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

更新时间:2023-12-14 08:37

辛西娅是美国女郎贝蒂·索普的化名。战争让女人走开,也许是这样,但辛西娅绝对例外。正是这位娇艳迷人、富有勇气和智慧的非凡人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施展手腕、大显身手,为盟军在北非登陆建树了杰出的功勋。这位美丽动人的美国女郎充分意识到自己的特长,具有一种准确无误地知道如何利用一个男人的感情及触发其敏感区的才能,这使得辛西娅在各种类型的间谍中显得特别光彩夺目。在女谍史上,辛西娅是无与伦比的、接近完美无缺的间谍。

人物生平

贝蒂·索普1910年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的一个高级海军军官家庭。她的父亲在海军陆战队服役。贝蒂先是被送到瑞士日内瓦湖畔的一所女子学校受教育。在欧洲周游一圈以后返回美国。接着在马萨诸塞州的达纳·霍尔学校学习。

与同龄人相比,贝蒂是一个很有见地的显得特别成熟的姑娘。正当她蓓蕾初绽、对男性充满强烈渴望时,她遇到了英国大使馆的官员、商务处的二等秘书阿瑟·帕克。阿瑟·帕克是一个爱尔兰天主教徒,比贝蒂大20岁,由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负过伤,健康状况一直欠佳。帕克不仅健康状况不好,而且还自负、浮华、反应迟钝、理解力差,一切都随从习俗,不说谈情说爱,就是与人交往也让人难以忍受,而贝蒂选择的却是他。

不管怎样,可以肯定的是,她和帕克的结合给她打开了外交界的大门。1930年4月,她和帕克正式举行了婚礼。从那时起,好嗜冒险和娱乐的贝蒂开始涉足搞秘密活动的特工行列,她那好动、敏捷、生龙活虎的性格使她能在社交界大显身手。

然而,帕克与贝蒂肯定是不相称的。婚后,两人不断发生激烈的冲突,贝蒂则从一连串的情人中寻求慰藉。1931年,当帕克被调到智利圣地亚哥商务专员时,她同一个富有的智利大亨打得火热,而且还以她惯常的大胆和他一起玩马球,那个时候妇女玩这玩意还是很稀奇的。尔后,当帕克调到西班牙任职时,她和西班牙空军中的一位高级军官有了私情。时值西班牙内战爆发前夕,英国政府急需有关内战各方的情报,贝蒂通过这位军官搞到了不少重要资料。但那时贝蒂仅是一个业余间谍而已。1935年贝蒂成了一个天主教徒。从其行为作风上看,这实在令人诧异。

西班牙内战爆发后,贝蒂开始积极协助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工作。她设法从监狱中营救教诲她的天主教牧师,并告诉他如何逃出共和国的防线。她设法使被捕入狱的一些飞行员获得释放,并帮了不少佛朗哥将军的支持者逃跑。贝蒂的亲佛朗哥行动惹了不少麻烦,英国大使馆不得不让帕克离开西班牙,调到华沙去任职。但贝蒂却因此而在情报活动中崭露头角。这位多才多艺的业余间谍从此登上了舞台。

初涉谍海

1937年夏天,帕克夫妇抵达华沙。贝蒂当时27岁,仍旧披着一头棕红色的头发,一双碧绿的大眼睛越显得成熟而有风韵,身材依旧婀娜多姿。这时的贝蒂受到地道的上层社会的教养,知识渊博,而且幽默、风趣,这一切使得她更加成熟和完美。她所具有的双重品质——正视一切危险的惊人的勇气,以及她特有的别人无法仿效的诱使男人的魅力,都充分地显示出来。她热衷于冒险,间谍这一行在她眼中被视为一种高尚的富有挑战性的职业。

很快,贝蒂便热心地卷入波兰事务,正像她热心地卷入西班牙事务那样。她迅即成为波兰外交部年轻男人们的宠儿。她曾经相当偶然而又巧妙地从一位波兰人那里获得了一条情报,以致秘密情报局驻华沙的人员指示她:“这样的情报要尽力收集,多多益善。”

这个时期,华沙已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中,而英国在华沙的谍报工作特别薄弱。因此,不论辛西娅能帮什么忙,都是受欢迎的。不过那时贝蒂已被告知,不论她做什么事情,绝对不能让她丈夫知道。帕克当时正患脑血栓在外地住院,这一规定她很容易办到。贝蒂迅即兴致勃勃地投入这一新的冒险。

贝蒂在华沙的最大成就,是在她坚决而果断地把一个波兰小伙子诱入圈套而获得的。这个小伙子就是波兰外交部、欧洲最狡狯莫测的政治家约瑟夫·贝克上校的机要副官。他之所以特别重要,不仅在于他深得外交部长的信任,而且还在于他经常替外交部长去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执行秘密使命,得以接触各种各样的机密文件,而且更重要的是贝蒂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德国恩尼格玛密码机的详图。“我一听说他的职务,”贝蒂对她的传记作者说,“我就拼命地勾引他,哪怕他长像魔鬼那么丑。但是我很高兴,情况并非如此。”贝蒂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她生活中这一激动人心的新角色。她在这个阶段是幸运的。这位机要副官是一位非常称心如意的郎君。她还发现,让他从外交部长的办公室里拿出文件来给她,复制以后再送回去简直易如反掌。不久,她就把一张密码机的关键样图送到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办公桌上。

“起初我们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的眼睛,”秘密情报局一位在研究并试图掌握这种纳粹新型密码机的特工人员说,“这正是我们关于这种密码机情报整个链条中所缺少的一环。”恩尼格玛密码机的秘密本身就是一项重大的谍报成就,有很多人和很多部门都为获取这些秘密尽了力,美国和英国人为此还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合作。然而这里搞到一点,那里搞到一点,都不很完善,后来又出现了好几种恩尼格玛密码机的变种,又各有不同的型号,真叫谍报人员头疼。而在这当儿,贝蒂却带来了最意想不到的成果。这的确令人难以置信,又令人心花怒放。

