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1 07:17
高加米拉战役(The battle of Gaugamela),又译作高加麦拉战役、高加美拉战役,或称高加米拉会战,指的是公元前331年10月1日马其顿帝国与波斯帝国在巴比伦(今巴格达)以北的高加米拉地区进行的一场战役。双方于此次战役皆投入巨大兵力,马其顿帝国尽倾麾下四万余部队,波斯帝国更是倾尽全国二十余万兵力。虽然波斯帝国在战前做好了充足准备,但因时命不与与军心涣散,更加之马其顿军队的英勇善战和亚历山大大帝的正确指挥,波斯帝国终以数万人的惨重伤亡败北,君主大流士三世也于战后被杀。马其顿帝国进占波斯帝国全部领土,波斯帝国灭亡。
从公元前334年开始,亚历山大率领他的马其顿-希腊联军登陆亚洲,开启了史无前例的浩大远征。
伊苏斯战役以后,亚历山大继续执行他的战略计划,进军腓尼基和埃及。公元前332年8月,推罗城陷落,波斯海军主力腓尼基舰队投降,这标志着波斯海军的瓦解和蒙农战略的流产。
在短短两年时间里,亚历山大就从波斯帝国手中夺走了整个半个小亚细亚、叙利亚和埃及的控制权。无论是波斯贵族的骑兵,还是希腊与腓尼基人的舰队,都没能挡住马其顿征服者的步伐。以至于像大马士革、耶路撒冷和孟菲斯这样的本土大城,都在对方的先头部队抵达后就宣布投诚。
作为征伐核心的马其顿人,实际上正统领着一个由泛希腊文化成员所组成的国家联盟。除了马其顿王国本部,还包括了依附于他们的北希腊地区和大片色雷斯人部族。就算曾经多次聚兵抵抗的各希腊城邦,也在胁迫和利诱面前选择了妥协。他们一同为亚历山大提供了远多于马其顿本族部队的军事力量。帮助大帝在身处前线的同时,不至于后院着火,失去同本土的联系。由于彼此间都以希腊文化相通,所以在面对波斯人势力时会相对团结。
在具体事务上,亚历山大可以用自己的主力军团去不断挑战对手,但不可能将主力分散到占领区进行消耗。所以,希腊联盟的舰队成为马其顿人控制爱琴海水域的关键性力量。他们的各类雇佣重步兵也成为了马其顿地方总督的武力保障。大量的商贩带来必要的补给品,而工程师为远征军制造他们所需要的攻城武器。至于来自各特定区域的骑兵、轻步兵,也是亚历山大弥补主力军系短板的必然选择。
当马其顿人将势力范围扩张到整个幼发拉底河以西,又让大量的腓尼基人、塞浦路斯人、奇里乞亚人、犹太人和埃及人也纷纷入伙。通过保持原有的地方自治权和分发夺来的波斯金库,亚历山大在实际上已初步建立了只属于自己的“新波斯帝国”。但只要原有的波斯中央威权还在,他的霸权就看上去像是一个临时的军事幕府。加上幼发拉底河本身不是好的自然屏障,无法阻挡依然财大气粗的阿契美尼德王朝,迫使马其顿军队必须继续向东。
从公元前334年开始,大流士三世的波斯帝国不断遭遇挫败。虽然有非常成熟的王家大道系统,但可靠传递即时消息仍显得非常不现实。在波斯大王的决策抵达之前,形势往往已发生了巨大变化。新的反馈也需要时间抵达中央宫廷,并让重大决策显得永远比马其顿人要慢一拍。即便大流士选择了最佳的战略阵地,还是无法抵抗广袤版图所带来的距离遥远。
尽管波斯输掉了公元前333年的伊苏斯战役,但并没有失去继续抵抗的实力。通过两个世纪积累起来的国库,也不可能因为两次拨款被劫而失去招募能力。加上亚历山大沿着地中海南下时,被提尔的腓尼基人和加沙的阿拉伯人拖延了很久,给了波斯帝国以继续招兵买马的时间。他们的总基地就设在两河北部的亚述平原,依靠河道水运和巴比伦尼亚的农业产出进行补给,也可以通过去往米底的古老道路输送兵员。至于空旷的地貌本身,也是聚拢大规模部队和进行决定性会战的理想场所。
