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04-03 15:47
吴越显德三年
于阗同庆四十五年
辽应历六年
南唐保大十四年
北汉乾祐九年
日本天历十年
周世宗初征南唐
周世宗柴荣自高平之役后,有统一天下之志,他采纳了王朴所建之言,先取南唐。汴水埇桥(今安徽宿县)至泗州(今江苏盱眙河对岸)已壅塞,周世宗命武宁节度使武行德征发民夫疏浚河道,打通东京(今河南开封)至东南的水路,以备平唐之后漕运之利。南唐历来于冬季淮水后周显德二年(955)、南唐保大十三年十一月,周以李谷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兼知庐、寿等行府事,王彦超为副,率韩令坤等十二员大将伐南唐。南唐闻讯,以刘彦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领兵二万赴寿州(今安徽寿县),由皇甫晖、姚凤领兵三万屯定远(今安徽定远东南)以为应援。十二月,周师自正阳(今安徽寿县西南)搭浮桥轿过淮河,连续于寿州城下、山口镇、上窑击败数千南唐军。显德三年(956)正月,以王朴、向训等留守东京,亲征淮南。周师攻寿州不下,南唐刘彦贞率军至来远镇,距寿州仅二百里,又派数百战舰往正阳。李谷为防浮桥不守导致军心动摇,抢先撤军。周世宗闻知,派人飞驰军前止撤军,但周师已由寿州撤至正阳,周世宗命李重进领兵赴淮上。刘彦贞及其部将均有勇无谋,见周师主动撤离,不顾唐清淮节度使刘仁瞻等人劝阻,引军直抵正阳,周李重进渡淮大败南唐军,斩刘彦贞,擒其部将,斩首万余级,伏尸三十里,缴获军械三十万。周世宗至正阳,以李重进代李谷为招讨使,驻军于寿州城下,将浮桥迁至寿州以北的下蔡镇,下令诸军攻寿州,又征发宋、亳、陈、颖、徐、宿、许等州数十万丁夫玫城,昼夜不息,派赵匡胤袭南唐水军,赵匡胤大败南唐等军于涡上,夺战舰五十艘。因庐寿等州巡检
使司趋于盛唐(今安徽六合)败三千南唐军,获四十多艘战舰。二月,周世宗命赵匡胤袭退据清流关(今安徽滁县)的南唐皇甫晖军,赵匡胤擒皇甫晖,破滁州城。周世宗在淮上作战,命湖南王逵攻南唐鄂州(今湖北武汉)。南唐因屡败,遣使赍金银器、缯锦、酒、牛请和于周,周世宗不允。周将韩令坤先后下扬州、泰州,吴越王钱弘俶也奉周命攻南唐常州、宣州,南唐静海制置使姚彦洪率万员兵民奔吴城。南唐天长制置使耿谦降,后周获二十多万粮草。三月,南唐再次求和,其时南唐江北之地,一半已为后周所据。南唐中主请去帝号,割江北寿、濠,泗、楚,光,海六州之地,岁输金帛百万求罢兵。周世宗欲尽得江北,不允。吴越攻取南唐常州,复为南唐所败,折兵一万。四月,南唐陆孟俊自常州领一万多人赴泰州,周兵遁去,陆孟俊复泰州,转攻扬州。后周命赵匡胤屯六合,以防扬州军逃遁。周韩令坤遂坚守扬州,败陆孟俊。南唐齐王李景达率二万兵马过江攻六合。赵匡胤以不足二千兵力大败南唐军,杀获近五千人,南唐军渡江争舟溺死甚众,此役,南唐精华丧失殆尽。五月,周世宗因久攻寿州不克,又值大雨,攻城士卒矢亡颇多,留李重进军围寿州,自返大梁。
(1)春,正月,丙午,以王环为右骁卫大将军,赏其不降也。
(1)春季,正月,丙午(十二日),后周任命王环为右骁卫大将军,奖赏他的不投降。
