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09 10:41
《仲虺之诰》为《尚书·商书》名篇,解决了商汤最顶心的问题——政权的合法性问题。政权的合法性来源于合理的制度(大禹长久的事业)、来源于上天的意旨(天命)、来源于人民的支持(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而不是交接的手续。这也是我们认定商汤的造反是种革命的重要理由。
商汤之贤相,与伊尹一起辅佐商王。《左传》定公元年载:「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可知仲虺为奚仲之后,商汤之左相,居于薛。薛,在今山东省滕县南四十里。《尚书.序》中曾经提到「仲虺作诰」,但东汉时已经亡佚。《墨子.非命上》:「仲虺之告曰:我闻于有夏,人矫天命,布命于下,帝伐之恶,龚丧厥师」。《左传》襄公三十年,子皮说:「《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悔之』」。可见仲虺在政治上有一定主张。
仲虺这个人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姓任,又名莱朱,是发明舟、车的大发明家奚仲之后,据说出生时雷声虺虺,闪电如蛇,大雨倾盆,解了家乡薛地多年不遇的旱灾。古时形容雷鸣声为“虺虺”,同时“虺”也是蛇的代称,下雨时闪电就非常象一条条长蛇飞舞,于是他的父亲薛君借景生情,给儿子起名叫“虺”,并给他以赤蛇纹身。可能他排行老二,所以叫任仲虺。仲虺长大后显示出非凡的治国才能,把薛国治理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当时夏桀荒淫无道,“筑倾宫、饰瑶台、作琼室、立玉门”,老百姓民不聊生。夏代臣民指着太阳咒骂夏桀说:“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不少方国都起了反抗夏桀之心,其中以商汤的势力最大。时势造英雄,仲虺果断投奔了商汤,被知人善任的商汤拜为左相,和右相伊尹一起成为辅佐商汤灭夏的左膀右臂,先后灭掉韦国、顾国、昆吾国,在鸣条一战中歼灭了夏桀的主力,放逐夏桀于南巢,三千诸侯共拜商汤为天子。
【序】汤归自夏至于大坰1,仲虺2作诰3。
【注释】1.大坰:地名。
2.仲(zhòng众)虺(huī灰):人名。汤王的左相,奚仲的后代。
3.诰:《书·太甲下》:“伊尹申诰于王。”《易·姤·象》:“后以施命诰四方。”《尚书·大序》:“雅诰奥义,其归一揆,是故历代宝之。”《列子·杨朱》:“告上曰告,发下曰诰。”《荀子·大略》:“诰誓不及五帝。”《说文》:“诰,告也。”段玉裁注:“以言告人,古用此字,今则用告字。以此诰为上告下之字。”这里用为告诉之意。
【译文】汤讨伐夏桀后从夏回国来到大垌,左相仲虺作诰。
1、征服人的形体不如征服人的心
【原文】成汤1放2桀于南巢3,惟4有惭德5。曰:“予恐来世以台6为口实。”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惟天生聪明时乂7。有夏昏德,民坠涂炭8,天乃锡王勇智,表9正万邦,缵10禹旧服11,兹率12厥典,奉若天命。
【注释】1.成汤:即汤王,由于他用武力讨伐夏桀获得成功,因此叫成汤。汤是名字,成是谥号。
2.放:《周礼·大司马》:“放弑其君则残之。”《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放其大夫。”《战国策·齐策》:“齐放其大臣孟尝君于诸侯。”《楚辞·悲回风》:“见伯夷之放迹。”《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说文》:“放,逐也。”这里用为驱逐、流放之意。
3.南巢:地名。
4.惟:《易·屯·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书·舜典》:“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诗·大雅·生民》:“载谋载惟,取萧祭脂。”郑玄笺:“惟,思也。”《说文·心部》:“惟,凡思也。”《尔雅·释诂下》:“惟,思也。”这里用为思考之意。
5.德:通“得”。《墨子·节用上》:“是故用财不费,民德不劳。”这里用为取得、获得之意。
