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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澧(公元1810-公元1882),字兰甫、兰浦,号东塾,广东广州府番禺县人,祖籍浙江绍兴,世称东塾先生,广府名人。清代著名经学大师、教育家、思想家、为清代广东九老之一,是广东近代学术史上的重要人物。
陈澧先世为浙江绍兴人,六世祖宦于江宁,祖父一代迁居广东,至陈澧占籍为番禺人。1810年3月,陈澧出生在广州城木排头。广州北京路一带,有一处地名为木排头,宋代此处为珠江岸边,因常泊木排而得名。陈澧故居就位于这一带,可惜在民国时被火烧毁,如今已不见痕迹。7岁开始入私塾从徐达夫先生读书,六年间读了“四书五经”和唐诗。他自幼聪敏。9岁的时候已经能够写诗作文。10岁父亲去世,始读家藏《通鉴》,“日课一卷,一年而毕”。
澧少好为诗,及长,泛览群籍。凡小学、音韵、天文、地理、乐律、算术、古文、骈体文、填词及篆、隶、真、行书,无不研究。杨荣绪劝澧说:“东坡所谓多好竟无成,不精安用伙,君子谓也。”“澧亦自念,如我所好,一一为之,虽寿如彭祖,不能毕其事,乃稍稍减损。惟读经史,日有课程。”
早年受惠于学海堂
陈澧并无显赫家世与家学渊源,他之所以能成为大家,主要得益于广东方兴未艾的学术氛围。晚清广州书院风行,他先后在羊城书院、粤秀书院、越华书院读过书,道光十四年(1834),陈澧入南粤著名书院学海堂为专课生。
著名学者阮元嘉庆二十二年(1817)任两广总督,他继在杭州创建诂经精舍之后,于道光五年(1825)在广州城北越秀山创办学海堂,这是晚清又一个以专重经史训诂为宗旨的书院,对广东学术有开创之功。学海堂只设学长,不设山长,因为山长不能多设。他选定8位通古博今的学者担任学海堂学长,他说:“此堂专勉实学,必须八位学长各用所长,协力启导,庶望人才日起。”陈澧入学海堂之前,就与学海堂学长曾钊、吴兰修等人有交往,入学海堂后,他更是勤勉学习,深得其弘扬汉学的精髓,并坚持汉宋并举,从而更加有力地推动了广东汉学研究。道光二十年十月,陈澧被聘为学海堂学长,并居此位达27年之久,以至桃李遍地,蔚为东塾学派,从而达到了阮元冀望“人才日起”的目的。陈澧对阮元十分崇敬,他于1841、1844年先后两次在扬州拜见阮元,并请其为“忆江南馆”题匾。
学海堂时开设十三经、四史、文选、杜诗、韩文、朱子书等专书课程,每人专攻一书,进行句读、抄录、评校、著述等研究工作。“学海堂”同时设学长多人,负责指导诸生研究,并选录师生优秀文章,刊印《学海堂集》。
放弃科考正途专攻学术
那个年代,科考几乎是学子晋升的唯一出路。陈澧14岁开始走上漫长的科考道路,于道光三年首应童子试。道光六年考取县学生员,第二年恩科第一,时与顺德县卢同伯、南海县桂文耀、同邑杨荣绪有“四俊”之称。道光十一年举优行贡生,十二年中举人。
陈澧很想通过科举考试实现经邦治国理想,他称自己“处则师陶(渊明),出则师陆(贽)”,但不幸的是,自道光十三年至咸丰二年(1833~1852),他先后7次进京参加会试,均名落孙山,前后历时19年之久。
虽然7次应会试都以落第而归,但陈澧还是有两次出仕的机会。清乾隆以后定制,三科以上会试不中的举人,挑取其中一等的以知县用,二等的以教职用。道光二十四年第五次落榜后,陈澧被选授河源县训导,他赴任仅两个月便请病假回家;咸丰六年第七次会试落榜后,他又被拣知县到班。但正是这个时候,他彻底放弃了出仕的念头。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读书三十年颇有所得,见时事之日非,感愤无聊,既不能出,则将竭其愚才,以著一书,或可有益于世。惟政治得失未尝身历其事,不欲为空论,至于学术衰坏关系人心风俗,则粗知之矣,笔之于书,名曰《学思录》。”
陈澧还在信中感慨:“然天之生才使之出而仕,用也;使之隐而著述,亦用也。”他在关键时刻终于参透了社会,认清了自己,他放弃仕途,潜而著述,是岭南文化的一大福份。
道光二十九年正月(1849年2月),大挑二等,澧被选授广东河源县学训导。三十年十一月至咸丰元年元月(1850年12月至1851年2月),到任两月,告病而归。咸丰六年(1856),他被挑选知县,到班不愿出仕,请京官职衔,得国子监学录。