(2)丁酉,李奏败唐兵千馀人于上窑。
(2)丁酉(初三),李奏报在上窑击败南唐军队一千多人。
(3)戊戌,发开封府、曹、滑、郑州之民十余万筑大梁外城。
(3)戊戌(初四),后周征发开封府、曹州、滑州、郑州的百姓十多万建筑大梁外城。
(4)庚子,帝下诏亲征淮南,以宣徽南院使、镇安节度使向训权东京留守,端明殿学士王朴副之,彰信节度使韩通权点检侍卫司及在京内外都巡检。命侍卫都指挥使、归德节度使李重进将兵先赴正阳,河阳节度使白重赞将亲兵三千屯颍上。壬寅,帝发大梁。
(4)庚子(初六),后周世宗颁下诏书亲自出征淮南,任命宣徽南院使、镇安节度使向训暂时代理东京留守,端明殿学士王朴为副留守,彰信节度使韩通暂代理点检侍卫司以及在京内外都巡检。命令侍卫都指挥使、归德节度使李重进领兵先赶赴正阳,河阳节度使白重赞带领随身亲兵三千屯驻颍上。壬寅(初八),世宗从大梁出发。
李攻寿州,久不克;唐刘彦贞引兵救之,至来远镇,距寿州二百里,又以战舰数百艘趣正阳,为攻浮梁之势。李畏之,召将佐谋曰:“我军不能水战,若贼断浮梁,则腹背受敌,皆不归矣!不如退守浮梁以待车驾。”上至圉镇,闻其谋,亟遣中使乘驿止之。比至,已焚刍粮,退保正阳。丁未,帝至陈州,亟遣李重进引兵趣淮上。
李进攻寿州,许久没攻下;南唐刘彦贞领兵救援,到达来远镇,距离寿州二百里,又派战舰数百艘赶赴正阳,造成攻击浮桥的态势。李畏惧南唐水军,召集将领僚佐商量说:“我军不善于水战,倘若贼寇截断浮桥,就会腹背受敌,全都不能返回了。不如退守浮桥来等待皇上。”世宗到达圉镇,听说李的计谋,立即派遣朝廷使臣乘着驿站车马去制止。等使者到达,李已焚烧粮草,退守正阳浮桥。丁未(十三日),世宗到达陈州,立即派遣李重进领兵赶赴淮上。
辛亥,李奏贼舰中流而进,弩炮所不能及,若浮梁不守,则众心动摇,须至退军。今贼舰日进,淮水日涨,若车驾亲临,万一粮道阻绝,其危不测。愿陛下且驻跸陈、颍,俟李重进至,臣与之共度贼舰可御,浮梁可完,立具奏闻。但若厉兵秣马,春去冬来,足使贼中疲弊,取之未晚。”帝览奏,不悦。
辛亥(十七日),李上奏:“贼寇战舰在淮水中央前进,弓弩石炮的射程不能到达,倘若浮桥失守,就会人心动摇,必定退兵。如今贼寇战舰每日前进,淮水日益上涨,倘若皇上大驾亲临,万一粮道断绝,那危险就难以预测。希望陛下暂且驻在陈州、颍州,等待李重进到达,臣下与他共同商量如何阻止贼寇战舰,如何保全浮桥,立即陈奏报告。倘若我军厉兵秣马作好准备,春去冬来等待时机,足以使贼寇疲惫不堪,到那时取之未晚。”世宗阅览奏报,很不高兴。
刘彦贞素骄贵,无才略,不习兵,所历藩镇,专为贪暴,积财巨亿,以赂权要,由是魏岑等争誉之,以为治民如龚、黄,用兵如韩、彭,故周师至,唐主首用之。其裨将咸师朗等皆勇而无谋,闻李退,喜,引兵直抵正阳,旌旗辎重数百里,刘仁赡及池州刺史张全约固止之。仁赡曰:“公军未至而敌人先遁,是畏公之威声也,安用速战!万一失利,则大事去矣!”彦贞不从。既行,仁赡曰:“果遇,必败。”乃益兵乘城为备。李重进渡淮,逆战于正阳东,大破之,斩彦贞,生擒咸师朗等,斩首万余级,伏尸三十里,收军资器械三十余万。是时江、淮久安,民不习战,彦贞既败,唐人大恐,张全约收余众奔寿州,刘仁赡表全约为马步左厢都指挥使。皇甫晖、姚凤退保清流关。滁州刺史王绍颜委城走。