然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贝蒂的间谍才能,贝蒂的所做所为引起了英国情报机关安全协调局的头头,赫赫有名的威廉·斯希芬森的注意,但他并没有吸收贝蒂加入秘密情报机关。在斯蒂芬森看来,一个多才多艺的业余间谍比职业间谍表现得更为出色。

贝蒂作为机要副官的情人与他一起出访布拉格柏林。尽管她并非密码专家,甚至对这个相当复杂的领域一无所知,但她从柏林回来时,她居然从波兰秘密情报局那里获得了德国国防军密码系统的索引和其它一些情报。斯蒂芬认为,在贝蒂所提供的情报中,有一些是英国已经掌握的,但这并非毫无价值,它可以证实已获悉情报的真伪,而更重要的是她所获得的新情报往往是极为重要的。斯蒂芬森在笔记本上毫不犹豫地写道:贝蒂是一位有价值的,可胜任重要工作的兼职间谍。

贝蒂在波兰的表现越来越出色,以致英国情报局不得不考虑把她派到更大的舞台上去。他们骗出一套谎言以使她能顺理成章地离开波兰而又不致惹上她是在为英国人工作的嫌疑,谎言很快就在华沙流传开来。流言说,贝蒂有向纳粹外交官传递情报之嫌,她的情报是通过波兰外长的机要副官传递给德国人的。由于世人皆知这位机要副官正在寻求与希特勒达成谅解的协议,所以这一谎话很快就被华沙人接受。英国外交部立即决定,必须把贝蒂调离华沙。正在这时,遭受大病折磨的帕克的健康已完全恢复,外交部遂把帕克调到智利,并叫贝蒂陪同前往。

贝蒂对此事的内幕当然一无所知,当她受命离开华沙时,她还以为是那些令人厌恶的爱嚼舌头的大使夫人们搞的鬼呢。事情似乎进展得很顺利,然而这位机要副官险些把这事彻底弄糟了。副官已被贝蒂深深迷住了,当贝蒂处在谣言与谩骂的包围中而倍感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时,副官却向外长说,他要同他的妻子离婚而与贝蒂结合。

智利是一个受德国影响很大的国家。英国情报局认为,贝蒂那天才般的间谍才能以及她那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在那里一定能大建奇功。然而斯蒂芬森却另有规划,他的打算是让贝蒂在那取得一个合法身份,然后再把她派回她的故土——美利坚合众国去,以发挥其穿梭于外交官之间的才能。

风流记者

这是贝蒂第二次来智利了。第一次是在七八年前她与帕克新婚不久来的。与当年还算单纯的新婚妻子不同,这时的贝蒂已是一位有着丰富经历的社交老手。这次智利之行的一个结果,是她将与她的丈夫彻底分离。

斯蒂芬森已为她安排好了:贝蒂必须先成为一名记者,然后再迁往美国,在那里要用她姑娘时的名字,并且要让人们明白,她已同她的外交官的丈夫分手。她是单身寡居的。贝蒂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一安顿下来,就忙着为当地的报刊撰写文章。不久,德国入侵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在智利这样一个亲纳粹气氛很浓的国家里,贝蒂公开指责纳粹偏袒同盟国的观点引起官方的强烈不满。为此,英国驻圣地亚哥的胆小怕事的大使对贝蒂极为恼怒。

此时,斯蒂芬森正坐镇纽约全面负责巩固的安全保卫和谍报工作。战争爆发后,美国是否准备参战直接关系到轴心国的命运。为此,华盛顿一时特工人员云集,成了各国间谍活动的大都会。斯蒂芬森认为,贝蒂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诚然,贝蒂以前曾在华盛顿呆过,她在那儿的某些圈子里早已为人们所熟知,这可能会带来某些不便。但斯蒂芬森却坚信,由于贝蒂一直是以业余身份进行谍报活动的,任何一个国家的间谍与反间谍组织都尚未注意她,这样,她在华盛顿的社交基础反而会更有利于她才干的发挥。

斯蒂芬森迅速把贝蒂召到纽约,正式吸收她为英国安全协调局的一名成中,并授予“辛西娅”的化名。经过短暂而紧张的训练之后,就把她派到华盛顿去了。从此,一个代号为辛西娅的间谍便活跃在华盛顿和纽约之间,谍报史上那个富有诗意和传奇色彩的名字“辛西娅”出现了。

安全协调局为辛西娅在华盛顿的上流社会居住区——乔治城租了一栋两层的楼房,这便是辛西娅早晚要将其牺牲者们诱捕的蜘蛛网

1940年至1941年冬,安全协调局指派辛西娅完成的首要任务是:获取意大利海军军用密码

因此,第一个被诱入这张蜘蛛网的男人便是意大利驻华盛顿大使馆的海军武官艾伯托·莱斯上将。几年以前辛西娅就遇见过这位海军军官,故友相逢,要进一步交往并不困难。

莱斯是一个中年男子,早已有了家室,并且有很多子女。他对海军武官这份工作的日常琐事已感到很不耐烦了。正当他被工作弄得焦虑不安、总想什么时候顺便找个情人放松放松的时候,辛西娅给他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很快,莱斯就成了感情奴隶,欣然投入辛西娅布下的温情罗网。为了辛西姬,他准备不惜牺牲自己的事业,甚至生命。

辛西娅具有一种准确无误地知道如何利用一个男人的感情及其敏感区的才能。在她看来,这就是一种床笫和头脑之间的游戏。当然,这还要因人而异,对某些男人先是来床上的,然后再猛攻其头脑;而对另一些男人,顺序则相反。莱斯属于第一种情形,这较容易完成。而且,他对墨索里尼同德国人结伙没多大热情,当辛西娅暗示她在美国情报局里有朋友时,他表示很感兴趣。诚然,这是一种极为冒险的战术,若一枪不中,顷刻之间就会祸患无穷。幸好,辛西娅颇为容易地说服他,从他那里搞到了意大利海军的军事密码本以及将电文译成密码所用的图表。辛西娅立即进行复制并赶紧送往伦敦

