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22 11:48
陆渐其人,本是淳朴憨厚的渔家少年,与年迈而性情诙谐的爷爷陆大海相依为命,因缘际会巧遇化名“小兰”的美少女姚晴,作陪练武,习得粗疏武艺,其间情愫暗生,陆渐更赠贝壳项链一条于晴,是为订情之物。
天有不测风云,姚家庄的一场大火,彻底改变了陆姚的一生。
陆渐被西城火部宁不空挟持,为避祸将其带至日本,并诓骗胁迫下将之炼为劫奴。陆渐炼成“黑天劫”方知,根据“黑天劫”“有无四律”,身为劫奴,便终生要受劫主钳制,一旦离开劫主,便必死无疑。
陆渐虽出身贫寒,但硬骨铮铮,对宁不空的控制,宁死不屈,表现了出极大无畏的勇气。
此后在战天神宗一役幸遇“金刚”一门的鱼和尚以性命相救,护陆渐逃回中土,并传授“金刚十六相”,并以毕生功力化做禁制,封其三垣帝脉,暂时压制住了 “黑天劫”,徐图解之。
陆渐返回中土,欲前往西城,寻“黑天劫”破解之法,却巧遇被继母诬陷的东岛少主谷缜,二人齐心逃出地牢且意气相投,自此出生入死多回,结下深厚情谊,并与萃云楼中重逢姚晴,悲喜交加。
后陆渐与宁不空之女宁凝共同破解“黑天劫”,同时,谷缜奇冤得雪,其父谷神通因恩怨与西城天部之主沈舟虚同归于尽,而陆渐身世一解,陆、谷二人竟发现对方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情节发展至此,两位主角看似了解心愿,却不想死去多年的西城之主万归藏在陆渐巧合救援之下“死而复生”,万归藏野心极大,欲权倾天下,为了避免二十多年前的惨剧重演,谷、陆渐二人欲阻止其阴谋,踏上了艰难的对抗之旅……
小说《沧海》讲述了陆渐由一个淳朴的渔家少年,成长为一代炼神高手的故事,细微地记录了陆渐心理和性格的变化。其间穿插陆渐与姚家庄遗孤姚晴、劫主宁不空之女宁凝、日本公主阿市的浪漫爱情,更以名言“我可以为宁姑娘而死,却只为你一人活着”成就了一段唯美绝恋,深受读者喜爱。
有词赞道:
憨厚少年,胸无块垒,岂惧天高。恰奇缘巧遇,美人对剑;情根深种,永世难消。劫难千重,飘洋万里,弱水三千只一瓢。凭谁说,我可为宁死,生独为姚。
江湖几度飘摇,济孺子苍生气不骄。大金刚神力,尚无本相;周流望气,擦手轻抛。天无尽藏,补天劫手,悟透玄机一并超。海之道,必开来继往,远胜梁萧。
---------题目为《沁园春》,描写陆渐,作者为曾经是顽童
姚家:断水剑法
东岛:风穴剑意(公羊剑意)
金刚(第七代祖师):大金刚神力、三十二身相、六大祖师本相
黑天书(集大成者):黑天武学理论、补天劫手
自创:海之道,融合显脉隐脉
实力:实战逊于梁萧、梁思禽(出自凤歌Q群公布和微博群澄清)
母亲:商清影
生父:沈舟虚
兄弟:谷缜(同母异父)
妻子:姚晴
义姊:仙碧
弟媳:施妙妙
岳父:姚江寒
知己:宁凝
啸声未绝,便听有人笑道:“爷爷回来了么?”
陆大海转眼望去,只见长沙远岸,危崖耸峙,崖上搭着一座茅屋,屋前一个布衣少年正修补渔网,见了他,放下活计,起身迎来。
陆大海讪笑道:“渐儿,你好。”那少年十七八岁,肤色微黑,眉清目秀,闻言皱眉道:“我很好,爷爷这么客气,却有些不太好了。”陆大海被他盯着,如芒刺在背,浑不自在。
那少年道:“卖鱼的钱又输光了?”
“哪里话?”陆大海涨红了脸,“我换钱回家,走在路上,忽见有卖李子的,便给你买了几个解渴。”说着从褡裢里掏出一颗李子,塞在少年手里。那少年迟疑接过,咬了一口,但觉酸苦难言,几乎吐将出来。原来,那李树生在路边,无数行人经过,果实却丰硕如故,究其缘由,皆因太过酸苦,以至于无人采摘,任其生长。
陆大海目不转睛望着少年,见他眉头微皱,继而舒展开来,一颗心始才落地,只听那少年叹道:“这钱都换了李子么?”
