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1-29 19:35
胡海升,山西人,1989年生,中国民主建国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山西作家协会会员。
2001年开始学习写作并发表散文《在郭强龙的世界里》;2003年2月在山东省作协《时代文学》发表诗歌《忆秋》;2003年6月兼职於《生活晨报》临汾工作站;2004年6月获临汾市“希望杯”青少年征文二等奖;2004年11月兼职於临汾电视台广告部;2004年12月《临汾晚报》做专题报导;2005年出版散文集《七彩的少年》;2006年6月被国家级重点中学山西省康杰中学国际部录取;2006年5月在《创新作文》发表古体诗《月光情》。
2006年加入运城市作家协会,山西省作家协会,运城市诗词协会,运城市楹联协会
2006年被运城市宣传部聘为迎国庆征文评委
2007年出版小说集《陨星剑》,并荣获2007年度优秀长篇小说奖
2007年荣获第五届“叶圣陶杯”新作文大赛“十佳青年”第一名
2007年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国庆招待会,并受到全国政协副主席阿布来提 阿不来都热西提的接见
2008年1月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新春联谊会,受到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铁木尔达瓦买提,吴阶平的接见
2008年受中共霸州市委政府邀请,参加中国作协《诗刊》社笔会,并发表古诗於《诗刊 副刊》
2008年在山东德州参加美国华人作家协会文心社笔会
2009年参加国庆招待会,受到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的接见
2009年在《厦门文学》发表诗歌《梦里江南》,先后被贵州省数字图书馆等收藏。
2009年在《故事社》发表短篇小说《不能行走的爱情》
2009年在《好心情》发表短篇小说《一旦权在手》
2010年在《剑南文学》发表《浅谈<红楼梦>心里人物描写》
一旦权在手
街道口新建了一所收费的公共厕所。由于厕所收费是件新鲜事,怕引起纠纷来,所以大家一致的意见是找一个会说话、善办事的人来管理。挑来选去,最后,目标集中到一个退休老太太身上——
“那人能说会道,见人三分笑,处事圆滑,谁也不得罪。”
“人也不错,左邻右舍有什么事,她都爱去帮忙。”
“听说她退休前在厂里扫马路,多年来一直干得挺卖力。”
“好,就让她管吧!”众人一致同意。
于是,她被召来接受任务。听着听着,她那皱折的脸舒展开来,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个、这个也得刻个大印吧?”
“这要什么大印?你只管着收钱就行了。”
“可那,也得有个什么——要不,弄个袖章吧!”
“这可以,等着给你弄,你明天就上任吧。”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进这屋、出那屋,把这个重大消息发布给她的家人和左邻右舍。但别人对她的兴高采烈并无热情的回应,她有点泄气和恼怒。
孩子笑道:“妈,你又不是没钱花,别去挣那几个钱了,别弄笑话了!”
“你懂什么?钱,我不希罕。我有退休金。我现在能管几个人了,也算手中有点权了!”
坐在小板凳上的丈夫接茬道:“有权了,有权了!以前想当官没当上,现在当上个大官了,是不是?”