辛西娅的巨大成就取得了惊人的成果。1941年3月28日,英国皇家海军凭借这一密码破译了地中海东部意大利海军的全部暗号后,在希腊沿海的马塔潘角附近将这支舰队全部打垮,“阜姆”号、“波拉”号和“扎拉”号等巡洋舰被击沉。按温斯顿·丘吉尔的说法:“这一仗在此关键时刻清除了轴心国对地中海东部英国制海权的一切挑战。”

显然,莱斯可以为辛西娅提供的情报已经不多了,而且,如果他继续留在华盛顿的话,在许多方面都会给辛西娅招致危险。因此,辛西娅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如何对付这位海军上将。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辛西娅正是利用莱斯给她传递的情报使莱斯被驱逐出华盛顿的。

莱斯曾告诉过辛西娅关于意大利、德国海军去美国港口破坏船只的联合行动计划。英国情报局收到这条情报后转告了美国联邦调查局,联邦调查局马上通报国务院,很快,这位海军上将就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而逐回罗马。辛西娅在码头向他亲昵吻别,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向莱斯索取他走后可能为辛西娅提供重要情报的另一意大利官员的住址。

莱斯回到意大利后仍渴望他的祖国从纳粹的桎梏中摆脱出来,并为此而不遗余力地进行工作,意大利国防部还尊称他是一个最忠诚和最值得尊敬的男子汉。

新使命

安全协调局对辛西娅在意大利大使馆里的表现非常满意。斯蒂芬森决定给她安排另一项重要的任务,让她继续施展其绝招以获取法国维希政府驻华盛顿大使馆的密码。

但是,斯蒂芬森清楚地知道,比起勾引一个已知道是反纳粹的意大利海军军官来说,这个冒险计划要困难得多,这得从零开始,要搜寻有用的线索,最好是找一个接触法国大使馆高层人士的借口。为此,斯蒂芬森第一次作出这样的决定:“在从事这项性命犹关的任务之前,最好亲自去看一看辛西娅,以便面授机宜。”在此之前,斯蒂芬森仅仅通过报告和中间人与辛西娅联系。

1941年5月的一天,斯蒂芬森到辛西娅在华盛顿的住处拜访她。他自称是“从纽约办事处来的威廉斯先生。”此前,辛西娅从未听说过什么“威廉斯先生”,她到纽约去也只是向另外两位英国联络人汇报。因此辛西娅一开始便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不知“威廉斯先生”是个佯装英国安全协调局工作人员的轴心国特务,还是个试图查明辛西娅真实身份的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

两人终于见面了。他们一面呷着鸡尾酒,一面以审视的目光探测对方,一场无形的较量开始了。斯蒂芬森一直在寻找她的弱点,估摸她当特工人员的能耐和潜力;而辛西娅则拐弯抹角地窥探他的来头。显然,两人都对对方耍的把戏感到满意。最后,辛西娅根据他的言谈举止认定“威廉斯先生”正是她的上司斯蒂芬森;而斯蒂芬森也同样相信,正像人们所告诉他的那样,辛西娅确实是一个令人赞叹的特工人员。

他们彼此熟悉后,斯蒂芬森一分钟也不敢耽误地向她交代了下一步的任务。他有意把问题提得广泛一些,不做太具体的阐述,以便对辛西娅的反应作出评价。这是一个职业谍报头子初次会见他的特工时所惯用的一种测试手段。斯蒂芬森早已从报告中知道辛西娅的高明了,而他想亲眼看看她究竟高明到什么程度。辛西娅没有使他失望。

了解当前的形势是重要的,斯蒂芬森告诉她。“眼下,法国维希政府大不列颠已谈不到还有什么感情了。且不问他们的动机如何,他们的观点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已饱尝故上彼希特勒德国占领是什么滋味,他们希望英国也尝尝这种滋味。法国驻华盛顿的大使馆正不顾一切地为达到这一目的而拼命。有一股按照盖世太保的模式建立起来的秘密警察势力在华盛顿活动,它的主要目标是防止美国参战,方法是宣传。破坏甚至暗杀。特别要当心暗杀,因为你可能成为暗杀的目标。”

于是,斯蒂芬森向辛西娅吩咐说:“我们需要得到维希政府驻华盛顿大使馆和欧洲之间来往的全部邮件——函电、私人信件和明码电报。请注意,要的是全部。这是最低要求。”接着,斯蒂芬森又向她说明,英国安全协调局迫切需要的是解读维希密码的线索,但没有明确地向辛西娅指出她得马上完成。斯蒂芬森感到辛西娅是那种精明,充满幻想而又富有热情的女人,对她所需完成的任务,只消举出一点就够了。

她的直觉可以使她能够举一反三,把其余的全都猜出来。况且,当时即使对她提出这听起来似乎不可能的要求也是不现实的。辛西娅总是觉得,如果她愿意的话,她能使任何一个男人向她吐露机密。在对付异性的问题上,她有着最大的自信心。然而,这一新的任务要求她打入维希法国大使馆并窃取其机密,所冒的风险是相当大的。维希法国大使馆是有它自己的秘密警察组织,对任何一个可疑分子,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以埃德加胡佛为首的美国联邦调查局并不掌握她的情况,因此对她难以进行保护;况且,人们都知道胡佛对英国人并不友好,保护的事就说不准了。尽管如此,辛西娅仍然毫不迟疑地接受了这一任务。

辛西娅并不是一个仅凭自己的姿色周旋于各国大使馆之间充当临时间谍的女人。在调查和研究了法国维希大使馆的人员情况后,她便明智地作出决定,不能从众目睽睽的华盛顿着手,而应从纽约着手,因为维希法国人集中居住在纽约的比埃尔旅馆里。同时她也没有忘记仍用她的自己新闻记者的身份作掩护。

开始时,她时常去看望她在智利结识的嫁给一名德国伯爵的一位女友和一位当了维希法国商人的太太的英国妇女。从她们那里,她对维希法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官员的人事情况获得了一个完整的印象。她们告诉她,大使加斯顿·亨利·海耶有些愚蠢可笑,正和一位已婚的妇女私通,而且他不喜欢美国的政界人士。辛西娅想以采访为借词,因此她问:“谁管理新闻事务?”