陆大海呵呵大笑,摸着少年后脑,说道:“渐儿就是聪明,一猜便着。怎么样?李子好吃么?”
那少年点头道:“这李子又大又甜,实在好吃,只是吃果子填不了肚子,下回有上好的糯米糕儿,你给我买两块。”
陆大海一愣,强笑道:“不错,你瞧我这记性,兴头一来,钱都换了李子,竟忘了买米。”那少年默不作声,自去补网。
陆渐闲着无事,便坐下来,想到小兰临走时的笑靥,心中一阵酥软,忽又想起,认识小兰已有两年,记得还是前年中秋,陆大海喝多了酒,早早睡熟。陆渐独自一人,百无聊赖,顺着海滩漫步,忽见海边有一道人影晃动,定睛看时,却是一名妙龄少女,正在圆月之下,迎风舞剑,姿态曼妙无比。陆渐瞧得入神,忍不住也拾起一根枯枝,学着她纵跃刺击。
这么一个舞,一个学,蓦然间,那少女收剑转身,嫣然一笑,半嗔道:“臭小子,你若再偷瞧我练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哦。”
陆渐原本只是童心偶发,随意玩耍,但那少女笑容之美,竟是他生平未见。一时间,他只觉圆月失色,群星暗淡,大海波涛也似悄然无声。陆渐所能做的,便是那么呆呆站着,望着那少女的脸,久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一晚,陆渐知道了少女名叫小兰,喜欢练剑,却苦于没人拆招。陆渐听了,头脑一热,便自告奋勇,陪她练剑。从此之后,小兰的剑法越来越好,每次和陆渐比剑,总是胜出。久而久之,陆渐也并非没有取胜之机,只是即便发觉小兰的破绽,也不忍将木剑加诸其身。
如此多则月余,少则数日,两人总要相会一次。初时,总是小兰趁着陆大海不在来寻陆渐,后来她养了一只白鹦鹉,取名‘白珍珠’,临会时,便让鹦鹉来唤。而陆渐也慢慢明白,小兰与自己大不同,出身豪富巨室,每次出现,总是身着华服,珠玉满身。只不过,这妮子口风极紧,从不吐露家在何处、家有何人;而两人间也达成某种默契,小兰既不说,陆渐也从来不问。
陆渐不觉面红心跳,支吾道:“小兰,你好。”那少女嘴角微翘,半笑半嗔:“才不好,等你老半天啦。你是不是不想见我?走得慢腾腾的,还要白珍珠催你。”
陆渐急道:“哪里话,我、我做梦都想见你。”小兰含笑道:“当真?”
“当真。”陆渐说着,低眼瞧着脚尖,不敢与那女子对视。
“傻子。”小兰瞪他一眼,“还不进来?”
二人来到林间空地,只见一株大槐树下倚了一口木剑,制式与陆渐的木剑相类,只是多出一条五色剑穗,剑旁搁了一个大红葫芦,油漆闪亮。
小兰拿起葫芦,问道:“你渴不渴?”陆渐点头道:“有一点儿。”小兰撇嘴一笑,将葫芦递给他道:“给你喝。”
陆渐接过,拔塞一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小兰笑道:“怎么,好不好喝?”陆渐怪道:“这水怎么甜滋滋、酸溜溜的,还有,还有一股香气,嗯,像是桃子,又像梨……”
“傻子。”小兰拍手笑道,“这是桃儿膏和着蜂蜜水兑的,自然是甜滋滋、酸溜溜的了。”陆渐脸一红,放下葫芦,道:“喝水就是喝水,还用这么多弯曲吗?”
小兰啐了一口,骂道:“土包子,就知道喝清水、吃白饭。”忽地一整容色,拾起那口带穗木剑,沉声道,“今天我学了几记新招。你瞧仔细了,千万别转眼睛。”当下摆出一个式子,左划三圈,右刺一剑,说道,“这一招叫‘偷鸡摸狗’。”陆渐久未进食,气力虚弱,但为讨好这个小兰,强打精神,依法使了一遍。
小兰又道,“再瞧这一招‘刺麻雀’。”说罢高高跃起,凌空刺出四剑,飘然落地,说道:“这一剑练得好,一纵之间,能刺一十六剑。”
陆渐依样跳起,才刺一剑,第二剑尚未刺出,便已坠地,只羞得面红耳赤,偷眼望去,但见小兰撅着红馥馥的小嘴,杏眼里大有嘲意,不觉更是羞惭。
却听小兰轻哼一声,说道:“陆渐,你怎么总是慢腾腾的呀。走路慢,使剑更慢,我早跟你说过了,这路剑法一定要快,快到斩断流水才能称好,像你这样,连一根牙签都斩不断呢!”