其实,原来她也没想当官。三年大饥荒时,亲眼看见当官的能搞到吃的,平民百姓饿得水肿;后来,自己的亲娘病死了,而得同样病的官却治好了。从那以后,凡事留意,越看越发觉只要当了官便有了一切,看得做梦都想当官。“文革”中跟着造反组织瞎闹了一阵,别人捞了个一官半职,她却什么也不是,气得病了一场。今天终于有机会了———“就是当官了!”她作报告般地一挥手,“啪!”一只磁茶杯被打在地上,这是她平时喜欢的茶杯,这时也不心疼了。
乐极生悲。到晚上她就倒下了。家人去附近小诊所里请来医生,一量血压,医生拿了片药给她吃下;过了会再量,又给她吃了一片;再过了会再量,“好了,注意休息。”医生走了。
家人劝她:“明天别去了,在家歇着吧。”
“那怎么行?”她吃力地睁开眼睛,“明天,明天一定得去,明早叫醒我,叫……”她睡过去了。
没等人叫,夜里她就醒了。窗外漆黑,她却不敢再睡了,“怎么不早买个闹钟呢?”她大瞪着眼,盯着模糊的屋顶,想像着明天——应该说是今天上任时的情景,越想越兴奋,也就不困了。
窗外稍亮了点,她就起了床。翻箱倒柜,找出过年时穿的衣裳,扒了几口饭,不顾家人的劝阻,走马上任去了。
任何新奇的事情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不一会,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距她不远的周围,围成个半圆。她找了块半头砖,站上去讲演:“大家听着,今天啊,今天,咱们这个收费厕所开张。这个……你们要是想用,都得给我,就是我啊,听见了吗?给钱,给钱!”她手一挥,身体一晃,从半头砖上歪了下来,又赶紧笔直地站正。
人群哄笑着散开了,却没有一个来给她钱的。她有点扫兴。等啊等啊,眼看快中午了,还没有一个人来供她管理。她心中抱怨为什么不把这个厕所建在繁华的大街旁?为什么不把别的公厕都拆了?
终于,急匆匆走来一人,提着大包小包,刚下汽车似的。“太好了!”她伸开双臂一拦,那人赶紧站住。待她解说完,那人叫了起来:“简直是天下奇闻,真是岂有此理!”但急需压倒了理论,那人只好掏出五分硬币摔到她张开的手中。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愉快。
这样的争论以后又有多次,每次都是以她的胜利而告结束。天长日久,她养成了固定的姿势和程序:笔直地站立,两腿并拢,挺胸昂头,两眼注视前上方的天空。待“求救者”走进时,她把右前臂向外一转,手一摊——这时她的眼睛仍然是注视远方,只用眼角把来人一瞟,口中吐出一个字:“钱!”她的动作和表情分明告诉来人:我是管着你们的!
没多久,她的事迹就传杨开来。本来就爱嚼舌头的人们自然拿她作了重点话题,人们不明白,原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被臭味熏变了。”
“不是,她就站到那儿时才那样,平常并不那样。那天,我还见她给你孩子买冰糕吃。”
“嗐,甭提了,给俺孩子买过东西吃是不假,可她一站到那儿就变了样,那回孩子正走到那儿,想去上厕所,没带钱,她把脸一拉:“糊涂!你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于是,就不断有人怀着探究的心情去访问她。每次她都很兴奋,先清一清嗓子,然后眼睛闪闪发亮地讲起来,她带着一种庄严感、崇高感和满足感,至于别人怎样反应,并不在意。有一次她正口角泛着白沫地讲着,一转脸,看见她丈夫正拉着空地排车回来,她问:“怎么了?”
“卖炭的不卖了,说要下班了,其实离下班还有一个来小时。”
“嗐,你呀,你呀,你不会提提我吗?”
“提你?提你有什么用?”
“你再回去,我带你去!”
他们重又到了煤场,她叫道:“唉,卖炭的,这是俺老伴,你刚才可能不知道,快卖给他!”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
“怎么?瞎!怪不得,你不认识我?”
“我怎么不认识你?你不就是那个看厕所的,哈哈哈哈……”
“知道就好!到我那儿上厕所,我给你优惠,要是不卖给我,我不让你进去,看你怎么办?”
“厕所我们这儿就有,谁希罕去你那儿!”
“可是,可是……可你这儿没我那儿好!”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她气呼呼地离开了,也只好离开了。”
回到家,她把自己往太师椅上一摊,丈夫走过来,微笑着一点头:“饭做好了,米饭烧鱼。”
她把头上下一点:“好,吃!”
丈夫摆好饭,吃完后又去洗碗。她照例笑逐颜开地坐在灯下整理一天的收入,把几个口袋里的零钱掏出来摊在桌上,一分的硬币摞一摞,二分的、五分的也各摞一摞;一分的纸币叠一堆,二分的、五分的也各叠一堆。孩子在旁哼道:“发工资还没这么高兴呢!”
