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21 14:35
《伊利亚特》(希腊语:ΙΛΙΑΣ,Ilias,Iliad,又译《伊利昂记》《伊利亚特》) 相传是由盲诗人荷马(Homer,约前9世纪—前8世纪)所作史诗。
《伊利亚特》主要写战争,重点描写特洛伊战争第十年中51天内发生的故事。史诗开头就点出“阿喀琉斯的愤怒是我的主题”。战争虽然进行了九年多,但双方依然相持不下。希腊联军统帅阿伽门农和将领阿喀琉斯因为一个女俘起了纷争,阿喀琉斯愤而退出战场。他的退出导致希腊方面连连失败,情况危急。阿喀琉斯的好友帕特罗克洛斯穿上阿喀琉斯的盔甲冲上战场,挽救了希腊军队,但被特洛伊统帅赫克托尔杀死。阿喀琉斯再次愤怒,重返战场为好友报仇,最终杀死了赫克托尔。赫克托尔的父亲、特洛亚老国王普里阿摩斯找到阿喀琉斯,希望他归还儿子的尸体。阿喀琉斯被打动了,将尸体交还老国王。《伊利亚特》就在赫克托尔的盛大葬礼中结束。
《伊利亚特》究竟出于一人之手还是多人之手一直有争议。现代学者多数支持这样一个观点:在许多说希腊语的游吟歌手当中,的确有过一个名叫荷马的杰出诗人。
在古代希腊,当时东地中海地区势力最大的亚细亚的希腊人围攻特洛伊城。该城落入亚细亚人之手的传说年代是公元前1184年。但事隔大约一百年之后,一批来自北欧的侵略者(通常称为杜瑞斯人)使得整个地中海世界陷于一片混乱,进而迫使那些已经非常富裕的亚细亚人望风而逃,以难民或移民的身份,带着他们的生活习俗,连同他们的诗歌,一路向东渡过爱琴海而去。
亚细亚人在爱奥尼亚建立了新的部落,进而与当地的居民逐渐融合,直到这一原本安定的城市蜕变成一种混合的产物。旧有的习惯逐渐被新的文明吞噬了,社会状况比较安定了,但荣耀却大不如前了。原本以一位大统领作为既定主宰的一种贵族同盟,如今成了一种所有贵族一律平等的贵族政治,简而言之,原来的君主政治让位于新起的贵族体制了。
统治阶层只管回顾荣耀的过去而不追求光明的未来,在爱奥尼亚尽情享受新生活的这些亚细亚移民贵族,尽管仍然紧紧抓着他们的民歌和诗歌,但这些诗歌的主题却不得不有所改变了。因为听众对于缺乏生气的新作诗歌或乏味的近代作品,都已不再感兴趣了。他们要听他们古代英雄的丰功伟业,他们要听他们勇猛祖先主宰本身命运之时的荣耀历史。
在这种历史背景的要求下,产生了一种描写英雄时代的短篇诗歌。其中有两个特殊主题:其一是围攻特洛伊,那是他们的祖先所造就的无上光荣,对于缅怀光荣历史的读者具有相当的吸引力;其次是海外大流亡,那是所向无敌的杜瑞斯人给他们祖先的痛苦经验。于是《伊利亚特》诞生了。
阿喀琉斯身上的人性,可以从他的两次愤怒中看出端倪。作品在第一卷开篇便以:“歌唱吧,女神!歌唱裴琉斯之子阿喀琉斯的愤怒”。从“愤怒”这个词我们可看出阿喀琉斯性格是非常敏感的,尤其是对个人的尊严和荣誉,不允许任何人有一点侵犯。这是在当时英雄时代的背景下形成的人生价值观,是阿喀琉斯生存的本质要求,是人性中真实表现。阿喀琉斯的第一次愤怒可看出他没有等级观念,更没有集体观念。所谓的权威,所谓的国王,他都不放在眼里,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作者首先愤怒战争发生的缘由,是由于阿伽门农俘虏了太阳神阿波罗祭司克鲁塞斯的女儿,不肯交还,从而给希腊联军带来了瘟疫。后来阿喀琉斯要求他归还阿波罗祭司的女儿克鲁塞伊斯,他却夺取了阿喀琉斯的女俘布里塞伊斯,从而引起了阿喀琉斯的愤怒,退出战争。然后宙斯为了让忒提丝的儿子阿喀琉斯获得荣誉,帮助特洛伊军队,使阿开亚人屡遭惨败。