东塾读书自成一体
陈澧的一生几乎都在广州度过,除了授任河源县训导两月多之外,没有外出任过官职。陈澧熟悉广州的人情风俗,了解广州的风云变化。这样,他的著作中对广州的论述就更具体,更生动,更实际。他在《荔湾话别图序》一文中,生动地描述了当年荔枝湾的湖光水色、亭台楼阁的优美风景:“晨出永清门,乘紫洞艇,抵荔枝湾,泊海山仙馆,入门,步长廊,坐池上之堂。”
陈澧博学多才,对天文、地理、历史、数学、诗文、乐律、文字学、书法均有造诣,他曾先后向张维屏学诗、向侯康学史、向梁汉鹏学数学。陈澧对广州方言和音韵也有深入的研究,所著的《广州音说》论述广州方言的特点及其源流。他认为广州方言的音调合于隋唐韵书《切韵》,因为“千余年来中原之人徙居广州,今之广音,实隋唐时中原之音。”他的早年著作《切韵考》,用双声、迭韵剖析了切韵法。把双声分为40类,其中清声21类,浊声19类;迭韵则以《广韵》的4声为准;还把全部汉语语音列表定位。梁启超称其为“绝作”。
陈澧研究《水经注》,著有《水经注西南诸水考》,纠温水、浪水、若水、淹水、沫水、青衣水、叶榆水、存水等水系地理状况误说。他著《申范》,考证出《后汉书》作者范晔谋反被处死是一起冤案,在史学中独树一帜。他考证汉代“三统历”,著有《三统术详说》。陈澧曾以9年时间著述《汉儒通义》,论证汉学与宋学门户之见毫无依据,提出不能以训古和义理来衡量学术上的分野,主张打破门户之见,汉宋互为补充,各取所长。
陈澧著作中,影响最大的还是《东塾读书记》。《东塾读书记》原名《学思录》,仿顾炎武《日知录》形式,为读书札记,对经、史、子及前代文字学著作作全面、系统的考证和论述。该书前后花去陈澧30年时间,是陈澧研究儒家经典的专门著述,也是奠定其本人学术地位的巨著。现代学者傅斯年对这部书很重视,曾把它列为青年学生了解清代学问的入门书。
掌菊坡精舍创东塾学派
学海堂开粤东学术之风,而菊坡精舍则再进一步凝成东塾学派。菊坡精舍是继学海堂之后广东汉学的第二个重要基地。同治六年(1867),广东巡抚蒋益澧、盐运使方浚颐拨款在越秀山建筑菊坡精舍,聘陈澧为山长。菊坡精舍距学海堂不远,陈澧此时仍兼学海堂学长。菊坡精舍办学宗旨与学海堂无异,但不同的是,学海堂有八位学长,没有正规的讲课授业,而菊坡精舍只一名山长,其考课数量增加,加强了对学生学业的督促,陈澧显然是要借这方舞台施展自己的教育才华。
陈澧在菊坡精舍讲学,以学术为重,而并不急于科学功名,他对科举提出批评改良意见,对八股制艺尤其不满。首批听讲的学生约50人,都是各州县选拔的高才生及粤秀、越华、闺羊城三书院的肄业生。他著有《与菊坡精舍门人论学》,即是向学生传授自己的读书体会和治学方法。晚清学风浮躁,很多学者难以静下心来通读一部经书,陈澧主张“人通一经之学”,每个学生专治一经,从章句开始,积久必成学业。
陈澧认为政事由于人才,人才由于学术,主张建立完善的学术道德与学术规范。他任菊坡精舍山长15年,培养成材的学生很多,“士人出其门者,率知束身修行,成就甚众”。我们可以略举数例:文廷式,曾任翰林院编修、国史馆协修;于式枚,曾任礼部侍郎、邮传部侍郎、学部侍郎、国史馆副总裁;梁鼎芬,曾任翰林院编修、湖北按察使;汪兆镛,曾任学海堂学长;谭宗浚,曾任翰林院编修、四川学政……。陈澧还主持编印《菊坡精舍集》,汇集菊坡精舍学子优秀课卷,以嘉惠后学。
理性对待西方科技
陈澧生活在晚清乱世,西学东渐,西人东进,鸦片战争,太平天国,陈澧饱受学术失守、战乱流离之苦。而作为经世致用的学者,他并没有抱残守缺,固步自封,而是以一种开放的心态面对现实。陈澧也是最早“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一份子。
魏源《海国图志》问世不久,陈澧即作《书〈海国图志〉后呈张南山先生》,指呈其得失,与张维屏共同探讨。学者朱维铮认为:陈澧“是岭南学者中最早对林则徐外交政策持批评态度的,也是最早对魏源《海国图志》进行可行性研究的”。他认为魏源著作中“最可议者莫如《议攻》篇‘以夷攻夷’之说也”,指出这种策略建立在对夷情不明基础上,实行起来有害无益。
道光二十七年(1847)魏源来粤,陈澧与其相晤,详加探讨。陈澧曾回忆:“后数年,魏君来粤。余以此书所说质之。魏君大悦,遂定交焉,并屡改《海国图志》之书。其虚心受言,殊不可及也!”