她并不理会,待收拾完,包好,塞到抽屉里,忽然想起,心爱的袖章呢?每天都捋平、叠好,压在枕下,今天却不见了!她急坏了,东找西找,都没有。她想把全家人动员起来帮她找,小儿子不耐烦地说:“我在写作业呢,没看见吗?”
她说:“我看你那学上不上的也没多大用,你看妈,大字不识一个,照样每天能管几个人,赶明儿跟妈学徒去算啦。”
正忙着,外面传来杂乱的人声。她一惯爱看热闹,便跑出去看,不一会又跑回来,“老头子,快,隔壁家孩子两脚让开水烫着了,你拉那平板车送他去诊所——你去不行,还得我,我去把身份一亮……”她先出了门,接着又转了回来,从抽屉里抓了一把钱又跑了出去,“这是我刚收来的钱。”
到了诊所,两名医士一齐上药、包扎。她说:“大夫,麻烦你给好好地拾掇拾掇,我就在前面看厕所,等你去的时候,我照顾照顾你。”
其中一个医生就是那天晚上去给她看病的,他一面包扎一面笑着说:“你这时血压高不高?要不要我再给你吃点药?”
她也没听出这话的味道,赶忙说:“不用不用,那天多亏你,要不,第二天我就去不成了。”
待回到家,已是半夜了。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她见丈夫还没起床,“唉,老头子,今天怎么了?还不起来做饭去!”
“我不舒服,头痛,你自己做饭吧。”
“可能是昨晚凉着了,我陪你去看看?”
“不用,家里有药,我多睡一会儿。”
她起来捅开炉子做饭,女儿见了问道:“妈,怎么你又做饭了?”
“你看你说得,我以前不一直做饭吗?自从干上大事才不做了吗?”
“我知道,就是从你上任那天……”那天,她走马上任的头一天,回家后靠到太师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两脚蹬开,对丈夫说:“从今以后,我不做饭了,你做,听见了吗?”
从那以后,便改了习惯。今天她手忙脚乱地做好饭,一看新买的闹钟,说:“你们吃吧,我该走了。”她抓了一个馒头走了。
她笔直地站在厕所门口,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想:下班后,到水果店买点老伴爱吃的梨,要挑好的,“他们要是不让挑,我就把身份一亮……”
胡海升著
摘要
所谓诗歌艺术,是指在审美创作过程中,诗人为达到艺术最佳表现目的所采用的合乎美的规律的操作技能。由于诗人对生生不息的世界认识不断深化,因而就不可能始终如一地运用一种技巧反映他对生活的体验,必须常变常新。当诗人打破了惯性思维后,新的诗歌技巧便应运而生。
关键词:诗歌 创作 艺术
提及诗歌艺术,我们就不得不谈诗歌语言,阅读欣赏诗歌,首先就应熟悉诗人所运用的语言,对词语的音调、色彩、修辞以及联想效果有一种敏感,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语感。而这种语感,又必须在一定的语境中含英咀华、潜移默化而来。也许你掌握了上万单词,能阅读翻译英文原典,但读英文诗歌,哪怕是一首意义明朗的小诗,也不一定能读出诗的感觉。原因很简单:你缺乏语感,对原文的词采、声音及其联想效果没有感觉。而这些恰恰是诗歌语言的“神韵”,一经翻译便丧失泰半。所以,有人认为,诗歌是不能翻译的。诗人何其芳曾谈到他读莎士比亚、雪莱、拜伦原文的感受,说翻译过来的英文诗如同走了气的葡萄酒。其实,岂止外国语,我们今人读古典诗词,也常苦于找不到感觉。因为,古代诗人多采用文言写作,而文言是一种精致典雅的书面语言,需长期浸润其中方能领悟其遣词造句之妙与声调抑扬之美。也就是说,必须首先培养一种语感,才可能欣赏古典诗词。而我们为应试而学习的文言,注重的是解读词语,忽略的正是语感。而古典诗词的节奏韵律之美与修辞之妙,非具有这种相应的语感不能体会。相反,我们读中国当代诗歌,就很容易产生共鸣,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熟悉诗人所运用的语言。因此,诗歌的语言是一种语感,古今中外的诗学家曾经概括出诗歌语言的特点,如抒情性、形象性、音乐性等等。一般而言,这没错。关键问题是,古今诗歌的语言风格千姿百态,我们很难归纳出古今通用的标准。
