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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年,唐肃宗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乾元元年,干支纪年为戊戌狗年。
改元乾元
至德三年(七五八)二月五日,肃宗临丹凤门,赦天下,以至德三年为乾元元年,又改载为年尽免百姓今年租、庸。
立皇后太子
乾元元年(七五八)三月二日,改封楚王李俶为成王。
三月六日,立张淑妃为皇后。张皇后喜弄权,渐预朝政。
张皇后生兴王李佋,才数岁,欲立为太子,肃宗疑而不决,对考功郎中、知制诰李揆说:成王俶是朕长子,并有平叛之功,朕欲立为太子,不知卿意如何?李揆听后拜贺说:此真国家之大幸,臣不胜之喜。肃宗高兴地说:朕的主意已定。
五月十九日,立成王俶为皇太子。五月二十四日,以崔圆为太子少师,李麟为少傅,皆罢政事。十月五日,册太子,更其名曰豫,并赐百官、六军钱物。
安庆绪大杀降唐将领
唐军收复东京,安庆绪北逃至邺郡,其部将平原太守王暕、清河太守宇文宽皆杀其使者来降唐。庆绪遂派其大将蔡希德、安太清攻之,俘二人以归,被剐于邺郡市中。于是安庆绪对其部下凡有谋归顺唐朝者,皆诛及九族,以至于部曲;州县官属,连坐被杀者无数。又与群臣歃血结盟于邺郡南,但已丧失人心。庆绪听说安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帅兵屯于河内,乾元元年(七五八)四月,与部将蔡希德、崔乾佑帅步骑二万渡过沁水攻之,不胜而还。
褒赠颜杲卿
五月,赠故常山太守颜杲卿太子太保,谥忠节,以其子颜威明为太仆丞。
颜杲卿守常山而死,其时,杨国忠听信张通幽谗言,竟无褒赠。肃宗在凤翔,颜真卿为御史大夫,泣诉于肃宗,肃宗遂以通幽为普安(今四川剑阁)太守,并奏其状于玄宗,玄宗杖杀通幽。
颜杲卿死后,其子颜泉明为王承业所留,寓居寿阳(今山西寿阳),后史思明攻太原,被其俘虏,以牛皮裹之,送于范阳。安庆绪即帝位,有赦得免。史思明降唐后,颜泉明始归,得其父尸于东京,乃与袁履谦尸俱以棺敛而归。
颜杲卿姊妹女及颜泉明之子皆流落河北,颜真卿为蒲州(今山西永济)刺史,让颜泉明往河北寻找,颜泉明号泣求访,哀感路人,久而寻获,并寻得袁履谦等妻子流落者,凡五十余家,三百余口。至蒲州,颜真卿皆加赡给。
史思明复叛
当初史思明以列将事平卢军使乌知义,知义善待思明。知义子承恩为信都(今河北冀县)太守,以郡降于思明,思明因旧恩而保全之。及安庆绪败后,乌承恩遂劝思明降唐。李光弼知思明降唐乃权宜之计,终当叛乱,又知承恩乃思明亲信,因命承恩设谋除之。李光弼又奏肃宗以承恩为范阳节度副使,赐阿史那承庆铁券,令二人共谋思明,肃宗从之。承恩领命后,即以私财召募部曲,又多次衣妇人服至诸将营中劝诱之,诸将以告思明,思明心疑之,但未明察。
乌承恩入京师,肃宗使内侍李思敬与承恩返至范阳宣慰。承恩宣诏旨后,思明即留承恩于府中,帷其床,密伏二人于床下。承恩少子在范阳,思明使其探望父亲。半夜,承恩密告其子说:“我受朝廷之命除掉逆贼史思明,然后让我做节度使。”这时床下所伏两人大呼而出。思明遂执承恩,搜其装囊,看见铁券及李光弼牒文,牒文说:“如果承庆能够成功,则付给铁券,否则不可给。”又搜得数百纸簿书,都是跟随思明反叛的将士名单,思明责承恩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而你负我。”承恩谢罪说:“实在是死罪,但这些都是出自李光弼之谋。”于是思明召集部下将士和吏民,向西大哭说:“臣以十三万军队降于朝廷,哪一点负于陛下,而想要杀臣。”然后榜杀承恩父子,被株连而死者二百余人。