亚历山大给了大流士三世将近两年的时间重整旗鼓,而后者充分利用这段时间重建波斯军队。大流士三世下令在帝国各省强制征兵,组建了一支数量庞大的步兵部队。他还主持了波斯军队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武器换装,波斯骑兵大部分都配备了鳞甲,过去惯用的标枪也更换为希腊式样的长矛,步兵则换装更大、更厚重的盾牌。
在具体的部队构成上,大流士尽可能使用各地的精锐,避免因兵员素质太差而造成不必要麻烦。由于此前的战损和走失,作为精锐的希腊雇佣军只剩下了2000多人。但依然有大量已换装希腊武器的本族步兵和不死军可供差遣。同时,曾由他担任总督的亚美尼亚与卡帕多西亚也继续忠于波斯,为其提供了很有战斗力的分队。加上从叙利亚等地撤出来的贵族士兵与姗姗来迟的东部驻军,足以同亚历山大的远征军再次大战。
大流士甚至还从印度河流域征集了骑兵、战象,并制造和集中了200辆战车,以便在平原战场上发挥巨大威力。虽然其总兵力不可能达到古代作家笔下的百万之众,但保持对马其顿人的2:1优势也并不困难。
问题在于马其顿军队的进军方向。历史上,大量希腊化士兵只有在库那克萨战役中才兵临过两河地区。那支由波斯叛乱者领军的队伍,期望走最为便捷的南线进攻巴比伦,却因恶劣的地形而遭遇补给困难。大流士也效仿当年的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将沿途的水井填埋,并收割粮食、摧毁果园,不给入侵者以可用的物资。
如果亚历山大选择从北线进攻,那么就需要再渡过底格里斯河,前进步伐会非常缓慢。以逸待劳的守军,可以从容选择应对之策。
古典史学家们对高加麦拉战役中参战的波斯军队数量众说纷纭,亚里安认为有骑兵4万人,步兵100万人,战车200辆;迪奥多罗认为波斯骑兵有20万众,步兵80万人,战车200辆;最保守的科丘斯认为波斯步兵战斗部队有20万人,骑兵4万5千人,战车200辆。后世史学家大多认为科丘斯提供的数字比较合理,因为在古典时代一支百万人的大军根本无法供给。但当代的看法更认为大流士的实际战兵数量只有十万左右。
大流士三世检讨伊苏斯战役,将失败归咎于战场地形的狭窄,无法充分发挥骑兵的优势,于是他为即将到来的大决战精心选择了战场。高加米拉位于底格里斯河上游东岸,在巴比伦以北约300公里,毗邻著名的波斯帝国大道,因而后勤运输可以得到保障。高加米拉的地貌是平坦开阔、略有起伏的砂土地,非常适合骑兵活动。大流士三世特地让人将战场中央铲平,以便于波斯战车冲锋。他还花了很多时间操练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部队,以使他们能够协同作战,共同打败敌人。
公元前331年9月初,亚历山大在完全平定埃及以后,终于率领大军从叙利亚北部进入两河流域,向波斯腹地进军。
亚历山大此行的目的当然是至关重要的巴比伦城,却更希望直接找到波斯主力军决战。因为从过往的交手记录来看,大流士精于战略谋划而不擅长临战指挥。马其顿的新型军队,也胜于波斯的传统模式。因此,没有什么能比决战更显得一劳永逸。
经过两年征战,亚历山大此时控制了孟菲斯(Memphis)、萨迪斯(Sardis)、大马士革等名城,财力已是远超于前。考虑到大流士能筹备不亚于伊苏斯战役时的部队规模,亚历山大也通过各种办法扩充了自己的兵力。他将大量金银运回马其顿,用来招募更多的部队。大约1万5千增援部队在亚历山大东征途中赶来会师。这样高加米拉战役之前亚历山大的兵力有所增强,总共将近5万人。其中步兵有4万人,包括重装步兵1万8千人;骑兵7千人,包括近卫骑兵2千人。
