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宽

更新时间:2023-11-13 10:34

刘绍宽(1867—1942),字次饶,号厚庄,是近代温州地区社会活动者,勤勤恳恳的地方文化、公益事业者,于清同治六年丁卯十月十三日(11月8日)诞生于平阳县江南乡白沙里刘店(今属温州市龙港市)一个世代书香的家庭。

人物简介

刘绍宽(1867—1942),字次饶,号厚庄,是近代温州地区热衷社会活动者,勤勤恳恳的地方文化、公益事业者,于清同治六年丁卯十月十三日(11月8日)诞生于平阳县江南乡白沙里刘店(今属温州市龙港市)一个世代书香的家庭。

父亲刘庆祥,字玉溪,县学廪生,能诗歌、骈文,尤善篆刻,著有《铁耕小筑印谱》四卷,《诗文钞》各一卷,以授徒为业。玉溪公兄弟四人,大哥铭新,力学早世,妻杨氏,婚后五年守寡,“恸往自裁,家人守之严,谕以翁姑在堂,祖姑年迈,死为不孝,乃止”。二哥四弟都因不事生产而败家。玉溪初娶曹氏,生一女;继娶薛氏,生一女一子,子即绍宽,可是第二年又不幸病逝。当时嫂杨氏已四十二岁,受翁姑之命,抚绍宽为已子,携归张家堡东墩娘家居住。玉溪三娶章氏,生二女二子,子名绍瑀、绍宸。 绍宽小育于杨家,这对他的成长,影响巨大。杨家“世以赀雄于乡”,到了配籛一代,“益折节务儒业,既补县学生,即入赀贡太学”,后以“捐输得中书科中书衔”,成地方有名的乡绅,杨氏即是他的女儿。但他“不事科举,而喜读宋儒书,自律甚严,言动必于礼”,与瑞安孙衣言交甚笃。金钱会起义事时,他组织团练划江自守,保卫江南,以积劳成疾而卒。配籛有三子:长纯约,字逊伯,号小溪,由增生保举训导;次镜澄,字仲愚,晚号愚楼,同治四年生员。“兄弟力学攻文,习举子业,孙衣言见其愚楼文奇之。比官江宁布政使,招往读书官廨,期之甚至。既以省试累荐不售,乃与兄纯约乡 居 教授,一以扶植后进为事,设亲仁社学,月课文字,以教里党寒畯子弟,多所造就”。第三子名镜清,号筠坪,廪膳生,以例贡太学,授文林郎。但因二兄皆受业于孙衣言兄弟,他在家独任田产生计之事。杨氏是他们的姐姐,娣弟间友爱甚笃,他们“定省之暇,晨夕怡怡,暑日之夕,列坐中庭,相与谈经史文字,及国家掌故,名人轶事,皆娓娓可听;冬则列坐曝南檐下亦如之”。这使他幼年即获得良好的熏陶。 六岁,与表弟子誾共同从廪贡生杨琴舟学句读子誾少他一岁,是镜清之子,是一天才儿童,“五岁能读《尔雅》,十岁能作文,十五毕九《经》”,二人互相切磋,学业大进。到十一岁,杨家先后换了四位蒙师,领受了不同风格的教育。十二岁,舅氏分家,杨母携他赁居中仓杨玉笙宅西庑,距舅家约一百公尺,从此走读于舅家。十三岁至十七岁,杨家请来了博通经史又精于八股文的项雨农授课,向科举考试发起冲刺,他仍走读于舅家。十七岁这一年,是他少年得志之时,四月,参加县试,经过四场考试,获得“总案第一”,受到知县汤肇熙激赏。六月通过府试,秋院试,他与子誾均考取了县学附生;冬天,又与同岁的 陈氏 夫人结婚,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双喜并至,使杨母乐开了怀。 数年来埋头于八股制艺,整日诗云子曰“代古人立言”,这种应试学习造成知识面狭隘,中了秀才后他迫切要求开阔视野。他读了为科举俗儒稍增文虫知识的《经余必读》,“颇深有省,随时摘记之,始知有诸子之书,索取《庄子》、《老子》诸书读之”,当他看了蓝鼎元①(蓝鼎元(1680-1733),福建漳浦人,字玉霖,号鹿洲,雍正拔贡,为大学士朱栻所器重,任普宁知县,署广州知府。曾随兄廷珍入台湾,镇压朱一免起义,著论台湾善后政策,强调均赋役,广开垦以尽地力,弛海禁,提出“生财之道在百工”。尚著有《平台纪略》、《鹿洲公案》等)。的《鹿洲初集》,获知朱熹、王守仁学说的不同,询问杨愚楼,从他那里取来《近思录》,对理学家的修身养性开始关注。但对他震动较大的却是1884年甲申中法之战,8月23日,法舰突袭马江(即马尾)的福建海军及福州船政局,致使南洋海军的旗舰“杨威”号及8艘炮舰,2艘运输舰全部沉没或焚毁,附近40余只炮艇及商船亦大部被击沉,击毁;中国官兵阵亡521人,受伤150人,法国海军仅有5人毙命,15人受伤,船厂被法舰猛轰,船厂设施、仓库及即将竣工的一艘巡洋舰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摧毁,这激发了他的民族意识,爱国热情高涨“束发事诗书,成童习象舞(周代摹拟用兵时的击刺动作,以象征其武功的一种乐舞,此指体育锻炼),时当寇氛动,所志歼胡虏,壮怀每慷慨,刚肠绝媚妩”! 