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21 11:43
张翎,浙江温州人。1983年毕业于复旦大学外文系,后就职于煤炭部规划设计总院任英文翻译。1986年赴加拿大留学,分别在加拿大的卡尔加利大学及美国的辛辛那提大学获得英国文学硕士和听力康复学硕士学位。现定居于多伦多市,曾为注册听力康复师。
长篇小说:《邮购新娘》,《交错的彼岸》, 《望月》(海外版名《上海小姐》)。
中短篇小说集《盲约》、《雁过藻溪》、《尘世》等。
近期出版的《张翎小说精选》,共6册,分册为《金山》、《余震》、《邮购新娘》、《雁过藻溪》、《望月》、《交错的彼岸》。
《阵痛》,是电影《唐山大地震》原作小说《余震》的作者——旅居加拿大的温州女作家张翎的最新长篇力作。
追索更大的世界
张翎出生在中国东南部的沿海城市温州,童年生活在一条名叫瓯江的水边。后来上大学到了上海,在这个大都市里生活,再后来,离开中国漂流到大洋的彼岸,看到更大的世界。
当她1986年赴加拿大留学前,曾回故乡扫墓,走过蜿蜒环绕的乡间小溪,忽然领悟到:当年,父辈们出于对外面世界的向往,离开了故乡,去到一个繁华的都市开创自己的新生活;轮到了她——上海这个大都市已经不能满足她探索的欲望,而要漂洋过海,去寻找一片神秘而陌生的异国天地。如今,20年过去了,张翎的足迹印在了卡尔加里、辛辛那提、明尼阿波利斯、温哥华、多伦多等许多城市之后,对世界的深度和广度有了更深刻的感知,也对中西两种文化的异同有了全新的体会。
在对地理意义上的更大世界的追寻过程中,张翎不断往她的精神世界中注入不同的元素:在复旦大学学习外文系学习西方语言文学,她吸纳了西方文学的精华,英国作家哈代“把故事说给你听”的叙事风格成为她日后创作上的一种追求;生活在上海多年,海派文学作品对当地生活的反映,给她宝贵的启示,张爱玲小说的唯美对她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听力康复专业学习与职业实践,让她有机会去接触生活在西方文化背景之下的传统的西方人,去聆听他们内心深处的倾诉……
所有这些因素累积起来,在张翎的心中酝酿、发酵、成熟,最终喷发出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笔,把这些流动的情感用文字的方式去沉淀、定型。于是,《邮购新娘》、《交错的彼岸》、《望月》、《尘世》、《陪读爹娘》、《花事了》、《江南篇》、《寻》、《丁香街》、《梦里不知身是客》、《玉莲》、《警探理查逊》、《团圆》、《盲约》、《女人四十》、《遭遇撒米娜》等一部又一部作品从她的笔下流出来。这让张翎成为了当今海外最具创作力及影响力的女作家之一。
参考资料
曾获第七届“十月文学奖”(1998-2000)。
第八届十月文学奖(2007),
第二届世界华文文学优秀散文奖(2003)。
加拿大首届“袁惠松文学奖”(2005)。
中篇小说《羊》 进入中国小说家学会2003年度十佳排行榜。
小说《空巢》获得2006年度人民文学奖,是第一个获奖的海外华人。
《中篇小说选刊》双年度优秀小说奖(2008)。
“中山杯”华侨文学奖唯一组委会特别奖(2009)
2019年4月,张翎的《胭脂》获第15届十月文学奖中篇小说奖。
2024年10月17日,张翎《归海》获第三届曹雪芹华语文学大奖-长篇小说奖。
作为一个从中国大陆走出来,在海外生活多年的作家,张翎的创作被贴上了“移民文学”的标签,看到这个名词,人们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曾经风靡一时的《北京人在纽约》。理所当然地将“文化冲突”作为这类作品的共同主题。而张翎在解释她的创作时说:“从老一代移民到他们的后代,观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初是落叶归根,后来是落地生根,到现在,应该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所以,我要在‘文化冲突’的这个旧瓶里装上新酒,让读者从作品中感受到中西文化中共通的东西。”
张翎
有人评价说张翎的小说已经没有了乡愁,用张翎自己的话说就是:“不管东西南北,觉得哪里好哪里就是家;任他黑白黄棕,觉得什么人好就找什么人。”的确,张翎小说中的人物有的从中国走出来,生活在白人的世界里;有的从西方走入中国,试图去理解古老的传统。不管怎样,不是把自己放在与环境对立的立场上,而是将自己融入周遭的氛围之中,寻求与环境、与周围的人相协调的生活,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追求着真情与真爱。感情是小说历史、人物的载体,文化、思想的冲突是暂时的、局部的,是一种表面现象,共性才是永恒的主题,她要表达的,是她对远远大于她自己生活世界的那一部分天地的终极关怀。这在她的长篇小说《邮购新娘》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感性与细腻永远是女作家的强项,张翎喜欢唯美的表达,多年中西文学的修养与熏陶令她特别关注小说的叙述语言,她把语言看作是门,故事、情节是门里的景致,只有具备精美的文字这个载体,景致才会真正具有吸引力,对她来说,欣赏别人的作品是如此,对自己创作的要求更是如此。
