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史

更新时间:2023-08-16 21:52

《镜史》是清朝初年出版的图书,作者是孙云球。本书主要是在制作实践和科学研究的基础上编著的一本眼镜制作方面的专著。

作者简介

孙云球,明末光学仪器制造家,字文玉,或字泗滨,江苏吴江县人。生于明崇祯初(1628年),卒于清康熙初(1662年),享年仅34岁。

孙云球在制作实践和科学研究的基础上写了一本眼镜制作方面的专著《镜史》,“令市坊依法制造,(眼镜)遂盛行于世。”(《虎阜志》)眼镜的价格也一路走底,最终使一般的老百姓都能消费得起。“顺治(1644年—1661年)以后价渐贱,每副值银不过五六钱。近来苏杭人多制造之,遍地贩卖,人人可得,每副值银最贵者不过七八分,甚而四五分,直有二三分一副者,皆堪明目,一般用也。”(清叶梦珠《阅世编》)

孙文玉眼镜法序

予与癸未同年兄孙大若偕宦于闽,予为司李,大若令莆田。予则困于刑名,日不暇给。大若旷怀高致,诗酒自娱,翩翩若仙吏,不受民间一丝一粒,民亦爱之如慈父母焉。嗣遇鼎革,终以民爱之故,反覆攀留,使为刺史。旋归故里,路遭兵燹,家徒四壁,闭户授徒,不出见有司。年侄文玉,其季子也,为年嫂诰封孺人董氏所出。董孺人多才学,在任时,闽中女子通文墨者,日以诗文往还,署中称师生焉。归家后,邻女亦皆从之,助夫君以资馆谷。文玉得父母训,幼即聪颖,经史皆母孺人口授。年甫十三,补弟子员,两入棘闱不遇,遂澹于功名,意豁如也。近变薄产,以葬其父,择地定穴,皆所手造。然以一身任,而家道萧然矣。别无恒产,奉母孺人僦居虎丘,货药利人,得值以市甘旨。尤精于测量、算指、几何之法,制远视、近视诸镜。其术乃亲炙于武林日如诸生、桐溪天枢俞生、西泠逸上高生,私淑于钱塘天衢陈生,远袭诸泰西利玛窦、汤道未、钱复古诸先生者也。诸生慷慨尚义,卓荦超轶,工竹石山水,追踪夏昶,省会驰誉。镜法乃陈生所授,文玉寓武林,倾盖如故,即以秘奥相贻。嗣遇俞生,贫而好侠,与文玉萍逢,一晤语即意气相投,倾其所知以赠。高生灵慧天成,技巧靡不研究,挟技游吴,为之较榷分寸。诸生栽至吴门,复为细加讲解,极致精详。文玉萃诸子之成模,参之几何求论之法,尽洗纰缪,极力揣摩,使无微疵可议,扩为七十二种,量人年岁、目力广隘,随目配镜,不爽毫发。人人若于有生以后,天复赐之以双目也。嗟乎!人之智力可以无所不为,独不能使其目皆察秋毫之末,而远瞻百里之外也。孙子之法能使目之昏者再明,近者倏远,并使不昏者愈明,不近者愈远,岂以人工之巧,夺造化之权欤?且大若游宦,廉介清白,诒谋文玉,扶母偕隐,承颜菽水,孝友出于性生,恬澹本乎天赋,品行正未可以一端拟也。若涉猎百家,博通诸法,非又文豹之一斑乎?年家眷侍生张若羲序。

《镜史》弁言

凡人之才,有大用之一时以为荣而不可刍者,亦有才大而甘于小用之,一时之人不及觉,有识者见之以为不可及者,此盖一时之荣不足以动其心也。吾甥孙文玉,贵公子也。吾姊丈与吾姊氏之跋涉宦海,历观时变,吾甥之年少多才,曲体亲心,云间昊东张老年伯,以同年同官之谊,参以吾家孙族之言,序之详矣,莫赞一辞。但予惜甥之才,可以无所不为,乃以戋戋镜法自名,得毋有才而小用之乎?然昔人好为蜡屐,工于结髦,皆不掩其风流豪杰本色。若运巧思以为机关运动之法,刻镂玩好之具。则亦何益于人世也?今文玉之法,能使目之昏者明、近者远,是人之所不能得之于天者,忽然而得之于文玉也。其所利益,岂浅鲜哉?即予最近视,阅文缮写,在见寸以内,戊午闱中,藉吾甥镜,顿使目光远一尺有余,则其他可知矣。第吾甥有才而不大用,纷心于技巧之末,微露其奇,非不拮据勤劬,以课朝夕,而静詧其布衣霍食,恬淡自形,绝不作颦感态。视世之劳劳攘攘、奔逐利名者,略不足以动其心也,非养之有素欤?是文玉有大才而甘于小用,不必有识者,始知之也,是文玉之不可及也。康熙庚申春阳华旦母舅董德其书。

