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25 14:46
1979年7月21日,李娟出生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七师123团。从小到大,李娟跟着妈妈、外婆从四川搬到新疆,从县城到牧场,有好几年每年要搬上两三次家。其中,她小时候在新疆富蕴县度过一大段童年。
李娟七岁时,进入乐至县的“小学坡”小学上学,读学前班。因为上学迟到,总是被老师体罚。每天放学回家,就帮外婆分类垃圾。曾转学到新疆,在富蕴县上了两三年小学。此外,李娟在《挨打记》中记述了小学时遭受的校园暴力。因没有户口,中学拒绝接收,家里多交了些借读费,李娟才得以入读。
中学毕业,李娟向妈妈提出不想继续上学,但被拒绝。高一那年,妈妈带李娟回到四川老家,做小生意赔了钱,一家人决定重回新疆。李娟转到富蕴县二中,在高三时悄悄退学。李娟跟着妈妈学裁缝,但她们生意并不好,于是只好进入山野,跟着哈萨克牧民转场。李娟在山里待了不到一年,也曾到乌鲁木齐打工,做过地下服装厂的流水线工人,还做过车工,后开始业余写作和投稿。
2000年冬天,在照顾重病外婆的闲暇时间中完成了散文集《九篇雪》第一稿。2001年,在杂志社当编辑。
2003年1月,散文集《九篇雪》作为刘亮程主编的“住居新疆”丛书一种出版。同年春天,李娟从乌鲁木齐结束打工生活回到家,之后在朋友帮助下成为地委宣传部的办事员,做些办公室的服务性工作,自此开始了网络写作。几年间,写了《走夜路请放声歌唱》和两部“阿勒泰”集子。
2007年春天,离开办公室,回到草原,一头扎进哈萨克牧民扎克拜妈妈一家,与他们共处三个月。
2008年,李娟存够了五千块钱,便辞了职,到江南一带打工、恋爱、生活。同时开始忆述与扎克拜妈妈一家生活的日子,一边写一边发表,大约用了三年多时间,完成《羊道》三部曲。
2010年6月,出版散文集《阿勒泰的角落》,该书集结了李娟1998—2003年之间完成并在《文汇报》《南方周末》等处发表的散文;7月,出版散文集《我的阿勒泰》;11月,于《人民文学》杂志发表《春牧场》,与《人民文学》杂志“人民大地·行动者”的非虚构写作计划签约。同年冬天,跟随哈萨克族牧民居麻一家去往乌伦古河以南120公里处的冬牧场,在地下一米深的地窝子里生活了三个多月。
2012年春天,将家从阿克哈拉牧业村迁至阿勒泰市郊农村,也在城里买了楼房;6月,出版长篇散文《冬牧场》;8月起,出版《羊道·春牧场》《羊道·前山夏牧场》《羊道·深山夏牧场》。
2013年7月,加入中国作家协会;9月,出版第二版《阿勒泰的角落》。
2017年6月,出版随笔集《记一忘三二》;11月,出版散文集《遥远的向日葵地》,该作品收录李娟发表在《文汇报》同名专栏的短篇散文。
2018年4月,作品《遥远的向日葵地》入选2017中国好书;8月,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散文杂文奖。
2020年7月,作品《记一忘三二》由花城出版社再版。
2022年7月,当选新疆作家协会第九届主席团副主席;9月,作品《羊道》三部曲由花城出版社再版。
2023年3月,与花城文学院签约;11月13日,当选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第三届理事会理事。
2024年5月,因同名剧集热播,作品《我的阿勒泰》在一个月内销售突破六十万册,最高销量一天达五万册;6月,出版“花城·李娟”大字版系列,收录《遥远的向日葵地》《九篇雪》等八部作品,增加摄影作品;7月,散文《夜行车》发表于杂志《花城》。
李娟的母亲名为李辉,是离职的兵团人。2000年,她在阿尔泰深山牧区开了一个杂货铺兼裁缝店,跟着哈萨克牧民转场,带着货物不停搬家,住过塑料帐篷、铁皮屋子、木头房子、土坯房子,定居在额尔齐斯河南面戈壁滩上的乌伦古河一带,后迁至阿勒泰市郊。