阿伽门农说阿喀琉斯是“暴戾的典型”,但是他没有认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真正伤害了一个英勇的战士。本来阿喀琉斯是为了希腊联军的整体利益而去劝说王者,明知道会受到一些责骂,但他还是去做了。在受到巨大的侮辱后,才断然退出战争,后来不论希腊联军怎样溃败他都不予出战,这一举动充分地说明:对于一个英雄而言,荣誉和尊严才是最重要的,正是那个“英雄时代”人们应追求的人生价值。阿喀琉斯在权力的压制之下,仍然不惧后果,直率、勇敢地要求自己的尊严和应该获得的荣誉,这是他人格中真实、纯真的一面,他像一个孩子一般任性和执拗。第二次愤怒是因为好友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对这样一个任性而为的英雄,我们很难想象他会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当他听到好友的死讯后,“悲愤的乌云罩住了他的心灵”,偌大的身躯横倒在地。对于此时的他而言,尽管奥林匹斯的大神已经兑现他的祈愿,但他却说:“这一切对于我又有什么欢乐可言”。所以他愤怒地回到战场上,赫克托耳杀死他最珍爱的朋友,是对他的侮辱。英雄的命运早已在神祗的各种预言中一一兑现,但是,尽管知道自己的命运,阿喀琉斯仍然不顾双亲的担忧,回到战场找回自己的光荣。十八卷中就有如此描述:
“一旦死后,我将安闲地舒躺,但如今,我必须争得显耀的荣光。”至此他才意识到自己与阿伽门农的争吵只能帮助赫克托耳,于是他重新回到集体中。他在战场上是残暴的,甚至在杀死赫克托耳之后,对他的尸体百般凌辱,像一个孩子一样不依不饶。此时我们可以看到他有仇必报的性格,非常的率真。我们从另一方面看,他这是对友人的用情之深,他并非是一个残暴的人。虽然,在他杀死他的仇敌——特洛伊主将赫克托耳之前,他曾拒绝了赫克托耳关于两人之中的胜者将交还对方尸体的建议,发誓不管有多少赎金,也要将赫克托耳的尸体喂狗。但是在普里阿摩斯只身潜入军营,要取回赫克托耳的尸体时,“老人一番诉说,在阿喀琉斯心里催发了哭念父亲的激情。他握着老人的手,轻轻地把他推开;如烟的记忆,笼罩在他俩的心头。……阿喀琉斯则时而哭念他的父亲,时而悲悼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悲戚的哭声在营棚里回转。
当卓越的阿喀琉斯流够了辛酸的眼泪,恸哭的激情随之离开了肉体和心灵,他从座椅上起身,握着老人的手,把他扶站起来,看着他灰白的须发,心中泛起了怜悯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老父亲,佩服老人的勇气,感动着老人的爱子之情,所以让老人带走了赫克托耳的尸体,并且答应休战十二天。我们可以看到他人性中温和、善良、尊重老人的一面,这都是纯真人性不可或缺的部分。黑格尔说:“阿喀琉斯是个最年轻的英雄,但是他一方面有年轻人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有人的一些其他品质,荷马借种种不同的情境把他这种多方面的性格都揭示出来了。”“关于阿喀琉斯,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人!高贵的人格的多方面性在这个人身上显出了它的全部丰富性,”他是一个直率而多情的“英雄时代”的希腊式英雄。
赫克托耳虽然不及阿喀琉斯骁勇善战,却不失为特洛伊战争中的第二条好汉。他“被特洛伊人,尊为神一样的凡人。”他比阿喀琉斯关心氏族集体,是一个比较成熟的首领,受到特洛伊人的普遍爱戴。他把保卫特洛伊看作自己的职责,认为在强大的敌人面前示弱非常可耻。史诗卷六描写他在城楼上和妻儿诀别的场面是非常悲壮的,特别是在他伸出胳膊去抱他那出生不久的儿子时,那婴儿看到他头盔上的铜和那狰狞地对他点头的鬃饰,害怕起来,他就摘下头盔放在地上,然后再去抱吻那婴儿,这些更是写得有声有色。卷二十二写他的父母在城楼上痛哭流涕,哀求他不要与阿喀琉斯交战,免得送掉性命,“但却不能使他回心转意。”