《镜史》小引

吴门泗滨孙生,刺史大若孙公令嗣,文学中知名士也。安贫守已,居易存心,惟喜读奇书。间制一奇器,匪奇也,所以为庸也。庄公不云乎:道寓诸庸。庸莫庸于致孝,奇莫加焉。孙生令先子发甲于明末,远宦闽中,正值鼎革,兵荒迁播,抱病生还,虽仕而实贫。迨殁后,孙生弃所遗薄产,独营丧葬,竟无卓锥地矣。《礼》谓为人子者,习必有恒业。孙生既无恒产,执一艺为养母计,愈庸而奇,不信然欤?壬子春,得利玛窦、汤道未造镜几何心法一书,来游武林,访余镜学。时余为笔墨酬应之烦,日不暇给。雨窗促膝,略一指示,孙生妙领神会,举一贯诸,曾无疑义。越数栽,余因崇沙刘提台之召,再过吴门,孙生出《镜史》及所制示余,造法驯巧,并臻绝顶。中秋月夜,相对讨论,亹亹不倦,予亦罄厥肘后以述。今制诸镜,迨无出其右矣。且谦抑韬晦,本于性生,五车二酉。莫竟其藏。迄与人相接,如良贾深居,务匿瑶彩。即造镜一艺,独得利、汤几何之秘,启发则举一知三。而加功又人一已百。然稍闻有擅此技者,必虚衷请益,一若其反胜已者。语云:盛德若虚,大智若愚。愈足征其谦抑韬晦之美,送养竭尽之诚矣。造镜家,余亦阅历数子,得其形似者十有六七,会其神理者十无二三,拈花微笑,惟孙生一人,即起利、汤而证之。恐不易吾言。钱塘诸弄日如氏题于孙生安素斋之斗室。

《镜史》赠言

大隐城隅安我素,才情前掩三都赋。负粮百里日承欢,游楚千钟何足慕。君家藏书古有楼,今君藏书腹为库。逃名近在吴市中,采山钓水随乎遇。问字群来弟子员,诗成好示邻家妪。独怜清白守先贤,负薪谁洒西江鲋。西来忽遇异人传,几何心法得真诠。昏目看花花似雾,近视摩书书欲穿。不用金鎞与刮翳,双瞳秋水神光鲜。大造育物犹有憾,手补缺陷功何全。自古越裳使重译,迷途何日归乡舶。一朝为制指南车,万里山川无间隔。神奇果得胜天工,道形而上将无同。

右赠泗老年社兄镜史几何心法一首,仿古李青莲歌。莼江吴奇生拜题。

《镜史》正文

综述

姑苏孙云球文玉氏编辑

天台文康裔绳武氏较阅

二十四种昏眼镜

二十四种近视镜

二十四种童光镜

远镜

火镜

端容镜

焚香镜

摄光镜

夕阳镜

显微镜

万花镜

外有鸳镜、半镜、多面镜、幻容镜、察微镜、观象镜、佐砘镜、放光镜、一线天、一线光,诸镜种种,人所不恒用。或仅足供戏玩具者,概不列载。

昏眼镜

凡人老至目衰,视象不能敛聚,一如云雾蒙蔽,惚恍不真。或能视钜而苦于视微,或喜望远而不能视近。用镜则物形虽小而微,视之自大而显,神既不劳而自明也。量人年岁多寡,参之目力昏明,随目置镜,各得其宜

近视镜

凡人目不去书史,视不逾几席,更于灯烛之下,神光为火光烁夺,则能视近而不能视远。又有非由习贯,因先天血气不足,视象不圆满者。用镜则巧合其习性。视远自明。量人目力广隘,配镜不爽毫厘。

童先镜

人之年老目衰,皆由平昔过用目力,神明既竭,时至则昏。观诸文人墨士,及钩画刻镂诸艺,专工细视,习久易昏。彼牧竖贩夫,不藉两眸者,老至不昏,差足征也。此镜利于少年,俾目光不随时而损,西士谓之存目镜。成童即用,十数年后去镜,目终不衰,至老仍如童子。若颜渊熟视白马,夫子预决其短夭。则目司为一身精气所聚,存养瞳神,可以延年永寿,岂小补哉?