6.台:(yí宜)《书·汤诰》:“肆台小子,将天命明威,不敢赦。”《尔雅·释诂上》:“台,我也。”唐庐肇《汉堤诗》:“流灾降慝,天曷台怒。”宋王禹称《奠故节度使文》:“魂且有之,察台深意。”这里用为“我”之意。
7.乂:(yi义)《书·尧典》:“下民其咨,有能俾乂?”《书·康诰》:“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尔雅》:“乂,治也。”《汉书·武五子传》:“保国乂民。”这里用为治理安定之意。
8.涂炭:《孟子·公孙丑上》:“如以朝衣朝冠,坐於涂炭。”这里比喻为污浊、令人痛苦的地方之意。
9.表:《墨子·备城门》:“城上千步一表。”《荀子·儒效》:“君子言有坛宇,行有防表。”《荀子·天论》:“水行者表深,表不明则陷。”《韩非子·安危》:“使天下皆极智能于仪表,尽力于权衡。”《韩非子·用人》:“故以表示目,以鼓语耳,以法教心。”《吕氏春秋·慎小》:“吴起治西河,欲谕其信于民,夜日置表于南门之外。”本意为作标记的木柱之意,这里延伸为表记之意。
10.缵:zuǎn纂《诗·豳风·七月》:“载缵武功。”《诗·大雅·大明》:“于周于京,缵女维莘。”《诗·鲁颂·閟宫》:“奄有下土,缵禹之绪。”《礼记·中庸》:“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说文》:“缵,继也。”这里用为继承之意。
11.服:《书·禹贡》:“五百里甸服,百里赋纳总。”《书·酒诰》:“肇牵车牛,运服贾。”《论语》:“有事,弟子服其劳。”《墨子·尚贤》:“以德就利,以官服事。”这里用为从事、致力之意。
12.率:《书·伊训》:“于其子孙弗率,皇天降灾。”《诗·小雅·何草不黄》:“匪兕匪虎,率彼旷野。”《诗·大雅·緜》:“率西水浒,至于岐下。”《诗·大雅·假乐》:“率由旧章。”《左传·哀公十六年》:“周仁之谓信,率义之谓勇。”《礼记·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荀子·哀公》:“虽不能尽道术,必有率也。”这里用为遵循之意。
【译文】成汤把夏桀流放到南巢这个地方,思考自己的作为便惭愧自己的所得。说:“我恐怕后代把我的行为当作话柄。”
仲虺于是作诰,说:“呜呼!思考那上天生育的这些人民都有七情六欲,没有君主就会混乱,只有天生聪明的人时常能治理。那夏桀昏乱得到报应,使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上天于是赐给大王勇气与智慧,用标志端正万邦,继承大禹所继承的,遵循大禹的典籍常规,把这些尊奉为天的命令。
【说明】成汤消灭了夏国,流放了夏桀,但却高兴不起来,这是因为使用了暴力。中国人崇尚仁义礼智信,反对暴力,恐怕就是来源于此。从尧舜禹以来,都是帮助别邦兴旺发达从而使该邦成为自己的附属邦国,都很少使用武力。这是因为当时的人们都知道,征服人的形体不如征服人的心。从夏启开国(公元前2070年)到夏桀丧国(公元前1600年),虽然只有四百来年,但人类的思想发展却有了很大的进步,人们已经知道对大自然的治理及对人类社会的治理。道路及河流的治理使人们不再是散居各地老死不相往来的了。尽管对帝王的进贡要消耗自己的一部分财产,但帝王的赏赐也使自己的财产增加了丰富性。再加上农业经验的交流、各种日用品的交换,人民的生活是日趋稳定。正是因为有了稳定而丰富的生活,才促使了夏桀这样的人的产生。所以仲虺说得对,人都有七情六欲,如果任由个人的七情六欲的发展,那么人类社会必然是混乱的。从夏国开国君主大禹开始,就有了各种法律典章,以限制、约束人们的个人行为,使个人的行为不至于影响别人的、公众的利益。而夏桀放纵自己的七情六欲,严重影响了人民大众的利益,所以,仲虺认为,以暴制暴,用武力强迫危害人民的人停止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只要成汤自己着重遵守大禹所留的法律典章,把它们看成是上天对人的约束,那么成汤也就是正确的了。
【原文】“夏王有罪,矫1诬上天,以布命于下。帝用不臧2,式3商受命,用爽4厥师。简5贤附6势,实繁7有徒8。肇9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10,若粟之有秕11。小大战战12,罔不惧于非辜。矧13予之德14,言足听闻。
“惟王不迩15声色,不殖16货利。德懋17懋官,功懋懋赏。用人惟已,改过不吝18。克19宽克仁,彰20信兆民。
“乃葛21伯仇22饷23,初征自葛,东征西夷24怨,南征北狄25怨,曰:‘奚26独后予?’攸27徂28之民,室家相庆,曰:‘徯29予后,后来其苏30。’民之待商,厥惟旧31哉!