即使是死了,却也要在战争中获得光荣。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身上所要承担的光荣职责。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给人看!”赫克托耳就是这样一个毁给我们看的古希腊式的命运的悲剧。作品以赫克托耳的葬礼结束,“特洛伊人礼葬了赫克托耳,驯马的英壮”。在哀思的同时,我们在猜想,这样一个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国家与城民的英雄走了以后,还会不会有人继续着他的事业。这些仅仅都只能在我们内心里去美好地期盼了,更多的是我们对这位英雄的哀悼与钦佩之情。
在《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是为荣誉而战,但是赫克托耳是为他的国家、人民以及荣誉而战。当阿喀琉斯可以因为他和阿伽门农的矛盾而置千万希腊联军于不顾,拒不出战时,赫克托耳却不得不舍下娇妻幼子,为城民而战。但是他们却又是一样的,阿喀琉斯追求的荣誉与尊严和赫克托耳追求的责任,都是他们特定生活环境的必然要求,是个人主观能动性与客观实际的结合,成就了他们至真至纯的人格体验,即纯真人性的实践。此外,两位英雄的命运也是注定的,在作品中多处就预示了阿喀琉斯的死亡。忒提斯多次告诉儿子不要回到战争,因为那样死亡就不远了,赫克托耳死后,紧接着便是他。而赫克托耳,本身就是一个悲剧英雄,这场浩大的阿开亚人和特洛伊人的战争,是家住奥林匹斯众神们的一场游戏,他们不会理解人的痛苦,所以才让我们看到了赫克托耳这个有血有肉的男儿最后悲剧的命运。
阿迦门农作为希腊联军的最高实际统帅却在开篇就提到因为鲁莽的决定给军队带来瘟疫,不仅不想着解决问题反而还一心想剥夺属下的战利品。这就直接导致勇力第一的大将阿基琉斯拒绝出战,在特洛伊统领赫克托尔纵横披靡的时候,希腊联军方面却无人可挡,甚至战舰都被烧毁。但当老人奈斯托尔进言阿迦门农被高傲和怒火蒙蔽了心灵以致于折辱了联军的最强战士时,阿迦门农不仅接受了批评、承认了错误“我是疯了……瞎了眼,听任恶怒的驱使”,同时即使身为军队最高领导者却甘愿用丰厚的财礼来弥补犯下的错误,并愿意嫁出女儿来补偿。可以说,在阿迦门农的身上既表现了贪婪、易怒、鲁莽行事的不足,又展现了一个领导者善于采纳建议、知错就改的心胸与性格闪光点。
赞美英雄
《伊利亚特》的主题是赞美古代英雄的刚强威武、机智勇敢,讴歌他们在同异族战斗中所建立的丰功伟绩和英雄主义、集体主义精神。
《伊利亚特》塑造了一系列古代英雄形象。在他们身上,既集中了部落集体所要求的优良品德,又突出了各人的性格特征。阿喀琉斯英勇善战,每次上阵都使敌人望风披靡。他珍爱友谊,一听到好友阵亡的噩耗,悲痛欲绝,愤而奔向战场为友复仇。他对老人也有同情之心,允诺白发苍苍的特洛伊老王归还赫克托尔尸体的请求。可是他又傲慢任性,为了一个女俘而和统帅闹翻,退出战斗,造成联军的惨败。他暴躁凶狠,为了泄愤,竟将赫克托尔的尸体拴上战车绕城三圈。与之相比,特洛伊统帅赫克托尔则是一个更加完美的古代英雄形象。他身先士卒,成熟持重,自觉担负起保卫家园和部落集体的重任。他追求荣誉,不畏强敌,在敌我力量悬殊的危急关头,仍然毫无惧色,出城迎敌,奋勇厮杀。他敬重父母,挚爱妻儿,决战前告别亲人的动人场面,充满了浓厚的人情味和感人的悲壮色彩。
《伊利亚特》所反映的时代正处于由原始氏族社会向奴隶制社会过渡的大变革时期。 在原始的氏族社会,氏族和部落是以血缘关系为特征,即胞族、家族、部族而存在的。 人们的道德观念也以这种血缘关系为出发点, 一切以忠实家族血亲的组长为正确,而且只要是维护家族利益的都是正确。 另外,在古希腊从氏族公社向奴隶制国家转变的过程中,并没有受到任何来自外部的和内部的暴力干扰。 这种过渡主要是由两方面的原因促成的:一方面是人们私有观念的出现,另一方面是社会生产力的进步从而导致产品的剩余。 这使得古希腊的国家组织纯粹是通过私有财产的产生和阶级分化,直接从氏族公社中产生出来,而这些在史诗《伊利亚特》中都有所体现。