承恩弟乌承玼逃太原。思明囚思敬,表上其状。肃宗又遣中使慰谕思明说:这些都是乌承恩私下干的,与朝廷和光弼无关。时三司处置陷叛百官的罪状至范阳,思明又借此激怒其部将,说:“陈希烈等人都是朝廷大臣,太上皇弃之而去,现在竟不免于死,何况我们曾与安禄山造反的人!”诸将请思明上表朝廷杀光弼,思明即命判官耿仁智与其僚属张不矜草表说:“如果陛下不为臣诛光弼,臣当亲自帅兵去太原诛之。”不矜草表成后以示思明,及将函封,仁智删去这些词。写表者以告思明,思明即命执二人斩之。仁智因久事思明,思明爱怜,想免其死,召入说:“你跟随我快三十年,今天不是我负于你。”仁智大声说:“人总有一死,今天得尽忠义之心,死也不惜。如果再跟随你反叛,不过是苟延岁月,不如速死为好。”思明听后大怒,乱捶之,脑流于地。乌承玼逃至太原,李光弼上表封为昌化郡王,充石岭军(今山西忻县)使。
铸乾元重宝钱
御史中丞第五琦建议,七月十六日,初铸当十大钱,名为“乾元重宝”,与开元通宝钱并行。
宁国公主妻回纥可汗
七月十七日,唐册命回纥可汗为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以肃宗幼女宁国公主妻之。以殿中监汉中王李瑀为册礼使,右司郎中李巽为副使;又命左仆射裴冕送公主至境上。七月十八日,又以司勋员外郎鲜于叔明为李瑀副使。七月二十四日,肃宗送宁国公主至咸阳,公主辞别说:“为了国家,死而无恨。”肃宗流涕而还。
李瑀等至回纥牙帐,可汗穿紫袍,戴胡帽,坐在帐中榻上,仪卫严肃,领瑀等使立在帐外,瑀不拜而立,可汗说:“我与你们大唐天子是两国之君,君臣有礼,你为何不拜?”瑀与叔明回答说:“过去我们大唐与诸国通婚,都是以宗室女为公主。当今天子因为可汗助唐讨叛有功,所以以亲生女为可汗妻。恩礼隆重,不知可汗为何要以子婿的身份傲视妇翁,坐于榻上受册命?”可汗听后,即起身受册命。第二天,立公主为可敦,举国庆贺。
八月,回纥可汗遣其臣骨啜特勒及帝德二人帅精锐骑兵三千人助唐讨安庆绪,肃宗命朔方左武锋使仆固怀恩引导其兵。
宦官为观军容使
唐军收复东京后,安庆绪逃至邺郡,虽其部将离析,但仍据河北七郡六十余城,甲兵资粮丰备。庆绪不亲理政事,每日以修造台沼楼船,饮酒玩乐为事。其大臣高尚、张通儒等又争权夺利,互不团结。部将蔡希德有才略,所帅兵精锐强壮,但性刚正,好直言,通儒进谗而杀之。于是希德部下数千人皆逃散,诸将皆怨怒,庆绪遂以大将崔乾佑为天下兵马使,总中外兵权。乾佑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又生性好杀,士卒皆怨而不为之用。
九月二十一日,肃宗命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淮西节度使鲁炅、兴平节度使李奂、滑濮节度使许叔冀、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郑蔡节度使季广琛、河南节度使崔光远等七节度使及平卢兵马使董秦帅步骑兵共二十万讨安庆绪。又命河东节度使李光弼与关内泽潞节度使王思礼帅所部兵助战。肃宗认为子仪、光弼皆是元勋,难相统属,所以不设置元帅,只以宦官开府仪同三司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监统诸路军队。宦官为观军容使始于此。
大食、波斯兵掠广州
九月二十四日,广州奏言:大食、波斯兵围州城,刺史韦利见弃城而逃,两国兵遂入城大掠仓库,焚烧房舍,然后乘船浮海而去。
郭子仪等围安庆绪
