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9-12 13:31
韦凑,曾祖世代为官。唐高宗永淳二年(683),以门荫入仕,被授婺州参军,后转任扬州大督都府法曹参军。中宗景龙年(707~710),他被调入朝,历任将作少匠、司农少卿。因公事忤中书令宗楚客,被贬出朝任贝州刺史。
景龙四年(710)六月初,韦皇后等人毒杀唐中宗皇帝。六月初七日,李隆基发动兵变,诛灭了韦皇后、宗楚客一党势力。韦凑入朝,拜鸿胪少卿,加授银青光禄大夫。景云二年,转任太府少卿,兼通事舍人。睿宗皇帝崇信道教,女儿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出家入道,唐睿宗打算建玉真、金仙两观,不仅霸占民田,拆毁民房,而且耗费大量劳力和资财。韦凑向唐睿宗进谏说,当前正是农耕时节,大兴土木,以高价雇人,使三辅农民耽误农耕,受庭筑观,这是“弃本逐末”。但皇帝不听他的劝谏。韦凑二次上疏说,春天正是万物更生之时,“土木之间,昆虫无数。此时兴造,伤杀甚多,臣亦恐非仁圣本旨”。睿宗见他这样说,便命大臣商议。中书令崔湜等对韦说:“公敢言此,大是难事。”韦凑说:“叨食厚禄,死且不辞。皇帝终不采纳他的意见,继续施工,不久建成二观。韦凑进谏不合皇帝之意,出任陕汝二州刺史。
开元二年(714),敕于定陵建碑。韦凑认为自古园陵无建碑之礼,当时又逢干旱,不宜兴工,他便上书进谏,玄宗采纳了他的意见,停止这项工役。他被调任岐州刺史。开元四年(716),韦凑被调入朝,升任将作大匠。后又调为河南尹,封彭城郡公。由于公务差错,被降调为杭州刺史,再转汾州刺史。开元十年(722),升任太原尹,兼节度支度营田大使。是年卒予任。追赠幽州都督。
姚崇:识见宏远,文彩优详,恨相知之晚。
唐玄宗:太原尹韦凑,体识沉正,宇量淹通,立德可师,宏风自远。累居中外,克著声绩。
曾祖:韦瓒,隋朝仓部侍郎、司农少卿、南皮县伯,赠尚书右丞。
祖父:韦叔谐,员外郎、散骑常侍、库部郎中,赠蒲州刺史。
父亲:韦玄福,城门郎、桂州长史,赠润州刺史。
夫人:范阳卢氏,刑部尚书卢从愿之妹。陇西李氏,长安令李绾之女。
儿子;韦见素,左仆射、豳国公,赠司空。
谏征安西疏
臣闻兵者凶器,不获已而用之。今西域诸蕃,莫不顺轨,纵鼠窃狗盗,有戌卒镇兵,足宣式遏之威,非降赫斯之怒,此师之出,未见其名。
臣又闻安不忘危,理必资备,自近及远,强干弱支。是以汉实关中,徙诸豪族。今关辅户口,积久逋逃,承前先虚,见犹未实。属北虏犯塞,西戎骇边,凡在丁壮,征行略尽,岂宜更慕骁勇,远资荒服?又一万行人,诣六千余里,咸给递驮,并供熟食,道次州县,将何以供?秦陇之西,人户渐少,凉州已去,砂碛悠然,遗彼居人,如何得济?又万人赏赐,费用极多;万里资粮,破损尤广。纵令必克,其获几何?傥稽天诛,无乃甚损。请令计议所用所得,校其多少,即知利害。况用者必费,获者未量,何要此行,顿空畿甸?中国古籍全录
且上古之时,大同之化,不独子子,不独亲亲。何隔华戎?务均安靖。洎皇道谢古,帝德惭淳,犹尚绥怀,不崇征伐。有占风觇雨之客,无越海逾山之师。其后汉武膺图,志恢土宇,西通绝域,北击匈奴,虽广获珍奇,多斩首级,而中国疲耗,殆至危亡。是以俗号?平,君称盛德者,咸指唐尧之代,不归汉武之年。其要功不成者,复焉足比议?惟陛下图之。
论谥节愍太子疏