史诗以“阿喀琉斯的愤怒”为全篇的主线,史诗中阿喀琉斯的愤怒一共有两次,而第一次阿喀琉斯之所以愤怒就是因为希腊联军的统帅阿伽门农夺走了他喜爱的女俘而愤然退出战争。 可见,这时期的古希腊社会奴隶制已经开始盛行。 而且,奴隶们劳动所产生的剩余产品也已相当丰富,金银饰品,象牙琥珀,奴隶主们享有各种各样的奢侈品。 他们终日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就如史诗中所描述的:“他们不是去掠夺自己百姓的绵羊和山羊,就是在舞场上抢夺桂冠”,而为他们提供这种生活的则是奴隶和士兵。在原始的氏族社会,其政治制度是原始的民主制,家族的大家长只是充当召集者的角色,而没有决策权和命令权。 而且,在产品和财物的分配上也是采取平均分配的方式。 在《伊利亚特》中,希腊联军的统帅阿伽门农拥有许多的战利品和女奴,而这些都是普通战士在战场上为他拼命争取回来的。 他与阿喀琉斯的争吵就是由争夺女俘所引起,可见这时的人们已经有了“我的”意识,即人们私有观念的产生。 在对具体财物的分配争夺上,体现了原始氏族社会与奴隶制社会的冲突。
生命思索
柏拉图认为,荷马史诗属于悲剧的范畴,而荷马是“第一个悲剧诗人”。《伊利亚特》描述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中最悲壮的一页。它展示了战争的暴烈,和平的可贵;抒表了胜利的喜悦,失败的痛苦;描述了英雄的业绩,征战的艰难。它阐释人和神的关系,审视人的属性和价值;它评估人在战争中的得失,探索催使人们行动的内外因素;在一个神人汇杂、事实和想像并存、过去和现今交融的文学平面上对影响人的生活、决定人的思想、制导人的行为的一系列重大问题,进行了严肃的、认真的、有深度的探讨。《伊利亚特》所触及的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是人生的有限和在这一有限的人生中人对生命和存在价值的索龋和平时期的生活是美好的。牛羊在山坡上漫步,姑娘们在泉溪边浣洗;年轻人穿梭在笑语之中,喜气洋洋地采撷丰产的葡萄。诗人弹拨竖琴,动情的引吭高歌;姑娘小伙们穿着漂亮的衣衫,跳出欢快的舞步。然而,即便是典型意义上的幸福生活,也不可避免地包孕着悲愁的种子,人的属类使他最终无法摆脱死的迫胁。人是会死的,不管他愿不愿意见到死的降临。 人生短暂,短得让人不寒而栗:裂地之神,你会以为我头脑发热,倘若我和你开打,为了可怜的凡人。他们像树叶一样,一时间风华森茂,如火的生机,食用大地催产的硕果;然而好景不长,他们枯竭衰老,体毁人亡。人生如同树叶的催发和枯亡;在第六卷第145—49行里,荷马已表述过这一思想。
同时,荷马史诗作为“古希腊人的 《圣经》”,因对英雄主义的颂扬,被誉为“英雄史诗”。而在这些英雄品质中,“勇气”占据重要地位。命运是人无法逃脱的悲剧性。阿基琉斯无法逃避命运,虽然他被称为“捷足者”、“最勇敢的人”,但他终究要早死,所以才会有 《伊利亚特》 开头其母忒提斯伤心的哀叹:“我的孩儿啊,不幸的我为什么生下你?……你的命运短促,活不了很多岁月,你注定要早死,受苦受难超过众凡人。”赫克托耳亦复如是。因为天平倒向冥王哈迪斯一边,固然他仍在人间奋勇作战,但死亡的阴影已经扣上。英雄们落在必死的命运中,歌德曾为之感叹,综观整部史诗,告诉我们的仅仅是: “人注定了地狱般的悲剧。”而且具有鲜明希腊特点的是,即使是作为高人一等、具有操纵力的神祗们,也不能左右命运的天平,神的亲情与同情也无济于事。当宙斯,最大的主神,预见他的儿子——吕西亚人的首领萨尔佩冬将为帕特罗克洛斯所杀,意欲将其带出战场送返故乡,却遭到赫拉的责问: “你说什么话?