郭子仪帅兵从杏园(今河南汲县南)渡过黄河,向东至获嘉(今河南获嘉),败叛将安太清,杀四千余人,俘虏五百人。太清败退卫州(今河南汲县),子仪帅兵围之。十月七日,遣使至朝廷告捷。这时鲁炅从阳武(今河南原阳),季广琛、崔光远从酸枣(今河南新乡)同时渡过黄河,与李嗣业合兵皆至卫州城下。安庆绪知卫州被围,倾巢而出,帅邺郡兵七万来救。分为三军,令崔乾佑帅上军,田承嗣帅下军,庆绪自帅中军。子仪派善射者三千人埋伏于垒墙后,命令说:如果我退,叛军必然要追击,你们即登垒,鼓噪而射之。然后帅兵与庆绪战,伪装败退,叛军遂追击,追至垒下,伏兵猛起而射之,矢如雨下,叛军遂退却,子仪又帅军追之,庆绪大败。俘获其弟庆和,杀之。遂攻克卫州。
庆绪败走,子仪等追至邺郡,这时许叔冀、董秦、王思礼及河东兵马使薛兼训都帅兵相继赶到。庆绪收其残兵拒唐军于愁思冈(今河南安阳西南),又被唐军打败。唐军前后杀叛军三万余人,俘虏千人。庆绪于是入邺城固守,子仪等领兵遂包围邺城。其时李光弼也领兵至。庆绪已无计可施,遂遣部将薛嵩至范阳求救于史思明,并请以帝位让于思明。思明即发范阳兵十三万来救庆绪,见唐军势盛,未敢冒然进军,先派部将李归仁帅步骑一万屯于滏阳(今河北磁县),遥为庆绪张声势。
崔光远复魏州
唐崔光远帅兵攻复魏州。十一月十七日,以前兵部侍郎萧华为魏州防御使。时史思明分军三路,一路出邢州(今河北邢台)、洺州(今河北永年东南),一路出冀州(今河北冀县)、贝州(今河北清河),一路自洹水(今河北魏县东南)向魏州进发。郭子仪遂上奏以崔光远代萧华,十二月五日,肃宗下敕以光远兼领魏州刺史。
史思明再陷魏州
史思明乘崔光远在魏州立足未稳之机,帅大兵至,光远派大将李处鉴帅兵拒之。叛军势盛,处鉴连战不利,退回城中。叛军追至城下,用反间计,扬言处鉴召我们来,为何不出见!光远轻信叛军之言,遂腰斩处鉴。处鉴乃军中骁将,深得众心,被光远杀死,使军无斗志,光远遂弃城逃向汴州。十二月二十九日,思明又陷魏州,杀守城将士三万余人。
平卢镇自立节度使
平卢(今辽宁朝阳)节度使王玄志死,肃宗派中使前往安抚将士,并察看军中谁可为节度使,即授以旌节。高丽人李怀玉为平卢裨将,杀玄志之子,推侯希逸为平卢军使。希逸之母乃怀玉之姑,故怀玉立之。朝廷就以希逸为平卢节度副使。唐代节度使由军士自立从侯希逸始。
改行韩颖所造《至德历》
山人韩颖上言:《大衍历》颁行已久,误差较大。肃宗以颖直司天台,改造新历,更名为《至德历》,六月十七日,行颖所造新历。
肃宗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中之下乾元元年(戊戌,公元七五八年)
春,正月,戊寅,上皇御宣政殿,授册,加上尊号。上固辞“大圣”之号,上皇不许。上尊上皇曰太上至道圣皇天帝。
先是,官军既克京城,宗庙之器及府库资财多散在民间,遣使检括,颇有烦扰;乙酉,敕尽停之,乃命京兆尹李岘安抚坊市。
二月,癸卯朔,以殿中监李辅国兼太仆卿。辅国依附张淑妃,判元帅府行军司马,势倾朝野。
安庆绪所署北海节度使能元皓举所部来降,以为鸿胪卿,充河北招讨使。
丁未,上御明凤门,赦天下,改元。尽免百姓今载租、庸。复以载为年。
庚午,以安东副大都护王玄志为营州刺史,充平卢节度使。三月,甲戌,徙楚王俶为成王。
戊寅,立张淑妃为皇后。
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屯河内。癸巳,北庭兵马使王惟良谋作乱,嗣业与裨将荔非元礼讨诛之。
安庆绪之北走也,其平原太守王暕、清河太守宇文宽皆杀其使者来降;庆绪使其将蔡希德、安太清攻拔之,生擒以归,冎于邺市。凡有谋归者,皆诛及种、族,乃至部曲、州县、官属,连坐死者甚众。又与其群臣歃血盟于邺南,而人心益离。庆绪闻李嗣业在河内,夏,四月,与蔡希德、崔乾祐将步骑二万,涉沁水攻之,不胜而还。
癸卯,以太子少师虢王巨为河南尹,充东京留守。
辛卯,新主入太庙。甲寅,上享太庙,遂祀昊天上帝;乙卯,御明凤门,赦天下。