陈澧虽然视钟表、呢绒、鼻烟等为祸国殃民的“奇巧玩物”,但他总体上并不排斥西方的科技,并不反对中国人出使西洋,学习西方文化,他还固执地认为西方文化源于中国。我们今天看来,陈澧的一些观点自相矛盾,滑稽可笑,但在当时他已算开明一派。
同治四年(1865),陈澧应两广总督瑞麟、广东巡抚郭松焘之聘,与学生赵婴齐测绘广东省全图。他们搜集大量资料和数据,绘制成《广东图》20卷及资料详尽的《广东图说》90卷,这对了解省情、研究地域文化颇有益处。
道光三年(1823),应童子试。
道光六年(1826)考取县学生员。第二年恩科第一,同时诸名士皆出其下。时与顺德县卢同伯、南海县桂文耀、同邑杨荣绪有“四俊”②之称。
道光十一年(1831),举优行贡生。十二年(1832)中举人。此后自道光十三年至咸丰二年(1833~1852)先后六应会试,均名落孙山。
道光十四年(1834),澧入著名学者阮元督粤时创设的“学海堂”为专课生。
道光二十年十月(1840年11月),澧被聘为“学海堂”学长,达27年之久,培养出不少高才生,当时学者称为“东塾学派”。
道光二十九年正月(1849年2月),大挑二等,澧被选授广东河源县学训导。三十年十一月至咸丰元年元月(1850年12月至1851年2月),到任两月,告病而归。咸丰六年(1856),他被挑选知县,到班不愿出仕,请京官职衔,得国子监学录。
咸丰六年六月(1856年7月),撰成《汉儒通义》七卷。挑选知县,陈不愿出仕,授国子监学录。从此绝意仕途,专心著述讲学。
咸丰八年十月(1858年11月)撰成《声律通考》十卷,这是一部关于中国音乐史的专著。
同治六年(1867),广东盐运使方子箴在巡抚蒋益澧(字芗泉,湖南湘乡人)的大力支持下,将越秀山西偏之“长春仙馆”改建为“菊坡精舍”(书院),聘请陈澧担任该校山长,澧辞再三,乃敬从。前后执教数十年,提倡朴学,所造就者甚多,形成“东塾学派”。
光绪八年正月二十二日(1882年3月11日),陈澧因病去世,享年73岁。
陈澧对天文、地理、乐律、算术、古文、骈文、诗词、篆、隶、真、行书,无不研究。25岁时,开始著书。早年著作,以乐律、音韵为中心,撰《声律通考》,详考古今声律的差异,以探求和保存古乐,又作《琴谱律》、《箫谱》;作《切韵考》,附《外篇》,专门研究古代切韵。地理学方面,以著《汉书地理志水道图说》最重要,指出地理之学,当自水道始,知汉水道,则可考郡县,又有《水经注西南诸水考》,纠正郦道元述西南诸水之误。同治三年(1864),应广东巡抚郭嵩焘之聘,负责总核《广东舆地图》。咸丰五年(1855)起,编纂《汉儒通义》,咸丰八年刊刻行世。该书集汉儒义理之说,论证汉宋各学派门户之见无据,应求其通。
同年,陈澧开始撰写《学思录》通论古今学术,积稿数百册,但未及完成。同治十年(1871),大病几死,愈后感全书不易完成,遂撷取原稿部分内容,写定为《东塾读书记》,全书内容包含对经学源流得失的研讨,兼及九流诸子、西汉以后的学术,其中主要部分是对经学的研究,而关于音韵学的论述,更为精粹。该书传到日本,为日本高等学校治汉学专业的必读书。史学著作最重要者为《申范》,为《后汉书》作者范晔辨诬。此外还主修同治《番禺县志》、《香山县志》,参加光绪《广州府志》的纂修。数学著作有《弧三角平视法》、《三统术详说》。据不完全统计,生平著述达120余种。