二十岁,开始教读生涯。这时他已结束了与子誾14年的共学,且已有了长女涉英,家庭负担重。他再也不有任由母亲“日以针黹佐家需,夜则织纴组紃虽深宵严寒,谍谍不休”,“日常食蔬,不设兼味”,过艰苦生活了。第一批学生是王理孚和杨慕俦,次年又增加了陈毓琦,是他妻兄陈寿民之子,加上自己参加县学考试得到的津贴和奖励,杨母高兴地说:“汝能自立,吾无忧矣”。夫人陈氏也能同甘共苦,一家和乐,过着“差堪食力比三农”的生活。授徒工作一直延续到三十岁,因中丁西岁(1897)拔贡且要赴京朝考而中辍,但所授生徒如王理孚等履次考中生员而声名大噪,学生增至十多人,且多有所成就。这与他的敬业有很大关系,他曾说:“作事最易宾主不分明,既以课徒为事,则馆课中课程虽烦碎,皆正业也,而自课诸事,皆旁业也”。 这段时间,他的思想经历了一次飞跃,生活上则饱经磨练。23岁,母杨氏患痢疾去世,享年63,“溽岁秋为疠,高堂祲莫蠲,职亏人子憾,方误俗医延”。他正为不能尽孝而歉疚时,灾祸又一次降临。26岁,本生父玉溪公又卒,原本“家累綦重,遂致屡空藉课徒以供菽水”的父亲,遗下42岁的继母章氏,14岁的小妹,9岁和5岁的弟弟,这都需要他分担“事畜”的责任,家累更加重了。他深感自己“颐养无术”,作《尚志约》七条,中有“营生极力撙节,勿与世俗竞靡自败,致妄思非分财”以自励。为了节省开支,他“立定限,酌一年之用,计日而分之,每日得用钱若干。另置《家用准绳》一册,逐日按限以稽所用之赢绌,有赢则记某日赢钱若干,若绌则记某日绌钱若干,就一年通算,总期达限而止,庶乎出入有径,而靡费可节矣”。而在学习方面,他有幸得到金晦的指导。金晦(1849-1913),号遁斋,瑞安求志社创始人之一,“颜李正传在瓯骆”,颜习斋学派的实践和传播者,且是以“革生”自诩,蔑视科举的叛逆者。他受杨镜清之聘,来到张家堡给子誾授课,次年掌教金乡狮山书院。他主张“时文可不作”,“要专肆力有益之学”,他带来革新的学风,培养了一批颜李学派信徒,使绍宽“始知有习斋之学”,知“经世之务,不在乎戋戋科举”,使他的人生观“自志学以来,至此始一转手”。从1888年开始,他记日记凡十年“未尝间断,检摄身心,颇资得力”。1890年,他从螯江订购《申报》①(《申报》,中国历史最久的报纸,由英商美查(Ernest Magcn)1872年创刊于上海,1909年由该报华籍经理席裕富收购,1949年5月上海解放时停刊。)以冀通晓时事。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他非常关注战争情况,对清廷的腐败,日寇的侵诈凶残痛心疾首认为“当局之咎,不可胜诛”。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签订,列强的侵凌,人民的苦难,使他每“展阅邸钞,不禁胸中作恶”。他认识到“船坚炮利,外夷所长,而其君民一体,志虑专精,尤非中朝所可及。讲求洋务者而不此之谋,吾恐购船购炮,靡费不赀,及至交绥,又悉以予敌,自毙当更速也”。相信“由下生上,自然井井有条;由上统下,必无善治也”。他热烈憧憬变法,认为“古今治术,自唐虞一变而为秦,自秦至今又将一变矣”,赞扬华盛顿,明治是“真不世出之主也”。这种认识,在当时可谓凤毛麟角,所以他认为经过中日议和剌激,始富于国家思想,“确是思想认识上的一大飞跃,加上生活上磨练,正如孔子所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他已卓然而立,再也不量般的乡里塾师了。 1897年,他与瑞安董绍昌、陈范、蔡念萱,永嘉陈寿宸,乐清吴熙周等同成为“文行优秀”的拔贡生,并取得赴京朝考的资格。次年四月动身赴京,这年近逢戊戌“定国是”变法之年,朝野上下出现了一片生机。他路经上海,谒见陈虬、宋恕,多所请益,抵京,会晤与孙诒让一样以“文章、道德、勋业著称”的黄绍箕、徐班侯等同乡前辈。他们都“推尊西学,以为暗合三代之法”。六月参加朝考,会试总裁徐树铭极赞赏之,认为可置第一,但因“题目落字”,抑为一等第元,得以保和殿复试。又因“黜于点划之微”而落第。返里时在上海与宋恕作数日之谈,深感他“学有本原,识解超群,诚非易得”,并在日记中留下长谈的记录,成为不可多得的资料。他又与黄庆澄讨论变法形势,认为“谈古法不能治今时者,非古法不善也,古今时世异地;谈西法不能治中国者,非西法不善也,中国形势殊也。