“他呀,一个确让人着魔的人,”她的智利女友告诉她,“他的名字叫查尔斯·布鲁斯,过去是法国海军航空部队歼击机驾驶员,军衔是上尉,一个美男子。真怪,他怎么会到华盛顿来做这一种完全不是他本行的工作。不过他很喜欢英国。在战争初期,他曾是英法情报委员会的成员,与英国皇家空军的军官们有过极其良好的关系。作为一位现役军官,他对维希法国是忠诚的,但他一点也不喜欢德国人。”

听了女友的这番话以后,辛西娅已暗自决定,在维希法国大使馆里,她主攻目标应是查尔斯·布鲁斯。然而她遵循的原则是:目标越高,就愈被重视。她决定以佯称采访大使为突破口。毫无疑问,这一任务是对她的机智的一次严峻考验。她明白,她正面临着她事业中最困难的使命。她先与纽约办事处核实了她从闲聊中得到的关于布鲁斯的情况,结果完全证实了在法国沦陷前一段时期,他确实与英国皇家空军一些军官处得很好。这给辛西娅以极大的鼓励。

辛西娅以美国自由记者的身份要求采访法国大使的申请没费多大周折就得到了答复;大使馆来电话说:同意会见美国女记者。但在具体安排采访时间时,她第一次未能在电话上同布鲁斯通上话。尽管接线员说他可以转告她的话,而辛西娅却坚持等布鲁斯来了以后她再亲自打电话来。终于,她同布鲁斯通上话了,然而,布鲁斯却对战事守口如瓶,他在谈到战争和政治问题时总是很谨慎。一次,在一家饭店里,他看到有一个维希秘密警察正坐在桌子旁,就向辛西娅透露说,他们的交往会带来危险,这号人总是在盯着他们,给他们找麻烦,因为他们不喜欢法国人同美国人交往。

更不凑巧的是,维希政府这时决定厉行节约,削减驻外人员。大使派人通知布鲁斯,他必须马上返回法国。布鲁斯压根儿不愿意这么做,他抗议说,要他回去意味着又要从事他所讨厌的爬格子的工作,或者更糟糕,要随轮船从这个码头跑到另一个码头,整天无所事事。大使对他的处境深表遗憾,但是他所能提出的能够帮助布鲁斯的唯一方案是,如果他能够接受只拿一半薪水的条件,那么他就可以保留他在使馆内的工作。

对布鲁斯来说,前景是非常不妙的。领着一半的薪水,生活在华盛顿这样一个物价高昂的都会,还要养一个妻子,对他来说是很难做到的。况且,他酷好应酬、交际,享受上层社会的生活,这微薄的薪金怎么应付得了?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周全的方案是要求辛西娅与他一起回法国。至少,在维希政府严格的定量配给制条件下,还勉强可以应付。因此很自然地,在和大使谈过活之后,他就立即去找辛西娅。他向她详细地说明了情况,并问她是否同意与他一起去法国,他希望同她正式结为伉俪。

辛西娅知道,此事她不能擅自做主,因此她答应布鲁斯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考虑,但同时又叫他不要对此事抱有太大的希望。辛西娅将此事报告了她的联系人。她的联系人起先认为,辛西娅之所以不能让布鲁斯返回法国,是因为她和他的个人关系陷得太深了,这是谍报人员所不容许的。辛西娅则愤怒地回答说,她当然极爱布鲁斯,但她之所以替布鲁斯着想,是因为布鲁斯是维希大使馆内最有可能向英国安全协调局提供所需情报的人。于是这位联系人就提出,若布鲁斯同意领取半薪留在华盛顿工作,这倒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寻求已久的机会——把他弄到英国这边来。如果真是那样,就得给辛西娅准备些钱,让她向布鲁斯提供帮助。对这一方法,辛西娅很不赞成,因为布鲁斯不是那种只靠女人维持生活的低贱男人。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做法。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一致的意见终于形成了:辛西娅应该向布鲁斯挑明自己是个间谍,效劳于中立的美国而不是英国。同时,给他提供帮助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提出,即这是他答应向辛西娅提供大使馆一切有关战争的来往信函和密码电报复制件应得的报酬。不用说,这当然是一场生与死的赌博。但辛西娅认为值得一试。她感到,布鲁斯对维希政府感情是冷热参半的,因此她向他提出这一计划时,他肯定会同意的,关键是时机的把握问题。

辛西娅为此做好了精心的安排。她认为,首先必须循循善诱,为告诉布鲁斯自己是个间谍准备好条件;然后,在他默认了她的计划后,他肯定要提出一些问题,如她的后台支柱是谁,他怎样向他的大使交代等等。

成败在此一举的关键时刻到了。辛西娅把她所担任的角色扮演得很好。但机警的布鲁斯仍然猜想,在她披露全部真相之前,她必定曾搞过一些间谍把戏。很自然,两人发生了一些争吵,布鲁斯甚至异常激动,说了一些气话。但辛西娅自有她的绝招,她把布鲁斯拉进她的卧室,稍加爱抚和亲热,一切都平息下来了。她给布鲁斯说,很明显,这是唯一的一条能使他俩待在一起的办法。然而有几天,布鲁斯总在寻思这种行为算不算卖国?他要不要改变主意?在他思想深处,那个英国攻击法国舰队的事件仍然使他怒火中烧。这几天辛西娅更是感到忐忑不安,如果上尉知道她是在为英国人效劳,整个计划将会毁于一旦。