【注释】1.矫:(jiáo角)《公羊传·僖公三十三年》:“遇之肴,矫以郑伯之命而犒师焉。”《谷梁传·宣公十五年》:“矫王命以杀之。”《墨子·非命》:“彼用无为有,故谓矫。”《战国策·齐策四》:“矫君命。”《吕氏春秋·悔过》:“乃矫郑伯之命以劳之。”《史记·魏公子列传》:“矫魏王令。”这里用为假托、诈称之意。
2.臧:(zang脏)《诗·邶风·雄雉》:“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诗·小雅·頍弁》:“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几有臧。”《诗·大雅·抑》:“辟尔为德,俾臧俾嘉。”《论语·子罕》:“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荀子·儒效》:“熙熙兮其乐人之臧也,隐隐兮其恐人之不当也。”这里用为好的、美好的、善良的之意。
3.式:通“试”。《书·武成》:“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左传·成公二年》:“蛮夷戎狄,不式王命。”《孙膑兵法·见威王》:“式礼采,垂衣裳,以禁争夺。”这里用为使用之意。
4.爽:《左传·昭公元年》:“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这里用为明白、明智之意。
5.简:《诗·邶风·简兮》:“简兮简兮,方将万舞。”《论语·公冶长》:“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孟子·离娄下》:“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荀子·非十二子》:“其冠絻,其缨禁缓,其容简连。”《荀子·议兵》:“简礼贱义者,其国乱。”《韩非子·亡征》:“简法禁而务谋虑,荒封内而恃交援者,可亡也。”这里用为怠慢、倨傲之意。
6.附:(fù副)《周礼·大司徒》:“其附于刑者,归于土。”《礼记·王制》:“附于诸侯,曰附庸。”《史记·魏公子列传》:“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这里用为依傍、依附之意。
7.繁:《诗·小雅·正月》:“正月繁霜,我心忧伤。”这里用为众多之意。
8.徒:《左传·宣公十二年》:“原屏咎之徒也。”《左传·襄公三十年》:“岂为我徒。”《老子·七十六章》:“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管子·版法》:“外之有徒,祸乃始牙。”《孟子·滕文公下》:“圣人之徒也。”这里用为徒党,同一类或同一派别的人之意。
9.肇:(zhào赵)《书·舜典》:“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书·胤征》:“惟仲康肇位四海,胤侯命掌六师。”《诗·大雅·生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尔雅·释诂一》:“初、哉、首、基、肇、祖、元、胎、落、权舆,始也。”《楚辞·离骚》:“皇揽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这里用为开始、最初之意。
10.莠:(yǒu有)植物名。一年生草本植物,样子很像谷子。《诗·齐风·甫田》:“惟莠骄骄。”《诗·小雅·大田》:“不稂不莠,去其螟螣。”《说文》:“莠,禾粟下扬生莠。”这里用为野草之意。
11.秕:(bǐ比)《左传·定公十年》:“用秕稗也。”《说文》:“秕,不成粟也。从禾,比声。”这里用为中空或不饱满的谷粒之意。
12.战:《诗·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尔雅·释诂下》:“战栗,惧也。”《论语·述而》:“子之所慎:齐,战,疾。”《论语·子路》:“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国语·晋语五》:“是故伐备钟鼓,声其罪也,战于錞于、丁宁、儆其民也。”王引之述闻:“战读为惮,惮,惧也。”《韩非子·初见秦》:“弃甲负弩,战竦而却。”《广雅·释言》:“战,惮也。”《汉书·高五王传》:“股战而栗。”这里用为恐惧害怕之意。
13.矧:(shen审)《书·大禹谟》:“至诚感神,矧兹有苗。”孔传:“矧,况也。”《诗·小雅·伐木》:“犹求友声,矧伊人矣。”《诗·小雅·宾之初筵》:“三爵不识,矧敢多又。”《诗·大雅·抑》:“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尔雅·释言》:“矧,况也。”这里用为况且之意。
14.德:《书·大禹谟》:“侮慢自贤,反道败德。”《书·洪范》:“六三德。正直、刚克、柔克也。”《诗·大雅·荡》:“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德。”《周礼·地官》:“德行,内外之称,在心为德,施之为行。”《篇海类编》:“德,德行。”这里用为品德、品行之意。