一个早就公正注定要死的凡人,你却想要让他免除悲惨的死亡?”宙斯只得眼睁睁看着亲子成为剑下亡魂,空留喟叹。在引用最广的一段荷马史诗中,渲染了这种命定观与人生短促的悲叹: “正如树叶的枯荣,人类的世代也如此。秋风将树叶吹落到地上,春天来临,林中又会萌发,长出新的绿叶,人类也是一代出生,一代凋零。”那么在古希腊人眼中,命定观下只有消极逃避等待死亡吗?恰恰相反,必死性的回应正是对命运的应战。既然人的一生已经注定了最终的归宿,那么在有限的时日内,如何发挥最大潜能,成为受人景仰的英雄而非碌碌无为的凡人,成为英雄们首先考虑的问题。整部 《伊利亚特》 关注的并不是英雄们究竟获取多少利益,“更重要的是他们做事的方式,以及他们面对磨难和死亡的表现。”
英雄们凭借“勇气”,生命的尊严在战斗中升华; 依靠勇敢的无畏精神,从“人”成为“英雄”。他们面对任何对手,不管是凡人抑或神灵,甚至是命运本身,都有“勇气”迎接挑战。所以狄奥墨得斯在面对阿伽门农时凛然说: “他赠你权杖,使你受尊敬,却没有把胆量给你,胆量最有力量。”有两种形式的生命,一种是英雄的生命,短暂而光荣,另一种是普通人的生命,长久、衰退而无容光; 要成为英雄,就必须显得英勇顽强。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勇气”成为在命定观下寻求进取的重要工具,从另一个侧面显示出古代希腊的精神世界。所以,英雄们宁可光荣的死,不愿苟且的生。“千万不要让我听见人们说,英雄的血白流,它向后世一代又一代的人们提出了威风凛凛的挑战。”
荷马史诗中处处颂扬的“勇气”,除了显示当时的精神状况,也折射时代的背景。诚如马克思所说: 希腊史诗的成长,“是一定社会阶段的结果,并且是同它在其中产生而且只能在其中产生的那些未成熟的社会条件永远不能复返这一点分不开的。” 在此不妨从“勇气”出发,挖掘其中的时代烙印。
在英雄时代,对“勇气”提倡与歌颂的背后,是社会生产力一定阶段的反映。由于时代的局限与工具制造的有限性,当时战争的特点是Othismos,亦即互相推撞,肉搏成为主要手段,自然需要高度的“勇气”。同时,“勇气”的高低直接与战利品有关,而战利品的多寡又与社会地位紧密相连。英雄时代已经出现贫富与阶级差别。当时希腊人以物易物,包括器具、牲畜与人,畜类的占有量则成为贫富间的主要差异。上层欲保持地位,就需犒劳追随者,这要求相应的土地和物质来源。由于当时食品贸易仍然非常稀少,因而劫掠成为主要手段。在古希腊人看来,“劫掠是一种生活方式,获取战利品不仅使首领及随从富裕,同时也是一种对他们男子气概、技能和勇气的考验,进而带来荣誉与荣耀。”财富的背后,不仅是物质,更是荣誉,因而他们对于战争,更多的是一种“耻文化”而非“罪文化”。战士们都要发挥自己最大的能量,来实现自我的价值,那些建功立勋的勇士们成为后世颂扬的“英雄”。
当然,斗争不仅体现在与外敌的对决中,在国家内部,例如阿喀琉斯与阿伽门农的冲突,希腊体制中的分立与矛盾也初露端倪。在英雄时代,人必须勇敢善战才能得以更好地生活。这就是在“勇气”所折射的时代背景。诚如 《世界古代神话》 一书所言: “脱离了艺术的、祭祀的以及社会的语境,神话史诗便没有生命力,而且将失去任何意义。”
在《伊利亚特》中所触及的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古希腊人朴素的人本主义思想倾向。 在“神样的英雄”阿基琉斯上身,集中体现了人生的有限和在这有限的人生中人对生命和存在价值的求索这一问题。 在史诗的第六卷,诗人荷马表述了古希腊人的这一思想, 在你死我活绞杀的战争中, 人们尖叫着纷纷倒地,“头脸朝下”,“手抓泥尘”。 即便是勇猛无敌的阿喀琉斯,最终也难逃战死疆场的命运,但即便如此,阿喀琉斯宁可选择成为众人皆知的短命英雄,也不愿庸庸碌碌地过活一生。 这正体现了古希腊人对人生价值的认知和对自我个人价值实现的追求,人的渺小与伟大在此处彰显得淋漓尽致。