时运终于来了。一天,在布鲁斯的办公桌上突然出现法国海军司令部达尔朗上将发来的海军的一份通知的副本,要求他搜集在美国船坞停泊待修的英国军舰和商船的情报。谁都知道,达尔朗与纳粹德国打得火热,很明显他是要把这些情报交给德国海军情报局。这激怒了布鲁斯,他当天晚上就拿着这份通知去见辛西娅。

与辛西娅见面时,布鲁斯平静地把通知递给她,他神情冷峻而倔犟,什么话也没说。木已成舟,无可挽回了。以后,他又把海军武官发给达尔朗的几份复电的副本交给了她。复电中指出:“军舰‘击退号’在费城,巡洋舰‘马来西亚号’在纽约,航空母舰‘辉煌号’在弗吉尼亚诺福克检修……”德国海军对这份电文所作的决定是:“对这些军舰,或者就地予以破坏,或者监视起来待其出航后让德国潜水艇伺机而动。”总之要这些英国皇家军舰在短短的几星期之内全部被摧毁。幸而英国安全协调局及时得到了这份情报,对舰队采取了保护措施,否则那些军舰就会成为德国人砧板上的肥肉。

当辛西娅问他为什么会给她这一情报时,他面孔严峻而又有些窥避地说:“法国人没有给德国人当密探的义务。”打这以后,他就成了辛西娅最忠实最勤奋的情报提供者。凡是辛西娅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他都提供,例如信函、电报、大使馆档案室里的文件,以及种种私人活动情况如大使要会见某人,海军武官和陆军武官在做什么等等。布鲁斯干得出色极了。他简直是个无价之宝,来电有所问他就有所答,情报有所缺他就能有所补。除了口头提供的情报外,他还逐日给辛西娅写书面报告。然而辛西娅也不是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她怀孕了。为了不使情况进一步复杂化,她决定既不通知英国安全协调局,也不告诉布鲁斯。她假装去看望朋友,径直前往纽约做了人工流产。在做完手术之后,她才把事情告诉了斯蒂芬森。

辛西娅绝不是这个时期英国安全协调局所使用的唯一女间谍。在纽约,除辛西娅之外至少还有两人,其中一位是法国人,另一位是英国人,她们定期来往于纽约、华盛顿与波士顿之间。所有3人都使用她们女性的魅力猎取情报,然而给斯蒂芬森印象最深的还是辛西娅。她迅速物色到最恰当的情报来源并接着以行家里手的娴熟技术设计诱获猎物的诀窍的才能,使她如鹤立鸡群。当斯蒂芬森得知她并未引起什么惊扰、非常冷静而又明智地解决了怀孕的问题时,对她就更加器重了。同时,他也有些担心,在某些反间谍活动上笨得出奇的美国联邦调查局,可能会伤害到他的情报人员。因此他警告辛西娅说,如果联邦调查局看到她同布鲁斯上尉的会面如此有规律或总是形影不离的话,肯定会怀疑他们上司不仅私通,而且还有间谍关系,甚至会猜测辛西娅是纳粹间谍。

经与辛西娅商议后,他决定辛西娅应离开他的乔治城的寓所,在沃德曼公园旅馆租一套房间住下。布鲁斯和他的全家也住在这里。辛西娅离布鲁斯的妻子这么近,表面上看来像是一个危险的举动,然而这却方便他们在没有任何外界监视的条件下彼此频繁接触。当然,他们从来不在旅馆的酒吧间,而是在辛西娅的房间里会面。

1942年初,英国海军情报局急于获取维希法国海军的密码,给情报人员施加了巨大的压力,首相丘吉尔本人又在这上面加上了一道砝码,这不仅是为了夺取法国占领下的马达加斯加,以阻止其沦为日本的潜艇基地,而且也是为了实现进展缓慢的法属北非登陆的计划。1941年底,美国由于日本偷袭珍珠港而被勉勉强强拖入战争,但美国人过多地把注意力贯注在远东地区;而英国人则明智地决定,要让美国人对反德战争给予同等的关注。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是提供确凿可靠的高质量情报,以表明该是攻占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的时候了。英国人感到,维希政府的海军密码对搞到这一种情报是成败攸关的。

在这一背景下,辛西娅被召到了纽约。她的上司向她提出了英国安全协调局的要求:明确要她搞到这种密码。要是换了别人,肯定都会反驳说英国安全协调局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绝对不可能办到,而辛西娅运会:“这不可能。但我喜欢干不可能的事。”她对她的新任务感到欣喜异常。

一回到华盛顿,她立即向布鲁斯提出了这个要求。他气得肚子都快炸了,说辛西娅的老板准是个疯子,而她自己也不比疯子好多少。“难道你不了解密码本是由沉甸甸的好几册组成的,而且总是密藏在机要室的保险柜里?难道你不了解只有大使和首席译电员才知道保险柜的暗码?”布鲁斯狂吼道。辛西娅明白,她必须适可而止,不能让布鲁斯在已最大限度尽职尽责的情况下又让他为难,以致采取放任的态度。她鼓励他说,自从她和她的外交官丈夫在智利的时候起,她就对有关大使馆机要室的一切情况有一个清楚的了解。她还说她有时还帮忙把电报译成密码或把密码译成电报。“若你不能帮忙,首席译电员如何?”她提醒道。

“他叫贝诺瓦,是一个倔老头子。”布鲁斯回答说,“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另外,他就要退休了。”“那么,谁将接替他的职务?”辛西娅问。布鲁斯做了一个鬼脸,“他的继承人是一个职业外交家,是一个以机敏异常而又诡计多端著称的人。”