李娟的外婆名为秦玉珍。一生没有户籍,辗转于新疆四川两地。七十多岁时被政府召回故乡,照顾百岁高龄的烈属养母。拾垃圾为生,并独自抚养外孙女。养母过世后,政府提供的六平米廉租房被收回,她于八十五岁高龄独自回到乡间耕种生活。八十八岁跟随最小的女儿再次回到新疆。从此再也没能回到故乡。
在《羊道》系列散文中,李娟将游牧民族的生活状态、民风民俗呈现给读者,并在叙事写景的同时,带出对自我、对人生的真切思考。游牧生活是贯穿哈萨克族多年的生存方式,如今随着牧民大量的定居及畜牧业的工业化,这种持续了千年的传统正面临着被消解的境况。对于一个不断迁徙的民族来说,定居点的兴建将会改变他们四季转场的传统畜牧业生产方式,当他们不再经历转场时,与之相关的习俗、节日、宗教仪式等也将失去其依附基础。先进生产工具的运用代替了传统的生产方式,城市的繁荣吸引了大批年轻人进军都市。作者娓娓道出了自己的焦虑与不安,对牧场的变迁,传统生活的消解,作者亲身感受着高速发展的社会给这种原始、古老文化所带来的冲击和震撼,并从文化的层面进行自我审视,对现代性进行着反思。
李娟对家人的感情是复杂和矛盾的。《遥远的向日葵地》中,李娟笔下的外婆是可爱的,也因为沾了时刻处于死亡边缘的恐惧,她害怕外婆死去所以“依仗她的爱意,抓牢她仅剩的清明,拼命摇晃她,挽留她”。她对外婆的爱中还有无法给她所承诺的愧疚。她对外婆的爱是深沉而矛盾的,希望外婆早日摆脱孤独与对死亡的恐惧,却又百般挽留,因而陷入无限的痛苦与愧疚之中。作为与外婆有着深刻联系的母亲,李娟对母亲的感情则是更为委婉而简单的,她赞美母亲赤身行走于大地的豪情直率;对母亲以做饭难吃为荣拒绝做饭的我行我素、坚持经营葵花地的独立坚强暗自赞叹;为母亲将完美的树干、心爱的花慷慨地交给“我”之后的默默牵挂所透露出的无以回报的爱。
作为一个汉族人,李娟长年累月地生活在少数民族聚集地,除了得到一些新鲜、客观的异质性体验外,更多的是难以对自己文化身份定位的困惑。家庭成员的残缺与生活条件的恶劣,在李娟的成长过程中也不时困扰着她。沉迷于大自然的美景中,是解脱自我的美妙之法,但宇宙的永恒与人类的渺小总会在不经意间使人感到一丝落寞。李娟在面对生命的孤独时,并非沉溺在自己的小生活中不能自拔,更多的是以一种淡然姿态去接纳生活,用自己对世界、对生命的爱,拥抱生活。
《阿勒泰的角落》记录了李娟一家在阿勒泰平凡普通的日常生活,书中除了一家人浓厚的生活气息之外,更能发现李娟与生活的坦然相处。她不发表关于生活的意见,她感受生活。因此,读者看到的是一种生活的姿态,对生活的坦然与欣喜。明明住的是四面透风被人遗弃的房子,作者还乐滋滋地想着自己住的是套大房子。之后又搬进一间用土块盖起的小房子,也觉得温馨无比。裁缝铺的店面只有十来个平方,前半截做生意,后半截睡觉、吃饭。对李娟来说,这样的环境下,墙皮突然掉下来一块,也是被锅里炖的风干羊肉溢出的香气酥下来的。外面的女孩子都不愿意嫁过来的地方,李娟却能在这片红土地上自得其乐。
李娟的作品多以“在场”的方式和纪实手法,直面社会、民生等诸多问题,文中作者不但是个讲述者,更是牧民主要生活和书中事件的参与者。双重身份的书写使作品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现场感,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心灵,都做到了完全的“在场”。从她的初作《九篇雪》到《羊道》系列散文,这种反映现实生活的“在场”写作始终贯穿其中。作者以“在场”的姿态切入,进而对身边的事物以及自己的生活情况展开描写。生病的黑牛、有趣的骆驼、摇篮里的婴儿、剽悍的扎克拜妈妈、粗犷豪放的哈萨克男人。在那里,她以亲身经历为线索来收集原生态素材,了解他们的生活;与他们一道做家务、背雪、赶羊,加入日常劳动。作者以在场者的姿态状写着生活的琐事,无论是就李娟来说还是就创作内容而言,都有着共同的价值期待和追求。这种追求,不掺杂利益成分,不借助外在技术手段,而是根据牛羊习性和草原的四季变化,顺应自然规律。