晚年,复致力刊行重要典籍,得盐运使方浚颐之助,设书局主持其事,先后刊行《十三经注疏》、《四库全书提要》、《通典》、《续通典》等。光绪七年(1881),朝旨赏给五品卿衔。翌年正月二十二日(1882年3月11日),病逝于广州。
除了文章,别无踪迹
陈澧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古时候的学者都喜欢云游四海,广交朋友,但陈澧的一生几乎都在广州度过,除了赴京赶考和授任河源县训导两月多之外,没有离开广州半步。他所研究的学术也多和广州的风俗、地理、方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就是这样一个“广州制造”的本土名人,在广州却找不到一丁点和他有关的历史记忆。
出生在北京南路西侧的木排头,这里曾有陈澧故居,但在民国的时候被火烧掉。
陈澧学习的地方就在西湖路,讲学的地方就在越秀山脚下。可按照地址一一找过去,所能见到的都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学校操场、内衣批发市场以及服装的专卖店。
1882年(光绪八年),陈澧在广州病逝,享年72岁。遗体葬于广州大东门外大蟠龙冈。事后,陈澧的学生在菊坡精舍西边建起祠堂,专门纪念这位“诲人不倦”的老师,纪念他对教育事业作出的贡献。
极尽潇洒学海堂
陈澧学习育人的地方学海堂也在民国时期惨遭拆毁,但所幸还有一张老照片保存下来,依稀可以看到当时学堂的全貌。
这张老照片是广东省民族文化研究会的崔志民在一本民国六年出版的“中国风景画”影集上发现的。可以清晰看到依越秀山而建、南起百步梯东梯的一系列建筑物。据崔志民介绍,山上的建筑物主体依稀可见“堂为三楹,前为平台,瞻望狮洋景象,甚为雄阔”,与《学海堂志》里记载的“堂中远眺,海门可见,堂阶南出循西而下行”特征十分吻合。崔志民指出,照片上百步梯东梯一侧下方另外一系列的建筑物据推测为应元书院,对照《应元书院志略》上手绘的示意图,照片上学海堂与示意图上的位置也惊人地一致。
崔志民认为,自己曾经多次实地考察,虽然“学海堂”的建筑物已经无迹可寻,但越秀山上百步梯西侧新建的凉亭、西侧凉亭之前的空地等几处平地的位置相当对称,有建设过大型建筑物的迹象。观音山老照片的发现,使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学海堂”的主体建筑位置在现在的“孙中山读书治事处”。
据史书记载,该学堂“其地梅花夹路,修竹绕廊。中建厅事三楹,后有小亭邃室,高依翠岫,平抱珠江,极潇洒之致。
著作比雕塑更重要
陈澧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就是考试和学习,前半生先是学习后考试,考试失败之后又继续学习,经历比较简单,所以与他有关的故事、传说几乎没有,再加上他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他的故居也没有被重视和保护,但他留下来的著作浩如烟海,这些精神财富远比一尊雕塑、几座房子流传得更久远。
能文也能武
鸦片战争前夕,陈澧积极提出设险以防、水师与水勇并重的反侵略战略思想;主张“中国兵强,乃能驱策四夷”。他曾写下了《虎门观潮》、《得藕江书却寄》和《炮子谣》等爱国诗篇。