接着发生的是英国间谍史上有时出现的业余选手制胜职业间谍的使人兴味盎然的突出事例之一。

对任何一个懂行的职业间谍来说,都可以一眼看出首席译电员——衰老的贝诺瓦,是绝对腐蚀不了的。这是一位头脑混乱的老头儿,为法国被德国侵占而忧伤,但又决心尽职到底,因为他素以对法国当权政府——不管其政治形式如何——克尽职守著称。辛西娅曾试图说服他,但失败了。勾引是不可能的,这种办法也不能拖他下水。然而她的运气不坏。按正常情况,忠诚的外交官十有八九会立即把辛西娅的事汇报给他的上级,这是他的天职。然而尽管贝诺瓦忠诚尽职,却并非铁石心肠。也许他对女性有一种并无个人企图的骑士式的保护心理;或者,也可能,尽管他忠于职守,但他并不赞成攻击中立的美国。总之,他没向上级告发辛西娅。

因此,当布鲁斯还在断言试图偷出密码本无异于发疯的时候;辛西娅对贝诺瓦的拒绝毫不气馁,她迅速把注意力转向贝诺瓦的继任人。这位继任人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他们都住在华盛顿郊外的农村,而他本人的城区内有一套简朴的公寓。辛西娅还发现,他的妻子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凭以往的经验,辛西娅知道,一个做丈夫的在这种时候是最有懈可击的,加之他单独住在一套公寓,就更容易被攻克。然而,在职业间谍活动中,也许只有辛西娅才敢于在对贝诺瓦的工作失败后,连给她的纽约领导人招呼也不打,就转而向这位新上任的机要员进攻了。

辛西娅又开始以她特有的方式行动开来。她甚至没有与机要员预约,就径直去按他房间的门铃,说有急事要见他。战争期间,官方总是警告外交官们,要采取充分防范措施,谨防间谍,这足以便机要员小心戒备了。何况,贝诺瓦还很可能曾不指名地向他暗示有人企图窃取密码。但是,尽管这位机要员对辛西娅的来访肯定存有疑虑,他仍然鼓励他说只要他一个人在,欢迎她进来坐坐。

这是一个典型的一对一的场面,两个颇具诱惑力的行家里手面对面碰在一起,旗鼓相当。辛西娅思想上早有准备,如果这位机要员给她所需的情报,她就可以陪他上床;机要员则认为,如果能在艳福上稳妥地捞点外快就捞,但决不愿因此毁损其外交官的前程。就这样,一个不可移动的物体遇上了一块坚如泰山的磐石。辛西娅采取铤而走险的策略。她一开始就告诉他,她是给美国人工作的。她爱法国,希望看到法国恢复完全的独立。总之,她需要海军密码。她还挑明,她会设法使他为此而得到经济的报酬;若密码索引每次有所更改他都能通知她,还可以定期给他预付的酬金。她的做法基于这样的事实:这位机要员的薪水相当低。

但是,这次她失败了。这位新任机要员说,一位这么惹人喜爱的女人,不该去操心干间谍这一类事。这一次失着,将以强烈的性虐待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对这位法国外交官来说,“爱”不过是游戏罢了:人们之玩“爱”犹如玩棋:虽然相当专注,但不过是为棋盘上得以吃掉一个棋子高兴高兴而已。而这场“爱”的游戏中,辛西姬只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一天夜里,当辛西娅正走近沃德曼公园旅馆的电梯时,机要员突然过来向她问好。尽管事出偶然,但辛西娅十分害怕有人看到他们在这里见面,所以她请他进了她的房间。

辛西娅是个乐观主义者,尽管与机要员相遇纯属偶然,但她认为是这位机要员已改变主意,准备与她合作了。这样,辛西娅甚至没有要他以给她提供密码索引作保证,就与他发生了性行为,而密码的事还是无踪无影。

人物轶事

倒霉事

当她和这位机要员正计议下一次约会时,电话铃响了。布鲁斯说他正在来看她的路上。她赶快把机要员推出她的房间。机要员慌慌张张地离去,在走廊里正好与布鲁斯碰个正着。当布鲁斯进门后,他们大吵大闹了一场。更令辛西娅气愤的是,这位机要员不仅和她发生性关系,而且当他穿衣服的时候却满不在乎地告诉她,他改变了主意,不想出卖维希政府的机密了。犹有甚者,他还威胁说,恐怕责任心会迫使他感到必须向大使汇报她要搞的名堂。

布鲁斯对辛西娅的放荡行为固然气愤,但他终究是爱她的。令他可以聊以自慰的是,辛西娅千方百计地向他表明,这次的性游戏并不是什么特别惬意之事,而且事情也是因他而起,如果他开始就答应帮忙的话,这一切本该是可以避免的。

当冷静下来的时候,两人都意识到彼此都已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布鲁斯毫不怀疑,这位机要员会向大使告发辛西娅,并竭力踏着他向上爬。因此他警告辛西娅,她正处在被维希政府的秘密警察暗杀的危险中,而且他自己也可能面临这样的灾难。辛西娅的危险还在于她很可能已经危害了整个英国秘密情报机关的工作,不适宜于再去打维希法国使馆的主意了。

通常情况下,这些灾难是会降临到他们头上的。然而,幸运之神总庇护那些灰心的恋人。他俩,不论是辛西娅还是布鲁斯各自都不甘心失败。辛西娅停止了一段时间的活动,并以此羞辱性的失败为鉴戒,重新考虑了通盘计划。布鲁斯再一次对他的粗暴和无礼向辛西娅表示道歉,并希望进行和解。事情已到了这样的地步,即他对辛西娅的爱较之辛西娅对他的爱更为深沉,两人又和好如初。表面上看来,他们两人似乎都完了。然而,由于布鲁斯的沉着冷静,命运再次使这对情人摆脱了险情。布鲁斯决定,必须马上对这位机要员可能采取的报复性行动采取反击。这位布鲁斯极为蔑视的同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一位战斗机的驾驶员肯定也会觉得要比一位职业外交官高出一头。没过多久,大使就来找布鲁斯,说机要员曾报告他曾拒绝接受辛西娅要他出卖维希机密而给他的一大笔贿赂,问布鲁斯对此有什么看法。

