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21 18:15
底比斯圣军(古希腊语 Ιερός Λόχος τών Θηβών 或者 ἱερὸς λόχος hieròs lókhos),由底比斯将领高吉达斯于公元前378年创建,是古希腊城邦底比斯的一支精锐部队,共300人,由150对同性恋伴侣组成。圣军在留克特拉战役中起了关键作用。
希波战争后,击败波斯的古希腊进入鼎盛时期,但很快希腊内部就爆发了雅典和斯巴达为争夺霸权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最终雅典战败投降,斯巴达称霸希腊,但是斯巴达也承袭了雅典过去的霸道作风。底比斯作为希腊三大最强的城邦之一,是斯巴达坚定的盟友,但战争结束后双方因利益冲突也决裂了。BC382年斯巴达人更是一举突袭攻占了底比斯卫城卡德米亚,并建立亲斯巴达的寡头政权,底比斯彻底沦为斯巴达的附庸。BC379年流亡到雅典的反斯巴达派在雅典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刺杀了寡头,赶走斯巴达驻军,仿照雅典建立民主政权,并重新组建起皮奥提亚联盟。
斯巴达人虽然暂时被赶走了,但斯巴达的军事威胁却如芒刺在背,如果不采用新的战术和组织方式。跟斯巴达强大的军队交战,无异于羊入虎口。
公元前378年,古希腊城邦底比斯的将军高吉达斯创建了一支很特别的军队,即底比斯圣军。这支军团由150对同性恋人组成,士兵们都是从底比斯的各个军团中挑选出来的菁英,这支部队不再像过去以氏族为单位来组织,而是不论社会阶层,只考虑个人的能力。挑选的标准是:同性恋、恋人关系、战斗力强悍。
据普鲁塔克记载,这些恋人在底比斯的伊俄拉俄斯墓前(赫拉克勒斯的同性恋人),交换了神圣的誓言,发誓对彼此忠诚,追随荣誉,宁愿光荣的死去,也不苟且的活着,因而被命名为“圣军”。作为一只常备军,由皮奥提亚联盟提供经费,驻扎在底比斯的卫城卡德米亚,定期接受军事训练,圣军的成员,通常从20岁接受征召,到30岁时结束服役。
一开始,高吉达斯将圣军像撒胡椒面一样,布置在底比斯军队的前排,期望这些同性伴侣的奋勇作战能够提振整体的战斗力和士气。稍后,其指挥权移交给佩洛皮达斯(此人是前面政变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将圣军集中起来,作为一支独立的突击部队使用,通过在战斗中击破敌军的精锐部队,击杀他们的指挥官,以此来削弱敌人。
许多人可能会不理解,为什么这样一支同性恋部队在当时能组建,这还要从古希腊的文化说起。翻阅古希腊的典籍,会发现古希腊有非常浓郁的同性恋文化。
古希腊人认为真正的爱情是理性的,是灵魂与永恒智慧的结合,是对美德的追求而不仅仅是出于情欲。但古希腊人认为只有男性才享有智慧、理性、勇敢等美德。女性只跟生育繁衍、家庭事物有关,不具有这些美德,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女性还象征着放纵。正因为此,在古希腊人眼里,女性只是生育,繁衍和操持家务的工具,真正的爱情只存在于男人和男人之间。而最好的爱情就在于一个年长的男子和年轻男子之间,即爱人(erastês年长的爱人者)和情人(erômenos年轻的被爱者)。爱人负责教导情人一切高尚的品德,使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然后享受情人的爱作为回报。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阿基里斯和帕特罗克洛斯,赫拉克勒斯则是个花心大萝卜,有多个同性恋人。