刘彦贞素来骄横宠贵,既无才能谋略,又不熟悉军事,历次任职藩镇,专行贪污暴虐,积累财产达万万,用来贿赂当权要人,因此魏岑等权臣争相称誉他,认为他治理百姓如同西汉的龚遂、黄霸,用兵打仗如同西汉的韩信、彭越,所以后周军队来到,南唐主首先起用他。刘彦贞的副将咸师朗等人都有勇无谋,听说李退兵,大喜,领兵直接抵达正阳,各色旗帜、军需运输前后长达数百里,刘仁赡和池州刺史张全约再三劝阻刘彦贞。刘仁赡说:“您的军队未到而敌人先跑,这是畏惧您的声威啊,怎么能用速战速决的办法!万一失利的话,大事就完了。”刘彦贞不听。已经出行,刘仁赡说:“果真遇上敌人,必定失败。”于是增加士兵登上城楼作好战备。李重进渡过淮河,在正阳东面迎战,大败南唐军队,斩杀刘彦贞,活捉咸师朗等,斩得首级一万多,躺伏地上的尸体长达三十里,收缴军用物资器材三十多万件。此时长江、淮河一带长久平安无事,百姓不懂打仗,刘彦贞既已战败,南唐人大为恐慌,张全约收集残余的部众投奔寿州,刘仁赡上表荐举张全约为马步左厢都指挥使。皇甫晖、姚凤后退保守清流关,滁州刺史王绍颜弃城逃跑。
壬子,帝至永宁镇,谓侍臣曰:“闻寿州围解,农民多归村落,今闻大军至,必复入城。怜其聚为饿殍,宜先遣使存抚,各令安业。”甲寅,帝至正阳,以李重进代李为淮南道行营都招讨使,以判寿州行府事。丙辰,帝至寿州城下,营于淝水之阳,命诸军围寿州,徙正阳浮梁于下蔡镇。丁巳,征宋、亳、陈、颍、徐、宿、许、蔡等州丁夫数十万以攻城,昼夜不息。唐兵万余人维舟于淮,营于涂山之下。庚申,帝命太祖皇帝击之,太祖皇帝遣百余骑薄其营而伪遁,伏兵邀之,大败唐兵于涡口,斩其都监何延锡等,夺战舰五十余艘。
壬子(十八日),世宗到达永宁镇,对待从大臣说:“听说寿州围困解除,农民大多回归村落,如今听说大部队到达,必定再次入城。可怜他们聚集起来会成为饿殍,应先派遣使者安抚,让他们各自安心务农。”甲寅(二十日),世宗到达正阳,任命李重进代替李为淮南道行营都招讨使,任命李兼理寿州行府政务。丙辰(二十二日),世宗到达寿州城下,在淝水北岸宿营,命令各军包围寿州,将正阳浮桥移到下蔡镇。丁巳(二十三日),征发宋州、亳州、陈州、颍州、徐州、宿州、许州、蔡州等地壮丁数十万来攻城,昼夜不停。南唐一万多人将船只停靠在淮河上,在涂山脚下宿营。庚申(二十六日),世宗命令宋太祖皇帝赵匡胤出击,宋太祖皇帝派遣一百多骑兵进逼南唐军营而又假装逃跑,埋伏的部队乘机拦击南唐追兵,在涡口大败南唐军队,斩杀南唐都监河延锡等人,夺取战舰五十多艘。
(5)诏以武平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逵为南面行营都统,使攻唐之鄂州。逵引兵过岳州,岳州团练使潘叔嗣厚具燕犒,奉事甚谨;逵左右求取无厌,不满望者谮叔嗣于逵,云其谋叛,逵怒形于词色,叔嗣由是惧而不自安。
(5)后周世宗下诏任命武平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逵为南面行营都统,让他进攻南唐的鄂州。王逵领兵经过岳州,岳州团练使潘叔嗣准备丰厚的宴饮食物来慰劳,招待非常恭敬;王逵手下的人贪得无厌,不满足而抱怨的人对王逵说潘叔嗣的坏话,说他谋划叛变,王逵忿怒溢于言表,潘叔嗣因此恐惧而不能自安。