布鲁斯显得很冷静,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他说,辛西娅是一个颇有声望的美国人,出生于一个良好的家庭,父亲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在华盛顿很有影响。他还提醒大使,既然美国已不再是中立国了,这当儿去捅这个马蜂窝,若出乱子,恐怕不是审慎之策。“这位机要员是位臭名昭著的流言蜚语传播者,他的饶舌会损害法国的利益的。”布鲁斯补充说。

大使同意不去与美国当局横生是非,因为辛西娅在华盛顿的上层人士中可能有保护人。布鲁斯欣然表示同意,接着又说:“最令人担忧的是这位机要员的恶意中伤有可能是辛西娅拒绝了他的淫荡要求,他就伺机报复。”当大使询问这位机要员还散布了些什么流言时,布鲁斯打出他的王牌。他回答说,他到处散布关于大使本人与一位男爵夫人的艳闻轶事。布鲁斯发现这一招立刻见效。大使神情显得十分尴尬。他对布鲁斯的推心置腹表示感谢,谈话就此结束。不到24小时,这位机要员就被通知,他不再负责机要室了。这个出色的战斗机驾驶员,一下子就把他的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使馆窃密

赶走机要员之后,辛西姬和布鲁斯就摆脱了他们眼前最大的拦路虎,但是,如何把密码弄到手依然是个问题。经过进一步的商议,两人决定:唯一的办法是夜盗机要室。这意味着他俩必须亲自参加盗窃活动。辛西姬把这个主意汇报给纽约,并给他们绘制了一张大使馆详图,图中特别介绍了机要室的位置和结构。值得庆幸的是,机要室位于使馆大楼的底层,房间有一扇窗子,窗子外面是周围长满树木的草坪。

对于辛西娅的建议,英国安全协调局的最初反应是,企图偷盗大使馆,乃是一个秘密情报组织发疯了的典型表现,辛西娅的主意无异于此。但是,有两个因素改变了斯蒂芬森的看法:第一,丘吉尔在伦敦已等得焦急难耐,不断来电催问,密码在哪?第二,既然布鲁斯已成了辛西娅的一个心甘情愿的同伙,有他做大使馆方面的内应,这事看起来确实存在一线成功的希望。当然,布鲁斯只能做个内线或者在执行计划中充当一下诱饵,这一计划的执行,还需要一个能开保险柜的真正的窃贼。

到哪去找一个窃贼高手呢?让斯蒂芬森难以理解的是,伦敦方面如此急切地想要那里的密码,但秘密情报部门为什么不把他们掌握的那些高明的撬保险柜的专家送一个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秘密情报局和陆军总部把一批在全欧洲均属上乘的撬保险柜窃贼从监狱里放了出来,分别收归自己所用。这些窃贼高手都在哪儿?好在英国安全协调局与美国战略情报局(即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前身)已进行合作,或许可以从战略情报局那里我到解决办法。

斯蒂芬森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保证他的组织特别是辛西娅不受联邦调查局的损害。尽管美国已是英国的盟国,但联邦调查局在埃德加·胡佛的对外国一律怀疑、妒忌的排外政策的领导下,有时仍然拿英国当敌人对待。幸好战略情报局并不喜欢胡佛的联邦调查局,他们不但答应对盗窃的计划保密,而且还许诺,万一辛西娅被捕,他们将全力搭救并以某种合法的方式为英国进行掩饰。

在战略情报局的帮助下,斯蒂芬森从纽约的一所监狱里找到了一个窃贼。窃贼是加拿大人,他和他的英国同行们一样,是在答应自愿从事夜撬敌人保险柜的危险工作后,被从监狱里弄出来的,其报酬是完成工作后予以释放。他们是未被赞颂过的英雄。其中有些人的贡献理应享受崇高的荣誉。这个人不知为什么有个绰号叫“窃贼乔治亚”,这一点一开始就给辛西娅增添了信心。他是冷静的化身,他显然为他的特异技能感到非常骄傲。看来他真是个行家。

窃贼来到华盛顿,他们一起开了一次会,认为需要进一步了解保险柜和机要室的情况。于是,辛西娅说服布鲁斯找个借口闯入机要室看看,并把在那里所看到的一切记在心里。恰好老贝诺瓦就要退休,因此布鲁斯的借口是顺便进去同他聊聊,以示告别。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老贝诺瓦仍坚持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机要室的规定。“你知道关于保密原则的规定的,布鲁斯先生。你可不能进来啊!”贝诺瓦说。“但是,这是特殊情况呀,贝诺瓦,我总不能站在走廊里跟你道别呀。”布鲁斯回答说。

布鲁斯被默许可以进入室内,但要求不要在里面逗留太长。布鲁斯只有几分钟时间去观察保险柜:它的位置、编码器报警器什么的。他不是干这种事的行家,后来当那位加拿大窃贼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才认识到他未能了解到必需了解的许多情况。辛西娅这时才发现这个窃贼的讲话声音很动听,听他说话就象听热恋中的情侣那些缠绵的情话一样迷人。这个警觉、瘦小的男人不仅有一双象职业钢琴家那样灵巧的双手,而且还有一种凭着细致、耐心的盘问和娴熟的技术,勾勒出一个保险柜全图的能力。“给我画一张这个保险柜的略图。”他对布鲁斯说。布鲁斯拿出一支铅笔立即照办。他在略图上把窃贼所问的每点都标了出来,不时地停下来回忆他在机要室里看到的情况。但是,他在那里停留的时间毕竟太短了,推动锁簧的铰链在哪儿?把手在哪儿?转盘在哪儿?他都回答不上。但最后这个窃贼还是据此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莫斯勒牌保险柜,锁上安有咔嗒咔嗒作响的转向器,大约有4个转向轮。”他估计,他可以在55分钟之内把保险柜打开。