臣闻王者发号施令,必法乎天道,使三纲叙十等咸若者,善善明,恶恶著也。善善者,悬爵赏以劝之也;恶恶者,设刑罚以惩之也。其赏罚所不加者,则考行立谥以褒贬之,所以劝诫将来也。斯并至公之大猷,非私情之可徇,故箕、微获用,管、蔡为戮。谥者,臣议其君,子议其父,而曰灵、曰厉者,不敢以私而乱大猷也。则其馀安可失衷哉?臣窃见节愍太子与李多祚等,拥北军禁旅,上犯宸居,破扉斩关,突禁而入,兵指黄屋,骑腾紫微。孝和皇帝移御元武门以避其锐,亲降德音,谕以顺逆,而太子据鞍自若,督众不停。俄而其党悔非,转逆为顺,或回兵讨贼,或投状自拘。多祚等伏诛,太子方自逃窜。向使同恶相济,天道无徵,贼徒阙倒戈之人,侍臣亏陛戟之卫。其为祸也,胡可忍言?于时臣任将作少匠赐通事舍人内供奉。其明日,孝和皇帝引见供奉官等,雨泪交集,谓曰:“几不与卿等相见。”其为危惧,不亦甚乎?臣每思之,不胜愤毒。今圣朝雪罪礼葬,谥为节愍,以臣愚识,窃所惑焉。夫臣子之礼,严敬斯极,故过位必趋,蹙路马刍有诛。昔汉成之为太子也,行不敢绝驰道。当周室之衰微也,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胄而下,王孙满犹以其不卷甲束兵,讥其无礼,知其必败。由是言之,则太子称兵宫内,跨马御前,悖礼已甚矣,况将更甚乎?而可恶谥,此臣所未喻也。以其斩武三思父子而嘉之乎?然弄兵讨逆,以安君父,可也。当解甲于朝以请罪,而乃欲因自取之。是竞为逆,可恶谥乎?此又臣所未喻也。将废韦氏而嘉之乎?然韦氏逆彰义绝,虽诛之亦可也。当此时也。韦氏未有逆彰,未为义绝。韦则母也,太子子也,岂有废母之理乎?且既非中宗之命而废之。是劫父废母,亦悖逆也,可?谥乎?此又臣所未喻也。夫君或不君,臣安可不臣?父或不父,子安可不子?借如君父有桀纣之行,臣子无废杀之理,况先帝功格宇宙,德被生灵,庙号中宗,谥曰孝和皇帝,而逆命之子,可?谥乎?此又臣所未喻也。昔献公惑骊姬之谮,将杀其太子申生。公子重耳谓之曰:“子盍言子之志于公乎?”太子曰:“不可,君安骊姬,是我伤君之心也。”曰:“然则盍行乎?”曰:“不可,君谓我俗弑君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吾何行如之?”使人辞于狐突曰:“申生不敢爱其死,虽然,吾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苟出而图吾君,申生受赐而死。”再拜稽首,乃自缢。其行如是,其谥仅可为恭,今太子之行反是,可谥为节愍乎?此又臣所未喻也。昔汉武帝末年,江充与太子有隙,恐帝晏驾后为太子所诛,会巫蛊事起,充典理其事,因此为奸,遂至太子宫掘蛊,得桐木以诬太子。时武帝避暑甘泉宫,独皇后太子在,太子不能自明,纳其少傅石德谋,遂矫节斩充,因败逃匿,非称兵诣阙,无逆谋于父,然身死于湖,不葬无谥。到如帝时,有男子诣北阙,自称卫太子,制使公卿识视,至者莫敢发言。京兆尹隽不疑后至,叱从吏收缚之。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不疑曰:“诸君何患于卫太子?昔蒯聩出奔,辄拒而不纳,春秋是之。卫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来自诣,此罪人也。”遂送制狱,天子闻而嘉之。曰:“公卿大臣,当用经术明于大义者。”及后太子孙立为天子,是曰孝宣皇帝,太子方获礼葬,而谥曰戾。今节愍太子之行比之,岂可同年而语?其于陛下,又犹子也,而谥为节愍乎?此又臣所未喻也。
昔项羽之臣丁公,常将危汉高祖。高祖谓之曰:“二贤岂相厄哉?”丁公乃止。及高祖灭项氏,遂戮丁公以徇。曰:“使项王失天下者丁公也。”夫戮之大义,至公也,不私德之,所以诫其后之事君者。今节愍太子之为逆,复非欲保护陛下,其可恶谥乎?此又臣所未喻也。陛下天纵圣哲,所任贤明,以臣至愚,宁可干议?然臣又惟尧舜圣君也。八凯五臣良佐也。犹广听刍尧之言者,盖为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愚者千虑,或有一得也。故曰:“狂夫之言,圣人择焉。”臣辄缘斯义,敢以陈闻,愿得与议谥者对议於御前。若臣言非也。甘受谤圣政之罪,赴鼎镬之诛,仍请申明义以示天下,使臣辈愚惑者咸蒙冰释,则无复异议矣。若所谥未当,奈何施之圣朝,垂之史册?使后代逆臣贼子,因而引譬,资以为辞,是开悖乱之门,岂示将来之法?伏望改定其谥,务合礼经。其李多祚等罪,请从宥免,不谓为雪,以顺天下之心,则尽善尽美矣。