唐主闻湖南兵将至,命武昌节度使何敬洙徙民入城,为固守之计;敬洙不从,使除地为战场,曰:“敌至,则与军民俱死于此耳!”唐主善之。
南唐主听说湖南军队将要到达,命令武昌节度使何敬洙将百姓都迁移入城,筹划固守鄂州之计,何敬洙没有听从,让百姓清理地方作为战场,说:“敌军到达,就和军民一齐战死在这里!”南唐主赞赏他。
(6)二月,丙寅,下蔡浮梁成,上自往视之。
(6)二月,丙寅(初三),下蔡浮桥架成,后周世宗亲自前往视察。
戊辰,庐、寿、光、黄巡检使司超奏败唐兵三千余人于盛唐,擒都监高弼等,获战舰四十余艘。
戊辰(初五),庐、寿、光、黄巡检使司超奏报在盛唐击败南唐军队三千多人,擒获都监高弼等人,缴获战舰四十多艘。
上命太祖皇帝倍道袭清流关。皇甫晖等陈于山下,方与前锋战,太祖皇帝引兵出山后;晖等大惊,走入滁州,欲断桥自守,太祖皇帝跃马麾兵涉水,直抵城下。晖曰:“人各为其主,愿容成列而战。”太祖皇帝笑而许之。晖整众而出,太祖皇帝拥马颈突陈而入,大呼曰:“吾止取皇甫晖,他人非吾敌也!”手剑击晖,中脑,生擒之,并擒姚凤,遂克滁州。后数日,宣祖皇帝为马军副都指挥使,引兵夜半至滁州城下,传呼开门。太祖皇帝曰:“父子虽至亲,城门王事也,不敢奉命。”
后周世宗命令宋太祖皇帝兼程而行袭击清流关。皇甫晖等在山下列阵,正与后周前锋部队交战,宋太祖皇帝领兵从山后出来;皇甫晖等大吃一惊,逃入滁州城中,打算毁断护城河桥坚守,宋太祖皇帝跃马指挥军队涉水而过,直抵城下。皇甫晖说:“人都各为自己的主子效力,希望容我排好队列再战。”宋太祖皇帝笑着答应了他。皇甫晖整顿部众出城,宋太祖皇帝抱住马脖子突破敌阵冲进去,大喊道:“我只取皇甫晖,别的都不是我的敌人!”手持长剑攻击皇甫晖,刺中脑袋,生擒活捉,并擒获姚凤,于是攻克滁州。数日以后,宋太祖皇帝的父亲宋宣祖皇帝为马军副都指挥使,半夜领兵到达滁州城下,传令呼喊开门。宋太祖皇帝说:“父子虽然最亲,但城门开启是王朝大事,不敢随便从命。”
上遣翰林学士窦仪籍滁州帑藏,太祖皇帝遣亲吏取藏中绢。仪曰:“公初克城时,虽倾藏取之,无伤也。今既籍为官物,非有诏书,不可得也。”太祖皇帝由是重仪。诏左金吾卫将军马崇祚知滁州。
后周世宗派遣翰林学士窦仪清点登记滁州库存的物资,宋太祖皇帝派心腹官吏提取库藏绢帛。窦仪说:“您在攻克州城之初时,即使把库中东西取光,也无妨碍。如今已经登录为官府物资,没有诏书命令,是不可取得的。”宋太祖皇帝因此器重窦仪。世宗诏令左金吾卫将军马崇祚主持滁州政务。
初,永兴节度使刘词遗表荐其幕僚蓟人赵普有才可用。会滁州平,范质荐普为滁州军事判官,太祖皇帝与语,悦之。时获盗百余人,皆应死,普请先讯鞫然后决,所活十七八。太祖皇帝益奇之。
当初,永兴节度使刘词遣送表书荐举他的幕僚蓟州人赵普有才能可以重用。适逢滁州平定,范质推荐赵普为滁州军事判官,宋太祖皇帝和他交谈,很喜欢他。当时捕获强盗一百余人,都应处死,赵普请求先审讯然后处决,结果活下来的占十分之七八。宋太祖皇帝愈发认为他是个奇才。
太祖皇帝威名日盛,每临陈,必以繁缨饰马,铠仗鲜明,或曰:“如此,为敌所识。”太祖皇帝曰:“吾固欲其识之耳!”