15.迩:(er耳)《书·舜典》:“柔远能迩。”《书·皋陶谟》:“迩可远,在兹。”《诗·周南·汝坟》:“父母孔迩。”《诗·小雅·小旻》:“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诗·大雅·民劳》:“柔远能迩,以定我王。”《左传·僖公二十二年》:“戎事不迩女器。”《论语·阳货》:“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於鸟、兽、草、木之名。”《孟子·离娄上》:“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礼记·中庸》:“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以好察迩言。”《荀子·修身》:“道虽迩,不行不至。”《说文》:“迩,近也。”这里用为“近”之意。
16.殖:《新五代史》:“父宗善殖财货,富拟王侯。”这里用为经营,从事买卖活动之意。
17.懋:(mao冒)《书·皋陶谟》:“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书·盘庚》:“懋建大命。”《书·康诰》:“乃大明服,惟民其敕懋和。”《国语·晋语四》:“懋穑劝分,省用足财。”《说文》:“懋,勉也。”这里用为勉励之意。
18.吝:(lìn赁)《易·姤·上九》:“姤其角,吝,无咎。”《说文·口部》:“吝,恨惜也。”王筠句读:“恨,惜固是一义引伸……又恨惜兼之。”这里用为“悔恨、遗憾”之意。
19克:《易·益·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书·尧典》:“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书·洪范》:“二曰刚克,三曰柔克。”《诗·小雅·正月》:“既克有定,靡人弗胜。”《诗·大雅·荡》:“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郑玄笺:“克,能也。”《尔雅》:“克,能也。”《荀子·君道》:“赏克罚偷,则民不怠。”这里用为“能”之意。
20.彰:(zhāng章)《书·皋陶谟》:“彰厥有常。”《书·伊训》:“嘉言孔彰。”《老子·二十一章》:“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荀子·劝学》:“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吕氏春秋·怀宠》:“义理之道彰。”《说文》:“彰,文彰也。”《广雅·释诂四》:“彰,明也。”这里用为显明、显著之意。
21.葛:古国名。夏末商初时的一个国家。《孟子·滕文公下》:“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乃葛国国君。
22.仇:(chóu酬)《书·五子之歌》:“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韩非子·孤愤》:“智法之士与当涂之人,不可两存之仇也。”《史记·留侯世家》:“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这里用为仇恨之意。
23.饷:(xiǎng响)招待,供给或提供吃喝的东西。《孟子·滕文公下》:“有童子以黍肉饷。”《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是故求其诚者,非归饷也不可。”《韩非子·五蠹》:“幼弟不饷。”
24.夷:《书·尧典》:“宅喁夷。”《书·舜典》:“蛮夷率服。”《诗·小雅·出车》:“赫赫南仲,玁狁于夷。”《诗·大雅·緜》:“混夷駾矣,维其喙矣。”《论语·八佾》:“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周礼·职方式》:“四夷八蛮。”《后汉书·东夷传》:“夷有九种。”《说文》:“夷,东方之人也。从大,从弓,会意,弓所持也。字亦作巳。”即我囯古代对对东部各民族的统称。
25.狄:(dí笛)《论语·子路》:“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国语·晋语》:“戎狄怀之。”《孟子·滕文公上》:“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韩非子·十过》:“昔者桀为有戎之会而有缗叛之,纣为黎丘之蒐而戎、狄叛之。”《史记·货殖列传》:“夷狄益甚。”本义是指中国古代民族名。分赤狄、白狄、长狄诸部各有支系。因其主要居住在北方,通称为北狄。狄或北狄曾是古代中国中原人对北方各民族的泛称。
26.奚:(xī栖)这里用为代词,相当于“胡”、“何”。《论语·为政》:“子奚不为政?”《列子》:“奚方能已之乎?”这里表示何,为什么之意。
27.攸:(yōu优)《易·屯·辞》:“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易·家人·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书·多方》:“乃尔攸闻。”《诗·小雅·楚茨》:“报以介福,万寿攸酢。”《诗·大雅·皇矣》:“攸馘安安。”《诗·大雅·灵台》:“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郑玄注:“攸,所也。文王来至灵囿,视牝鹿所游伏之处。”《左传·昭公二十六年》:“未有攸底。”《尔雅》:“攸,所也。”这里用为助词,放在动词之前,构成名词性词组,相当于“所”之意。