韦凑,京兆万年人。曾祖瓒,隋尚书右丞。祖叔谐,蒲州刺史。父玄,桂州都督府长史。凑,永淳二年,解褐授婺州参军,累转扬府法曹参军。州人前仁寿令孟神爽豪纵,数犯法,交通贵戚,前后官吏莫敢绳按,凑白长史张潜,请因事除之。会神爽坐事推问,凑无所假借,神爽妄称有密旨,究问引虚,遂杖杀之,远近称伏。
景龙中历迁将作少匠、司农少卿。尝以公事忤宗楚客,出为贝州刺史。睿宗即位,拜鸿胪少卿,加银青光禄大夫。景云二年,转太府少卿,又兼通事舍人。时改葬节愍太子,优诏加谥;又雪李多祚等罪,还其官爵,仍议更加赠官。上书曰:
臣闻王者发号施令,必法乎天道,使三纲攸叙,十等咸若者,善善明,恶恶著也。善善者,悬爵赏以劝之也;恶恶者,设刑罚以惩之也。其赏罚所不加者,则考行立谥以褒贬之,所以劝诫将来也。斯并至公之大猷,非私情之可徇。故箕、微获用,管、蔡为戮。谥者,臣议其君,子议其父,而曰“灵”曰“厉”者,不敢以私而乱大猷也,则其馀安可失衷哉!
臣窃见节愍太子与李多祚等拥北军禁旅,上犯宸居,破扉斩关,突禁而入,兵指黄屋,骑腾紫微。孝和皇帝移御玄武门,亲降德音,谕以逆顺,而太子据鞍自若,督众不停。俄而其党悔非,转逆为顺,或回兵讨贼,或投状自拘。多祚等伏诛,太子方事逃窜。向使同恶相济,天道无征,贼徒阙倒戈之人,侍臣亏陛戟之卫,其为祸也,胡可忍言!于时臣任将作少匠,赐通事舍人内供奉。其明日,孝和皇帝引见供奉官等,雨泪谓曰:“几不与卿等相见!”其为危惧,不亦甚乎!而今圣朝雪罪礼葬,谥为节愍,以臣愚识,窃所惑焉。
夫臣子之礼,严敬斯极,故过位必趋,蹙路马刍有诛。昔汉成之为太子也,行不敢绝驰道。当周室之衰微也,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胄而下,王孙满犹以其不卷甲束兵,讥其无礼,知其必败。由是言之,则太子称兵宫内,跨马御前,悖礼已甚矣,况将更甚乎。而可褒谥,此臣所未谕也。以其斩武三思父子而嘉之乎?然弄兵讨逆以安君父,则可嘉也,而乃因欲自取之,是竞为逆,可褒谥乎?此又臣所未谕也。将废韦氏而嘉之乎?然韦氏逆彰义绝,虽诛之亦可也。当此时也,韦氏未有逆彰,未有义绝,于太子为母,岂有废母之理乎!且既非中宗之命而废之,是劫父废母,亦悖逆也,可褒谥乎?此又臣所未谕也。夫君或不君,臣安可不臣?父或不父,子安可不子?借如君父有桀、纣之行,臣子无废杀之理。况先帝功格宇宙,德被生灵,庙号中宗,谥曰孝和皇帝,而逆命之子,可褒谥乎?此又臣所未谕也。
昔献公惑骊姬之谮,将杀其太子申生,公子重耳谓之曰:“子盍言子之志于公乎?”太子曰:“不可,君安骊姬,是我伤君之心也。”曰:“然则盍行乎?”曰:“不可,君谓我欲弑君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吾何行之!”使人辞于狐突曰:“申生不敢爱其死。虽然,吾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苟出而图吾君,申生受赐而死。”再拜稽首,乃自缢。其行如是,其谥仅可为恭。今太子之行反是,可谥为节愍乎?此又臣所未谕也。
昔汉武帝末年,江充与太子有隙,恐帝晏驾后为太子所诛。会巫蛊事起,充典理其事。因此为奸,遂至太子宫掘蛊,得桐木以诬太子。时武帝避暑甘泉宫,独皇后、太子在,太子不能自明,纳其少傅石德谋,遂矫节斩充,因败逃匿。非称兵诣阙,无逆谋于父,然身死于湖,不葬无谥。至昭帝时,有男子诣北阙自称卫太子,制使公卿识视,至者莫敢发言。京兆尹隽不疑后至,叱从吏收缚之。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不疑曰:“诸君何患于卫太子。昔蒯聩出奔,辄拒而不纳,《春秋》是之。卫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来自诣,此罪人也。”遂送制狱。天子闻而嘉之曰:“公卿大臣,当用经术明于大义者。”及后太子孙立为天子,是曰孝宣皇帝,太子方获礼葬,而谥曰戾。今节愍太子之行比之,岂可同年而语。其于陛下,又犹子也,而谥为节愍乎?此又臣所未谕也。