参酌古今中外以制法岂易言乎”,现在“顽嚚聋瞽之人布满朝列”,正是男儿奋身救国御侮之时,所以王理孚对他的思想变化有这样评价:“是岁因往来京沪,结识黄仲弢、宋燕生,获闻国学要颂及中外政治之异同,且目睹康梁党狱之谲诡,剌激殊深,浩然有当世之志”。 1899年,他所教的书塾学生慕名来学的越来越多,因此被请到平阳县城西隅俞蔚文宅开馆。金晦时时告诫他“课读时文,戕贼子弟,不为无过,可辍斯业”。又说:“教学童,须命志气开发,勿令萎靡,中国败坏,皆在萎靡之故也”。他萌发改革教育之志,欲约“同志数人,联馆分任教科,设十二目”,包括文字学、经学、哲学、史地、数学、物理、体育卫生、掌故、时务、词章及应试学,把科举时文放在最后,或为应景点缀的课程。但试验未开始,义和团运动已在北方蓬勃发展,瑞平一带也有许阿擂、全宗才为首的拳民起事,江南、小南、南北港教堂均被毁,他参加了杨愚楼为首的江南团练组织,自庚子年元月十四至九月二十二,者在团练局襄办,所谓“庚子随仲舅,乡邦靖氛逆,始知家国忧,匹夫与有责”。但当义和团在八国联军的枪炮中被淹没在血泊,“神拳反”也被乡绅和官府镇压下去后,辛丑辱国和约的签订,而温郡因教案毁坏的教堂及教民受损八百余家,勒令赔款的时候,他深刻地反省说:“赔教之事,民恕颇深,偿款未到,而拆屋偿命之根皆已埋伏,而教民又愚蒙不识大体,扬言以府众怨两愚相搏,其祸仍在眉睫也”。辛丑年他三十五岁,晚年回忆这一段时间说:“自是以后,悲悯之念日深,国身之系日切,较之十年前则大异矣。盖余平生之学问自六岁入塾至二十二岁而一转变,至三十五六而又一转变”。怎样转变呢?他觉得救国必须治愚,而治愚舍教育莫由,他开始把重点转到教育上来。辛丑八月,清廷命各省、府、州、县设高、中、初等学堂,为此致书孙诒让,询问瑞安“蒙学程规”及县学堂开办之事。 光绪二十八年(1902)壬寅,年初,在杨氏宗祠授徒,有学生十人,不久,被移任平阳最高学府――龙湖书院山长,十人均转入书院。七月,清廷正式颁布《高等学堂,中学堂、小学堂章程》、《蒙学堂章程》等所谓壬寅学制,知县胡为和来商办县书院改制为学堂之事,拟移聘他为监督(相当于校长),他愿作教习,主持教务,推陈筱垞为监督,筱垞又让吴承志,自己挂名堂长。平阳县中学堂正式成立。他又与 鲍竹 君在刘店创白沙蒙学堂,竹君任堂长,他时往讲课。县学堂当时是新生之物一切都要摸索,从选择校舍聘请西文教习,招收新生,安排课程直至研究教学方法方式,从实际出发组织班级等,都要他操劳,加上与陈子蕃一同负责中文课,确实“忙冗异常”。次年,学堂增聘了邃于史学的王魁廷子秩,同心协力,学校蒸蒸日上,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他将学习与培养爱国情操、锻炼工作能力紧紧结合起来,如与学生谈话时说:“瓜分之说,诸生谅已有闻。向时不学西文、不通西语,尚无大碍,今则处处将与外人交涉,如不通西语,将大有妨害。本地风气不开,视东、西文无甚紧要,外问于东文几乎人人能读,而西文则懵然不知者亦少矣”。他将震旦学院的经验移植到县学堂,如学习震旦“每间一礼拜演说一次,预日出题,命学生预备”,“所议皆国家政要,令诸生知有国事,以动其爱国之心”。1904年开学不久,开了一次演说会,题目是“日俄开战如何结局”,学生、教师都热烈地各抒己见,参加辩论。又可临时出题讨论,如“西人公德致富强之由与兼筹效法之策”等。推行学生自治,如“拟堂中章程三十余条”,“择定堂长四名,照堂章四星期由学生公举一次”等。 这段时间,他对教育的目的,宗旨进行深入的思考,批判了中国科举制度下的教育是“利禄之途开,士为仕而学,其不为士者,举为无教之民矣,即其为士者亦只以学戈利禄而已,而无所谓教育”。所以“欲讲真实有用之学问,而定教育之方针,决自废科举始”。又指出:“今之教育,于教术之何以培材,实学之何以致用,言然不得其端倪,而惟趋向时风,依附未响,刺取《学堂章程》而杂就之,随购各书坊课本而模范之。东涂西抹,自谓竭尽能事,问诸学生智识发达乎?无有也;官能增长乎?无有也;培公德,结团体,有高尚志趣与资格者乎,无有也;”这都由于教育未立宗旨。他强调“热心学问之士,专自造就其国民资格,万不可希冀利禄之心,以致荒废正业。任教育者,须于此准定方针,指示来学”。只有立定这“唯一宗旨,如流水焉,万折必东,始能达所就之目的”。这些,在当时真是石破天惊之论!