的问题是怎样才能把这个盗贼带进大使馆。夜间保卫人员素以警惕性高著称,他们腰间别着手枪,在大使馆来回不停地巡视着。幸好,夜间值勤的保卫人员仅有一位。布鲁斯同英国安全协调局及辛西娅共同拟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布鲁斯对保卫人员佯称有一大堆积压下来的工作要干,因此必须在大使馆内加几个夜班,还可能呆得很晚。布鲁斯要保卫人员对此事保守秘密,并说:“有一位女朋友将与我作伴……我不能把她带到旅馆去,免得我夫人怀疑。你明白吗?”保卫人员恍然大悟。布鲁斯把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他,使他感到受宠若惊。同时,布鲁斯给了他一笔可观的小费。这样,夜间值班员就彻底被收买了。

辛西娅连着几个晚上都去大使馆,这位值勤的保卫人员对看到辛西娅与布鲁斯进出大使馆都感到习以为常了。他们守候在办公室里,仔细地倾听外面的动静,他们一边对着表,一边注意值班员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值班员巡逻很有规律,每走一圈总是60分钟左右,这么短时间对窃贼来说太悬了。

“必须让他睡过去。”辛西娅说。为此,英国安全协调局给他们提供了最新催眠药物戊巴比妥。一天晚上,他们把一瓶香槟酒带到大使馆。他们把时间安排得很准,当那位值勤的保卫人员巡视到他们那儿时,正好看见他俩喝香槟。布鲁斯对值班员说:“今天是我和贝蒂邂遇周年纪念日。来,同我们一起干一杯,庆贺庆贺……”“上尉,值班时间是绝对不能喝酒的……”“就请你喝这一杯。”辛西娅递了一杯香槟过去,悄悄在里面放了些戊巴比妥。值班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值班员一入睡,布鲁斯就把窃贼领进大使馆。窃贼立即开始工作。糟糕,这个老式的莫斯勒牌保险柜很坚固,撬保险柜花了很长的时间。布鲁斯和辛西娅手里捏了把汗,生怕保卫人员在活没干完前醒来,因为戊巴比妥的效力只能持续5个小时。待保险柜最终被撬开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对付那些密码本了。窃贼把打开保险柜的数字暗码告诉了辛西娅,并指点她怎样重新安上机要室的门锁,以便她在第二天晚上去单独完成任务,接着便回到纽约去了。下面就要看辛西娅的表演了。

真幸运,值班员第二天并未提及昨晚突然来的那奇怪的时间过长的睡意。当然,不能再用催眠药麻醉他了,因此,今天晚上必须在几分钟内完事。辛西娅拨动数字暗码,但保险柜没有打开。是否有人改动了暗码?

辛西娅感到束手无策,只好乘飞机赶到纽约。在那里,加拿大窃贼又辅导了她一番。辛西娅又在和大使馆一样的保险柜上进行了多次练习。但她回到华盛顿后,又一次失败了。看来暗码已经改动了。眼看密码本垂手可得,然而它仍旧置于千里之外,安全协调局的人都急坏了。他们终于清醒过来:让加拿大窃贼亲自去打开保险柜。这次可不能再失败了。

这一次怎样在值班员的眼皮底下潜入大使馆呢?他们抵达大使馆的时候,值班员仍在不停地巡走,辛西娅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故事越来越离奇惊险,犹如一部令人难以置信的小说。黑暗中,辛西娅和布鲁斯脱得一丝不挂,两人一块躺在地毯上,互相紧紧地扭抱在一起。值班员巡逻折回来了,到处扫视的手电无意照到了地毯上的胴体。见此情境,他全明白了。他连声抱歉,赶紧退了回去,再也不来打搅他们。两人乘机把窃贼带进大使馆。

窃贼只用几秒钟就打开了保险柜。他们通过窗子把密码本传给隐蔽在花园中的英国安全协调局的间谍。安全协调局的间谍在汽车里把密码本逐册逐页的进行拍照。此时此刻;辛西娅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偷盗活动终于结束。密码本被放回到保险柜里。间谍们不露痕迹的消失在夜幕之中。这是辛西娅一生中感到最自豪的时刻。

胶卷冲洗出来后,被带到纽约,又从纽约送往役在布莱奇列的厄尔特拉机关——英国情报部门的密码研究中心。在那里,英国人用它破译了一切敌国的密码。维希法国的密码本对英国以及间接地对美国都是无价之宝。当时盟军正在实施一项在北非登陆的计划,正是这些影印出来的密码本使英美军队对在土伦卡萨布兰卡亚历山大的维希法国舰队各分遣支队的分布、调动等战略部署情况了如指掌。

1942年6月,盟军在征服了马达加斯加之后,着手准备在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登陆。11月,北非登陆成功、盟军几乎没有遇到维希政府军队的任何抵抗。一位辛西娅认识的战略情报局高级官员指着登在各家报纸上的大标题对辛西娅说:“多亏你搞到了密码,才缩短了战争的进程。”

历史评价

西方谍报专家公认,女间谍中首屈一指的当属辛西娅。在间谍史上,辛西娅可以使许多风流艳谍自惭形秽。二战伊始,美国人艾米·帕克就向英国情报机构展示了她的间谍才干。她利用意大利驻美国大使馆中老朋友的关系,窃得意大利海军密码系统。

与大多数间谍不同,辛西娅的结局也算“完美”:布鲁斯最终与前妻离婚,1946年迎娶辛西娅,两人在法国乡村古堡中安然度过晚年。后来,有一位历史学家这样写道:“一个美国女人又一次挽救了大不列颠。”这个美国女人就是指的辛西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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