柏拉图甚至跟进一步认为这种关系会让人也更加勇敢,甚至愿意为爱人奋不顾身,如果有这样的军队将战无不胜。
古希腊同性恋文化尤以底比斯为最,史载底比斯是希腊最无限制的鼓励同性恋的城邦之一。
希腊历史学家色诺芬在著作中曾提到,在底比斯,成年男子和少年可以以一种近似公开化的婚姻关系同居。亚里士多德在著作中描述称,底比斯有一个神圣的“伊阿摩斯之墓”,同性恋人们在墓前宣誓互相忠诚。正是这一背景促成了“圣军”的顺利诞生,由于这支部队的特殊色彩,它被命名为“圣军”。和“同性恋影响军队战斗力”的观点相反,这支军队战斗力强悍,在它组建的40年间鲜有败绩。
圣军的指挥官说:“一个军团应该将相爱的战士们编在一起,这样才能组成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部队。”在战场上,这些战士们会为了彼此而战,因为没人愿意在爱人面前丢脸,为了自己的爱人,他们往往会奋不顾身,英勇作战,如果战斗失利,生死与共的恋人们需要死战到底,共赴生死,并且,在危急时刻,他们甚至会为了爱人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就是这样利用了“爱”的伟大,圣军成为了牢不可破、无坚不摧的部队。他们很快就以无往不利的战斗力而享誉整个希腊。
BC378年斯巴达国王阿格西劳斯二世率军入侵底比斯,双方爆发战争。BC375年佩洛皮达斯收到情报,皮奥提亚联盟奥科那美斯城的斯巴达驻军已离开前往洛克里斯。他迅速召集圣军和少量骑兵,打算趁机夺取该城,快到达时,又收到情报,斯巴达人派来了新的驻军,佩洛皮达斯只得率军折返。可撤退到泰吉拉(Tegyra)的阿波罗神庙时,倒霉的底比斯人又迎面撞上了从洛克里斯返回的斯巴达军队。
斯巴达军是由军事执政官戈尔果利昂和泰奥彭波斯率领的两个团,人数比底比斯人多出来至少两倍,见此情景,立马有人向佩洛皮达斯说:“这下我们要落到敌人手里了”,佩洛皮达斯冷冷回道:“怎么就不是敌人落到我们手里呢?”随即命令骑兵从后卫赶过来,发起攻击,同时将圣军编组成密集队形,希望能用重点攻击的方式,突破敌军的战线。斯巴达人本来因为人数占优而充满信心,不料刚一交战,指挥官就被杀死了,再加上第一次遇到跟他们实力相当的对手,斯巴达人一下就被打懵了,很快战线就被突破。佩洛皮达斯见状,立刻麾军猛攻,斯巴达人被彻底击溃,很多人战死了。因为顾忌不远处奥科那美斯城的敌军,底比斯人并未追击溃军。随后底比斯人收集了战利品,在战场竖立了一座胜利纪念柱,顺利的撤回了底比斯。
泰吉拉战役不仅是圣军的首胜,而且意义更为重大的是打破了斯巴达人不可战胜的神话,此前斯巴达人从未输掉任何一场人数相等的战斗,整个希腊世界都甘拜下风,甚至有还未开战就认输的,这让反斯巴达势力士气高涨。此战过后,斯巴达国王阿格西劳斯二世一度试图与底比斯议和,但是底比斯坚持以皮奥提亚联盟而不是单独和斯巴达签署和约,遭到拒绝。
公元前371年,称雄希腊的斯巴达城邦国王翁布罗特,率1.1万大军征伐底比斯。那个时期,希腊正处于“重装甲步兵”的鼎盛时代,通过独特的“斯巴达军事教育”训练出来的斯巴达军队战斗力极强,擅长“震慑冲击战术”,这一战术关键在于作战时必须保持完整的队形前进,以保证军队方阵中所有的长矛同时冲入敌人的正面,从而一举冲垮敌阵。
