唐一派。
近代·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吴汝纶曰:起得丰神(首句下)。又曰:分疏有色泽敷佐,便不枯寂(“巫峡啼猿”联下)。又曰:意思沉着。又曰:一气舒卷,复极高华朗曜,盛唐诗极盛之作。
近代·李庆甲《瀛奎律髓汇评》:冯班:中二联从次句生下。何义门:中四句神往形留,直是与之俱去。结句才非世情常语,乃嗟惜之极致也。纪昀:通体清老,结更和平不逼。
高适,唐代诗人。字达夫,一字仲武,渤海蓚(今河北景县)人。早年仕途失意。后来客游河西,先为哥舒翰书记,后历任任淮南、四川节度使,终散骑常侍。封渤海县侯。其诗以七言歌行最富特色,笔力雄健,气势奔放。边塞诗与岑参齐名,并称“高岑”,风格也大略相近。有《高常待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