1857年12月,英法联军攻陷广州,他举家避难南海县横沙村,还协助当地办团练御外侮。3年后侵略军退走,他即返广州修葺被战火所毁的学海堂,邀请了张维屏、梁廷楠、谭莹、金锡龄、李应田等众多学者名流,举行复课典礼,并各赋诗为记,陈澧赋诗云 :半天霞彩拥层峦,晓踏虚堂雨乍干。战后山余芳草碧,春来花似酒颜丹。去年此日乡愁黑,万紫千红泪眼看。难得故林无恙在,莫辞沉醉共凭栏。
读书无不有批评点校
陈澧东塾藏书,四部悉备,无不有批评点校,所书评语,或朱或墨,皆庄重不苟。至民国,东塾遗书中的稿本及评校本多为时任广东省立图书馆馆长徐信符先生的南州书楼所得。徐信符先生记载“观其(陈澧)手稿,又可知其治学方法,凡阅一书,继分某章、某句、某字,连缀为一,然后下以己见,评其得失,如司法官搜集证据,然后据以定案”。此方法上承司马光之治《通鉴》,下启陈垣先生之治历史,实是一脉。
《菊坡精舍全集》卷十六中有:浴日亭观日出歌、六榕寺浮图、南海神庙鼓歌等古迹的描述,卷二十中有关于广州每年一度的年宵花市的首次记载:“双门(今广州北京路财厅前一带)花市走幢幢,满插箩筐大树侬。道是鼎湖山上采,一苞九个倒悬钟”,反映当时年宵花市的热闹景象。图为今天北京路的繁华景象。
齐天乐 十八滩舟中夜雨
倦游谙尽江湖味,孤篷又眠秋雨。碎点飘镫,繁声落枕,乡梦更无寻处。幽蛩不语,只断苇荒芦,乱垂烟渚。一夜潇潇,恼人最是绕堤树。
清吟此时正苦。渐寒生竹簟,秋意如许。古驿疏更,危滩急溜,并作天涯离绪。归期又误。望庾岭模糊,湿云无数。镜里明朝,定添霜几缕。
综观陈澧一生,读书数十年,著书数百卷。献身教育,学问淹通,著述专精。尤以《切韵》、《声律》、《水道》诸书,学者服其精博。毕生读书所得,荟萃于《东塾读书记》中,破汉、宋门户之见,集晚清学术之大成,不愧为晚清的经学家、史学家、地理学家。其遗著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研究资料。
在诸多著作中,后人认为《汉儒通义》和《东塾读书记》最为重要,陈澧自己则认为,《汉儒通义》是其著述中的精品。读书从1854年开始编撰,1858年刊刻于世,辑录了汉儒的经部之书而成,反映了陈澧的哲学政治和历史观。另一部《东塾读书记》,初名《学思录》,始著于1858年,计划撰写25卷,但到他逝世的只刊行15卷。该书是陈澧毕生治学的精华,凝聚了他的哲学、政治、历史等各方面的深刻见解。
此外,陈澧还著有不少科学专著,如《声律通考》、《切韵通考》、《汉地理志水道图说》、《说文声表》、《水经注提纲》、《水经注西南诸水》、《统术详说》和《弧三角平视法》等。陈澧的诗词有《陈东塾遗诗》及《忆江南馆词》各卷。另有《东塾集》刊行于世,是其门生廖廷相所编辑的陈澧文集,共6卷220篇,包括各种体裁的文章,内容博大。
陈澧平时读书,句句字字详细思绎,心有所得记于书上,心有所疑亦记于书上,以便质之。晚年寻求微言大义,及经学源流正变得失所在,而后解之,考之,论赞之。自经学外,及于九流诸子、西汉以后学术,著为《东塾读书记》。遵郑康成《六艺论》,以《孝经》为道之根源,六艺之总汇。认为经学之要,皆在《论语》中,以《论语》为五经之关键。好读《孟子》,以为孟轲所谓性善者,人性皆有善,而不纯守善,荀况、杨朱之辈均不知。读朱熹著述,认为清代考据之学,源出朱熹。又以为乾隆、嘉庆二朝考据之学盛行,犹有未备者,宜予补缀。支伟成将《东塾读书记》“隐比顾亭林之《日知录》沟通汉宋,一时学风为之丕变焉!”