张镐性简澹,不事中要,闻史思明请降,上言:“思明凶险,因乱窃位,力强则众附,势夺则人离,彼虽人面,心如野兽,难以德怀,愿勿假以威权。”又言:“滑州防御使许叔冀,狡猾多诈,临难必变,请征入宿卫。”时上以宠纳思明,会中使自范阳及白马来,皆言思明、叔冀忠恳可信,上以镐为不切事机,戊子,罢为荆州防御使;以礼部尚书崔光远为河南节度使。
张后生兴王佋,才数岁,欲以为嗣。上疑未决,从容谓考功郎中、知制诰李揆曰:“成王长,且有功,朕欲立为太子,卿意何如?”揆再拜贺曰:“此社稷之福,臣不胜大庆!”上喜曰:“朕意决矣。”庚寅,立成王俶为皇太子。揆,玄道之玄孙也。
乙未,以崔圆为太子少师,李麟为少傅,皆罢政事。上颇好鬼神,太常少卿王玙专依鬼神以求媚,每议礼仪,多杂以巫祝俚俗。上悦之,以玙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赠故常山太守颜杲卿太子太保,谥曰忠节,以其子威明为太仆丞。杲卿之死也,杨国忠用张通幽之谮,竟无褒赠。上在凤翔,颜真卿为御史大夫,泣诉于上。上乃出通幽为普安太守,具奏其状于上皇,上皇杖杀通幽。杲卿子泉明为王承业所留,因寓居寿阳,为史思明所虏,裹以牛革,送于范阳。会安庆绪初立,有赦,得免。思明降,乃得归,求其父尸于东京,得之,遂并袁履谦尸棺敛以归。杲卿姊妹女及泉明之子皆流落河北;真卿时为蒲州刺史,使泉明往求之,泉明号泣求访,哀感路人,久乃得之。泉明诣亲故乞索,随所得多少赎之,先姑姊妹而后其子。姑女为贼所掠,泉明钱二百缗,欲赎己女,闵其姑愁悴,先赎姑女;比更得钱,求其女,已失所在。遇群从姊妹及父时将吏袁履谦等妻子流落者,皆与之归,凡五十馀家,三百馀口,均减资粮,一如亲戚。至蒲州,直卿悉加赡给,久之,随其所适而资送之。袁履谦妻疑履谦衣衾俭薄,发棺视之,与杲卿无异,乃始惭服。
六月,己酉,立太一坛于南郊之东,从王玙之请也。上尝不豫,卜云山川为祟,玙请遣中使与女巫乘驿分祷天下名山大川。巫恃势,所过烦扰州县,干求受赃。黄州有巫,盛年美色,从无赖少年数十,为蠹尤甚,至黄州,宿于驿舍。刺史左震晨至驿,门扃锁,不可启,震怒,破锁而入,曳巫于阶下斩之,所从少年悉毙之,籍其赃数十万,具以状闻,且请以其赃代贫民租,遣中使还京师,上无以罪也。
以开府仪同三司李嗣业为怀州刺史,充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
山人韩颖改造新历,丁巳,初行颖历。
戊午,敕两京陷贼官,三司推究未毕者皆释之;已贬、降者续处分。
太子少师房琯既失职,颇怏怏,多称疾不朝,而宾客朝夕盈门,其党为之扬言于朝云:“琯有文武才,宜大用。”上闻而恶之,下制数琯罪,贬幽州刺史。前祭酒刘秩贬阆州刺史,京兆尹严武贬巴州刺史;皆琯党也。
初,史思明以列将事来卢军使乌知义,知义善待之。知义子承恩为信都太守,以郡降思明,思明思旧恩而全之。及安庆绪败,承恩说思明降唐。李光弼以思明终当叛乱,而承恩为思明所亲信,阴使图之;又劝上以承恩为范阳节度副使,赐阿史那承庆铁券,令共图思明,上从之。
承恩多以私财募部曲,又数衣妇人服诣诸将营说诱之,诸将以白思明,思明疑未察。会承恩入京师,上使内侍李思敬与之俱至范阳宣慰。承恩既宣旨,思明留承恩馆于府中,帷其床,伏二人于床下。承恩少子在范阳,思明使省其父。夜中,承恩密谓其子曰:“吾受命除此逆胡,当以吾为节度使。”二人于床下大呼而出。思明乃执承恩,索其装囊,得铁券及光弼牒,牒云:“承庆事成则付铁券;不然,不可付也。”又得簿书数百纸,皆先从思明反者将士名。思明责之曰:“我何负于汝而为此!”承恩谢曰:“死罪,此皆李光弼之谋也。”思明乃集将佐吏民,西向大哭曰:“臣以十三万众降朝廷,何负陛下,而欲杀臣!”遂榜杀承恩父子,连坐死者二百馀人。承恩弟承玼免。思明囚思敬,表上其状。上遣中使慰谕思明曰:“此非朝廷与光弼之意,皆承恩所为,杀之甚善。”