宋太祖皇帝的威名日益盛大,每当亲临军阵,必定用精美的辂马绳带装饰坐骑,铠甲兵器锃亮耀眼。有人说:“像这样,会被敌人所认识。”宋太祖皇帝说:“我本就想让敌人认识我!”
唐主遣泗州牙将王知朗赍书抵徐州,称:“唐皇帝奉书大周皇帝,请息兵修好,愿以兄事帝,岁输货财以助军费。”甲戌,徐州以闻;帝不答。戊寅,命前武胜节度使侯章等攻寿州水寨,决其壕之西北隅,导壕水入于淝。
南唐主派遣泗州牙将王知朗携带书信抵达徐州,称:“唐皇帝奉上书信致达大周皇帝,请求休战讲和,情愿把皇帝当作兄长来事奉,每年贡献货物财宝来襄助军费。”甲戌(十一日),徐州将书信奏报;后周世宗不作回答。戊寅(十五日),后周世宗命令前武胜节度使侯章等人进攻寿州水寨,在护城河的西北角打开决口,将护城河水引入淝水。
太祖皇帝遣使献皇甫晖等,晖伤甚,见上,卧而言曰:“臣非不忠于所事,但士卒勇怯不同耳。臣向日屡与契丹战,未尝见兵精如此。”因盛称太祖皇帝之勇。上释之,后数日卒。
宋太祖皇帝派遣使者献上皇甫晖等战俘,皇甫晖伤势很重,见到世宗,卧着说道:“臣下不是不忠于所事奉的主人,只是士兵有勇敢胆怯的不同罢了。臣下往日屡次与契丹交战,未曾见到过像您这样精锐的军队。”因而盛赞宋太祖皇帝的勇敢。世宗释放他,数日之后去世。
帝知扬州无备,己卯,命韩令坤等将兵袭之,戒以毋得残民;其李氏陵寝,遣人与李氏人共守护之。
世宗探知扬州没有防备,己卯(十六日),命令韩令坤等领兵袭击扬州,告诫不得残害百姓;那里的李氏陵墓寝庙,派人与李氏族人共同守卫看护。
唐主兵屡败,惧亡,乃遣翰林学士·户部侍朗钟谟、工部侍朗·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表称臣,来请平,献御服、汤药及金器千两,银器五千两,缯锦二千匹,犒军牛五百头,酒二千斛,壬午,至寿州城下。谟、德明素辩口,上知其欲游说,盛陈甲兵而见之,曰:“尔主自谓唐室苗裔,宜知礼义,异于他国。与朕止隔一水,未尝遣一介修好,惟泛海通契丹,舍华事夷,礼义安在?且汝欲说我令罢兵邪?我非六国愚主,岂汝口舌所能移邪!可归语汝主:亟来见朕,再拜谢过,则无事矣。不然,朕欲观金陵城,借府库以劳军,汝君臣得无悔乎!”谟、德明战栗不敢言。
南唐主因军队屡遭败绩,惧怕灭亡,于是派遣翰林学士、户部侍郎钟谟和工部侍郎、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持表书称臣,前来请求和平,进献皇帝专用的服装、汤药以及金器一千两,银器五千两,缯帛锦缎二千匹,犒劳军队的牛五百头,酒二千斛,壬午(十九日),到达寿州城下。钟谟、李德明一向能说善辩,世宗知道他们打算游说,命全副武装的士兵严整列队而接见,说:“你们君主自称是唐皇室的后裔,应该懂得礼义,同别的国家有区别。与朕只有一水之隔,却未曾派遣过一位使者来建立友好关系,反而飘洋过海去勾结契丹,舍弃华夏而臣事蛮夷,礼义在哪里呢?再说你们准备向我游说让我休战吧?我不是战国时代六国那样的愚蠢君主,岂是你们用口舌所能改变主意的人!你们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君主:马上来见朕,下跪再拜认罪谢过,那就没有事情了。不然的话,朕打算亲自到金陵城观看,借用金陵国库来慰劳军队,你们君臣可不要后悔啊!”钟谟、李德明全身发抖不敢说话。
(7)吴越王弘遣兵屯境上以俟周命。苏州营田指挥使陈满言于丞相吴程曰:“周师南征,唐举国惊扰,常州无备,易取也。”会唐主有诏抚安江阴吏民,满告程云:“周诏书已至。”程为之言于弘,请亟发兵从其策。丞相元德昭曰:“唐大国,未可轻也。若我入唐境而周师不至,谁与并力,能无危乎!请姑俟之。”程固争,以为时不可失,弘卒从程议。癸未,遣程督衢州刺史鲍修让、中直都指挥使罗晟趣常州。程谓将士曰:“元丞相不欲出师。”将士怒,流言欲击德昭。弘匿德昭于府中,令捕言者,叹曰:“方出师而士卒欲击丞相,不祥甚哉!”