结构
《伊利亚特》是荷马史诗中直接描写特洛伊战争的英雄史诗,结构严谨,布局精巧。它以“阿喀琉斯的愤怒”作为全书的主线,其他人物、事件都环绕这条主线展开,形成严谨的整体。史诗善于用动物的动作,或用自然景观、生活现象作比喻,构成富有情趣的“荷马式比喻”。例如书中写到阿喀琉斯退出战斗,赫克托尔打得希腊军队四处奔逃,史诗用了这样的比喻:“好像一只野蛮的狮子攻进牛群,吃了一头而吓得其余的纷纷逃窜。”其中有名句“我的生命是不能贱卖的,我宁可战斗而死去,不要走上不光荣的结局,让显赫的功勋传到来世 ”史诗节奏强烈,语调昂扬,既适于表现重大事件,又便于口头吟诵。《伊利亚特》高超的艺术手法常为后人所称道。
一般说来,史诗属叙事诗的范畴。《伊利亚特》中的叙述分两种,一种是诗人以讲叙者的身份所作的叙述,另一种是诗人以人物的身份所进行的表述、表白和对话。亚里斯多德称第一种形式为“描述”,称第二种形式为“表演”。《伊利亚特》中,直接引语约占一半左右,而直接引语即为人物的叙述(包括复述),近似于剧中人(dramafis personae)的话白。毫无疑问,此类语言形式为表演式叙述提供了现成的材料。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伊利亚特》是介于纯粹的叙事诗(即诗人完全或基本上以讲述者的身份叙述)和戏剧(诗)之间的一种诗歌形式。
格律音律
《伊利亚特》采用六音步长短短格(即扬抑抑格),取其前长后短的下冲之势。但是,荷马史诗又不是长短短格的“一统天下”。实际上,除第五音步外,其他音步亦可接受长长格(即扬扬格);此外,第六音步更是长短短格的“禁区”,一般用长短格(即扬抑格)取而代之。这样,我们可用下列符号或符号组合,表示荷马史诗(或六音步长短短格叙事诗,英雄史诗)的格律或节奏形式:—UUI—UUI—UUI—UUI—UUI—UUI—U荷马是一位吟诵诗人,生活在一个还没有书面文字,或书面文字已经失传、尚未复兴或重新输入(至少尚不广泛流行)的时代。所以,《伊利亚特》首先是一部口头文学作品。
语言修饰
口诵史诗的一个共同和显著的特点是采用一整套固定或相对固定的饰词、短语和段落。显然,这一创作方式有助于诗人的构制。记忆以及难度很大的临场吟诵和不可避免的即兴发挥。在《伊利亚特》里,阿伽门农是“军队的统帅”(或“兵众的首领”),墨奈劳斯是“啸吼战场的”战将;我们读到“沉雷远播的”宙斯。“白臂膀的”赫拉、“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头盔闪亮的”赫克托耳、“捷足的”阿喀琉斯、“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酒蓝色的”大海和“土地肥沃的”特洛伊。这些程式化用语,不仅点出了被修饰者(名词,人或物)的某个或某些特点、属性和品类,而且有助于渲染和墨饰史诗凝重、宏伟和肃穆的诗品特征。英雄们“高大”、“魁伟”、“英俊”,在满足了吃喝的欲望后雄辩滔滔,送吐“长了翅膀的话语”,或躺下享受睡眠的香甜。英雄们敢作敢为,盛怒时“恶狠狠地盯着”对手,阵亡后猝然倒地,“轰然一声,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他们先是全副武装,接着冲上战场,跳下战车,和对手互骂一通,撂倒数名战将,把敌人赶得遑遑奔逃,然后自己受挫负伤,举手求告神佑,重新获得勇气和力量,继续战斗,阵杀敌方的元首。接着,两军围着尸体展开恶战,伤亡惨重,凭借神的助佑,从枪林箭雨下救出阵亡的将领和伴友。《伊利亚特》中描述了五次这样的“壮举”(aristeiai),用了类似的模式,虽然在某些单项上略有出入。