和二百多年以后进军波斯的克拉苏不同,亚历山大选择行军路线时非常谨慎,他渡过幼发拉底河以后并没有立刻南进,而是继续向东渡过底格里斯河,然后沿着库尔德山脉南行,这样就避开了幼发拉底河上游的沙漠地区。为了保障自己的后勤补给线,亚历山大在行军路线上筑城3座,并部署了卫戍部队。马其顿大军一路上都有波斯轻骑远远跟随,不用说那是大流士三世的侦查部队。波斯王显然想诱敌深入,马其顿大军安然无恙渡过两河,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大流士三世这个策略相当务实,波斯军队有十万众,粮草消耗惊人,离巴比伦越近后勤供给的压力就越小;相反马其顿军队劳师袭远,越深入两河流域腹地,后勤供给的压力就越大。
当远征军逐步接近底格里斯河后,发现已有近20000人的波斯军队在对岸监视着他们。那是叙利亚总督马扎亚斯率领的帝国西部残军,以来自叙利亚和卡帕多西亚的骑兵为主。由于缺乏步兵力量,他们实际上无法阻挡马其顿人渡河,否则将可能重演格拉尼卡斯河的悲剧。而亚历山大麾下部队的渡河速度,也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由于主力士兵大都自己背负武器和给养,没有太过繁杂的辎重负担,仅仅通过充气的皮囊就能完成泅渡。自知无法有所作为的马扎亚斯,就及时离开了渡口,去到亚述平原的基地同主力汇合。
公元前331年9月24日,马其顿军渡过了底格里斯河。之后的数日内,诡异的月食现象让两方都暂停了战争行为。在看重天象与启示的古代,月食属于典型的不祥之兆。亚历山大为安抚士兵而宣布全军休整,大流士也胆战心惊地阅读着巴比伦祭祀们的占卜结果。
军事角度而言,月食的突然出现,反而让双方都有了更多准备时间。大流士派人不断整平那片名为高加米拉的荒原战场,以便最大程度的展开部队,并给骑兵和战车的活动提供方便。亚历山大也忙着率领精锐骑兵四处游击,驱逐和抓捕波斯人的小股斥候力量,并进一步确定波斯主力军的所在位置。作为辅助部队的同盟者和辎重,也在渡河后构筑了坚固营垒,让远征军在陌生的环境内拥有一块自己的“立足之地”。最后,亚历山大还不忘控制了一座可以俯视未来战场的小山,对大流士的军队做了详细的评估。
到这年的9月底,马其顿军队继续向东前进,在离开主要营地后停顿于高加米拉平原的西侧。亚历山大召集了所有大小分队的指挥官,宣布了自己思索多日的部署计划。除了按照常规,依次部署伙伴骑兵、近卫军步兵和各长枪方阵团外,还着重加强了两翼外围的掩护兵力。同时,将同盟军单独列为第二线预备队,应付波斯人必然施展的包抄策略。这一决策的灵感,其实可能就源自色诺芬笔下的波斯立国者--居鲁士大帝。他在同吕底亚帝国的决战中,使用过类似的布阵方式。如今,亚历山大却要用类似的方法,对抗居鲁士的直系后人。
在得到马其顿军队步步紧逼的消息后,等候多时的大流士也确定了自己的作战方案。他将用大量的战车和战象去扰乱马其顿人的阵脚,并用优势骑兵去同时包抄对手的两翼。最后以部署在前沿的精锐步兵为向导,策动二线援军围歼整支马其顿主力。
9月30日,大流士就下令庞大的军队提前完成布阵。纵使要士兵在自己的战斗位置上度过整夜,也不能给对手以任何发起夜袭的可乘之机。然而,正是这个决定让他的想法被亚历山大看的一清二楚。