所谓造就国民资格,即培养有知识、有能力、有公德、能团结,有爱国爱民的“高尚志趋与资格”的人才。一个世纪后,这种真知灼见,不是仍有借鉴的价值吗? 随着对教育理论的深入思考和实践中不断提出的新问题,他感到有必要走出局促的天地,到日本考察明治给维新后教育的情况以资借鉴。在孙诒让和温处道童兆蓉的协助下,他与陈子蕃自筹经费,于1904年八月初二起程,十六日上法国轮船并赋诗明志云:“少不如人壮志虚,名场困我廿年余,此行聊补蹉跎憾,敢贩新闻当著书?”二十一日到日本横滨,十月十八日回国,二十五日到达上海。他马不停蹄地参观了从幼稚园,小学、中学、师范,各类专科学校到帝国大学等高等院校,上野帝室博物馆,图书馆、动、植物园等文化教育设施,及东京地方裁判所、监狱共38所,尚不计与旅日同乡的讨论切磋,与日本友人的交往,参观华族女校和农大运动会,到神田三省堂购中小学课本,东京造画馆购图画等教材、饭田町购“幼稚园思物”(幼儿园教具),且经日友人介绍和帮助购得《法典全书》、《职员录》、《小学校事汇》。他欣喜地说:得前二书,“于日本职官、政法可得其概”后一书,“翻阅此书,于办理学堂诸务,可得大半矣”。他总结此行是:“计往来共七十日,足迹大半在于东京,而于西京,大阪、北海道等处未能一涉。良由落拓书生,交游素尠,无钱财以恣远游,无权贵以通声气,徒以热肠忧国,无事可为,自分于教育一途稍竭智虑,庶于国民分子略有补救”。但因“国势衰弱,外侮迭乘,听睹所及,愤慨难已”,更激发了他的爱国热情,奠定了爱国教育家一生奋斗的基础。 日本回来,过瑞安谒见孙诒让,详述观学体会,回平阳后,“以其考察所得,遍语其乡人,不数月而江南一乡,蒙学堂创成十有四区”。他又将所得,写成《东赢观学记》呈请孙诒让,孙大为赞赏,嘱予付印,又寄来序文一篇,邀他同往温州商量郡学之事,认为“平邑诸贤殆无逾吾兄者。“1905年六月温处道童兆蓉接受留日学生”青田陈兰薰(琪),平阳黄溯初(群),永嘉吴璧华(仲镕)等建议,“设一统摄两郡学务机关”,大力推进温处两郡学务。但童不久“猝感暑作古”延至九月,由代温处道程恩培致函各县学界中人,“订期集会”。孙治让特嘱将《观学记》寄一二册给程,让“先睹为快”。平阳参加会议的有绍宽、子蕃、子秩、理孚、仲芸等13等人。大家公推孙为学务处总理,孙提名他为副总理,他坚决推辞,孙更赞赏他“力任学务而不欲居其名”的风格。温处学务分处开办后,他担任编检,实际上“缮定学务处简单”以至其他筹备工作,都是出了主要力量,确是“为教育服务于温州全郡之始”。如主编《学校管理》,协助各县聘请教师、招考学生、调解纠纷、编订课本、为乐清;瑞安60多出外游学者办文申送,修订务本学堂历史课本,忙得不亦乐乎! 1906年四月,他在同乡京官黄绍箕,徐定超电举,孙诒让、陈介石支持下,就任温州郡学堂监督。郡学创办于1902年,学制混乱,“办理数年,毫无成就(与学务处)密迩咫尺,听其腐败,关碍殊多,讽令改良,如风充耳”,而且“堂中学生腐败之名为五县最”,“大为商家之累,故商家皆以学生为畏物”。他的接任,显然是一个烫手山芋,但他面对困难,毫无畏惧,正如他过去所信守的,立定宗旨,“如流水焉,万折必东”,又如他所钦佩的吴郁周书斋联语:“无坚强不屈之操,难堪托足;为庸俗无知所骂,愈见平心”!有这样的志操,在改造郡学堂的六年中,他的教育事业达到了高峰。首先是整顿学校秩序,严格学校纪律。他排除阻力,斥革了四名害群之马,恢复被排斥的六名优秀学生学藉;制订学校规章守则,在监学石聘南的协助下,贯彻执行,从门房规则至学生请假规则,课堂规则等等,至1908年,形成了一整套《温州府官立中学堂暂定章程》计二十六章。这“不仅在温州为首创,即使全国亦不多见,为温州中学历史上依法治校奠定了基础”。①(郭绍震《刘绍宽对省立十中的贡献》,转引自林勇主编《永怀集》)。其次是因材施教,调整班级,扩充学额。他比照学部《中学堂章程》,重新编排班级,通过考试,调整和淘汰了一批不合格的学生,招收程度相当的插班生,“厘定学制一律为五年,毕业后比照贡生,奖励毕业生出身。这样学生程度比较整齐,可按年级进行教学。学额”由“原来的80名,扩为400多名”。第三,聘请名师,扩充校舍,以身作则,提高教学质量。如亲赴上海,专程聘请毕业于圣约翰的陈守庸为西文教习,月薪120元,而一般教员约30元,他自己也只40元,且在五个班级所兼经学课及国文课,均不支课时费。守庸执教六年,“成绩为浙中诸校冠”。