(7)吴越王钱弘派遣军队屯驻边境上以等待后周命令。苏州营田指挥使陈满向丞相吴程进言说:“后周军队南下征伐,南唐举国震惊骚乱,常州没有防备,容易攻取。”适逢南唐主有诏书安抚江阴官吏百姓,陈满禀告吴程说:“后周诏书已经到达。”吴程为此向钱弘进言,请求立即发兵采用陈满的计策。丞相元德昭说:“南唐是大国,不可轻视啊。倘若我军进入南唐境界而周兵没到,谁来与我们合力作战,能不危险吗!请暂且等待一下。”吴程再三争辩,认为时机不可错过,钱弘结果听从了吴程的建议。癸未(二十日),钱弘派遣吴程督领衢州刺史鲍修让、中直都指挥使罗晟奔赴常州。吴程对将士们说:“元丞相不愿意出兵。”将士们恼怒,有流言说要袭击元德昭。钱弘把元德昭藏匿在自己府中,下令逮捕散布流言的人,叹息说:“正要出兵而士卒想要袭击丞相,不吉利得很啊!”
(8)乙酉,韩令坤奄至扬州;平旦,先遣白延遇以数百骑驰入城,城中不之觉。令坤继至,唐东都营屯使贾崇焚官府民舍,弃城南走,副留守工部侍郎冯延鲁髡发被僧服,匿于佛寺,军士执之。令坤慰抚其民,使皆安堵。
(8)乙酉(二十二日),韩令坤突然到达扬州;天大亮,先派遣白延遇率数百骑兵奔驰入城,城中没有觉察。韩令坤接着到达,南唐东都营屯使贾崇焚毁政府官邸、百姓房屋,弃城往南逃奔,副留守工部侍郎冯延鲁剃光头发,披上僧服躲藏进佛寺,军士抓获了他。韩令坤慰问安抚扬州百姓,让他们都安居乐业。
庚寅(二十七日),王逵奏报攻拔鄂州长山寨,抓获南唐将领陈泽等人献上。
辛卯,太祖皇帝奏唐天长制置使耿谦降,获刍粮二十余万。
辛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奏报南唐天长制置使耿谦投降,缴获粮草二十多万。
(9)唐主遣园苑使尹延范如泰州,迁吴让皇之族于润州。延范以道路艰难,恐杨氏为变,尽杀其男子六十人,还报,唐主怒,腰斩之。
(9)南唐主派遣园苑使尹延范前往泰州,将吴让皇的家族迁居到润州。尹延范因为道路艰难,恐怕杨氏家族发生变乱,将其中男子六十人全部杀死,返回报告,南唐主大怒,腰斩尹延范。
(10)韩令坤等攻泰州,拔之,刺史方讷奔金陵。
(10)韩令坤等进攻泰州,占领泰州,刺史方讷逃奔金陵。
(11)唐主遣人以蜡丸求救于契丹。壬辰,静安军使何继筠获而献之。
(11)南唐主派人拿着封有书信的蜡丸去向契丹求救。壬辰(二十九日),静安军使何继筠截获后献给后周世宗。
(12)以给事中高防权知泰州。
(12)后周任命给事中高防临时主持泰州政务。
(13)癸巳,吴越王弘遣上直都指挥使路彦铢攻宣州,罗晟帅战舰屯江阴。唐静海制置使姚彦洪帅兵民万人奔吴越。
(13)癸巳(三十日),吴越王钱弘派遣上直都指挥使路彦铢进攻宣州,罗晟率领战舰屯驻江阴。南唐静海制置使姚彦洪率领士兵、百姓一万人投奔吴越。
(14)潘叔嗣属将士而告之曰:“吾事令公至矣,今乃信谗疑怒,军还,必击我,吾不能坐而待死,汝辈能与吾俱西乎?”众愤怒,请行,叔嗣帅之西袭朗州。逵闻之,还军追之,及于武陵城外,与叔嗣战,逵败死。