昔项羽之臣丁公,常将危汉高祖,高祖谓之曰:“二贤岂相厄哉!”丁公乃止。及高祖灭项氏,遂戮丁公以徇,曰:“使项王失天下者,丁公也。”夫戮之,大义至公也,不私德之,所以诫其后之事君者。今节愍太子之为逆,复非欲保护陛下,其可褒谥乎?此又臣之所未谕也。
陛下天纵圣哲,所任贤明,以臣至愚,宁可干议?然臣又惟尧、舜,圣君也,八凯、五臣,良佐也,犹广听刍荛之言者,盖为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愚者千虑,或有一得也。故曰:“狂夫之言,圣人择焉。”臣辄缘斯义,敢以陈闻,愿得与议谥者对议于御前。若臣言非也,甘受谤圣政之罪,赴鼎镬之诛。仍请申明义以示天下,使臣辈愚惑者咸蒙冰释,则无复异议矣。若所谥未当,奈何施之圣朝,垂之史册,使后代逆臣贼子因而引譬,资以为辞,是开悖乱之门,岂示将来之法!伏望改定其谥,务合礼经。其李多祚等罪,请从宥免,不谓为雪,以顺天下之心,则尽善尽美矣。
书奏,睿宗引凑谓曰:“诚如卿言。事已如此,如何改动?”凑曰:“太子实行悖逆,不可褒美,请称其行,改谥以一字。多祚等以兵犯君,非曰无罪,只可云放,不可称雪。”帝然其言。当时执政以制令已行,难于改易,唯多祚等停赠官而已。
明年春,起金仙、玉真两观,用工巨亿。凑进谏曰:“陛下去夏,以妨农停两观作,今正农月,翻欲兴功。虽知用公主钱,不出库物,但土木作起,高价雇人,三辅农人,趋目前之利,舍农受雇,弃本逐末。臣闻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臣窃恐不可。”帝不应。凑又奏曰:“日阳和布气,万物生育,土木之间,昆虫无数。此时兴造,伤杀甚多,臣亦恐非仁圣本旨。”睿宗方纳其言,令在外详议。中书令崔湜、侍中岑羲谓凑曰:“公敢言此,大是难事。”凑曰:“叨食厚禄,死且不辞,况在明时,必知不死。”寻出为陕州刺史,无几,转汝州刺史。开元二年夏,敕靖陵建碑,征料夫匠。凑以自古园陵无建碑之礼,又时正旱俭,不可兴功,飞表极谏,工役乃止。寻迁岐州剌史。
四年,入为将作大匠。时有敕复孝敬庙为义宗,凑上书曰:
臣闻王者制礼,是曰规模,规模之兴,实由师古。师古之道,必也正名,名之与实,故当相副。其在宗庙,礼之大者,岂可失哉!礼,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宗之庙,百代不毁。故殷太甲为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宗文王、武王;汉则文帝为太宗,武帝为世宗。其后代有称宗者,皆以方制海内,德泽可宗,列于昭穆,期于不毁。称宗之义,不亦大乎!伏惟孝敬皇帝位止东宫,未尝南面,圣道诚冠于储副,德教不被于寰瀛,立庙称宗,恐非合礼。况别起寝庙,不入昭穆,稽诸祀典,何义称宗?而庙号义宗,称之万代,以臣庸识,窃谓不可。陛下率循典礼,以辟大猷,有司所议,以致此失,或亏尽善,岂不惜哉!望更详议,务合于礼。
于是敕太常议,遂停义宗之号。
前后上书论时政得失,多见采纳。再迁河南尹,累封彭城郡公。以公事左授杭州刺史,转汾州刺史。十年,拜太原尹兼节度支度营田大使。其年卒官,年六十五。赠幽州都督,谥曰文。子见素,自有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