远镜

此镜宜于楼台高处用之,远视山川河海、树木村落,如在目前。若十数里之内、千百步之外,取以观人鉴物,较之觌面,更觉分明。利用种种,具栽汤道未先生《远镜说》中,兹不赘列。

筒筒相套者,取其可伸可缩也。物形弥近,筒须伸长;物形弥远,筒须收短;逐分伸缩,象显即止。若收至一二里,与二三十里略同,惟一里以内,收放颇多。

镜必置架,方不摇动。视欲开广,那动镜床,左右上下,宜缓勿急。

前镜勿对日光,日光眩目,镜光反昏。若必需对日视象,须于暗处置架。

视镜止用一目,目力乃专。

人目虽同,其光万有不齐,如甲所定之分寸,乙视之则不合。须以筒进退之,极微为得。薄子珏云,须平时习视数日,由显之微,自近至远,转移进退,久久驯熟,然后临时举目便见。倘一毫未合,光明必减,奚镜之咎。

衰目人后镜略伸,短视人后镜略缩,目光亦万不能同,自调为得。

镜面勿沾手泽。倘蒙尘垢,以净布轻轻拂拭,即复光明。勿用绸绢揩摩。诸镜仿此。

火镜

周官司烜氏取明火于日,司爟氏四时改火,以救时疾。古先王用心于火政,必非无故也。李时珍先生云,石中之火损人头目,今习之不察者久矣。此镜于日中取火,无煤自燃,用以代燧,且大似金钱,便于携带,舟车途次,尤所必需。

端容镜

镜小如钱,用以鉴形,须眉毕备。既不如铜镜之累坠,可免衣冠不饰之讥。更与美女相宜,悬之扇头,系诸帕角,随时掠鬓,在处修容,顾影生妍,香闺异宝。

焚香镜

香置镜下,随日东西,以架相逆,无火自燕。且香味极佳,绝无烟火气息。一饼龙涎,可以竟日。南窗清供,似不可无。

摄光镜

镜置极暗小室中,即西洋所谓月观者是也。素屏对镜,室外远近上下,动静大小物类,俱入屏中,细微体色,毕现如真。

夕阳镜

人有患赤火眼者,于天光明亮处,即不能视物。用镜则凉气沁肤,目痛立止。虽炎炎烈日,一如夕阳在山,犹酷暑热恼中一服清凉散也。

显微镜

镜用俯视,以极微细之物,置三足之中。视醯鸡头尾了然,视疥虫毛足毕现,蚊蟁宛如燕雀,蚁虱几类兔猿。博物者不特知所未知,信乎见所未见。

万花镜

此镜能视一物化为数十物。如视美人。顷刻金钗屏列;视花朵,忽来天女缤纷;远视山林台榭,俨然海市蜃楼,层叠参差,光华灿烂。蓬莱阁上,恐反无此变幻观也。

《镜史》跋

法莫神于西洋,以其巧由心造,非工师所能授也。然其所造,若历法,若炮法,皆绝奇,且大有裨当世,不止作小技观。闻之西洋历正南公之言曰,彼中六科取士,下及百家,莫不究心几何之学,各殚精于其中,是以法莫神焉,巧莫及焉。若眼镜特其一耳,亦以几何精工法,巧制之如《镜史》所云者,良不诬也。吾甥泗滨,以诗礼之家声、文学之彦士,试法巧于此,亦古人游艺之一道。而四方闻声景从,不惜数百里重价以相购,遂籍甚于虎丘孙家眼镜之神妙,而不知吾甥之所精用物于几何者。亦以此小试其能。若云泗滨之才止是,则小之乎视。泗滨又鸟足与语西洋之学哉?是为跋。康熙辛酉七月中元舅氏董德华书于白堤桂林深处。

读《镜史》书后

世有奇人,负奇才与识,不见知于世,退而展奇思,制奇器,靡不入妙要,亦知其灵心跃露,以器为寄焉耳。吴门孙先生,字文玉,一字泗滨,博学多能,名噪黉序,薄世味,栖幽逸,卜居虎阜,菽水怡亲,素贫自得,出其余闲,探奇穷奥。尝准自鸣钟,造自然晷,应时定刻,昼夜自旋,风雨晦明,不违分杪,奇亦至矣。先生又出所辑《镜史》相示,其远镜尤为奇幻,偕登虎丘巅,远观城中楼台塔院,若招致几席,了然在目;覩彼天平、邓尉、穹嶐诸峰,峻嶒苍翠,如列目前,体色毕现。神哉,技至此乎!向见时晷,愚谓奇之至矣,何幸又得此幻观也。先生曰:“是未足以尽其奇耳。”更以存目镜相诒,试之两眸,心旷神怡,百倍光明,无微不瞩。先生资我披览诵读者,殆锡我以如意珠也。悉之有数十种类,各有不同,而功用亦逈别。其玄妙在几何,高深平直,不碍不空,间不容发。夫岂与工人赝鼎,窃见一隅,或虚傻形似,或任意仿摹,冒其巧以博世资者,可同日语哉?是观先生器之奇,而知先生才与识之奇,偶于斯一跃露焉,而正未有涯也。因僭一言书后,敬授之梓,以公同好之来问奇者。康熙庚申中秋月望天台文康裔拜手漫题于虎丘之石林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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