除了诗歌的语言具有艺术性外,我认为其次就是它的节奏,节奏的出现要早于语言,节奏可以说是人类最早的语言。最开始的人类说话是从节奏开始的,直到后来人类发展了,节奏逐渐开始为语言服务。节奏实际上是一种“相似的关系”,重建与毁灭、生与死、爱情与欲望、历史和神话、动和静、阴和阳等等,都是对立的一种相似。诗歌的生生息息,诗歌的延绵不断,诗歌的潮起潮落,诗歌的周而复始,等等都是节奏的统一。散文和小说是一种直线或是平面的,一条线可以贯穿全局,诗歌却是立体的,是靠节奏的推动使诗歌的语言和情感变得更有张力和深度。因此一首诗歌的创作,关键在于节奏,我认为我们要想合理的把握诗歌的节奏,就应该反复的读,反复的体会,寻找一种最自然,最贴切,最真实的节奏感。
我认为把握好诗歌的语言和诗歌的节奏,只是诗歌艺术性的一部分,而最重要的是诗歌的真实性,前人曾说:“诗之精者必真,夫真而后可言美恶”。对此,我深有同感。我人为,诗人在创作上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真实性的问题,应该还诗歌和诗人以真实。让诗歌和诗人走入生活,走入社会,走入大众,而不是一些人所标榜的什么虚无、臆想,脱离现实和群众。《诗刊》主编杨子敏先生提出的“三真”——真知、真情和真诚,应该说是当代年轻诗人们创作中面临的一大课题。真实的诗歌必须源于生活,又要高于生活,也就是创作上常说诗入现实,诗出现实,大入大出,这才是诗歌高层次真实。当然,在求真求实的过程中,不能忘记求善求美。一首好的诗歌,必定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来自于现实又升华了现实,达到了真善美和谐统一的佳作。美绝不是纯技巧的东西,不是美丽词藻的堆积,而是现实于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紧密结合。
我认为以真实的生活为基调,加上优美的语言和恰当的节奏,这就是一首好诗,同样我们在欣赏诗的同时,也应该去关注这三个基本要素。
参考文献:
1:王红 谢谦 主编的《中国诗歌艺术》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3月1日版
2:搜狐网 《诗界》 作者不详
修车
胡海升
出了机关大院,没走多远,自行车便没了气。附近有一处个体修车的,以前听说:一位姑娘求他借给打气筒用用,哭着说自己是去给正心脏病发作的母亲请医生,后来几乎要跪下了;可那个修车的,据说是姓刁,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吐着烟圈,也斜着眼睛,像在看一个玩物,“没带钱啊,没门!”
我并非没带钱,也不是不舍得几个零钱,而是不想给这种人挣钱的机会!好在不远处还有一个义务服务点,是一位名叫谢世贤的老人办的。老人退休后,在院门边搭了个小棚子,为过往的自行车打气、修车,后来又修锁、配钥匙。别人劝他在家享清福,老人说:“我现在闲着没事干,给别人帮帮忙,别人方便,我也高兴。”几年过去了,这里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地方,报纸、电台都报道过。
我以前也在那里打过气,与老人和他的家人都认识了,这次还是再去那里吧!
推着车子,下了公路,转进街里,不远便是那个熟悉的小棚子和写着“义务服务点”的小木牌。几盆花草正长得茂盛,院门却上着锁。正在我左右张望时,走过来一位老大娘。我以前在这里也见过她。我迎上去问:“大娘,谢大爷呢?”
她站住,仰脸看看我,好像也认出了我,“你想修车?”
“车带没气了。”
“他家的人都去医院了。”
“怎么啦?”
