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1-06 12:17
金大侠笔下的女性群像:淫荡恶妇康敏
在金大侠笔下的歹毒女性群像中,最淫荡最恶毒的当首推康敏。康敏心理变态,又有强烈的自我中心感和疯狂的自私性格,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风流倜傥的大理国王爷段正淳和为国为民的丐帮帮主萧大侠萧峰均在这女人手下吃过不少苦头,很多人一想到她就头皮起疙瘩;至于她丈夫丐帮副帮主马大元,更是惨死在这个恶妇手上。
这个叫做康敏的毒妇,自称是马门康氏,金大侠在书中称她为马夫人,与她通奸过的情人有人昵称她小康,又有人叫她贱人淫妇。其实,马夫人、小康这两个称呼用在她康敏身上,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成熟妇人的旖旎风情和腻语温香来。正是由于她擅长撒娇装乖和巧计拨弄,绝世的乔峰和温婉的阿朱这一对璧人被她生生拆撒,终使二人的塞上牧羊之约成为悲情的空许。因为这一点,我想大多数读者都不会原谅这位心性歹毒的马夫人康敏的。
对于康敏这个角色的描摹,金大侠显然很用了一番心思。虽然着墨不多,但字里行间可以看得出大侠的匠心独运。从马夫人的言行来看,如果男人们不被她外貌和装出的温情所迷惑,康敏的那种行事的风格和歹毒性格分明是让人极度厌憎的,她淫荡,她狠毒,加以天性薄凉:爱她的男子她瞧之不起,不爱她的男子她衔恨入骨,更为歹毒的是,她爱的男子如果她得不到,也宁可毁了也绝不留给别人。可她容颜言语又偏偏温婉柔媚到了极处,也腻到了极处,令在她面前的男人们神不守舍,销魂腐骨。如果马夫人最终不是被几个恨她到极处的女人所复仇,我简直真真想不出,还有哪一个男人会忍心下手杀了如此一个温婉妩媚的尤物。
在烛畔鬓云有旧盟一节中,马夫人曾经讲了一个短短的故事。她告诉人们:一个穷人家的小姑娘,因为得不到自己梦想的新衣,便在除夕之夜偷偷将邻家姑娘的新衣撕剪成碎片,而且心中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复仇后的欢喜,比自己有新衣服穿还要痛快。段正淳当时听了颇为不快,因为,养尊处优予取予求如他者,想必永远不能去体味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这究竟只是女性的嫉妒,抑或是弱者的迁怒与反扑。他情欲氤氲,心中所思的只是旧梦重温。所以,即使被康敏恶狠狠的报复之时,他仍然心存侥幸,以为康敏只是跟她闹着玩儿。
要勾勒出这样一个女子的形象实在不太容易。我们不妨用小说中的一些片断,来勾勒出马夫人十七岁时的绝代风华的样子。我们知道,小户人家出身的康敏,那时虽是荆钗布裙,但明眸善睐,皓齿姻蕴,她乌黑的头发上簪了一朵茉莉花,或许是白色的,或许是紫色的,但一定透着一股诱人的幽香……,处处风流的大理段二,就这样将一个少女的情爱与纯真轻易攫取而去。枕席之间,赌咒如戏。她的段郎跟她虽有枕席间的山盟海誓,但却转首成空,大理段郎依旧处处留情,风流成性。
然而,对于康敏这样一个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女子而言,段郎的负约更是激发了她心中的恶念。一个女人最宝贵的是爱情,爱情被玷污了,她要复仇,因此便不顾一切开始了她最为疯狂的复仇:无辜的马长老、绝世的乔大侠,都成了她恶意复仇过程中的牺牲品。温婉可爱的阿朱也在她的恶计中无辜丧命。
康敏不同于段正淳的其他情人,甚至不同于金庸笔下其他被玩弄始乱终弃的女性角色,马夫人的复仇之箭本应直接指向段正淳本身,——那个真正伤害她背弃她的情人,而不应该伤害那么多同为弱者的情敌。但她在复仇的过程中却伤天害理地伤害了无辜的他人。
毋庸讳言,康敏对段正淳的复仇有合理性的一面,但是伤害那么多的无辜却是人见人厌了。人们一想到康敏这个女人,自然而然地会冒出这样一些语词:淫荡、歹毒、心如蛇蝎。
段正淳知道自己中了迷药时,他心中想的还是,“她对我一往情深,决不致害我性命,想来不过是要我答允永不回家,和她一辈子廝守”。可他根本想不到的是,为了践约的这一天,一个女人用了多少时间,多少耐性坚持和心机手段。这包括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甚至鄙如尘芥的男人马长老,利用自己的肉体美貌,色身布施。洛阳百花会中,乔峰这个“臭叫化的头儿”“丐帮的大头脑”仅仅因为没有好好地瞧上她一眼,以致被康敏设计报复——这是一种典型的被严重扭曲了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的恶妇的心态。当乔峰诘问阿朱的死因时,康敏回答道:“是她先来骗我的,又不是我去骗她……等白世镜当上了丐帮帮主,我自有法子叫丐帮和大理段氏结上了怨家,这,段正淳嘛,嘿嘿,迟早逃不出我的手掌。”
