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23 23:07
《醉太平·人皆嫌命窘》是元代散曲作家张可久的散曲作品。这首小令辛辣地讽刺了财迷心窍者不择手段聚敛金钱的无耻卑劣行径,对拜金主义进行了有力的抨击,从一个侧面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与病态。全曲感情愤激,语言冷峭,全用口语,通篇比喻,寓庄于谐,泼辣尖锐,既通俗生动,又寓意深刻,讽刺性很强。
【正宫】醉太平⑴
人皆嫌命窘⑵,谁不见钱亲。水晶环入麦糊盆⑶,才沾粘便滚,文章糊了盛钱囤⑷,门庭改做迷魂阵⑸,清廉贬入睡馄饨⑹。胡芦提倒稳⑺。
⑴正宫:宫调名。十二宫调之一,是元曲常用的宫调。醉太平:曲牌名,又名“凌波曲”,入正宫调,句式为“四四七四、七七七四”。
⑵窘:困顿、窘迫。
⑶水晶环:比喻精明清白的人。麦糊盆:比喻污浊的官场环境。
⑷囤:用苇篾编织的盛粮食的器具,这里指盛钱的用具。
⑸迷魂阵:指妓院。这里泛指坑害人的场所。
⑹睡馄饨:比喻糊涂愚蠢、昏庸无能。
⑺胡芦提:即“葫芦提”,犹言稀里糊涂。
人人都嫌自己的命运穷困,哪个不是见到钱财感到最亲?水晶环似的精明人,一旦落进金钱的面糊盆,刚刚沾上边就在一起滚。有些人用文章糊成了盛钱的囤,有些人把家门改作了迷魂阵,处世清廉反被贬为愚昧混沌。唉,看来只有糊里糊涂倒落得安稳。
元散曲有较多的愤世、警世之作,不仅感情激切犀利,在语言上也表现出冷峻峭严的风格,此曲就是这类散曲的代表作。此曲作于元朝末年,当是张可久晚年的作品。张可久晚年迫于生计奔波于吏途,时吏时隐,对世风日下的社会看得愈加透彻。此曲主旨正合其彼时心境,而具体创作年份难以确证。
此曲辛辣嘲讽元朝末年世风混浊、官场黑暗,可谓入木三分。作者一会儿巧用比喻,一会儿直面抨击,或冷嘲,或热讽,就像针灸的高手,针针扎到元王朝吏治昏黑、社会良心泯灭、公道无存的要害上。这说明身处下僚的张可久对社会弊端持有清醒的认识,对现实强烈不满。
前两句其实是一个意思,即是说世风嫌贫爱富,物欲横流。一个意思分作两句说,与其说是强调,毋宁说是宣泄。诗体也有嘲骂之作,却难以脱开“温柔敦厚”的传统影响。而元曲显然不存在这样的限制,在发泄感情上自有无形的优势。三、四两句是对“见钱亲”的财迷心窍者贪婪攫财的形象描绘。这里的“水晶环”并不表示环质的清白纯净,而是取“环”之圆、取“水晶”之滑,而满足“才沾黏便滚”的条件。“才”字、“便”字,说明了贪取的急不可耐;而“沾黏”与“滚”,又生动地表现了多多益善的聚敛形象。元杂剧中有常见的上场诗:“县官清如水,令史白如面。水面打一和,糊涂成一片。”也是在不动声色的前提下转出意想不到的结果。两者均从“面糊”生发,足见元人趣语的生活化特色。
“文章”三句鼎足对,围绕社会的拜金主义,作了淋漓尽致的揭露与发挥。“文章”句是说文章本身不值钱,至多只能用来糊糊钱囤子,即只配作为金钱的仆妾。古人有“文章覆瓿”的成语,出自刘歆对扬雄《太玄》的评价:“吾恐后人用覆酱瓿也。”意谓被后人仅仅用来覆盖酱罐。作者这里许是受了“覆瓿”的启发,但“糊了盛钱囤”的含义更觉丰富。“门庭”句是说为了金钱可以不惜自败家声,甚而改门庭为妓院也在所不辞,一个“改”字,含有人心不古的感慨。而“清廉”句则针对官场而发,清廉本当是为官的本分,可当今的官场不仅不需要它充作幌子,而且索性将它塞到钱褡子里去了。这三句将物欲横流、寡廉鲜耻的社会腐败情状描绘得入木三分,是对起首两句断语的生动诠释。结尾一句写作者自己的处世态度,收束全文。“葫芦提倒稳”一语双关。“葫芦提”是元人指称糊涂的习语,如马致远《夜行船·秋思》:“葫芦提一向装呆。”而它在此处又似可解作提着酒葫芦,与作者在《齐天乐过红衫儿·道情》中的“酒葫芦,醉模糊,也有安排我处”同意。诗人挽澜无方,回天乏术,只能借酒图醉装呆,反倒觉得稳便。这是激愤的反语,却也加重了全曲峻冷的韵味。
这支小令用了多组比喻,而比喻全取市井化的俗语,尖新严冷,带有一种散曲特有的“蒜酪味”。作者向以清词雅语为宗,此曲却一反故常,反映了散曲风格为内容服务的创作规律。
元·周德清:“窘”字若平,属第二着。平仄好。务头在三对,末句收之。(《中原音韵·作词十法·定格》)
现代·卢前:得盛元体之正。(《曲选》)
张可久(约1270—1348后),元代散曲作家。字小山(一作名伯远,字可久,号小山)。庆元路(路治今浙江宁波)人。以路吏转首领官,又为桐庐典史,仕途上不得志。曾漫游江南,晚年居杭州。专力写散曲,现存作品有小令八百五十五首,套数九套,为元人中最多者。作品或咏自然风光,或写颓放生活,亦有闺情及应酬之作。风格典雅清丽。与乔吉并称为元散曲两大家。有《小山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