(14)潘叔嗣集合将士告诉他们说:“我事奉王令公好得无以复加了,如今反而听信谗言怀疑发怒,军队返回来的话,必定攻击我,我不能坐着等死,你们能和我一道西进吗?”部众很愤怒,请求出行,潘叔嗣率领所部向西袭击朗州。王逵听说这消息,调回军队追赶,追到武陵城外,与潘叔嗣交战,王逵兵败身死。
或劝叔嗣遂据朗州,叔嗣曰:“吾救死耳,安敢自尊,宜以督府归潭州太尉,岂不以武安见处乎!”乃归岳州,使团练判官李简帅朗州将吏迎武安节度使周行逢。众谓行逢:“必以潭州授叔嗣。”行逢曰:“叔嗣贼杀主帅,罪当族。所可恕者,得武陵而不有,以授吾耳。若遽用为节度使,天下谓我与之同谋,何以自明!宜且以为行军司马,俟逾年,授以节铖可也。”乃以衡州刺史莫弘万权知潭州,帅众入朗州,自称武平、武安留后,告于朝廷,以叔嗣为行军司马。叔嗣怒,称疾不至。行逢曰:“行军司马,吾尝为之,权与节度使相埒耳,叔嗣犹不满望,更欲图我邪!”
有人劝说潘叔嗣就此占据朗州,潘叔嗣说:“我只不过救命罢了,怎么敢自己称尊称王,应该将朗州督府交归潭州太尉周行逢,难道他不会安排我当武安节度使吗!”于是返归岳州,派团练判官李简率领郎州将领官吏迎接武安节度使周行逢。部众对周行逢说:“一定要把潭州授予潘叔嗣。”周行逢说:“潘叔嗣杀害主帅,罪该灭族。可以宽恕的地方,只是取武陵而不占有,交给我罢了。倘若马上起用他为节度使,天下人就会认为我和他是同谋,我还怎么自我表白!现宜暂时任命为行军司马,等过了一年,便可以授予节度使的职权。”于是任命衡州刺史莫弘万临时主持潭州政务,率领部众进入朗州,自称武平、武安留后,向朝廷报告,任命潘叔嗣为行军司马。潘叔嗣恼怒,称病不到任。周行逢说:“行军司马,我曾经做过,权力与节度使大致相当,潘叔嗣却还不满意,难道还想对我图谋不轨吗!”
或说行逢:“授叔嗣武安节钺以诱之,令至都府受命,此乃机上肉耳!”行逢从之。叔嗣将行,其所亲止之。叔嗣自恃素以兄事行逢,相亲善,遂行不疑。行逢遣使迎候,道路相望,既至,自出郊劳,相见甚欢。叔嗣入谒,未至听事,遣人执之,立于庭下,责之曰:“汝为小校无大功,王逵用汝为团练使,一旦反杀主帅;吾以畴昔之情,未忍斩汝,以为行军司马,乃敢违拒吾命而不受乎!”叔嗣知不免,以宗族为请。遂斩之。
有人劝说周行逢:“用授予潘叔嗣武安节度使职权来引诱他,让他到都府来接受任命,他就成为案板上的肉了!”周行逢听从此计。潘叔嗣将要上路,亲近的人阻止他。潘叔嗣自仗素来以兄长事奉周行逢,相互亲善,于是登程,不加怀疑。周行逢派遣使者迎接等候,一路不断,已经到达,周行逢亲自出城到郊外慰劳,相互见面非常高兴。潘叔嗣入府谒见,还没到办公大厅,周行逢便派人拘捕他,让他立在厅堂下,斥责他说:“你做了个小校并无大功,王逵起用你为团练使,却突然反过来杀死主帅;我因往昔的情谊,不忍心杀你,任你为行军司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而不接受!”潘叔嗣自知难免一死,请求保全宗族。于是将他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