然而,乔峰被她陷害和疯狂报复,却让读者和旁人都感到十分恼怒。在康敏恶毒的复仇计划中,乔峰不过是一个不能被她的色身所征服的男人,一个复仇计划中阻碍全局的棋子。马大元的不幸,却是因为一时间被康敏温柔的毒药所迷倒。段正淳的不幸,却有些自身不可推卸的责任。阿朱的不幸,却是不该与这个恶人有一面之缘—最最无辜的是阿朱。
不过,天地间的因果是冥冥不可见,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这些芸芸众生中的个体,似乎谁也无法逃脱宿命的因果和轮回。康敏的最终结局,无论是在金庸大侠的小说中,还是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都应该受到众人的唾弃。最终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上—这是康敏这类恶人应得的报应罢。
〈烛畔鬓云有旧盟〉既奇妙又精采,因为一系列谜团皆在此处解开,包括马大元为何死亡、萧峰为何遭人诬陷、全冠清为何主谋叛变、马夫人为何指点萧峰向段正淳寻仇,以及马夫人如何看穿阿朱的精妙易容,于是将计就计、刻意误导,导致萧峰亲手击死阿朱。
这一回不但对萧峰的故事做了个总结,还巧妙地将段正淳和萧峰加以联系。萧峰与段誉的相识、结义是第一次困扎;阿朱被萧峰击毙是第二次困扎;段正淳的情人康敏是萧峰属下马大元的妻子,对萧峰怀有莫名的怨恨,则是第三次困扎。萧峰、段誉两个叙事板块自此更加紧密结合。
本回的奇妙精采之处,在于一次又一次出人意料的解谜揭秘,让人惊心动魄、拍案叫绝,不仅情节引人入胜,作者并刻划出数种绝妙而特殊的人物性格,揭示某些普遍的人性弱点。似马夫人这般冰清玉洁、冷若冰霜的庄重孀妇,居然是个淫荡善妒的恶毒女人;如白世镜这等铁面无私、凛然生威的执法长老,竟然是条脾气暴躁的无耻色狼,且是杀害马大元的真凶;至于满面正义、道貌岸然的全冠清当了康敏的裙下之臣,反倒不足为奇了。
马夫人康敏是此回的第一主角,这位娇小玲珑、楚楚可怜的柔弱寡妇,心思及行事极度匪夷所思,自己的丈夫要杀、有过私情的爱人要杀、不瞧她容貌的男人也要杀。《天龙八部》中的角色(尤其是段正淳的情妇们)大多有些心理变态,康敏的性格则更加自恋疯狂。这样的人物形象并非不可理解,凡是她喜欢的人或物,如果不能归她所有,便要设法彻底毁坏。从她「为花衣裳害相思病」的故事中,读者看到她的自私凉薄;从她剪损邻居新衣的线索中,更能发现她的厉害可怕。作者将康敏的精神弱点置于显微镜下,脱除美丽冷艳、机伶娇媚的外在包装,严重扭曲变形的灵魂便显露出来。康敏的女性形象在金庸小说中最为独特,令人印象鲜明、难以忘怀。
作者让刁蛮骄纵的阿紫将康敏整治得死去活来,并让康敏在镜中见到自己丑陋不堪的模样,甚至由此惊怖而死。「以毒攻毒」是作者的神妙安排,同时亦是深刻的象征和启示:自负美貌之人,最后看到的是丑恶的灵魂;害死阿朱的罪魁祸首,最终死于阿朱的妹妹之手。
白世镜的形象设定值得探讨。他没有被描写成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而是充分展现其复杂的个性。他受康敏的诱惑胁迫,以「锁喉擒拿手」杀死马大元、嫁祸姑苏慕容氏,但他对萧峰的义气却未曾动摇,宁可自尽也不愿陷害萧峰,教人在痛恨之余又有几分感动钦佩。白世镜杀了马大元,最后在对马大元「阴魂索命」的骇怖中死去,正是他应得的「报应」。
1. 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未亡人衷心铭感。”【她话声清脆,听来年纪甚轻】,只是她始终眼望地下,见不到她容貌。
2. 那马夫人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背向众人,听得徐长老的说话,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烟……”她虽说得甚低,但【语音清脆,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