会三司议陷贼官罪状至范阳,思明谓诸将曰:“陈希烈辈皆朝廷大臣,上皇自弃之幸蜀,今犹不免于死,况吾属本从安禄山反乎!”诸将请思明表求诛光弼,思明从之,命判官耿仁智与其僚张不矜为表云:“陛下不为臣诛光弼,臣当自引兵就太原诛之。”不矜草表以示思明,及将入函,仁智悉削去之。写表者以白思明,思明命执二人斩之。仁智事思明久,思明怜,欲活之,复召入,谓曰:“我任使汝垂三十年,今日非我负汝。”仁智大呼曰:“人生会有一死,得尽忠义,死之善者也。今从大夫反,不过延岁月,岂若速死之愈乎!”思明怒,乱捶之,脑流于地。
乌承玼太原,李光弼表为昌化郡王,充石岭军使。
秋,七月,丙戌,初铸当十大钱,文曰“乾元重宝”,从御史中丞第五琦之谋也。
丁亥,册命回纥可汗曰英武威远毘伽阙可汗,以上幼女宁国公主妻之。以监汉中王瑀为册礼使,右司郎中李巽副之;命左仆射裴冕送公主至境上。戊子,又以司勋员餐郎鲜于叔明为瑀副。叔明,仲通之弟也。甲子,上送宁国公主至咸阳,公主辞诀曰:“国家事重,死且无恨!”上流涕而还。
瑀等至回纥牙帐,可汗衣赭袍胡帽,坐帐中榻上,仪卫甚盛,引瑀等立于帐外,瑀不拜而立,可汗曰:“我与天可汗两国之君,君臣有礼,何得不拜!”瑀与叔明对曰:“向者唐与诸国为婚,皆以宗室女为公主。今天子以可汗有功,自以所生女妻可汗。恩礼至重,可汗奈何以子婿傲妇翁,坐榻上受册命邪!”可汗改容,起受册命。明日,立公主为可敦,举国皆喜。
乙未,郭子仪入朝。
八月,壬寅,以青、登等五州节度使许叔冀为滑、濮等六州节度使。
庚戌,李光弼入朝。丙辰,以郭子仪为中书令,光弼为侍中。丁巳,子仪诣行营。
回纥遣其臣骨啜特勒及帝德将骁骑三千助讨安庆绪,上命朔方左武锋使仆固怀恩领之。
九月,庚午朔,以右羽林大将军赵泚为蒲、同、虢三州节度使。
丙子,招讨党项使王仲升斩党项酋长拓跋戎德,传首。
安庆绪之初至邺也,虽枝党离析,犹据七郡六十馀城,甲兵资粮丰备。庆绪不亲政事,专以缮台沼楼船、酣饮为事。其大臣高尚、张通儒等争权不叶,无复纲纪。蔡希德有才略,部兵精锐,而性刚,好直言,通儒谮而杀之;麾下数千人皆逃散,诸将怨怒不为用。以崔乾祐为天下兵马使,总中外兵,乾祐愎戾好杀,士卒不附。
庚寅,命朔方郭子仪、淮西鲁炅、兴平李奂、滑濮许叔冀、镇西、北庭李嗣业、郑蔡季广琛、河南崔光远七节度使及平卢兵马使董秦将步骑二十万讨庆绪;又命河东李光弼、关内、泽潞王思礼二节度使将所部兵助之。上以子仪、光弼皆元勋,难相统属,故不置元帅,但以宦官开府仪同三司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观军容之名自此始。癸巳,广州奏:大食、波斯围州城,刺史韦利见逾城走,二国兵掠仓库,焚庐舍,浮海而去。
冬,十月,甲辰,册太子,更名曰豫。自中兴以来,群下无复赐物,至是,始有新铸大钱,百官、六军沾赉有差。
郭子仪引兵自杏园济河,东至获嘉,破安太清,斩首四千级,捕虏五百人。太清走保卫州,子仪进围之;丙午,遣使告捷。鲁炅自阳武济,季广琛、崔光远自酸枣济,与李嗣业兵皆会子仪于卫州。庆绪悉举邺中之众七万救卫州,分三军,以崔乾祐将上军,田承嗣将下军,庆绪自将中军。子仪使善射者三千人伏于垒垣之内,令曰:“我退,贼必逐我,汝乃登垒,鼓噪而射之。”既而与庆绪战,伪退,贼逐之,至垒下,伏兵起射之,矢如雨注,贼还走,子仪复引兵逐之,庆绪大败。获其弟庆和,杀之。遂拔卫州。庆绪走,子仪等追之至邺,许叔冀、董秦、王思礼及河东兵马使薛兼训皆引兵继至。庆绪收馀众拒战于愁思冈,又败。前后斩首三万级,捕虏千人。庆绪乃入城固守,子仪等围之,李光弼引兵继至。庆绪窘急,遣薛嵩求救于史思明,且请以位让之。思明发范阳兵十三万欲救邺,观望未敢进,先遣李归仁将步骑一万军于滏阳,遥为庆绪声势。