其他教师,都是一时杰出人才,如慈溪洪允祥,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聘为总教习(相当于教导主任);乐表曹志旦任经学课,国文为陈宗易,陈燕甫、张振轩,数学瑞安岑晴溪,理化金伯昭,法制经济为青田刘祝群,图画汪如渊,体育杭州王瑞侯;及李式揆,刘景晨、高谊、蒋叔南、吴次垣、王子秩等,济济一堂,蒸蒸日上,“成绩于浙府诸校尚占特色”。最后,在扩建校舍,改善教学条件和学生生活上,都煞费苦心。校舍由原来的十亩二分地基,扩充为四十余亩,“校内教室、实验室、图书馆、大礼堂,师生宿舍、自修室、厨房、浴室、厕所等等。及内外大操场,一应俱全,校舍场地如此宽敞,在当时全省是数一数二”。监学石聘南更是同心协力,为学校建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自己同样严定工作“规律,早起必思今日所为之事,登之于册,日间既施为所思,又采听于人;夜则尽检一日所为,而更定明日所应为之事,循此毋变”。1909年闰二月,学堂举行第一次毕业考试,将名列最优等的陈叔平三名学生,报请省提学使转禀学部,遵章作为拔贡奖励,破格留校任教。陈在校任教学教师连续二十六年,以善教闻名,为温州培养了大批数学人才,为温中赢得了“数学摇篮”的美称。 1907年温州师范学堂建成开学,聘他为经学、修身两科教员。1910年春,中学举行第二次毕业试,毕业生18人且赴省复试。但辛亥革命发生后,学校“为省款所掣,至于停课三月,惟甲班诸生得相从毕业,其余风流云散,不复能从容所学”。这使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的教育家,只能“拊心陨涕”了。而这也是徐定超抵温,任温州军政分府都督后千方百计支持的结果。在毕业典礼上,他语重心长告诫学生,“尤亟在于道德的扶植,盖用世不可无才,尤不可无德。有德且才,譬之参、术、苓、桂,为药剂珍品;若才而无德,则乌、附、石、砒,虽有一时取胜之用,而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由于时局急遽变化,会计乘机透支挪用,学生伙食费的发给,又要监督伤脑筋,及至多方挪移发给,自己归时已不名一文,由陈守庸、吴郁周各借给一百元,才得回家度岁。 1912年春天,他发函杭、嘉、宁、绍、金、处各中学校长,征求中华民国成立后的办学意见,但开学后有新派私议“学校亦须革命者”,他乃力请辞职,省方多次挽留不得,才予允准,由日本留学回归在校任教的马毓琪接办。他作《留别》诗六首,在《别同事》中殷勤嘱托:“绝学开新境,颓波挽倒流,育才吾党事,岂为稻粮谋”。在《别全校学生》中,表达了“不尽相依感”,叮咛“大难来日事,后望莫辜予”。《别新校长马君》则说:“相期未了事,攻错莫留瑕”,希望多予批评,以改正自己办学中的瑕疵。“归来主郡校,生徒满东瓯”这是他最大的安慰。 离开改名为第十中学的郡校,他又面临人生中第二个高峰,主修九十九卷的《平阳县志》。原县志修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至民国成立,已相隔154年了。民国四年,知事项需“以禁烟罚锾羡余询众择所用”,士绅们都赞成以之充当县志经费,要求续修平阳志,并票选王理孚为修志局主任,聘流寓温州的符璋为总纂,推举绍宽为副纂, 鲍竹 君、周喟、夏克庵任纂修,并聘采访14人。他事先拟定《县志序目》、《说略》、《采访事例》,并移寓县城考棚。8月1日开局后,便全身心投入修志工作。方志是科学的资料书,首先要求详实,他和同事们考察了大量寺庙祠祀,摩崖碑版,学校书院;“全县地形,皆经目验,村名土俗,或藉谘询”;“嫌采访之不详,扁舟载书具笔砚,遍历各乡河流,穷源竟委”。他们充分利用文献、档案、族谱等资料,往东来瑞安玉海楼、杭州文澜阁、南京图书馆,上海商务印书馆藏书处,及福建涵芬楼,阅读、抄摘,不辞辛劳,取得了大量资料。他秉承吴承志、孙诒让朴学精神,实事求是对资料严格审核,并撰《修志辨误》。如周喟撰“名宦传”,误收谢瑾,他查阅了《甬上耆旧集》,“始悉谢瑾鄞人,知平阳府,幼康原稿误收,今删去”。又如旧志“选举志”,将萧振,宋之才定为“重和元年戊戌(1118)王昂榜”进士。但他查证后改为政和八年(1118),因为“考《宋史·徽宗纪》,是年十一月改元,赐第时尚无重和年号,今据改”。就是这样芝麻绿豆小事,他也一定要符合当时事实,其他严谨处可想而知。对一时尚难掌握的,绝不马虎过去,如修“食货志”,“以田赋猝难修定,送县署第二科核对征收数目”。