张翎在形容她1986年写在海外的第一部作品《望月》时说,当时她好像是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下写这部作品,人物和情节都等不及似的从她的脑海中跳出来,令她无法进行冷静的斟酌、构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创作才进入连贯的阶段,随后的作品中,对结构、人物的思考才有了许多有意识的东西,激情的冲动减退了,思索的因素增多了。
张翎认为,作家写作,处于那种混沌的状态是最好的。因此在创作过程中,她尽可能多地保持这种混沌状态,把自己放在“零度介入”的叙事者的位置上,让自己与笔下的人物和世界保持一种审美距离,将千变万化的情绪心平气和地表达出来,不控诉也不批判,没有垂胸顿足也没有戚戚怨艾。这成为了张翎小说中最大的亮点之一。
业余写作是种生活状态
张翎目前的职业是听力康复师,工作收入稳定,写作对她来说真的是业余的,不用理会和卷入国内写作界的纷纷扰扰。“我从写第一个字开始到现在都是业余,我是不靠写作为生的业余作家。我理解的业余是一种生活状态,与品质无关。”张翎一周工作4天,只有夜晚才是属于她的写作时间。
“不过我的一些病人也知道我是个作家,他们可能是通过有关我的报道知道的。他们意外发现的时候,也很惊奇,他们说:‘没想到你也是个作家。’我的老板也知道我写作,他很自豪自己的员工是个作家,而且《交错的彼岸》里面的洋人原型就是我老板。”
当然,张翎更是群体不小的海外华人作家中的一员,“在资讯如此发达的今天,海外这个词只具有居住在哪里的含义,跟他写什么,怎么写关系不大。我只能说,海外作家是一个很大的帽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作家和作品。今天对我来说,海外写作只具有地域意义,跟我怎么写、写什么,没有太大的意义。”而这几年来,因为作品慢慢加快了在国内出版的节奏,多伦多-北京的航线也密集起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因为我的加拿大生活经验,让我看到中国经验看不到的地方,要是没有经过这段海外生活,我写的乡土小说肯定是很不一样的。”
张翎50万字的新作《金山》是一部以清末赴加拿大淘金的先侨、修筑太平洋铁路的华工为主要人物的家族小说。她以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方式钻研她所要描述的那个时代的史料,长达两年半。 “《金山》是我写作的顶点,我此生是否还能爬过这座‘金山’,我不知道。”这是另一种自信的表达。
从国门外回看自己的家族与历史
《金山》后来在《人民文学》发表。在虚构的故事背后,是作家精耕细作的历史考证,严谨得如同历史调查。作家这种近乎严苛的历史细节考证,以及跨越海峡写作家族史的视角,迅速区别出了她与大陆作家的本质差异。(《金山》后被改编成同名电影)
有人这样形容中国与国外作家创作的不同:中国大陆作家是在书房写作,而外国作家是在图书馆。或许这也是长期旅居加拿大的张翎与国内作家不同的原因。
作为非职业作家,张翎似乎缺乏玩弄文学技法的兴趣。她不先锋、不现代、不魔幻、不解构,她缺乏任何一种“主义”的气质,只讲故事,如同执拗的说书人。但这反而让人在她的作品中被小说最本色的东西吸引——故事。
“张翎写作方式的这种传统,中国大陆作家已经忘记了,不会了。”批评家李敬泽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人们总在说现实主义。而现实主义怎么做?现实主义的艺术品质和工作伦理,从张翎这里可以看到。”作为旅居海外的华人作家,张翎不可避免地接触那些生活在异乡、被连根拔起的人。这些人对于异国的心态总是处在攀爬和仰视的视角,身份认同的焦虑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也因此,国内某些评论称海外华人的文学作品为“第二次伤痕文学”。
还好,这没有在张翎的书中成为常态,在加拿大经历长达10年的沉默和心理适应之后,方才拿起笔的张翎,在作品中少了控诉的语调,尤其后期的作品。
“我更关心的是人的命运,首先是人,然后才分白人、黄种人和印第安人。”张翎说,“只是客观上,有一些人被命运抛到了一个叫外国的地方。文化冲突客观存在,但我下笔时从来没关心过这样的话题。”
严格来说,张翎的小说更多的是对于家族历史的回溯。由于她身居海外,熟悉了旅居家庭生活的圈子,故很多作品都以海外华人的帽子和外衣作为由头,但根仍盘缠在国内的泥土。“我偏爱从历史延伸到当下。只写当下我就会很迷惑,没经过时间的考验(的事),我写着很没底气。”张翎如是说。她深信,成年后的叙事都只是对于童年各种版本的回溯。同时她也承认,在国外久了,即使书写故乡,视角也会不同。她拿自己的文友、海外华人作家严歌苓的作品作为“佐证”,“像《第九个寡妇》《小姨多鹤》,是国内作家也可以写的题材,但是味道就是不一样。”其实,张翎自己的作品也大抵如此。 在国外居住的华人作家分为两类。一类用英文写作,有些已进入西方主流,但在国内无甚名气,比如谭恩美、哈金等;另一类,就是以严歌苓、张翎为代表的,旅居国外多年,但一直用母语写作,他们或在国内文学圈内尚有人知晓,但因无英文版本,在国外文学圈了无痕迹。
如今,张翎每周在听力康复诊所工作4天,闲时写作。她准备按照《金山》的路数再写几部关于家族历史的小说。国内出版社要为她出一套文集,她觉得今年是她的小丰收年。但张翎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国内国外两边都不入流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