3. 突然之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难断言。但想先夫平生诚稳笃实,拙于言词,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常言道得好:‘慢藏诲盗’,是不是因为先夫手中握有什么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别人怕他泄漏机密,坏了大事,因而要杀他灭口。”
4. 乔峰缓缓转头,瞧着这个全身缟素、【背影苗条,娇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珑的女子】,说道:“你疑心是我害死了马副帮主。”
5. 马夫人一直背转身子,双眼向地,这时突然抬起头来,瞧向乔峰。但见她【一对眸子晶亮如宝石,黑夜中发出闪闪光彩】,乔峰微微一凛,听她说道:“妾身是无知无识的女流之辈,出外抛头露面已是不该,何敢乱加罪名于人,只先夫死得冤枉,哀恳众位伯伯叔叔念着故旧之情,查明真相,替先夫报仇雪恨。”说着盈盈拜倒,竟对乔峰磕下头去。
6. 乔峰举目向她直视,只见她【眉目清秀,相貌颇美,眉梢眼角之际,微有天然妩媚】,那晚杏子林中,火把之光闪烁不定,此刻方始看清她的容颜,没想到如此厉害的一个女子,竟是这么一副【娇怯怯、俏生生的模样】。
7. 马夫人【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满身缟素衣裳。这时夕阳正将下山,淡淡黄光照在她脸上。萧峰这次和她相见,不似过去两次那么心神激荡,但见她【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约莫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竟似不逊于阿朱】。
8. 阿朱道:“唉,不知怎样,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之中有什么不对。那个马夫人,那……马夫人,【这般冰清玉洁的模样】,我见了她,却不自禁的觉得可怕厌憎。”
9. 那妇人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斜睨着段正淳】,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
10. 此刻室中的情景,萧峰若非亲眼所见,不论是谁说与他知,他必斥之为荒谬妄诞。他自在无锡城外杏子林中首次见到马夫人后,此后两度相见,总是见她【冷若冰霜,凛然有不可犯之色】,连她的笑容也从未一见,怎料得到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11. 桌上一个大花瓶中插满了红梅。炕中想是炭火烧得正旺,马夫人颈中扣子松开了,露出【雪白的项颈】,还露出了一条红缎子的抹胸边缘。炕边点着的两枝蜡烛却是白色的,红红的烛火照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屋外朔风苦寒,斗室内却融融春暖。
12. 她越说越低,【萧峰只觉她的说话腻中带涩,软洋洋的,说不尽的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荡气回肠,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消。然而她的说话又似纯出自然,并非有意的狐媚。他平生见过的人着实不少,虽与女子交往不多,却也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如此艳媚入骨的女子。萧峰心中诧异,脸上却也不由自主的红了】。他曾见过段正淳另外两个情妇,秦红棉明朗爽快,阮星竹俏美爱娇,【这位马夫人却是柔到了极处,腻到了极处,又是另一种风流】。
13. 萧峰再向窗缝中看去,见马夫人已坐在段正淳身旁,脑袋靠在他肩头,【全身便似没了半根骨头】,自己难以支撑,【一片漆黑的长发】披下来,遮住了段正淳半边脸。她双眼微开微闭,只露出一条缝,说道:“我当家的为人所害,你总该听到传闻,也不赶来瞧瞧我,我当家的过世了,你不用再避什么嫌疑了吧。”【语音又似埋怨,又似撒娇】。
14. 马夫人微笑道:“好吧,就算你也想我。段郎,以后你怎生安置我?”说到这里,伸出双臂,环抱在段正淳颈中,将脸颊挨在他脸上,不住轻轻揉擦,【一头秀发如水波般不住颤动】。
15. 段正淳道:“【你小时候一定挺俊,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便穿上一身破烂衣衫,那也美得很啊】。”马夫人道:“不,我就是爱穿花衣服。”段正淳道:“【你穿了这身孝服,雪白粉嫩,嗯,又多了三分俏】,花衣服有什么好看?”