她走进一步,低声说:“让人打了!就在今天上午,来了一帮野小子,先是要修自行车,后来又要配钥匙。老谢忙了半天,都干完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小子问要多少钱,老谢说:‘我从来不要钱。’那小子把眼一瞪,‘不要钱,你摆什么摊子?’来的几个人也一起叫:‘把摊子关了!’老谢是个和善的人,却容不得那些不在理的事,就站起来和他们讲理。没说几句,他们几个一起拥上来,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老子不讲理,老子讲拳头!’
“我赶快往家跑,叫来俩儿子,跑过来拉开,还有几个邻居帮劝着。老谢已经被打得鼻子出血了,腮上一个巴掌印,身上就看不见了,想来更厉害。俺们把他扶起来,那几个野小子还指着骂:‘你要再在这儿抢人家的生意,下次打出你的脑浆子来!’说完吹声口哨,就齐呼啦走了。俺们用三轮车把老谢送到医院,又打电话叫来他孩子。唉!他孩子一个也没在家,这还多亏老谢平常人缘好!”
我问:“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老谢那好脾气能得罪谁?”她朝街两头看看,又凑近一步说:“是有人不想让他开这个义务服务点!”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只好推着自行车,一步步走回家,到家时天已黑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决定去看看老人。
老人狭窄的屋中已挤着七八个人。老人躺在床上,见我进来,想抬起身来,我急忙上去按住他,顺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您老别动,安心躺着,不用客气。我昨天下班后路过这里,才知道。今早来看看您,怎么样?”我看他右颧骨上青肿了一大块。
“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胳膊老腿了,打零散了也不值什么!”他转头冲着孩子说:“给客人倒茶!”
我说:“不用不用,我不渴。”但老人的孩子还是送过一杯茶来,我接过来放到桌上,顺便打量一眼屋中的人,老人的儿女都在,我以前见过,还有几位可能是亲朋或邻居。
坐在桌子那端的一位中年男子点点头说:“其实,事情是明摆着的,倘若不是他指使人干的,为什么最后有那句话:‘抢人家的生意。’”
我问:“是谁?”
一位胖大嫂快嘴快舌地开了口:“就是前边那个姓刁的,下岗了,办了个执照,修自行车、摩托车。我听见过他骂大街:‘老子他妈的,当年的劳模,还是公伤,一旦没用了,就一脚踢开了。想凭着点钳工手艺干点活挣钱,还他妈有人捣乱。老子是养家糊口的,没那么高觉悟,白下力不挣钱!’”
一位老大娘接着说:“我也听见过他说,别人不去他那儿修车,还有不花钱的地方。”
中年男子说:“可是抓不到证据,那些神气活现的法官都是等着有了证据才断案,哪怕事实是明摆着的,他们也不认。”
我说:“即便他是为了挣钱养家,也可以来好好说说,‘谢大爷,你看,我现在就是靠着这个养活一家老小,您能不能换件事干’……”。
胖大嫂截断我的话茬说:“他要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就不是这种人了!不知道他家那‘女皇’知道不知道。要是知道,真太没良心了,过去张口闭口谢大爷是她的大恩人,救过她。”
说着王八来了鳖。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谢大爷在家吗?”声音好听得像唱歌。
屋内人的眼光全转向了门口。我见走进来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再听她说话,也相当漂亮:“谢大爷,你老现在怎么样?我听说您老让人打了,真把我气死了,也把我急死了。真不知是谁这么混账!要是我当时在,就是拼上命不要,也要保护您老。要不就让他们打我,就把我打死了,替你老死了,也心甘情愿。我死了,阴魂也要保佑您老长命百岁!——抓住凶手了吗?这种人不得好死。就是抓不着,老天爷也长着眼,天打五雷轰,这种人也好不了!”
老人的女儿冷笑道:“你先别这么骂!这么个骂法,还不知道骂到谁头上来!”