马其顿人注意到,大流士的希腊雇佣军数量极少,几乎仅相当于己方的两个步兵团规模。因此,其所在的右翼就势必是真正的主攻方向。在他们的外侧,除了来自高加索地区的轻装步兵外,都是由叙利亚、卡帕多西亚人和亚美尼亚来的精锐重骑兵为主。加上里海南岸与帕提亚地区的补充兵力,具有很强的攻击力。在他们的身前是50辆带头冲锋的卷镰战车,身后是善于步战的卡里亚人、巴比伦人、米底人和骑兵素质出众的斯基泰人。
亚历山大一定也会非常在意对方的左翼部署,因为那会是大流士对于伊苏斯之战的教训总结。除了效仿希腊人组建的卡尔达克步兵外,那里集中了来自波斯、巴克特里亚和里海沿岸的众多骑兵。显然,波斯大王这次不想自己的左路被轻易突破,所以给负责这一翼指挥的总督贝瑟斯(贝苏斯)以机动力强的部队。足足100辆卷镰战车被部署在阵前,显然有直接冲乱马其顿精锐的意味。哪怕不能击溃对手,也可以做到最大程度的拖延,给右翼重兵争取时间。
最后在中路,大流士的个人安危由不死军步兵和皇室贵族骑兵负责。他们的前方不仅有50辆战车,还有15头来自印度的大象。只是由于缺乏使用这些巨兽的经验,波斯大王最后决定将其全部留在了后方营地。
波斯人作战计划的最大缺陷,是如何在混乱的战场上控制如此庞大的部队。根据最为保守的估计,其总兵力规模最少也接近10万人。在相隔数里的战场上,左-中-右三军都由复杂的兵种构成多线。所以,其大部分兵力会在开战后就失去控制。大流士的本意或许是让两位总督自行发挥,只在整体布局上做出要求。但这也为他的最后失败埋下了隐患。
马其顿军队按照惯例布阵。老将帕米尼奥率领6个密集阵15,000重装步兵组成中央阵营,方阵之间的距离相当宽敞,这样就有足够的空间变换阵形;左翼主力是2,000特萨利重骑兵,他们右边是一个营的希腊联盟重骑兵300人,左侧是1,000希腊雇佣军步兵;亚历山大亲率2,000近卫骑兵在右翼打头阵,他的左边依旧是3,000精锐的近卫步兵。在阵线前沿亚历山大部署了数千游击步兵组成的散兵线,他们的任务是遏制波斯战车的冲击。其中既有最为善战的阿格瑞安标枪兵,也有来自其他色雷斯部落的山地战士。他们身边往往还有来自马其顿或克里特的精锐弓箭手掩护。因为马其顿阵线的长度勉强和波斯中央方阵等齐,而波斯骑兵组成的宽大两翼对马其顿军队形成包围之势,亚历山大在两翼的侧后方各部署了4个营的骑兵约1,200人,轻、重骑兵各占一半,斜向外组成侧卫线,兵力布置前轻后重形成防守纵深。因为估计到自己的右翼将成为波斯军队攻击的重点,亚历山大给右翼侧卫部队加强了500名弓箭手和500名标枪手。另外在第一线部队后面约1公里的地方,亚历山大部署了第二道阵线,由大约15,000希腊联盟步兵组成,这道防线的特别之处在于面向后方排列,显然是为了防备波斯骑兵的大纵深迂回包抄。部署完毕的马其顿战阵呈一个空心的梯形阵式。
由于战后大流士三世的作战序列被马其顿军队所获,古典史料留下了波斯阵线的详细资料。大流士三世充分利用宽广的战场地形,排列出一个长达8公里的巨阵。波斯王矗立于一辆金碧辉煌的战车上在中央压阵,他身边是3,000忠实的禁卫军,步、骑各一半;两侧排列伊苏斯战役幸存的2,000希腊雇佣军;波斯中央阵线还包括印度骑兵和米底弓箭手数千人;中央阵线前面是五十辆战车和十五头印度战象。波斯将领率领各自的部队组成两翼,巴克特里亚(Bactria,今阿富汗)总督拜苏(Bessus)带领16,000来自中亚草原的骑兵组成左翼,在左翼前沿大流士三世部署了100辆战车和2,000塞提亚(Scythian)铁甲骑兵组成的突击集团,他们的目标显然是亚历山大统帅的马其顿右翼。巴比伦总督马扎依指挥的波斯右翼由16,000来自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和伊朗高原的骑兵组成,右翼前沿是50辆战车和2,000亚美尼亚铁甲骑兵组成的突击方阵。巴比伦和阿拉伯步兵在后面组成第二道阵线。