在“再勘《县志》,夜、觉”“学校”“一门缺学田一条,因作函致苏达夫查稿并案”。 在县志体例方面,他有了多方面的创新,如符璋在《民国平阳县志序》中所指出“四善”之一的“体例之善,列学校为专门;物产于食货,仓储,籴运蠲赈附焉,而盐法别厘为卷。山水皆实叙,或自源及委,或自委穷源,不规模《禹经》(《尚书·禹贡》)、《班志》(《汉书·地理志》),如吴氏(吴承志)稿本之泥古”。又如全志结构,卷首为舆图,卷1~59为志,包括舆地志、建置志、学校志、食货志、武卫志、风土志、职官、选举、人物、神教、经藉、古迹、金石、杂事各志,60~62为“补遗、正误、考异”;63~98为“文征”和“诗征”。真是体大思精,为现代修志提供了范例,正如洪焕椿在《浙江方法志考》中誉之为“近代浙江方志之佳作”而董朴垞评曰:“为近出新志之冠”。这是形式方面,在编纂主旨方面,则是“博稽食货诹风俗,将兴教放奠民康”;“愿挽士风敦善俗,待诹吏治起疲氓”,强调了“凡以为民而已”的志书资政,教化作用。如《仓储小序》指出:“古之治者藏富于民,民足则国无不足,故赋税之纳所以给国用也。然使岁馑民流,则赋安从出?此亦为国者所深虑也”。“人物传”,是教化关键所在,他“唯于人物著评论,微文指斥时低昂”。强调“志传后作论断,本为《四库提要》所讥,余窃有取于此,虽被讥不顾也”。在《吴荣烈,林钟英、鲍天兆传》后评论说:“清低赋税,丛弊之薮,谓之天储正供,使民间不得抗议,一抗议刑即随之。黄梅三案皆抑勒之极,使激而上诉。窦待郎几蹈不测,以莅则蒙恶以死,虽事终得值,而夷伤多矣;天兆所控在商而不及官,故为祸较浅,然城狐社鼠,驱除已不易矣”!指出专制统治下赋税的害民,令人警醒。 《县志》从1915年开局,至1925年完成,历时十年。岁月淹迟,时局变化,其词因难重重,都需要他们一一克服。首先是人事的变动,总纂符璋说:“志局甫开,遽以公款为人挪用暂行停办告余,于是谋食他方,全局摇摇”。绍宽与同事们毅然负起全局责任,重行具体分工:“地理选举、古迹诸志,则克庵主之,职官及人物传,幼康主之;金石,拙中主之;物产,则属余弟仲琳主之”。测绘舆图,则浙江陆军测给生张凌霄等七人主之其馀则绍宽“自撰,而 于诸 君所纂之稿,时加参订,人物传增易尤多”。在经费方面,“开局三载”,款即“用渐告罄,陆知事维李为请于省长,附征田赋两年为修刊资,不敷,则志澄先备赀以继”,他“与克庵、拙中自具笔札供役,赓续七载,始得竣事”。但款刻又,需要一批经费,又亲自往各地劝捐,或解决某人困难后由他们乐助。最后在平阳人民支持下,“《县志》将次结束”,他欣慰地说:“十年之功得以告成,虽覆瓿亦无憾矣”。但更值得我们崇敬的、是他排除政治干扰的毅力和作出的钜大牺牲。他在民国十一年《日记》按语中说:“是年选举县议会正会长,不无开费,承亲友为招会,共一千一百四十元,后皆分年解偿,每年偿四之一,四年偿清,不计息,并记于此,以志厚谊。是年所以谋为议长者,以《县志》在刊未竣,恐正副议长或非其人,将有干涉县志,使不能成刊之事。省志停修,亦一殷鉴,此所谓文士自爱其羽毛也。然牺牲金钱与名誉,竟所弗计矣!”实际上,担任议长后,“每开会必岁二次,大好光阴,消磨于无谓谈话中”,他不禁慨叹“至为可惜!”而且,他还要经受闽浙军阀混战对县志工作的干扰:1924年,“闽军入浙过境,县议会副议长被害,志局校勘移到金乡”潘氏塾中,他“与克庵皆往塾中校勘”。工作的艰苦,那些“盛世修志”的人无忧无虑,专心编撰,如仍坐靡公粟,十年无成,那真要无地自容了。 《县志》完成,他将六十岁了,但仍为温区文化事业作出不凡的贡献。1925年,张宗祥任瓯海道道尹,“下车伊始,行视图书馆,目观书籍阙佚,编制混乱,谆谆以整顿为意”。①(潘猛补《乡国富文献,先生探宝多》中引梅冷生到刘次饶信,见《永怀集》。)梅冷生推荐绍宽,经道尹再三敦请,六县教育局长交推,他于5月到任,至1927年秋,他“就严编书目,加以审订,写定影石,曰阅览室检查书目;其平装书别为一目,曰阅览室近著检查书目。一面刊发通启,广征图籍于各省、县,以裨购买力所不足。一时征者,如吴兴刘翰怡、张石铭、周湘舲,嘉兴陶拙存、徐仲可,南海黄秋南,诸氏赠书,凡百数十种,中多精本”。②(孙延钊《刘绍宽与早期籀园图书馆》,见《永怀集》。)任间复著《籀园笔记》,记述籀园馆事情况及观书所得。其所编书目中,所列线装书,都二万四千八百二十八册,平装书计一千三百六十四册,其中包括黄绍基家属捐赠的蔘绥阁藏书九千一百九十五册最为珍贵,他为特编专目。