当时底比斯全军只有7500余人。针对斯巴达军厉害的“震慑冲击”战术,底比斯统帅伊巴密浓达设计了一种新颖的“斜形战斗队形”,以阻挡敌军的长矛冲击。这个新阵型中,“圣军”将发挥“杀手锏”作用,迅猛攻击敌人的右翼,迫敌出现混乱,而主力则趁机进攻。
8月5日,双方在留克特拉地区按各自的战法部署阵势。会战开始后,斯巴达统帅命令全军向左旋转队形,企图与底比斯军保持平行状态后实施长矛攻击。可是不等对手排好队形,“圣军”就发起了攻击。斯巴达军右翼没有料到这一着,一时不知所措,顿时被冲击得队形大乱。这时,伊巴密浓达命令主力全线出击。正在调整部署的斯巴达军顿时被打得首尾难顾,全线崩溃。底比斯军乘胜追击,歼敌2000余人,留克特拉战役不仅保卫了国家安全,还几乎结束了斯巴达在希腊世界的霸业。
公元前362年,伊巴密浓达率底比斯联军在曼丁尼亚战役中再次打败斯巴达雅典联军,使用的仍是“斜形战斗队形”,斯巴达彻底被打败,但伊巴密浓达也战死。
“圣军”在留克特拉战役中一战成名,此后40年间,凭借伊巴密浓达创立的“斜形战斗队形”,以“圣军”为尖兵的底比斯军队鲜有败绩。但是,“圣军”最终还是没逃脱覆灭的命运,而这似乎也是注定的,因为消灭它的人和底比斯息息相关,他就是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也就是著名的亚历山大大帝的父亲。
腓力二世15岁时作为年幼的王子,被带到底比斯当人质,在那里待了3年,与“圣军”有过长时间的亲密接触,非常了解这支部队的战法。腓力二世回国继位后,建立起了一支强大的职业部队,迅速扩张,意图控制希腊全境。底比斯和雅典为了抵御马其顿,组成了联盟。
公元前338年,决战在喀罗尼亚展开。在战役开局时,雅典联军两侧有自然屏障保护,可谓毫无破绽。但腓力二世带领近卫骑兵率先发起进攻,随后又且战且退,有效调动雅典军团,让它紧追不放,使得联军侧翼暴露。
这时年轻的王太子亚历山大率领马其顿精锐骑兵分队发起了致命一击。在号角声中,他率部突入雅典方阵右侧,同时第二支骑兵分队从侧面攻击“圣军”,雅典阵营很快崩溃。然后腓力二世的骑兵绕到底比斯军团后,向压阵的菁英部队“圣军”发动进攻,以期将这300人全部歼灭,好打击联军的士气。在敌人优势骑兵面前,“圣军”毫不畏惧,进行了艰难的拼杀,最终仅有46人被生擒,其余的254人被安葬在他们的英勇战斗之地。他们在那里安息,以军人的方式排成七行。“圣军”惨败后,雅典联军全线溃退。
据保塞尼亚斯的《希腊游记》记载,战后底比斯人将圣军葬在战场附近的墓地,并树立一只石狮纪念他们,随着时间流逝,石狮最终也被土层掩盖住。1818年英国建筑师乔治·莱德维尔·泰勒和朋友游览喀罗尼亚古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块带有明显雕刻痕迹的石头,随后挖出了石狮的头部。乔治向当局报告了这一发现,石狮被发掘出来。后经屡次发掘发现了一些刻有所有人名字的长矛和盾牌。19世纪末对雕像附近的考古挖掘发现了呈7排摆放的254具骨骼,印证了此前的文献记载。
喀罗尼亚战役三年后,因误信腓力二世被刺杀的谣言,底比斯起兵反抗马其顿,结果亚历山大大帝亲自镇压起义,并毁灭了这个城邦,底比斯人不是被杀戮便是被俘为奴隶,底比斯不再存在,“圣军”也从此消失。
希腊历史学家普鲁塔克曾描述道:“胜利后的腓力二世视察战场,他停在300位勇士的尸体前,看到每个战士的胸前都有致命的伤口,每两具尸体紧紧挨在一起,于是知道这就是著名的全部由相爱的勇士组成的“圣军”,他抑制不住眼泪,说道:‘无论是谁,只要怀疑这些人的行为或者经历是卑劣的,都应该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