当亚历山大指挥着全军向右翼发起斜行机动后,大流士也让自己的左右两翼开始分头夹击。分散在三个正面的200辆战车,也几乎同时向着眼前的目标发起冲击。
在马其顿散兵的努力下,大部分波斯战车在半途中就惨遭拦截。少量幸存者得以靠近正在向右侧机动的长枪方阵,却依然被训练有素的士兵散开躲避。随之而来的是位于二线的希腊同盟军,他们非常轻松地就将这些漏网之鱼全部消灭。
但波斯的攻势远不止如此。长期担任巴克特里亚总督的贝瑟斯,策动大量的东方骑兵杀向亚历山大本人所在的右翼先锋位置。这些人马具装的精锐分队,很快将轻装的希腊雇佣骑兵击溃,并惹得亚历山大派出更多同盟军上前迎战。马其顿军队的战场指挥系统,在这样的机动交战中优势明显。亚历山大一方面要指挥身边的骑兵机动,一面还能通过传令兵、吹号和军旗等手段,调拨其他位置的部队相互增援。
于是,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东方骑兵们突然发现,自己忽然深陷对手部署的战术陷阱。不仅有更多马其顿的同盟骑兵向他们发起反冲锋,周围还有赶来的轻步兵对自己投射火力,甚至有招募自亚该亚地区的希腊重步兵进行掩护。这些都是亚历山大布置在右翼外侧的预备力量,思路与大流士的集团分兵之策类似。
但更小的分队规模,不仅节约了有限的兵力,还赋予指挥者以更多灵活搭配的选择。
贝瑟斯则只能让更多骑兵上前施压,绕到更外侧的位置突袭。但在那里,他们又遇到了从第二线赶来的希腊同盟军步兵,继而被重步兵的盾墙挡住去路。因此,波斯左翼虽然在场面上看似围攻着马其顿人的右翼,实际却被不断前进的对方赶着向后撤退。但因为波斯重骑兵装备精良,马其顿人不得不承受着伤亡浴血奋战。
在战场的另一头,马扎亚斯的情况与贝瑟斯类似。大量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兵,在骑射手掩护下尝试侧翼突袭。但他们也遭到了克里特弓箭手和色雷斯标枪兵的远程狙击。负责马其顿左翼指挥的老将帕曼尼奥,一样可以用来自雅典的雇佣步兵和其他希腊骑兵,不停的向波斯人发起反冲击。其中,又以来自法尔萨鲁斯等帖撒利城市的骑兵最为精锐。他们有着堪比马其顿贵族的骑战水准,在同亚洲强敌的对抗中不落下风。
当马扎亚斯不断延伸侧翼兵力,同样会遇到从第二线赶来增援的希腊同盟军。但他们成功地压制了帕曼纽,让整个马其顿左翼停下来进行防御,波斯人的兵力优势,迫使马其顿的预备力量不断左移应对波斯骑兵。当亚历山大亲自节制的右翼不断前行后,就在中路的方阵步兵之间形成了一个致命的空档。
一直稳居中路的大流士,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他不仅派出波斯中央阵线的禁卫军骑兵和印度骑兵从缺口高速突破,也开始将原本排在二线位置的步兵也及时调拨上来。这个过程势必会比较缓慢,但在两翼部队都以全力出击的情况下,他和不死军步兵的周围实际上也没有了其他掩护部队。他深知亚历山大擅长侧翼突袭,不希望这一失误被对手借机抓住。
然而突破密集阵的波斯骑兵并没有从背后攻击马其顿阵线,而是高速穿过第二道防线左侧的缺口,直扑马其顿大营。显然波斯禁卫军得到大流士三世的明确指令,不惜代价解救他的母亲和儿女。战前亚历山大对大流士三世的心理刺激终于奏效,对亲人的牵挂果然使波斯王在关键时刻失去理智。波斯禁卫军同马扎依派遣的3千精骑汇合,轻易驱散了看守马其顿大营的色雷斯步兵,然后开始劫掠辎重马车,寻找王室成员。根据古典史料记载,当大流士三世的母亲从仆人那里得知波斯军队大获全胜,觉得难以置信,居然拒绝跟随波斯救兵离开大营。无论如何,大营失陷沉重打击了马其顿官兵的士气,帕米尼奥派人请示亚历山大如何应对,亚历山大回答说:「告诉帕米尼奥,不要在乎一点后勤物资的得失,如果我们赢得胜利,连波斯人的大营也将属于我们」。