28.徂:(cu促)《书·胤征》:“胤后承王命徂征。”《诗·卫风·氓》:“自我徂尔。”《诗·豳风·东山》:“我徂东山,慆慆不归。”《诗·小雅·车攻》:“四牡庞庞,驾言徂东。”《诗·小雅·小明》:“我征徂西。”《诗·大雅·緜》:“自西徂东,周爰执事。”《诗·大雅·皇矣》:“侵阮徂共。”《尔雅》:“徂,往也。”《孟子·梁惠王下》:“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这里用为前往之意。
29.徯:(xi西)《书·益稷》:“惟动丕应。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有休。”《孟子·梁惠王下》:“徯我后。”《说文》:“徯,待也。”这里用为等待之意。
30.苏:《小尔雅·广名》:“死而复生谓之苏。”《礼记·乐记》:“蛰虫昭苏。”《楚辞·九章·橘颂》:“苏世独立。”《集韵》:“苏,俗作甦。’《广韵》:“蘇,息也,死而更生也。”这里用为更生之意。
31.旧:通“久”。《书·无逸》:“旧劳于外。”《诗·大雅·文王》:“周虽旧邦。”《公羊传·庆公二十九年》:“修旧也。”《小尔雅》:“旧,久也。”这里用为长久之意。
【译文】“夏桀王有罪,诈称的诬辞来自上天,来对老百姓发布命令。上天使用了不善良的夏桀,从而使商接受了上天命令,使我们的军队明白。简慢贤能依附势力,这种人确实有许多同党。从我们在夏朝立国开始,他们就把我们商看成是禾苗里的杂草,谷粒中的空壳。我们商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害怕,没有哪一个人不担心无罪而招来横祸。况且我们商的美德善言,能够动人听闻。
“大王您不亲近歌舞女色,不聚敛金钱财物。勉力品德之人用官位来勉励,勉力功绩之人用奖赏来勉励。任用别人就象任用自己一样深信不疑,改正过错后就无遗憾。能够宽厚能够仁爱,对亿万人民明确地显示了诚信。
“葛伯与送饭者为仇。您的的征讨从葛国开始。您向东征讨西边的夷族人便埋怨;向南征讨北方的狄族人便埋怨,都说:‘为什么把我们放在后面呢?’老百姓盼望您前去,都举家欢庆,说:‘等待我们的国君吧,君王来了我们就更生了。’人民拥戴商汤,已经很长久了。”
【说明】本节是仲虺宽慰汤王的言词,他指出历史上并不是没有战争,并不是没有暴力,葛伯残酷地杀害给田间送饭的人,就是草菅人命,因此您消灭他是代表了人民的意愿。既然人民都拥戴商,那么使用暴力去消灭用暴力来对待人民的人,也就是正确的了。
【原文】“佑贤辅德,显忠遂1良,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德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王懋昭大德,建于中民,以义2制3事,以礼4制心,垂5裕后昆6。予闻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好问则裕7,自用则小。’呜呼!慎厥终,惟其始。殖8有礼,覆9昏暴。钦10崇天道,永保天命。”
【注释】1.遂:《礼记·月令》:“赞桀俊,遂贤良。”这里用为推荐或举荐之意。
2.义:《书·太甲上》:“兹乃不义,习与性成。”《诗·大雅·文王》:“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老子·十八章》:“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论语·学而》:“信近於义,言可复也。”《礼记·大学》:“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礼记·中庸》:“义者,宜也,尊贤为大。”《孟子·粱惠王上》:“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荀子·劝学》:“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管子·五辅》:“义有七体。七体者何?曰:孝悌慈惠,以养亲戚;恭敬忠信,以事君上;中正比宜,以行礼节;整齐撙诎,以辟刑僇;纤啬省用,以备饥馑;敦懞纯固,以备祸乱;和协辑睦,以备寇戎。”《二程遗书》卷十八:“问:敬、义何别?曰:敬只是持己之道,义便知有是有非。顺理而行是为义也。”这里用为人际之间最佳的行事方式之意。
3.制:《孙子·虚实》:“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荀子·天论》:“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汉贾谊《过秦论》:“制其兵。”《汉书·赵广汉传》:“威制豪强。”这里用为控制、制服之意。
4.礼:《书·皋陶谟》:“天秩有礼。”《诗·鄘风·相鼠》:“相鼠有体,人而无礼!”《诗·小雅·十月之交》:“曰予不戕,礼则然矣。”《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论语·学而》:“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易·大壮·象》:“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管子·五辅》:“上、下有义,贵,贱有分,长、幼有等,贫、富有度。凡此八者,礼之经也。”《韩非子·解老》:“礼者,所以情貌也。”这里专指为礼法、礼节等级社会的典章制度;传统习惯、规定社会行为的规范之意。