陆渐着她一顿数落,唯有点头称是,却听小兰又道:“这些天你全无长进,再这样,怎么陪我练剑呢?”陆渐听得心急,脱口道:“我一定用心的。”
小兰瞧他一眼,冷冷道:“也罢,我再相信你一次。”说完又演四招,分别为“蘑菇大树”、“吹风下雨”、“白马翻山”、“马毛鸟羽”,一招快似一招,陆渐忍着饥饿,凝神瞧罢,依样画葫芦,一一学来。
天幸这四招并不甚难,故而未曾丢脸,小兰见他练罢,说道:“今天就教这六招,你回家好生练习。上次我教你的招式,你练得怎么样?”陆渐道:“都练好了。”小兰笑道:“很好,咱们来拆解拆解。”
两人摆好架势,对起剑来,小兰出剑如风,一招未绝二招又出,陆渐被她的快剑逼得手忙脚乱,半晌工夫,连中三剑,木剑虽不致命,但中剑之处仍很疼痛。又拆数招,小兰一剑刺来,陆渐挥剑去格,笃的一声,两剑相交,陆渐忽觉小兰剑上生出一股黏劲,顿时虎口酥麻,木剑脱手飞出。
小兰咯咯笑道:“怎么样,你服不服?”陆渐忙道:“心服口服。”小兰听了,绽颜而笑,陆渐见她眼波流动,玉颊生辉,心中也觉欢喜。
“陆渐。”小兰忽又露出忧色,“五天前你还能挡我五十招,这次怎么只能接三十招呢?”陆渐想了想,说道:“你出剑快了,力气也变强了。”
“胡说八道!”小兰呸了一声,“不是我快了强了,而是你慢了弱了,你没好好练剑,对不对?”陆渐忙摆手道:“不对,我,我天天练的。”
“那就是你练得不够勤。”小兰说道,“从今日起,你须得加倍练习。”
陆渐迟疑道:“我要打渔补网,又不能让爷爷看见……”小兰嗔道:“你是不是不想陪我练剑了?”陆渐见她露出刁蛮神色,无可奈何,唯有低头不语。
睡得正香,忽听敲门之声,陆渐披衣起身,掌灯一瞧,门外竟是姚晴,她卸去钗环,素面朝天,较之白日,别有一番淡雅韵致。
陆渐讶道:“你,你没睡么?”姚晴白他一眼,冷冷道:“想着一些事,睡不着。”陆渐道:“什么事?”姚晴微嗔道:“傻小子,你要我站着说话么?”
陆渐这才醒悟过来,慌忙将她迎入屋里。姚晴倚床坐下,只因农家贫寒,有床无凳,陆渐放好油灯,只能站着。
姚晴瞧着他,眼中生出温柔之意,拍了拍床沿,柔声道:“过来坐吧,不知道的还当我罚你呢!”二人重逢之后,这般温柔神色,陆渐首次见着,不觉心生诧异,如言坐下。
姚晴盯着烛火出了一会儿神,忽地幽幽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么?”陆渐一愣,笑道:“也说不上好坏,总是过来了吧。”
“你不是问我想什么吗?”姚晴定定坐着,曼声道,“我在想,你怎会变成劫奴?又怎么认识了谷缜?又为何要为他捉徐海、捉汪直?谷缜又为什么说,若不捉住汪直,你便活不长的;他若不这样说,我也不会替他去吓唬那些官兵。”
姚晴说罢,转过眼来,瞳子深处秋波流转,关切不尽。陆渐暗自埋怨谷缜,不该对姚晴说出这些,惹她担心,但事已至此,只得硬起头皮道:“这些话,说来就长了。”姚晴叹了口气,道:“那你就长话长说,从我们分别后说起,一点儿也不许漏过。”
她言语温柔,落入陆渐耳中,不知怎的,陆渐鼻间竟是微微酸楚,举目望去,姚晴恰也瞧着她,眸子黑白分明,黑如夜、白如玉,笼着一层淡淡的烟气。
这神情,二人相识以来,陆渐只在姚家书房里见过。那时生离死别,二人谁也不知道与胭脂虎一战后是生是死,眉梢眼角,自然而然流露出不尽缠绵来。
那日的情形记忆犹新,历历皆在眼前,陆渐不胜慨然,理了理纷乱思绪,慢慢说出三年遭遇:黑天书、宁不空、织田信长、阿市、祖师画像、天神宗、鱼和尚、谷缜……事无巨细,纤毫毕至,连他自己也觉得过于啰唆,即便如此,却又打心底里不愿隐瞒姚晴半分。
姚晴始终安静聆听,唯有听到阿市的时候,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有些迷惑。陆渐心中慌乱,侧目看时,却见她神色淡淡的,并无怒色,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述说。
也不知说了多久,灯油燃尽,屋子里一团漆黑。直到远处传来长长的鸡鸣,陆渐始才说完,屋子里静了下来,沉默中,他忽觉一只温软的小手探过来,拉住自己的手,放在纤巧的膝上,暖意如水,顺着那手渗来,让他周身热乎乎的,不由嗫嚅道:“阿、阿晴……”话未说完,忽觉水珠点点,溅在手背,犹有余温。陆渐吃了一惊,脱口道:“啊呀,你、你哭了?”