甲寅,上皇幸化清宫;十一月,丁丑,还京师。
崔光远拔魏州;丙戌,以前兵部侍郎萧华为魏州防御使。会史思明分军为三,一出邢、洛,一出冀、贝,一自洹水趣魏州。郭子仪奏以崔光远代华,十二月,癸卯,敕以光远领魏州刺史。
甲辰,置浙江西道节度使,领苏、润等十州,以升州刺史韦黄裳为之。庚戌,置浙江东道节度使,领越、睦等八州,以户部尚书李峘为之,兼淮南节度使。
己未,群臣请上尊号曰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许之。
史思明乘崔光远初至,引兵大下,光远使将军李处崟拒之。贼势盛,处崟连战不利,还趣城。贼追至城下,扬言曰:“处崟召我来,何为不出!”光远信之,腰斩处崟。处崟,骁将,众所恃也,既死,众无斗志,光远脱身走还汴州。丁卯,思明陷魏州,所杀三万人。
平卢节度使王玄志薨,上遣中使往抚慰将士,且就察军中所欲立者,授以旌节。高丽人李怀玉为裨将,杀玄志之子,推侯希逸为平卢军使。希逸之母,怀玉姑也,故怀玉立之。朝廷因以希逸为节度副使。节度使由军士废立自此始。
臣光曰:夫民生有欲,无主则乱。是故圣人制礼以治之。自天子、诸侯至于卿、大夫、士、庶人,尊卑有分,大小有伦,若纲条之相维,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其在《周易》,“上天、下泽,履。”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之谓也。凡人君所以能有其臣民者,以八柄存乎己也。苟或舍之,则彼此之势均,何以使其下哉!
肃宗遭唐中衰,幸而复国,是宜正上下之礼以纲纪四方;而偷取一时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将帅,统籓维,国之大事也,乃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无问贤不肖,惟其所欲与者则授之。自是之后,积习为常,君臣循守,以为得策,谓之姑息。乃至偏裨士卒,杀逐主帅,亦不治其罪,因以其位任授之。然则爵禄、废置、杀生、予夺皆不出于上而出于下,乱之生也,庸有极乎!
且夫有国家者,赏善而诛恶,故为善者劝,为恶者惩。彼为人下而杀逐其上,恶孰大焉!乃使之拥旄秉钺,师长一方,是赏之也。赏以劝恶,恶其何所不至乎!《书》云:“远乃猷。”《诗》云:“猷之未远,是用大谏。”孔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天下之政,而专事姑息,其忧患可胜校乎!由是为下者常眄眄焉伺其上,苟得间则攻而族之;为上者常惴惴焉畏其下,苟得间则掩而屠之;争务先发以逞其志,非有相保养为俱利久存之计也。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其可得乎!迹其厉阶,肇于此矣。
盖古者治军必本于礼,故晋文公城濮之战,见其师少长有礼,知其可用。今唐治军而不顾礼,使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将帅,则将帅之陵天子,自然之势也。
由是祸乱继起,兵革不息,民坠涂炭,无所控诉,凡二百馀年。然后宋受命。太祖始制军法,使以阶级相承,小有违犯,咸伏斧质。是以上下有叙,令行禁止,四征不庭,无思不服,宇内乂安,兆民允殖,以迄于今,皆由治军以礼故也。岂非诒谋之远哉!
是岁,置振武节度使,领镇北大都护府、麟、胜二州;又置陕虢华及豫许汝二节度使。安南经略使为节度使,领交、陆等十一州。
吐蕃陷河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