陈澧一生读书所得,荟萃于《东塾读书记》。自群经、小学、诸子、郑学、朱子类各为卷,惟论历代史事者,仅成三国、西汉两卷,其余有目无书,原拟撰二十五卷,实得十六卷。以涉及群经者为最详,所论皆各书宏纲大旨、要义精言,融会贯串,有本有末,凝聚了他的哲学、政治、历史等多方面的独到见解,对研究陈澧思想有重要参考价值。
咸丰六年六月(1856年7月),撰成《汉儒通义》七卷。此书所录皆经部之书,史、子、集皆不录;所录皆汉儒之书,三国以后之书不录。他一贯主张汉学、宋学并重,不可偏废。他认为:“汉儒言理无异于宋儒,宋儒轻蔑汉儒者非也,近儒尊汉儒而不讲义理亦非也。”⑤陈澧的学生胡锡燕读《汉儒通义》说:“先生早年读汉儒书,中年读宋儒书,实事求是,不取门户争胜之说,以为汉儒之书,固有宋儒之理,盖取先儒二十二家之说,荟萃精要,以成一家之书。”⑥
陈澧对声律学研究亦精,认为“乐”为六艺之一,欲知乐,必先通声律。于咸丰八年十月(1858年11月)撰成《声律通考》十卷,这是一部关于中国音乐史的专著。
同治六年(1867),广东官运使方子箴与中丞蒋香泉,将粤秀山西偏之“长春仙馆”改建为“菊坡精舍”(书院),聘请陈澧担任该校山长,澧辞再三,乃敬从。他仿《学海堂集》例,选录学生优秀文章刊印《菊坡精舍集》。身为精舍山长,他教人不自立法,以经、史及汉、魏、六朝、唐、宋诗文教士,与诸生讲文艺,勉以笃行立品。
同治七至九年(1868~1870),廖廷相在“菊坡精舍”读书时,承命编辑先生文集,所录先生专著外之杂文220篇,依次编入《东塾集》六卷。卷一收论说;卷二收考、释、议、记、书后;卷三收序文;卷四收跋、书札;卷五收传、铭、碑志;卷六收碑志、墓表、哀词、祭文。其中碑志、传状之作,居三分之一。澧自言:“生平不欲为文章,然有为先人而作者,及为亲友碑传事迹不可没者,故过而存之。”⑦“是集文字,自与《东塾读书记》互为表里,并行不废。”
陈澧著述百余种,已见刊行的主要有:《说文声表》十七卷、《切韵考》六卷、《切韵考外篇》三卷、《声律通考》十卷、《水经注西南诸水考》三卷、《汉书地理志水道图说》七卷、《禹贡图》一卷、《水经注提纲》四十卷、《汉儒通义》七卷、《东塾集》六卷、《东塾读书记》十六卷、《朱子语类日钞》五卷、《陈东塾先生读诗日录》一卷、《三统述详说》四卷、《弧三角平视法》一卷、《摹印述》一卷、《忆江南馆词》一卷、《申范》一卷、《毛本梁书校议》一卷、《公孙龙子注》一卷、《琴律谱》一卷、《肇庆修志章程》一卷、《学海堂志(续)》一卷、《东塾遗书》等。
注释:
①《东塾集》卷二,《先府君所读〈资治通鉴〉》。
②《番禺县续志》卷二十,《人物七·杨荣绪》。
③《东塾集》卷四,《与陈懿叔书》。
④同上。
⑤《东塾读书记》卷一,《自述》,《清史》;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传·陈澧》。
⑥胡锡燕:《〈汉儒通义〉跋》。
⑦《东塾集》卷一,《自述》。
⑨《东塾读书记》,初名《学思录》,咸丰八年着手撰写,同治十二年,改名曰《东塾读书记》。原定撰述二十五卷,70岁亲定十五卷副刊,余稿本十卷,遗命名曰:《东塾杂俎》。72岁时,又自定《西汉》一卷,卒后,门人收入《东塾读书记》中,实刊十六卷。
⑩支伟成:《清代朴学大师列传》上册。