16. 马夫人【星眼流波,嫣然一笑】,说道:“我才不是偷新衣新裤呢!我拿起桌上针线篮里的剪刀,将那件新衣裳剪得粉碎,又把那条裤子剪成了一条条的,永远缝补不起来。我剪烂了这套新衣新裤之后,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比我自己有新衣服穿还痛快,也不去想大人们知道了之后会怎样。”
17. 马夫人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慢慢打开了绑着头发的白头绳,【长发直垂到腰间,柔丝如漆】。她拿起一只黄杨木的梳子,慢慢梳着长发,忽然回头一笑,【脸色娇媚无限】,说道:“段郎,你来抱我!”【声音柔腻之极】。萧峰虽对这妇人心下厌憎,【烛光下见到她的眼波,听到她“你来抱我”这四个字,也不自禁地怦然心动】。
18. 段正淳哈哈一笑,撑着炕边,要站起来去抱她,却是酒喝得多了,竟站不起身,笑道:“也只喝了这六七杯酒儿,竟会醉得这么厉害。小康,【你的花容月貌,令人一见心醉】,真抵得上三斤烈酒,嘿嘿。”
19. 马夫人似要举步走到他身边,但却站不起来,伏在桌上,【脸泛桃红】,不住咿咿啊啊的声音,【媚声】道:“段郎,我一步也动不了啦,你怕我不肯跟你好,在酒里下了春药,是不是?你这小不正经的。”
20.段正淳微笑道:“似你这般【俏丽无比的绝世美人】,就算我是十恶不赦的凶徒,也舍不得在你脸上轻轻划半道指甲痕。”马夫人笑道:“当真?段郎,我可总有点儿不放心,我得用绳子绑住你双手,然后……然后,再用一缕柔丝,牢牢绑住你的心。”
21. 段正淳深知马夫人性子,她虽是女子,却比寻常男子更为坚毅。恶毒辱骂不能令她气恼,苦苦哀恳不能令她回心,眼下只有拖延时刻,且看有什么机会能脱此困境,笑道:“我一见到你【水汪汪的眼睛】,天大的怒气也化为乌有了。小康,你过来,给我闻闻你头上那朵茉莉花有多香?”
22. 马夫人身子一斜,软答答地倒在他怀中,【风情无限,娇羞不胜】。她左手搂住段正淳头颈,右手轻轻抚摸他脸蛋,腻声道:“段郎,段郎,那天晚上我将身子交了给你,我跟你说,他日你若三心两意,那便如何?”
23. 段正淳知道就算自己说不让她绑,她定会另想出古怪法子,苦笑道:“你要绑,那就绑吧。【我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在你手里,那是再快活也没有了。”
24. 马夫人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抚摸,凑过【樱桃小口】,吻他的脸颊,渐渐从头颈吻到肩上,口中唔唔唔地腻声轻哼,说不尽的轻怜蜜爱。
25. 段正淳哈哈一笑,说道:“是啊,小康,我说过的话,怎能不作数?我有时候想,我将来怎样死才好呢?在床上生病而死,未免太平庸了。在战场上为国战死,当然很好,只不过虽英勇而不风流,有点儿美中不足,不似段正淳平素为人。小康,今儿你想出来的法子可了不起,段正淳命丧【当代第一美人】的【樱桃小口】之中,【珍珠贝齿】之下,这可偿了我的心愿啦。你想,若不是我段正淳跟你有过这么一段刻骨相思之情,换作了第二个男人,就算给你满床珠宝,你也决计不肯在他身上咬上一口。你说是不是呢?”