5.垂:韩愈《答李诩书》:“舍则传诸其徒,垂诸文而为后世法。”这里用为留传之意。
6.昆:左思《吴都赋》:“虞、魏之昆。”这里用为子孙后代之意。
7.裕:《易·蛊·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诗·小雅·角弓》:“此令兄弟,绰绰有裕。”《礼记·中庸》:“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法言·孝至》:“天地裕於万物乎!万物裕於天地乎!”李轨注:“裕,足也。”《说文·衣部》:“裕,衣物饶也。”段玉裁注:“引申为凡宽足之称。”这里用为充足、丰富之意。
8.殖:《书·汤诰》:“贲若草木,兆民允殖。”《国语·周语》:“上得民心,以殖义方。”这里用为立、树立之意。
9.覆:《易·鼎·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老子·五十一章》:“亭之毒之;养之覆之。”《论语·子罕》:“虽覆一篑;进,吾往也!”《礼记·中庸》:“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庄子·逍遥游》:“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庄子·德充符》:“虽天地覆坠。”《楚辞·天问》:“覆舟斟寻。”这里用指为倾覆之意。
10.钦:《书·益稷》:“率作兴事,慎乃宪,钦哉!”《书·盘庚》:“钦念以忱。”《尔雅》:“钦,敬也。”《礼记·内则》:“钦有帅。”这里用为敬佩、恭敬之意。
【译文】“帮助贤能辅佐有德,显示忠诚举荐善良,兼并弱小攻击昏昧,夺取动乱之国侮辱亡国君主,推翻亡国之君巩固可存之主,邦国就会昌盛。德行日日更新,天下万邦都装胸怀;内心自我满足,亲戚也会背离。君主勉励于大的德行,在百姓中建立起品德,以最佳行为方式来控制事物,以社会行为规范来控制人心,留传给后代子孙。我听说:‘能够自己找到老师的人可以称王,说别人不如自己的人会灭亡。谦虚好问的人就会越来越丰富,自以为是的人就会越来越渺小。’呜呼!要谨慎结局,就要从开始做起。树立起社会行为规范,颠覆昏暴的君主。恭敬崇尚天的道路,才能永远保证天的规律。”
【说明】本节是仲虺告诉汤王一些行为规范,作为一个君王,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那是要从整个社会、全体人民出发的。只有“天下为公”,人民才会承认你的统治。如果只为自己着想,那么就只能回家待着吧。
《仲虺之诰》从三方面阐述了商汤革命的合理性:
一、讨伐夏桀是按照老天爷的意思干的,是为了拯救老百姓。这就是所谓的“顺乎天”!仲虺说:“上天生养人民,人人都有情欲,没有君主,人民就会乱,因此上天又生出聪明的人来治理他们。夏桀行为昏乱,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上天于是赋予勇敢和智慧给大王,使您做万国的表率,继承大禹长久的事业。您现在要遵循大禹的常法,顺从上天的大命!夏王桀有罪,假托上天的意旨,在下施行他的教命。上天因此认为他不善,要我商家承受天命,使我们教导他的百姓”。意思是说,“天子”是由老天爷指定来治理老百姓的,老天爷不会错,他指定的“天子”一定是又聪明,又勇敢。夏桀行为昏乱,违背了老天爷要他治理好百姓的初衷,因此要你替代他做天子。仲虺是当时有名的大巫师,他的话代表上天的旨意,有很强的鼓惑性。
二、称赞商汤品德高尚,身受百姓爱戴,与夏桀形成鲜明对比,这就是所谓的“应乎人”!仲虺说:“大王不近声色,不聚货财;德高望重的人任用他,功高盖世的人奖励他,能用贤人之谏言,能够知错就改;能宽能仁,昭信于万民。”用仲虺的话说,商汤之品德,接近于高大全似的“完人”,而夏桀的品德,是百姓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所以当商汤“革命”时,“东征则西夷怨恨,南征则北狄怨恨。他们说:怎么独独把我们百姓摆在后面?我军过往的人民,家家互相庆贺。他们说:等待我们的君主,君主来临,我们就会复活了!天下人民爱戴我们商家,已经很久了啊!”,这段话颇有点象李自成起义时百姓的反应:“盼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得民心者得天下,两相对比,谁最有资格当天子不言而喻。
三、我们革命的目的是为了恢复大禹王创立的合理制度,而夏桀恰恰是破坏了他的祖上的制度。仲虺巧妙的“对事不对人”,给革命找到了第三个合理的理由。他不厌其烦地解释商汤革命是为了“继承大禹长久的事业,尊循大禹的常法”,革命后只要我们“德行日日革新,天下万国就会怀念”,既然已经“革命”了,关健就是以后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不失江山。仲虺劝勉商汤要“努力显扬大德,对人民建立中道,用义裁决事务,用礼制约思想,把宽裕之道传给后人”,要“佑助贤德的诸侯,显扬忠良的诸侯;兼并懦弱的,讨伐昏暗的,夺取荒乱的,轻慢走向灭亡的”,如此才能建立起“文明富强的现代化强国”啊!