大段的复述有助于减轻诗人的劳动强度,加长史诗的篇幅,深化听众对某些内容的印象。程式化用语的形成和发展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某些用语,尤其是某些神祇的指称,如阿耳吉丰忒斯(赫耳墨斯)、阿特鲁托奈(雅典娜)等,在荷马生活的年代可能已是“化石”或“古董”。作为饰词,“牛眼睛的”可能产生于崇拜图腾的时代,在荷马史诗里已失去它的字面意义,成为“美丽的”、“漂亮的”同义语。一位神或英雄往往有一个以上、甚至几十个饰词或程式化用语。诗人可以根据格律和音步的需要选用合适的饰词。以对宙斯为例,在不同的上下文和格律组合里,诗人用了不同的修饰成分,包括“多谋善断的”、“汇聚乌云的”、“沉雷远播的”等等。同样,根据格律和音律的需要,诗人有时用“长发的”,有时则用“胫甲坚固的”,偶尔也用“身披铜甲的”修饰阿开亚人。
荷马是一位功底深厚、想像丰富、善于创新的语言大师。《伊利亚特》“词章华丽,妙语迭出,精彩、生动的用词和比喻俯拾皆是。荷马知用暗喻,如“战斗的屏障”(喻善战的壮勇)、“羊群的母亲”(喻山地),但却更为熟悉,也更善使用明喻。《伊利亚特》中的明喻分两类,一类为简单型,另一类则是从简单型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复杂型。简单型明喻的结构特征是A像B。埃阿斯的战盾“像一堵墙”,兵勇们像狼或狮子似地战斗。阿波罗从俄林波斯上下来,“像黑夜一般”;塞提丝从海里出来,“像一层薄雾”。此类明喻,荷马用来得心应手,熨贴自如,其技巧可谓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另一类明喻,即复杂型明喻,在其他民族早期的史诗中绝少出现,但在荷马史诗中却是个用例众多、趋于普通的语言现象。此类明喻的结构特征是在A像B之后附加一整段完整的内容,其修饰或解说对象不是接受喻示的A,而是作为喻象物的B。例如:如同一位迈俄尼亚或卡里亚妇女,用鲜红的颜料涂漆象牙,制作驭马的颊片,尽管许多驭手为之唾涎欲滴,它却静静地躺在里屋,作为王者的佳宝,受到双重的珍爱,既是马的饰物,又能为驭者增添荣光。通常,诗人以“就像这样……”结束明喻,继续故事的进程:就像这样,墨奈劳斯,鲜血浸染了你强健的大腿,你的小腿和线条分明的踝骨。
神
神的参与贯穿着整部《伊利亚特》的进程。神可以在他或她需要的任何时候(除非受到宙斯的阻止)下到凡间,寻找任何一个要找的凡人,谈论任何想要谈论的事情。作为一种沟通的方式,凡人可以通过祈祷求得神的帮助。和凡人一样,神以家庭或家族的形式存在,而宙斯是神界的家长或族长。神界的权威甚至比人间更明显地取决于单纯的、不加掩饰的力或体力。凭藉无与伦比的神力,宙斯推翻了父亲克罗诺斯的统治,夺得神界的王位。奥林匹斯众神中谁也不敢和他抗衡,梦想和他争霸,因为宙斯的勇力远非其他诸神所能企及。他曾警告多管闲事的赫拉,用词相当粗暴、严厉:闭上你的嘴,静静地坐到一边去。按我说的办——否则,当我走过去,对你甩开我的双臂,展示不可抵御的神力时,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就是全部出动,也帮不了你的忙!这是个赤裸裸的力的世界。
而《伊利亚特》中的宙斯是个懂得如何运用权术和擅搞政治平衡的行家。同幸福的神祇相比,凡人是“可怜的”或“可悲的”。人的一个程式化用语是deiloisibrotoisi(悲苦的众生)。神的生活,由于超越了死的禁限,因而既没有人生的艰难,也缺少人生的严肃和厚重。按照诗人的观点,神们理所当然地拥有凡人想要而又不那么容易得获的东西,并把它们赠送给可怜的、在体力、心力和智力方面都受到极大局限的凡人。