26. 马夫人笑道:“是啊,就算大宋天子、契丹皇帝,他们要杀我容易,却也休想叫我咬他一口。段郎,我本想慢慢地咬死你,要咬你千口万口,但怕你部属赶来相救。这样吧,我将这把小刀插在你心口,只刺进半寸,要不了你的性命,倘若有人来救,我在刀柄上一撞,你就不用受那零零碎碎的风流罪过了。”说着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割开了段正淳胸前衣衫,将刀尖对准他心口,【纤纤素手】轻轻一送,将匕首插进了他胸膛,果真只刺进少许。
27. 这一次段正淳却一哼也不哼,眼见胸口鲜血流出,说道:“小康,【你的十根手指,比你十七岁时更加雪白柔嫩了】。”
28.白世镜怒道:“你还叫他‘段郎’?你这贱人。”反手啪的一下,重重打了她一记耳光。马夫人【雪白的右颊】登时红肿,痛得流下泪来。
29. 段正淳听马夫人叫他“世镜”,便知他是丐帮的执法长老白世镜,说道:“白长老,这么【如花如玉的美人儿】,亏你下得了手?就算是你的人,你也该低声下气地讨她欢心、逗她高兴才是啊。”
30. 马夫人向白世镜横了一眼,说道:“你听听人家怎么待我,你却又怎样待我?你也不害臊。”【语音眼色,仍然尽是媚态】。
31. 几个年轻的丐帮弟子听到这里,瞧着马夫人【细细的腰肢、隆起的胸脯】,想像当晚情景,不禁脸红了起来。
32. 萧峰自幼和群丐厮混,什么粗话都听得惯了,他酒酣耳热之余,也常和大伙儿一块说粗话骂人。但见马夫人一向【斯文娇媚】,竟会骂得如此泼辣悍恶,实大出意料之外。而这许多污言秽语,居然有许多是他从来没听见过的。
33. 马夫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群臭叫化的头儿,有什么神气了?【百花会中,我在白牡丹旁这么一站,会中的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神魂颠倒地瞧着我】?偏生你这家伙竟连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倘若你当真没见到我,那也罢了,我也不怪你。你明明见到我的,可就是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上掠过,居然没停留片刻,就当我跟庸脂俗粉没丝毫分别。伪君子,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34. 马夫人恶狠狠地道:“你难道没生眼珠子么?【多出名的英雄好汉,都要从头至脚地向我细细打量。有些德高望重之辈,就算不敢向我正视,乘旁人不觉,总还是向我偷偷地瞧上几眼】。只有你,只有你……哼,百花会中一千多个男人,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你是丐帮的大头脑,天下闻名的英雄。【洛阳百花会中】,男子汉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为第一】!你竟不向我好好地瞧上几眼,我再【自负美貌】,又有什么用?【那一千多人便再为我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怎能舒服?”
35. 这时马夫人【满脸血污,又混着泥土灰尘,加之这一晚中她饱受折磨,容色憔悴,甚是难看】。萧峰抱着她本已十分勉强,瞧着她这副神情,不禁皱起了眉头。
36. 马夫人腻声道:“我叫你瞧着我,你却转过了头,干什么啊?”【声音竟不减娇媚】。
37. 马夫人往镜中看去,【只见满是血污尘土的脸,惶急、凶狠、恶毒、怨恨、痛楚、恼怒,种种丑恶之情,尽集于眉目唇鼻之间,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俏生生、娇怯怯、惹人怜爱的美貌佳人】?她睁大了双目,再也合不拢来。【她一生自负美貌,可是在临死之前,却在镜中见到了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
她与段正淳之间的记忆载体和李青萝类似,都是花,不同的是李青萝的花是山茶,而康敏的花是茉莉,“小康,你过来,给我闻闻你头上那朵茉莉花香不香?”这一句话就结下了一道孽缘。
和其她的情妇一样,康敏也无法对段郎忘情,但她心狠手辣。可谓“最毒妇人心”的最佳代言人。性格偏激,阴暗,她从幼时就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可亲手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的想法,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心理疾病。
她自负美貌(连萧峰都承认她艳媚入骨),所以憎恨正眼都不瞧自己的乔帮主,于是她串谋奸夫白世镜杀死马大元,利用全冠清,在杏子林中让嫁祸乔峰,揭穿乔峰身世,并故意指引萧峰和阿朱找上段正淳,借刀杀人。最后自作孽不可活,一生自负的美貌惨遭阿紫毁容,绝望之极愤慨而死。
《天龙八部》第二十四章:烛畔云鬓有旧盟
萧峰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话,那个写信给汪帮主的带头大哥,到底是谁?你看过那封信,见过信上的署名。”
马夫人冷笑道:“嘿嘿,嘿嘿,乔峰,最后终究是你来求我呢,还是我求你?马大元死了、徐长老死了、赵钱孙死了、铁面判官单正死了、谭公谭婆死了、天台山智光大师死了。世上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带头大哥自己,才知道他是谁。”萧峰心跳加剧,说道:“不错,毕竟是乔峰向你求恳,请你将此人的姓名告知。”马夫人道:“我命在顷刻,你又有什么好处给我?”