姚晴沉默片刻,蓦地吐一口气,涩声道:“宁不空,先害死爹爹,又把你变成劫奴,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饶过他……”
陆渐没料她竟说出这句话,呆了呆,蓦地忘乎所以,伸出手指,掠过她的耳畔,撩开缕缕发丝,抚着滚热的双颊、玲珑的耳珠,虽说夜间不能视物,但透过“劫手”,仍能在心中勾勒出那梨花带雨的样子,一时间,陆渐胸中柔情荡漾,喃喃道:“阿晴,阿晴,你这三年,又怎么样呢……”
姚晴身子微微一颤,她素性刚强,即便流泪,也不愿哭出声来。可不知怎地,这会儿,感受着陆渐温暖的手,听着他关切的声音,姚晴却没来由一阵虚软,蓦地眼眶滚热,将脸贴在他怀里,恸哭起来。
其实这一哭,不只为陆渐的遭遇,更为她这三年的寂寞、艰辛、惆怅、凄苦,千般情愫,尽随泪水倾泻而出。
陆渐见她哭得恁地伤心,甚感愕然,连声道:“怎么啦,怎么啦……”不料他每问一句,姚晴心内的悲苦便增添几分。
她生母为胭脂虎所害,自身长伴仇敌,如履薄冰,久而久之,喜怒哀乐,无不敛入内心深处,偶尔流露,也是假多真少;然而,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前世的冤孽吧,每当对着陆渐,她便不能克制心情,这情形令她又是迷惑、又是生气,所以故作冷淡,不叫他看出自己的心思;曾几何时,她也想斩断情丝,可这真情真性,又叫人如何割舍得下。
那一天,真如梦魇一般:烈火,水鬼,还有满身火焰、跳跃挣扎的父亲。可是一觉醒来,家园,亲人……什么都消失不见,眼前只有碧云黄土,和那个西洋女子漠然的脸庞。
仙碧始终对她十分冷淡,她对仙碧也满怀仇恨,漫漫西行路上,两人竟没说过一句话;她水毒缠身,辗转床榻,生不如死,却不曾呻吟一声,只因仙碧就在一旁瞧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笑话。
旅途真是又远又长,有大河高山,有沼泽沙漠,最后总算是到了那个叫做“西城”的地方。仙碧很讨厌,但她的母亲却很好,不但解了水毒,见她无家可归,又让她做了地部的弟子。
原本这样一来,她心中恨意也少了许多,然而经历种种惨变,她的性子更是孤僻,从来不笑,也不爱说话。同门的女孩子都讨厌她,排挤她,对她呼来唤去,百般欺侮。她砍柴、烧水、煮饭、洗衣,就如一个至卑至贱的奴婢,做着无日无休的苦力;她默默忍受着,却暗暗咬牙,仿佛一条冬眠的蛇,蛰伏在泥沼深处,等待着来年春暖,冰雪融化。
昆仑山一望无际,山风出奇地大,星子也出奇地亮。
她时常独坐山巅,听着狂风呼啸,望着漫天星斗,感受着无边的寂寞。有时候,她想起从前,却发觉,自从母亲死后,自己便一直生活在浓浓的黑夜里,尽管锦衣玉食,可自大的父亲、狠毒的胭脂虎、见风使舵的奴婢,都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有时觉得,死了比活着好,也曾将白绫挂上了横梁,只因为上吊的一刹那,想到母亲临死的惨状,才断去轻生的念头。