李娟笔下的哈萨克地区的生活状态中,内蕴着她对阿勒泰哈萨克牧民生活的真实感受与多元理解,这使其散文体现出阿勒泰的地域文化特色。李娟以散文真诚状写了哈萨克牧民的生存方式。她没有旅客猎奇的眼光,而是对那里的自然与人充满了本位意识,叙事真诚真实。她的第一部集子《九篇雪》,回忆了自己跟随母亲在阿勒泰草原生活和做生意的经历,在向世人展现一幅幅不为人知的阿勒泰生活面貌之时,掀开了阿尔泰游牧生活的一角,让读者对哈萨克牧民的游牧文明有了一些了解。《羊道》系列与《冬牧场》真实记录了哈萨克牧民“在路上”的生活。其中艰辛的转场和贫穷的生活就是哈萨克人“悄寂深暗”的生活本身,并非李娟的艺术想象和夸张。
在李娟的散文中,举凡表现阿勒泰地区哈萨克牧人的生活,或塑造牧人形象时,必定用人物的哈萨克名字,而自我足迹所至的每一处,均以真实的地名写出,笔下的哈萨克语传达,像阿勒泰、富蕴、阿克哈拉、吉尔阿特、喀吾图、额尔齐斯河、可可托海等地名河名符号,是李娟散文中的一些基本元素。这些真实的山名、河名、镇名、村名被大量运用于情景构造,把阿勒泰区域的地理环境、自然景观、民情风俗等显示出来。除此之外,作者在作品中常用到哈萨克语的一些词汇。如拖依(舞会)、巴郎(孩子)、乃麻孜(祈祷)、苏鲁(美人)等,这些词语出现在文中,毫不突兀别扭,十分贴近阿勒泰牧民的生活实际。
作者经常在简洁通俗的普通话中,不时杂糅进一些当地少数民族牧民的习惯用语,呈现出汉语与哈萨克语并陈的局面。包括作者与牧民家庭个别成员因语言障碍交谈时竭力表达却“说不清楚”,对话的意思双方都未了然仍能促膝而谈;有的地方还对一些牧民语言的并不确切的“汉译”等,都造成了奇异而陌生的语言特色。譬如,“他又指着爷爷说:‘这个尕老汉嘛(居然这么称呼爷爷!),他的儿子拿了我的丫头。我的儿子嘛,又拿了他的丫头——就是这个样子的嘛!’”将“娶”媳妇说成“拿”,既能够表达本意,又显示了少数民族使用汉语时的机智和直白。
《遥远的向日葵地》等作品中,李娟便用拟人的手法描写动物,写兔子时说它“东张西望,拒绝沟通”、“若无其事抖抖耳朵”;写鸡时用“神气的国王”“便衣警卫”来形容;写鸭时借鸭子在过冬后“太了解自己的体重、密度和脂肪比例的变化”而拒绝下水来彰显鸭子们的机智。作者运用的拟人手法不仅是修饰文辞的工具,更是其主观情感不自禁的流露。李娟描写动物植物时的拟人是一以贯之的,仿佛它们就是人,而没有丝毫“比”或“拟”的痕迹。动植物与人类是同等阶级,不分高低贵贱的思想的体现,是她内心情感的外化。
资料来源
李娟的叙述来自她的记忆深处,以及那片广袤沉静而丰腴的土地。她记住的,恰恰是易被人们所遗忘的一切——那些正被现代文明分分秒秒侵蚀的、某种古老而民间的传统。正是这种富有价值的、兼具深情与克制的日常记录和生活描写,使她的文学疆域远远超越具体的地理界线与时间限定,在广大的时空获得延伸性的力量。(人民文学奖授奖词)
李娟的散文有一种乐观豁达的游牧精神。她的文字独具性灵,透明而慧黠,边疆生活在她的笔下充满跳荡的生机和诗意。(鲁迅文学奖授奖词)
李娟那些随兴而为的文字,是与在新疆阿勒泰一隅的切身经验感悟紧密相连的,是怀着女性的敏感和写作者的虔诚,为广袤土地上人、河流、万物的平凡生动留下富于温度和情怀的造像写心,大千世界唯个人笔墨绚烂,其散文点点滴滴汇成的涓涓细流,已成为当代汉语写作中极具美感和冲击力的存在。(茅盾文学新人奖授奖词)
她的文字,若是追根寻源可以找到游牧文学的特色。我能为读到这样的散文感到幸福,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已经很难写出这种东西了。只有像李娟这样不是作家的山野女孩,做着裁缝、卖着小百货,怀着对生存本能的感激与新奇,一个人面对整个的山野草原,写出自己不一样的天才般的鲜活文字。她笔下的贫穷、死亡、疾病、灾难,呈现出一种精神,是一种文字的高贵。(作家刘亮程评)
她的文字一看就认出来,她的文字世界里,世界很大,时间很长,人变得很小,人是偶然出现的东西。那里的世界很寂寞,人会无端制造出喧哗。(作家王安忆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