《厚庄日记》

刘绍宽先生(1867——1942)。他是近代温州地区社会活动者,是温州的现代教育和地方文化事业的先贤。他一生著述等身,流传下来的以《厚庄诗钞》、《东瀛观学记》、《民国平阳县志》为最出名,人们尊他为:“浙南学界的爝火”。是有点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集一生心力与才华写就的《厚庄日记》,现在已经引起学术界极大的关注,可誉为“跨越清季与民国时期的地方史料库,记录半世纪温州风云的乡土文献”。

开启民智

《厚庄日记》这部宏篇著作历览温州近代史,史料价值和学术价值为学术界瞩目,这与刘绍宽先生所处的时代的特殊性,和他本人在温州地方学术界的地位是有密切关系的。

刘绍宽,号厚庄,他的日记以号为名。他出生在平阳白沙(今属苍南县)江南大户人家,幼时启蒙于杨逊伯、愚楼两母舅,少时常从母舅请业于瑞安孙衣言、孙诒让父子。17岁补县学考试第一,22岁师事浙南大儒瑞安林垟金晦,30岁补廪生,31岁举拔贡。

刘绍宽先生游历经历丰富。1902年入震旦学院。1904年东渡日本,历70天,参观了东京等地各类学校24所,著《东瀛观学记》。孙诒让赞此《记》是:“于管理之方,教科之册,无不采彼之长,以裨吾阙,其论之精,与周官经大小戴记多相符合,信不刊之作也。”刘绍宽先生还将日本考察的成果运用于温州的教育发展上,“其考察所得者,遍语其乡人,不数月而江南一乡,蒙学堂创成十有四区,平邑学务,将从此大兴。”据光绪三十二年(1906)统计,在刘绍宽先生带领下,家乡平阳办起了普通学堂43所,为温属各县最多,学生数2032人,为温属各县之首,在全省排第二。1905年和1917年,刘绍宽曾两度担任温州中学的校长。他在任上,制订《温州府官立中学堂暂定章程》二十六章,包括学科程度、功课试验、经费概略、学生守则等,内容详备,管理严明。他多方延聘名师,作为办好学堂头等大事,象留学日本明治大学高材生洪允祥(慈溪人)来任总教习,以三倍于己的月俸聘陈守庸任英文教习。当时的温中人才荟萃。他还又亲编教材,编有《国文教授法》、《修身讲义》、《周礼讲义》、《修身科教授导言》,且兼课不兼薪。因而校誉鹊起,学生人数逐年扩大,校舍设施迅速扩充。从这方面来说,他的日记最能反映温州现代教育和现代文明。

他历时十年,编修成了98卷《平阳县志》,成为体例完善,资料丰富,考据精到,叙述得体的近代地方志佳本之一。1925年任温州籀园图书馆长时,广泛征集乡贤遗著,与刘景晨先后应黄溯初之邀请,校刊《敬乡楼丛书》,使温州乡贤学术著作得以继存。

他关心国事,他长期订阅上海的《申报》、《新闻报》、《时务报》、《外交报》、《万国公报》、《时事报旬刊》,并与在上海和国外的留学生建立长期的书信联络,乡事、民事、国事均能通晓。并将当时的政治时事摘论于日记之中。

他生于清王朝走向衰败之时,经历了外侮迭乘,军阀混战,日寇入侵的年代,亲身感受到哀鸿遍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世态,是“吾生忧患相始终”的一生。就是在这样内忧外患时代里,他还专注学问、心无旁骛、淡泊名利、蔑视权术,秉承永嘉学派学风,开启民智培育英才,努力探索救国救民之路,成为文化人。他的学识和阅历,丰富了日记内容,他的思想轨迹也反映在了日记的字行之间。

铢积寸累

刘绍宽先生做日记,是当作一门严谨的学问来做,是想将此作为一份文化遗产留给后人的。现在,《厚庄日记》已经成为温州地方文史上的巨大财富了。

刘绍宽的《厚庄日记》始于1888年,止于1942年。这部洋洋百万言的日记是他积半个多世纪的心力,铢积寸累写成的。虽然这部日记还没正式面世,只有部分选编,但已经引起了不凡影响,史学界认为,《厚庄日记》可与李慈铭(1830—1894)的《越缦堂日记》相媲美,甚至在时间和其它方面有所超越。因为李慈铭一生只经历了晚清时代,日记只记有40年。刘绍宽日记却比之多了14年,并经历了晚清、北洋政府、辛亥革命、国民党政府、抗日战争等重要的时代和重大的历史转折,是我国旧民主主义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重要时期,对温州来说,这段史料弥足珍贵。但刘绍宽是很钦佩李慈铭的治学方法,生前曾经两次阅读了《越缦堂日记》,借鉴好多优点。他的日记不仅有李慈铭的学术意识和上流社会的动态,更有民间意识和地方杂事的记录,其历史的立体感更强。可以说,此日记容纳了半世纪的温州时代风云,也记载温州54年民间世态变迁,更做成了别人做不到的学问。

《厚庄日记》的全部目前还是个手稿。是用十行毛笔楷写就的,大部分是刘绍宽先生本人的亲笔,晚年的部分日记因为先生眼睛不好,是请人代为缮抄过的。这部日记的原稿珍藏于温州图书馆,现在已经属于善本。日记一共有4086面,集成了40册。

上个世纪80年代末,笔者参加地方志编纂工作,首次接触到了尘封了多年的刘绍宽的《厚庄日记》。当时平阳县志办诸同志出于对刘绍宽先生的景仰,对地方文献的重视,将这“善本”日记全部复印回来,并加以遴选,请了10多位善于书法的同志进行了誊抄,誊印成10卷,分别赠送给有关图书馆、档案馆和史志部门,成为当时编修第一代社会主义方志可资可鉴的的资料。