仲虺最后对商汤说:“敬重上天这种规律,就可以长久保持天命了”,的确,仲虺创造发明的这种“革命理论”,在中国两三千年里基本没有变化。不管是刘帮推翻暴秦,还是李世民推翻暴隋;不管是朱元璋推翻暴元,还是洪秀全打倒腐败的清政府,其政治口号都没有摆脱仲虺“顺天应人”的窠臼。既便从近代孙中山的资产阶级革命和毛泽东领导的无产阶级革命理论中,也可以找到仲虺“革命理论”的影子。仲虺不愧是创建革命理论的鼻祖,据专家考证,那位捉鬼的钟馗,其实就是仲虺的谐音。他生而辅佐商汤成功革命,死了还化身为捉鬼的钟馗,不断地“革命”,把阎王爷统治的地狱也闹得个地覆天翻,真的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也哉!”
从三朡回亳的路上,商汤私下一直都有点闷闷不乐,记载始终只是记载,商汤那点事儿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以臣伐上,最后还流放了天子,落了个话柄给后世。
或者是感同身受吧,本身也是夏的诸侯的任仲虺看出了商汤的心思,他过来跟商汤说了一段话,这就是尚书上著名的“仲虺之诰”
任仲虺说:“啊!上天生养人民,人人都有情欲,没有君主,人民就会乱,因此上天又生出聪明的人来治理他们。夏桀行为昏乱,人民陷于泥涂火炭一样的困境;上天于是赋予勇敢和智慧给大王,使您做万国的表率,继承大禹长久的事业。您现在要遵循大禹的常法,顺从上天的大命!
“夏王桀有罪,假托上天的意旨,在下施行他的教命。上天因此认为他不善,要我商家承受天命,使我们教导他的众庶。简慢贤明依从权势的,这种人徒众很多。从前我商家立国于夏世,像苗中有莠草,像粟中有秕谷一样。小百姓和大人物战栗恐惧,无不害怕陷入非罪;何况我商家的德和言都可听闻呢?“大王不近声色,不聚货财;德盛的人用官职劝勉他,功大的人用奖赏劝勉他;用人之言像自己说的一样,改正过错毫不吝惜;能宽能仁,昭信于万民。从前葛伯跟馈食的人为仇,我们的征伐从葛国开始。大王东征则西夷怨恨,南征则北狄怨恨。他们说:怎么独独把我们百姓摆在后面?我军过往的人民,室家互相庆贺。他们说:等待我们的君主,君主来临,我们就会复活了!天下人民爱戴我们商家,已经很久了啊!
“佑助贤德的诸侯,显扬忠良的诸侯;兼并懦弱的,讨伐昏暗的,夺取荒乱的,轻慢走向灭亡的。推求灭亡的道理,以巩固自己的生存,国家就将昌盛。
“德行日日革新,天下万国就会怀念;志气自满自大,亲近的九族也会离散。大王要努力显扬大德,对人民建立中道,用义裁决事务,用礼制约思想,把宽裕之道传给后人。我听说能够自己求得老师的人就会为王,以为别人不及自己的人就会灭亡。爱好问,知识就充裕;只凭自己,闻见就狭小。
“啊!慎终的办法,在于善谋它的开始。扶植有礼之邦,灭亡昏暴之国;敬重上天这种规律,就可以长久保持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