是啊,一直过得好苦好苦,直到那天,陆渐出现在海边,拍手叫好。他的纯朴善良,是她从未见过的,而他的贫穷土气,却又让她很是不屑,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他,更不许自己动这般念头。
然而,在昆仑山上,望着倏忽的星光,她却蓦然发觉,在那无边无际的黑夜里,这个憨憨的少年,竟是唯一的光芒。和他在一起,她才会拍手大笑,才会叽叽咯咯,说个不停。每次瞧他剑法精进,她便十分开心,比自己精进还开心;只要他不思进取,她便生气,比自己练不好还要生气;只不过,让这个又穷又土的少年胜过自己,那又是万万不能的。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却几乎是在对陆渐的思念中度过的,除了想他,她也不知还有什么可以回忆。父母的死,报过的仇,还有姚家庄的冲天大火,一切都是那么灰暗,唯有一点点想着陆渐,她才不觉心死。
所以那一天,当她在萃云楼遇到陆渐时几乎叫起来,事后躲在墙角里发呆了好久。再后来,陆渐为左飞卿所伤,她抱着他在南京城里狂奔,或偷或抢,找来种种药物,更不避嫌疑,为他脱去衣裤,用心敷治。
也就是那时,她才发觉,自己竟已离不开他,只有陪着他,望着他,听他说,听他笑,她心中的苦恼才会消减,才不会觉得孤独难熬。再后来,她被左飞卿捉住了,陆渐又傻傻地自投死路,这让她几乎疯了,大喊大叫,寻死觅活,左飞卿也没了法子,唯有将她关了起来。
在禅房中,她不吃不喝,心如死灰,忘了时间,忘了仇恨。她曾以为,自己会这样坐到死去,但万万没想到,陆渐又来了。
那一刻,听到他的叫声,她几乎哭起来。若是,若是仙碧没来;若是,若是他不护着那个贱人,她一定会扑入他的怀里,向他诉说衷情,表明心迹。是呀,她故意冷落他,故意与沈秀亲近,就是要让他心疼,叫他认错,让他哀求自己。她伤了他的心,可有谁知道,伤得更深的,却是她自己;只不过,要她容忍他的过失,那又是决然不许的。
宫城别后,趁着两军交战,她出了城外,走在茫茫旷野,却不知何去何从。她骑着偷来的马,绕着南京城跑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是为什么。直到又见陆渐,她才明白,她是在等着他,等他从城里出来。
那一刹那,就如鬼神驱使,她又来到他面前,虽然冷漠如故,心里却是慌乱极了,害怕被他看出心思,所以便撒了一个谎。其实,风君侯搜去的只是“孽因子”,至于舍利子,还好好地在她身上呢……
不知哭了多久,姚晴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不由心想:“或许,这泪蓄了三年,也要三年才会流尽吧。”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要是这样在他怀里偎上三年,是不是一件好事呢……”一念及此,姚晴不觉双颊发烫。
四下无声,窗纸慢慢明亮起来,忽而传来几声鸟啼,啼完之后,越发幽寂,以至于能听到陆渐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重有力。
“天亮了呢。”陆渐蓦地叹了口气。姚晴慢慢直起身来,亦羞亦怒,默不作声。陆渐也沉默一会儿,幽幽叹道:“阿晴,这些年你是不是受了许多苦?”