马其顿军队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糟糕的局面,不但两翼被敌人迂回包抄,阵线中央被敌骑突破,连大营也失陷敌手。马其顿官兵的抵抗意志已经到达崩溃的临界点。就在此时奇迹发生了。根据古典史料记载,一只苍鹰突然飞临马其顿阵线右翼上空,在亚历山大的头顶盘旋。祭司亚里斯坦德立刻跳上一匹战马,沿着马其顿阵线奔驰,大声呼唤:“看那只盘旋的鹰,这是马其顿胜利的征兆!”后世史学家大多认为“盘旋的鹰”其实子虚乌有,很可能是亚里斯坦德为了振奋马其顿官兵的士气编造出来的。高加米拉战场是松软的砂土地,数十万人马几个小时的混战势必扬起漫天尘土,这种能见度下马其顿官兵根本无法看到一只低空盘旋的鹰。无论如何,显然这个征兆极大地鼓舞了马其顿将士的士气,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马其顿阵线突然坚挺起来,第二线的希腊联盟步兵甚至反攻大营成功,将波斯骑兵驱逐出去(如果波斯骑兵选择向马其顿阵线后方背击,他们则会在后方抵御波斯骑兵的冲击)。
到当前为止,亚历山大的伙伴骑兵与近卫军步兵都没有直接参战。他们在周围盟军掩护下,稳步而坚定地离开原有位置,努力机动到波斯中央战线的侧翼。虽然周遭早已杀成一片,但他们却还在苦等自己的最佳下手时间。为此,他们不仅要面临整条战线断裂的危局,还必须对从侧后方掠过的印度骑兵也视而不见。
直到亚历山大发现整个波斯左翼已经被完全挤压出原有位置,才下令伙伴骑兵和3000名近卫军步兵加速前进,转向大流士应该所在的左侧。在迟钝的波斯二线部队就位前,发起了决定整场战役胜负的致命一击。
于是,在大流士等人的惊恐注视下,亚历山大和他的菁英骑兵们拍马杀到。负责保卫大王安全的不死军也立刻转头迎战,但面对大量居高临下的3米长枪刺击,只用2米长矛的他们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伙伴骑兵的高速冲锋,更是让适合远距离作战的复合弓迅速失效,战斗完全成为了血腥的近身肉搏。
很快,又有马其顿近卫步兵及时杀到,配合骑兵展开了对波斯大军核心的联合绞杀。虽然波斯的最精锐步兵始终拼死抵抗,却发现自己完全缺乏友军协助。随着4个马其顿长枪方阵的靠近,密集的枪林彻底将波斯人压制下去。
相比此前在伊苏斯时的逃跑,大流士选择战斗到底。但一支乱军丛中射来的标枪,击毙了为波斯大王驾车的驭手。由于场面混乱和视线不清,不少士兵以为是大王本人遭遇斩首。恐惧迅速在全军中蔓延开来,致使不少人开始逃跑。事已至此,大流士也只能在左右人的要求下离开,在亚历山大渴求的目光中没入尘烟。
已初步获得胜利的亚历山大,准备继续进行追击,可来自战场另一侧的消息却打断了他的原定计划。
只有两个步兵团为依托的帕曼尼奥,向亚历山大发出了求援,表示自己已被马扎亚斯的部队所完全包围。此外,印度骑兵攻击临时辎重营的消息也一并抵达。两件事情同时发生,让马其顿国王不得不调头冲向自己的左翼部队。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遭遇了实际上已开始疯狂突围的叙利亚和印度骑兵。经过惨烈的近距离搏杀,伙伴骑兵完成了对友军的救助,而波斯人也得以在乱局中逃出生天。他们在右路打得异常顽强,却不能挽救整场战役的结局。