《伊利亚特》里没有什么不能解释的事情。对人物作出的重大决定,荷马一般采用“双重动因”的解法(从中我们亦可看到人的作用;在荷马史诗里,人,尽管多灾多难,但决不是无足轻重的)。阿伽门农作出夺取阿基琉斯女伴的决定,一则因为自己生性刚蛮,二则也因为受到神力的驱使。同样,雅典娜的劝阻和阿基琉斯的抉择使他避免了和阿喀琉斯的火并。在第九卷里,狄俄墨得斯预言阿喀琉斯将重返战场,受(他自己)心灵的驱使,神明的催督。对一些重大战事(和赛事)的处理,荷马亦常常沿用这一方法。帕特罗克洛斯死于神力和凡人战力的混合;同样,赫克托耳的死亡归之于阿喀琉斯的骁勇和雅典娜的帮忙。按照荷马的神学观,除了神以外,人生还受到另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即命运或命限(moira,aisa)的制约和摆布。对命运,荷马一般不作人格化的描述;此外,moira亦没有家谱,不像一般神祇和神灵那样,可以找出祖宗三代。Moira的力量主要在于限定人生的长度或限度;凡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即已带上死亡的阴影。凡人一般不能通过祈祷解脱命运的束缚。至少从理论上来说,命运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冲破或超越的。在第二十卷里,宙斯对众神说道,挟着由帕特罗克洛斯之死引发的暴怒,阿喀琉斯可能冲破命运的制约,攻破城堡。作为“神和人的父亲”,无所不能的宙斯自然握有冲破命运的神力。在爱子萨耳裴冬死前,宙斯曾考虑把他救离战场,只是因为遭到赫拉的强烈反对而作罢:你打算把他救出悲惨的死亡,一个凡人,一个命里注定要死的凡人?做去吧,宙斯,但我等众神绝不会一致赞同。可见,如果愿意,宙斯可以救出萨耳裴冬,但这么做可能会引起众神的反感,带出一系列连锁反应,破坏天体的和谐,产生难以预期的结果。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是西方叙事诗的典范,在艺术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在题材处理和结构安排方面,史诗采用倒叙的方式,集中写了几十天的故事,在其中穿插进数年间发生的很多事件。这使得内容详略得当,情节结构紧凑。史诗的语言也极具特色,带有口头文学的特征。史诗中有大量生动奇特的比喻,这些比喻大都来自人们熟悉的自然现象。史诗还使用固定的修饰语来形容人物,这不仅能突出人物形象的某一特征,而且有助于增强史诗的凝重感。作为古希腊文学的最高成就,《荷马史诗》对后代欧洲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世的许多作家,比如维吉尔、但丁、歌德等,都从中汲取了丰富的养料。
《伊利亚特》是《荷马史诗》两部曲之一,蕴含了丰富的古希腊命运观:主旋律为命定论,曲折与必死的命运是优先于人的绝对的存在;人对命运的抗争迸发出强烈、鲜活的生命意识。这些思想既强调命运的必然性,又强调生命主体对命运的抗争,对后代命运观的哲学思考尤其是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命运观产生了深远而持久的影响。
[意大利]但丁:“站在《伊利亚特》旁边,我觉得这本书有10英尺高,令人惊叹不能自已。”
荷马,大约公元前9~前8世纪,出生在古希腊爱奥尼亚。他自幼双目失明,但听觉异常灵敏,且有一副好嗓子。8岁时,出于爱好也是为了谋生,他跟从当地著名的一名流浪歌手学艺。经过多年的勤学苦练,荷马成了一名十分出色的盲人歌手。老师去世后,荷马背着老师留下的七弦竖琴独自一人到各地卖艺。他四处漂泊,几乎踏遍了希腊的每一寸土地。每到一处,他一边弹琴,一边给人们吟唱自己创作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