我见这个女人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但接着便滑没了,笑盈盈地把手中提的方便袋放到桌上。透过半透明的塑料膜,看得出里面装的可能是奶粉或麦乳精或豆奶粉一类的东西。
老人的儿子说:“我爸爸从来不喝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我们家也没人希罕这个!”
她仍是笑盈盈地:“我是专门为谢大爷买的,怎么好拿回去?这很有营养,对养伤很有好处——谢大爷,我听说那帮打您的人是不让您再给人义务修车,不修就不修吧!干吗那么傻?白下力!您老这么大年纪了,难得享几年清福。您要是觉着闲得没事干,就种种花、养养鱼、打打太极拳。要不,我来跟您老作伴……”她见屋里的人没一个理她,也觉着无趣,便搭讪着要告辞。老人的女儿一手将那袋东西塞到她手里,另一只手推着她的腰“送”出了屋门。
老人的小女儿用能让外面听见但听不清的音量骂道:“来干什么?鳄鱼的眼泪!”
声音还没落,外面蹦进一个人来。我还以为是那个女人听见骂声后打回来了,定睛一看,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这少年扑到床边叫道:“爷爷,怎么样了?我昨天晚上在学校接到电话,今天一大早,赶第一班汽车,下车后就一直跑来了。伤哪儿了,让谁打的?”
老人转身拉着孙子的手说:“我不让他们告诉你,他们还是告诉你了。打肿了几个地方,也不太重。那几个人也不傻,知道打死人要偿命。”
“谁打的?”
老人的儿子刚要说,老人使眼色止住了,说:“不认得,他们就是嫌我在这儿修车。”
少年直起身说:“我知道是谁了。我早就说过,您不能再干了,再干就得罪他了。您不听,觉着是做好事,可人家觉着是抢他的生意!”
老人叹口气说:“我也没想抢谁的什么,也没想到能惹着谁。不过是找点事做,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好事。”
少年说:“您的思想太旧了!现在是什么年头了,您还想作好人?现在是竞争的时代了!什么是竞争?就是把别人踩到脚底下自己往上爬!你不想踩别人,别人就要踩你!你不想让人家害,就得先去害别人……”
老人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孙子,好像不认识。过了好大一会才说:“你,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
少年很有理地说:“我们老师啊!现在是搞商品经济的时代了……”
老人指着孙子大声说:“让你上大学,原来就是学了这些混帐话来吗?搞商品经济,就要逼着人都变坏吗?”
少年吓得往后退,口里抗争道:“我们老师可是现在正红得发紫的学者来!他那些观点可时髦哪,什么‘经济的发展就是要以牺牲道德为代价’,还有‘社会本来就不可能那么公平合理’,还有……”
他的父亲站起身斥责道:“还不闭上你那嘴!还不快出去!你是来看你爷爷,还是气你爷爷?”
少年带着一脸委曲倒退着出了屋门。我见老人已经气得喘吁吁的。老人的孩子急忙围到床前安慰道:“孩子不懂事,在外面听了些新鲜话,就拿来当宝贝。等会儿我们说他。我们和他这么大时,赶上‘文革’,不也是在外面听见什么就信什么吗?您再睡一会吧!一夜疼得没睡好。”说着为老人盖好被子。
那位中年男子冲着那位胖大嫂说:“咱们回去吧。”他又对躺着的老人说:“您安心休息吧!过几天我们再来看您。”
我也起身告辞。那位老大娘招呼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可能是她的孙子或外孙——也说要走。老人让孩子送我们出了屋门;我们劝他们回去照顾,便陆续出了四合院。
就在我开自行车锁时,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去看看那个姓刁的在干什么。不到一分钟,便到了。我下了车子,推着走,装出不介意的样子经过那里,瞟见在两三辆自行车、摩托车和几个人的包围圈里,他正低头忙得带劲;刚才见到的那个俏丽的女人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笑盈盈地招呼过往的行人:“谁的自行车坏了来这里修,三轮车、地排车、摩托车都行。保你满意!手艺好,价钱低。这附近就这一家,就这一家啊!过了这儿,可没别的地方了……”
我走过这里,再骑上车子时,还听见那甜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