随着高加米拉战役的分出胜负,波斯帝国失去了最后击败马其顿人的机会。大流士三世不得不撇下重要的巴比伦城,逃往更东方的米底地区避难。整个富庶的巴比伦尼亚也完全陷入了无防御状态,在稍后被亚历山大的军队所轻易征服,马扎亚斯也投降了亚历山大。
总结高加米拉战役,波斯军队的确已经尽其所能。大流士三世对马其顿军队的优缺点研究的相当透彻,他的战役部署扬长避短,非常有针对性。虽然波斯战车的表现差强人意,但波斯骑兵将机动性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多点进攻加上大范围扯动,使马其顿各条战线同时承受巨大的压力,阵形很快支离破碎。波斯骑兵实现中央突破,将马其顿阵线劈成两半,波斯的胜机率先出现。只可惜在大流士三世眼里,亲人的安全和波斯王的尊严显然比国家和军队的存亡更为重要,这个指导思想使他在关键时刻错失良机。
亚历山大既然愿意在地形平坦开阔的高加米拉,打一场波斯人擅长的运动战,应该早就预料到战役初期的被动局面。对于亚历山大来说,此战惟一的取胜机会,在于马其顿防线被波斯骑兵迂回突破,阵营分崩离析之前,抓住大流士三世指挥的漏洞发动致命一击。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亚历山大其实是在和时间赛跑,倘若波斯中央阵线的缺口出现得晚一些,或者近卫骑兵的向心突击不能立刻达到目的,摇摇欲坠的马其顿防线肯定会率先崩溃。亚历山大已经不是第一次将他的将士置于背水一战的绝境,无论是在伊苏斯,还是在高加米拉,马其顿军队都只有取胜一条路,失败则万劫不复,绝无可能全身而退。亚历山大此战给人印象最深的并不是战术安排和战役指挥,而是他孤注一掷、舍我其谁的霸气。
在持续数小时的激战中,双方的主力步兵实际上都没有太多交手机会。马其顿的长枪方阵都在伴随两翼的骑兵机动,仅仅有过同卷镰战车和小股敌人的战斗。加上战死的本族骑兵,伤亡不过500多人。但考虑到大量的高强度战斗由雇佣兵和同盟军完成,实际的伤亡数字无疑会高出许多。
波斯人在战役中的损失同样不宜高估。尽管两翼的骑兵和不死军都遭到毁灭性打击,但主力军其实依然保持完好。甚至还有在伊苏斯战役中幸存的2000希腊步兵,也幸运地在高加米拉战场中求得生存。波斯右翼骑兵的过快冲锋,让他们实际上远离了主要战斗。他们也是全军出现大规模溃散后,撤退秩序最好的分队。稍后, 他们再次汇入了大流士的残军队伍,与贝瑟斯的东方部队一起,成为波斯大王的剩余力量。古典希腊-罗马作家笔下的近90000伤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
但由于高加米拉战役的失败,大流士失去了作为帝国经济核心的巴比伦和主要的国库资金。大批来自不同省份的部队,不是按原路逃回家乡,就是因为长期失败而对抵抗不再抱有信心。因此,大流士的波斯军队实际上是被亚历山大完全瓦解。
不过,大流士三世还是没有放弃抵抗马其顿入侵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在离开巴比伦的同时,已经完成了对下一阶段的作战部署。战术水平远不如对手的波斯君主,会继续尝试以战略手段遏制对方。这也逼得亚历山大在取得史诗级大胜后,还得继续向东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