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9-18 14:53
高谦之,字道让,年少时侍奉后母李氏,因为孝顺而出名,李氏也悉心抚养高谦之,对待他超过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外人不能判断高氏兄弟的生母是谁,议论的人很是推重高家母子。高谦之长大后,专意经史,并且涉猎天文、算历、图纬之书,每天背诵数千字。又喜好写文章,留心《老子》、《易经》等书籍。
父亲高崇去世后,继承父亲的爵位,任奉朝请,加宣威将军,转奉车都尉、廷尉丞。正光年间,尚书左丞元孚慰劳蠕蠕部落反被扣留,等到蠕蠕大肆掠夺而还之后才放元孚回去。此事交由廷尉处置,从廷尉卿、廷尉监以下的官员都认为元孚无罪,只有高谦之认为元孚侮辱使命,应当处以流放。尚书和廷尉卿的意见相同,但朝廷下诏听从高谦之的意见。
孝昌初年,高谦之代行河阴县令一职。在此之前,有人拿囊装着砖瓦块,假称是钱财,骗买了别人的马之后趁机逃走。朝廷下诏追捕罪犯,并要求一定要抓到并上奏朝廷。高谦之就假装把一名囚犯铐起来,让囚犯站在马匹集市,宣称这是之前诈骗买马的罪犯,现在要对他行刑,然后高谦之暗中派遣心腹去集市里观察那些议论的人。其中有两人见面之后,高兴地说:“不用再担忧了!”心腹就把两人抓起来送到县衙审问,把他们的同党全部抓获,并且这些罪犯供出了前后各地盗买的东西,丢失财物的各家都拿回了自家的财物,高谦之将案件详细地上奏给朝廷,不久朝廷就让高谦之正任河阴县令一职,加宁远将军。
高谦之在河阴两年,对政体进行损益,很多时候考究了旧例。当时他的弟弟高道穆(即高恭之,字道穆)担任御史,也有有才能的名声,世人赞美高氏父子兄弟都在做官时被称美。
北魏旧制,洛阳、河阴两县的县令可以入朝向皇帝当面陈述朝政得失。当时的佞幸之辈厌恶县令有所揭发奏闻,就共同上奏废止这一制度。高谦之就上疏说:
“臣以无庸,谬宰神邑,实思奉法不挠,称是官方。酬朝廷无赀之恩,尽人臣守器之节。但豪家支属,戚里亲媾,缧绁所及,举目多是。皆有盗憎之色,咸起恶上之心。县令轻弱,何能克济?先帝昔发明诏,得使面陈所怀。臣亡父先臣崇之为洛阳令,常得入奏是非,所以朝贵敛手,无敢干政。近年已来,此制遂寝,致使神宰威轻,下情不达。今二圣远遵尧、舜,宪章高祖,愚臣亦望策其驽蹇,少立功名。乞行新典,更明往制,庶奸豪知禁,颇自屏心。”
孝明帝元诩下诏交付外廷裁量。
高谦之又上疏,认为:
“自正光年间以来,边境城池屡遭侵扰,朝廷任命将领派出军队,相继于路。但这些将帅,有的并无才能,大多派遣亲信,假称入募,只是派遣家奴门客充数罢了。等到面对敌寇,连弓弦都不弯。那么这时虚封王爵,士兵缺乏,贼寇何时能消灭,忠贞之人怎样得到劝诫呢?而且皇上身边的左右侍臣,和朝廷官员联姻,请托官署,擅自作威作福。如果有官吏清贞奉法,不因此屈服的话,就共同诬陷诋毁,让这些官吏横受罪罚。在朝大臣,谁敢上奏?蒙蔽上司推诿下属,风气败坏政事有损,使进谗谄媚之人开心,忠贞直言之人停止伸张道义。而且多年以来,多次征发百姓,百姓不堪重命,导致流离失所。能苟全性命保全妻子儿女,就会竞相逃避朝廷征役,而不再管自家的农田水井、不再害怕朝廷刑法。这正是因为他们回乡有一定会遭困厄的处境,自首却又没有自我安定的门路。如果允许他们回归自家产业,稍稍去除他们的徭役,那么会还的人一定会有很多,开垦的农田也会增加,几年之后,就能大量获得税收收入。如今不讲究用理让他们回乡,而只是想严加逼勒,我担心几年之后,逃跑的人会更多。所以有国有家的人,不担心人不来归附,只担心制度不能确立;不依赖于敌人不攻击自己,而倚仗于自己不可欺侮。这是千年来共同遵守,百位圣王一致实行的道理。臣下我请求能够得到陛下的一点览察。”
胡太后得到了这封奏疏,责备左右近侍,这些受宠要人因此痛恨高谦之,于是上奏太后,说高谦之有学识才艺,任命他为国子博士。
当时朝廷又议论铸钱之事,任命高谦之为铸钱都将长者史,高谦之就上表请求铸造三铢钱,说:
“盖钱货之立,本以通有无,便交易,故钱之轻重,世代不同。太公为周置九府圜法。至景王时,更铸大钱。秦兼海内,钱重半两。汉兴,以秦钱重,改铸榆荚钱。至文帝五年,复为四铢。孝武时悉复销坏,更铸三铢。至无狩中,变为五铢。又造赤仄之钱,以一当五。王莽摄政,钱有六等:大钱重十二铢,次九铢,次七铢,次五铢,次三铢,次一铢。魏文帝罢五铢钱,至明帝复立。孙权江左铸大钱,一当五百。权赤乌年,复铸大钱,一当千。轻重大小,莫不随时而变。窃以食货之要,八政为首,聚财之贵,诒训典文。是以昔之帝王,乘天地之饶,御海内之富,莫不腐红粟于太仓,藏朽贯于泉府。储畜既盈,人无困弊,可以宁谧四海,如身使臂者矣。昔汉之孝武,地广财饶,外事四戎,遂虚国用。于是草茅之臣,出财助边;兴利之计,纳税庙堂。市列榷酒之官,邑有告缗之令。盐铁既兴,钱弊屡改,少府遂丰,上林饶积。外辟百蛮,内不增赋者,皆计利之由也。今群妖未息,四郊多垒,徵税既烦,千金日费,仓储渐耗,财用将竭,诚杨氏献税之秋,桑儿言利之日。夫以西京之盛,钱犹屡改,并行大小,子母相权。况今寇难未除,州郡沦败,人物凋零,军国用少。别铸小钱,可以富益,何损于政,何妨于人也?且政兴不以钱大,政衰不以钱小,唯贵公私得所,政化无亏,既行之于古,亦宜效之于今矣。昔禹遭大水,以历山之金铸钱,救人之困;汤遭大旱,以庄山之金铸钱,赎人之卖子者。今百姓穷悴,甚于曩日,钦明之主,岂得垂拱而观之哉?臣今此铸,以济交乏,五铢之钱,任使并用,行之无损,国得其益。”
朝廷下诏将要听从他的建议,但是事情还没办成,高谦之就去世了。
高谦之和袁翻、常景、郦道元、温子升等人,有时会互申故旧之情。高谦之乐善好施,信守承诺。对于在高家的僮仆,高谦之从不当着孩子的面鞭挞他们的父母,僮仆生三个孩子就免除一代人的家僮身份。高谦之还从不对奴婢施加黥刑,常常说:“同样都是人的身子,为什么要加以残害?”
高谦之因为父亲的舅舅沮渠蒙逊曾割据凉州,但国史缺失,就写了《凉书》十卷,通行于世。凉国佛教兴盛,高谦之著论贬低这一情况,称佛教是九流中的一家。当世的名流竞相用佛理对高谦之进行论难,高谦之也用佛义回击,最终也没人能让高谦之屈服。
高谦之又因为当时所通行的律历并不尽善尽美,就更改原来修历者的撰述,完成高氏一家之法。这一律历虽然没能通行于世,但知道的人叹服他的多才多能。
当初,高谦之的弟弟高道穆在正光年间担任御史,检举了相州刺史李世哲的事情,并大加挫辱,李家一直怀恨在心。后来李世哲的弟弟李神轨深受胡太后的宠幸,适逢高谦之的家奴上诉要求恢复良人身份,李神轨介入此事,入朝指示尚书,判高谦之在廷尉处监禁。当时即将大赦,李神轨就向胡太后启奏,下诏在监狱赐死高谦之,朝廷士人没有不为高谦之哀痛的。
永安年间,高谦之得以平反,追赠征虏将军、营州刺史,谥号为康。朝廷又任命他的一个儿子为官,以此来表明他的冤屈。
高谦之曾作《凉书》十卷,记载北凉沮渠氏政权的历史。
高谦之写作文章百余篇,自有集录。
《北史·卷五十·列传第三十八》
《魏书·卷七十七·列传第六十五》,附于高崇的列传之后。
沮渠氏,沮渠牧犍之女,北魏武威公主。
张氏,中山人。
高恭之,字道穆,北魏大臣,官至卫将军、大都督,兼尚书右仆射、南道大行台,被尔朱世隆杀害,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雍州刺史。
高谨之,字道修,出继沮渠氏之后,官至沧州东平府主簿,赠通直郎。
高慎之,字道密,早卒。
高子儒,字孝礼,任安东将军、光禄大夫、司徒中兵参军、兼祭酒,后又任梁州、北豫、西兖三州检户使。
高绪,字叔宗,出继高谦之之弟高慎之之后,任镇远将军、冀州仪同府中兵参军。
高孝贞,官至司徒士曹参军。
高孝干,官至司空东阁祭酒。
魏收《魏书》:谦之兄弟,咸政事之敏,饰学有闻,列于朝廷,岂徒然也。
李延寿《北史》:道穆兄弟有政事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