刘绍宽先生本人史志专家,他的日记有详有略,详略得当。如他与当时的政治家、社会名流的谈话,记录得非常的详尽,很有学术和历史价值。但对一些动态性的、流水账之类的只有寥寥数语。他曾经这么表白过:“以后日记,一天时,二言动,三交际,四时务,五经书,六物理,七论著。每日案置正副册各一,随身出带洋笔。”他为了不漏记,达到严谨,曾经对自己作出这样的规定:“此须务带铅笔簿记于身畔,随时随事录入簿中,以抄入册,方能严密。拟明日起行之。”他的日记,贯穿一生,他将记日记当作历史责任来完成。

载温州风云

刘绍宽先生是一位很有远见的学问家,他深知日记历史功能,是能成为地方百事之富矿的。从他记日记到现在的120年后,这部100万字的文献里面装载了太多的温州那半个多世纪变幻的风云。

因为他一开始就注重的日记存史价值,所以在内容的选择,记录的方法上就与众不同,《厚庄日记》不是一般学者自己生活记录,而是温州那个年代,温州地域风云记录。日记涉及了政事,将地方的政务变迁与国家的时事相接记录;日记如实笔录杂事,将温州地方特定历史时期出现的教案、神拳、团练,作清楚的交代;日记重点记录了教育文化,因为那个年代正是现代教育开端之时,也是作者毕生为之服务的事业;他是修志和地方史研究专家,日记认真载录佚文与文献的考据成果,为后人提供了翔实的资料;他热爱生活,观察社会阶层,注重名流的交往,关心朋友学生,日记里这些逸事均能见到,就是风俗地情和农务气候都在日记里得到反映。因此说,《厚庄日记》为温州史料富矿一点也不为过。有些重大事件的记载显得非常难得,实属珍贵,例如:

他在对日记的1933年至1934年的审阅时,写下了这么一段按语:“是岁时事惊人,东事直接交涉后,有冯(玉祥)之抗日,方(振武)吉(鸿昌)之境、蔡(廷锴)蒋(光鼐)之据闽生变,而闽患尤为密迩。到刘(珍年)师过境,则患在肘腋矣,幸均平安过去,记载亦具可考。”这段话不仅可以让人信服刘绍宽对重大事件的洞察,也能让人钦佩他对于大事不漏记的严谨。

1912年日记中有反映辛亥革命在温州动态的:“至鳌江与志澄接洽共和党事,发函十余封。”“预备明日共和党开会事。”“共和党开职员会,商订章程,并办《月报》。”1923年的日记中有温州抵制日货的:“5月1日,本日学、商两界以抵制日货游行演说。”“9日,本日为‘五九’国耻纪念,城镇罢市,各校学生游行演说。”1924年则全年多以记录浙闽军开战的情景,反映了军阀混战的温州的社会状况,也如实笔录了温州人对闽军态度。“永嘉吕文起先生,瑞安杨群述知事,均来平阳欢迎闽军。”1927年的日记,频繁记载了当年共产党在温州活动,农民协会运动风起云涌,各县政府县长调离和新任,驻军不断增兵和撤防的情况。而在1938年,记录抗日战争时期国共合作的重大事件,则是非常难得第一手资料。“2月9日,浙江省主席黄绍竑昨来平阳,行至钱仓,盖阅形胜,且召见刘英。乃刘英不来,而吴毓为代表。”“3月11日,刘英部队昨已开行,有众三千,开由泰顺出境,渠与吴毓昨过县,徐县长午饯送行。”“国共虽并合,取消红军名目,而畛域仍存,党部均以法逮捕入狱,计有四人。”更为可贵的是,日记里的1937年至1942年,记录日机轰炸永嘉、乐清、瑞安、平阳的鳌江港与县城的条目就有几十条,笔者曾经就此专门摘录整理。从刘绍宽日记中可以看到日本军国主义对温州人民犯下的罪行。“9月20日,省主席黄绍竑通饬各报,凡敌机轰炸,毁屋若干,均不许登载。真可谓掩耳盗铃!”“县长挈眷并全衙人迁往北港,自无期徒刑以上尽行枪决,执行于红寮殿前,死者20余人。”“《东南日报》声称永嘉战退敌人如何方略,如何奋勇。且于前月廿日,瑞安敌人分入平阳,被歼数百人云云,报纸诞妄如此,直无可看。”这些笔调真实,让了更直接地了解国共合作时期的摩擦,以及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日,残酷杀害共产党人的实情。

除了这些珍贵的政治性日记外,刘绍宽先生更擅长文化名人交往和学术性的记录,他与宋平子、陈虬陈介石孙诒让黄绍箕、金晦、徐班侯、黄溯初的结识与书信来往,诗词唱和,都记录其中。他在记述与宋恕长谈时内容达数千字,很有维新思想。同时,他对晚于他的温州名人也随时记录。如1906年郭漱霞赴意大利米兰参加渔业会;1920年数学家姜立夫在美国获博士学位;1927年谢侠逊以象棋享誉国内外;1933年苏渊雷在狱中著《易论初稿》;夏承焘寄示《白石旁谱音辩》;温州年青学者五人,平阳有四,乐清有一,张伯均、姜立夫、陈宗一、苏步青、洪伯容,等等。他20岁开始“授徒”,毕生于教育事业,记录温州教育发展资料更是详尽,可称之为温州民国时期的教育史。

刘绍宽墓

位于浙江平阳县昆阳镇牧垟村的刘绍宽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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