道光十二年(1832)举人,官河源县训导,不久即辞去,归家讲学,于学无不贯通,凡历算、天文、地理、诗文、书法,均有研究,出任广州学海堂山长、主讲菊坡精舍十数年,博通经史,音韵、算学、诗词骈文等,与张维屏论诗,向侯康问经,人称东塾先生。其藏书称“四部略备”,且评点殆遍,多精辟之语。因藏有《资治通鉴》、《通鉴释文》、《辨误宋元通鉴》等书,将藏书楼名为“传鉴堂”,另有“东塾书楼”、“忆江南馆”等。去世后,藏书被贱卖,多为徐绍棨所得。1924年,广州政变,陈氏故居被焚,所有《东塾丛书》、《东塾读书记》、《东塾集》等藏板被毁。1984年,其孙陈公睦将剩余之书700余册和陈澧书法作品等捐献给中山大学图书馆。藏书印有“东塾书楼”、“兰浦藏书”、“陈澧”等。著《东塾读书记》、《东塾类稿》、《说文声表》、《水经注提纲》、《东塾集》、《声律通考》、《切韵考》、《说文声表》、《汉儒通义》、《忆江南馆词》、《汉儒通义》、《汉志水道图说》、《水经注提纲》、《水经注西南诸水考》、《三统术详说》文集若干卷。
水龙吟
壬辰九月之望,吾师程春海先生,与吴石华学博,登粤秀山看月,同赋此调,都不似人间语,真绝唱也!今十五年,两先生皆化去。余於此夜,与许青皋、桂皓庭登山,徘徊往迹,淡月微云,增我怊怅,即次原韵。
词仙曾驻峰头,鸾吟缥缈来天际。成连去后,冰弦弹折,百重云水。碧月仍圆,苍山不改,旧时烟翠。只长林坠叶,西风过处,都吹作,秋声起。
此夜三人对影,倚高寒红尘全洗。珠江滚滚,暗潮销尽,十年心事。欲问青天,素娥却似,雾迷三里。賸出山回望,镫明佛屋,有闲僧睡。
齐天乐
十八滩舟中夜雨
倦游谙尽江湖味,孤篷又眠秋雨。碎点飘镫,繁声落枕,乡梦更无寻处。幽蛩不语,只断苇荒芦,乱垂烟渚。一夜潇潇,恼人最是绕堤树。
清吟此时正苦!渐寒生竹簟,秋意如许!古驿疏更,危滩急溜,并作天涯离绪。归期又误!望庾岭模糊,湿云无数。镜里明朝,定添霜几缕。
摸鱼儿
东坡《江郊诗序》云:“归善县治之北,数百步抵江,少西有磐石小潭,可以垂钓。”余访得之,题以此阕。
绕城阴雁沙无际,水光摇漾千顷。苍崖落地平於掌,湿翠倒涵天镜。风乍定,看绝底明漪,曾照东坡影。林烟送暝。只七百年来,斜阳换尽,一片古苔冷。
幽寻处,付与牧村樵径。江郊诗句谁省?平生我亦烟波客,笠屐倘堪持赠?云水性,便挈鹭提鸥,占取无人境。商量画帧。向碎竹丛边,荒芦叶畔,添个小渔艇。
甘州
惠州朝云墓,每岁清明,倾城女士,酹酒罗拜。坡公诗云:“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余谓朝云倘随坡公仙去,转不如死葬丰湖耳。
渐斜阳淡淡下平堤,塔影浸微澜。问秋坟何处?荒亭叶瘦,发碣苔斑。一片零钟碎梵,飘出旧禅关。杳杳松林外,添做萧寒。
须信竹根长卧,胜丹成远去,海上三山。只一坏香冢,占断小林峦。似家乡水仙祠庙,有西湖为镜照华鬾。休肠断,玉妃烟雨,谪堕人间。
高阳台
元日独游丰湖,湖边有张氏园林,叩门若无人者,遂过黄塘寺,啜茗而返。忆去年此日,游南昌螺墩,不知明年此日,又在何处也?
新曙湖山,寒城郭,钓船犹阁圆沙。短策行吟,何曾负了韶华?虚亭四面春光入,爱遥峰绿到檐牙。欠些些,几缕垂杨,几点桃花。
去年今日螺墩醉,记石苔留墨,窗竹摇纱。底事年年,清游多在天涯?平生最识闲中味,觅山僧同说烟霞。却输他,斜日关门,近水人家。
夏日过七里泷,飞雨忽来,凉沁肌骨。推篷看山,新黛如沐,岚影入水,扁舟如行绿颇黎中。临流洗笔,赋成此阕。傥与樊榭老仙倚笛歌之,当令众山皆响也。
江流千里,是山痕寸寸,染成浓碧。两岸画眉声不断,催送薄帆风急。叠石皱烟,明波蘸树,小李将军笔。飞来山雨,满船凉翠吹入。
便欲舣棹芦花,渔翁借我,一领闲蓑笠。不为鲈香兼酒美,只爱风光呼吸。野水投竿,高台啸月,何代无狂客?晚来新霁,一星云外犹湿。
右陈澧词六首,录自广州刊本《忆江南馆词》。
【集评】谭献曰:兰甫先生,孙卿、仲舒之流,文而又儒,粹然大师,不废藻咏。填词朗诣,洋洋乎会於风雅,乃使绮靡,奋厉两宗,废然知反。(《箧中词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