“胡说。”姚晴闷声道,“哪儿有什么苦?”陆渐道:“若没有苦,你为何哭得这样伤心呢?”姚晴心头着恼,冷冷道:“我哭不哭与你有什么相干?”说罢顿了顿,又道,“我哭的事,你知我知,不许第三个人知道,尤其不许告诉臭狐狸,他若笑话了,我便拿你是问。”
陆渐为人好善恶恶,却也并非愚钝,深知姚晴骄傲自负,凡事都要胜人一头,但在哭与不哭上也要争个高下,却让他摇头苦笑。
沉默时许,姚晴忽又道:“你说祖师画像上隐有字迹,可是当真?”陆渐道:“当真。”姚晴道:“那些字你还记得么?”陆渐道:“记得。”
姚晴起身出门,不一阵又推门回来,左手端一碗清水,右手擎一盏油灯,然后又从背上取下青绸包袱。这包袱她埋在南京城外的柳树林中,出城后方才挖出。展开时,除了三轴祖师画像,还有一把玉尺,莹白通透,如被烛光照彻。
姚晴燃起油灯,依照陆渐所说的法子,水浸火烤,地部画像上显出的字迹是:“持共和若拥下于白。”雷部画像则是:“还颠有菲柄日自株。”风部画像则为:“周白响质吟昔之根。”
姚晴望着三幅画像,忧喜参半,喜的是字迹显露,忧的却是猜不透字中含义。她想了一会儿,取出那玉尺,随手一展,玉尺竟尔摊开,变成一张薄薄书页。敢情玉尺非尺,而是一册玉简,只是制作精绝,乍一瞧,决不知其中奥妙。
姚晴又取一根钢针,刺破手指,雪白的指尖沁出一滴殷红血珠。陆渐急道:“你做什么?”握住她手,又是吃惊,又是心痛。姚晴见他神色,心中欢喜,嘴里却骂道:“傻小子,别捣乱。”挣开他手,说道,“你将宁不空那四幅画像上的秘语说给我听。”
陆渐呆了呆,只得说道:“火部画像是‘之上长薄东季握穴’。”姚晴将字一一问明了,用针蘸了鲜血,写在那玉简上,说也奇怪,血迹染上玉简,须臾消逝,玉简重又回复莹润本色。
“这是为何?”陆渐大奇。姚晴道:“这玉简便是《太岁经》,上面书有历代地母悟出的地部神通,非以鲜血,不能书写,一旦书写,字迹便会消失。”
陆渐道:“那若要观看呢?”姚晴瞥他一眼,含笑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好奇啦?”陆渐不由讪讪,姚晴笑道,“好啦好啦,我告诉你,这玉尺以‘化生’之术催发,便能看到以血书写的字迹了。”
她见陆渐不信,左手握简,默运玄功,不多时,玉简上慢慢浮现出血红字迹,文辞简约,笔迹各异,显然不是一人所书。末尾处,分明写有“之上长薄东季握穴”八个蚊足小字。
姚晴又道:“自古练成‘化生’的地部高手极少,多是地母。故而也唯有地母,才能看到这经上文字,练成更强神通。”陆渐啧啧称奇,想到姚晴竟练成地母才会的“化生”神通,心中大为佩服。
接着姚晴又让陆渐说出其他三句秘语,一一写在玉简上,然后将地、风、雷三部画像的秘语反复吟诵,牢记在心。
记诵已毕,她想了想,取来火盆,将灯油淋在风、地、雷三部的画像上,丢在盆中点燃,转眼间,三轴画像火光腾腾,化为灰烬。
陆渐瞧得目定口呆,失声道:“你干吗烧了……”姚晴急忙捂住他嘴,低声怨怪:“你想满世界都知道么?难道宁不空就没告诉你?西城八部的祖师画像藏有极大的秘密,自古相传,‘八图合一,天下无敌’。据我猜度,或许这些字中,藏有西城祖师的绝世武功,练成之后,天下无敌。”
她说到这儿,乌黑尖细的眉毛舒展开来,注视陆渐,若嗔若笑:“我烧了这三幅画像,除了我,再也无人能够集全八幅画像的隐语,那么当今之世,也唯有我能练成其中武功……嗯,我若练成,自会教你,或许有了那武功,就能克制你的‘黑天劫’了。”
陆渐憨厚老实,为人谦和礼让与金庸先生书中的郭靖十分相似,更是对姚晴痴心一片,为救姚踏上寻找潜龙之旅。更多了像杨过一般地对所爱的执着追求与容让。虽然想过上平静的生活但却无奈的卷入别人的纷争。
且陆渐多次表现出了对民生疾苦的关怀,并在其后生涯中力助抗倭名将戚继光共清海患,与郭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理念不谋而合,实是一位宅心仁厚的侠之大者。
陆渐其人是一个半同于郭靖的憨实小子(比郭聪明多了),却有着杨过般的痴情,同样有着梁萧的好运。但是要谈论到在小说中的功绩,他比不上郭靖的侠之大义,没有杨过的神化洒脱,同样不及梁萧一生的潇洒传奇。但是正是这样一个贴近于平常的人物才能更得人心的关注他如何走过他人生的潮起潮落。同样,在沧海中陆渐所体会的民生立场也和梁萧(或者说是谷缜)的伊人相伴不管江山的结局反调,这种“为民而战,久战民厌,战而不战,不战再战”的反复,回应主题,也让陆渐和沧海给人无穷回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