萧峰道:“乔某但教力所能及,夫人有何吩咐,无有不遵。”
马夫人微笑道:“我还想什么?乔峰,我恼恨你不屑细细瞧我,以致酿成这种种祸事,你要我告知那带头大哥的名字,那也不难,只须你将我抱在怀里,好好的瞧我半天。”
萧峰眉头紧蹙,实是老大不愿,但世上确是只有她一人才知这个大秘密,自己的血海深仇,都着落在她口唇中吐出来的几个字,别说她所说的条款并不十分为难,就算当真是为难尴尬之极的事,也只有勉强照做。她命系一线,随时均能断气,威逼利诱,全无用处。心想:“倘若我执意不允,她一口气转不过来,那么我杀父杀母的大仇人到底是谁,从此再也不会知道了。我抱着她瞧上几眼,又有何妨?”便道:“好,我答允你就是。”弯腰将她抱在怀中,双目炯炯,凝视着她的脸颊。
这时马夫人满脸血污,又混合着泥土灰尘,加之这一晚中她饱受折磨,容色憔悴,甚是难看。萧峰抱着她本已十分勉强,瞧着她这副神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马夫人怒道:“怎么?你瞧着我挺讨厌吗?”萧峰只得道:“不是!”这两个字实是违心之论,平时他就算遇到天大的危难,也不肯心口不一,此刻却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马夫人柔声道:“你要是不讨厌我,那么亲亲我的脸。”萧峰正色道:“万万不可。你是我马大哥的妻子,萧峰义气为重,岂可戏侮朋友的孀妇。”马夫人甜腻腻的道:“你要讲义气,怎么又将我抱在怀里呢……”
便在此时,只听得窗外有人卟哧一笑,说道:“乔峰,你这人太也不要脸啦!害死了我姊姊,又来抱住了我爹爹的情人亲嘴偷情,你害不害臊?”正是阿紫的声音。
萧峰问心无愧,于这些无知小儿的言语,自亦不放在心上,对马夫人道:“你快说,说那个带头大哥是谁?”
马夫人昵声道:“我叫你瞧着我,你却转过了头,干什么啊?”声音中竟是不减娇媚。
阿紫走进房来,笑道:“怎么你还不死?这么丑八怪的模样,有哪个男人肯来瞧你?”
马夫人道:“什么?你……你说我是丑八怪的模样?镜子,镜子,我要镜子!”语调中显得十分惊惶。萧峰道:“快说,快说啊,你说了我就给你镜子。”
阿紫顺手从桌上拿起一面明镜,对准了她,笑道:“你自己瞧瞧,美貌不美貌?”
马夫人往镜中看去,只见一张满是血污尘土的脸,惶急、凶狠、恶毒、怨恨、痛楚、恼怒,种种丑恶之情,尽集于眉目唇鼻之间,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俏生生、娇怯怯、惹人怜爱的美貌佳人?她睁大了双目,再也合不拢来。她一生自负美貌,可是在临死之前,却在镜中见到了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
萧峰道:“阿紫,拿开镜子,别惹恼她。”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我要叫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可有多丑!”
萧峰道:“你要是气死了她,那可糟糕!”只觉马夫人的身子已一动不动,呼吸之声也不再听到,忙一探她鼻息,已然气绝。萧峰大惊,叫道:“啊哟,不好,她断了气啦!”这声喊叫,直如大祸临头一般。
另有一个改编版本电影:
1982年香港邵氏电影《帮规》 剧情改编自《天龙八部》,刘雅丽饰演石夫人,即原著中的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