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芙蓉

更新时间:2023-10-31 01:15

80后射手座,时尚刊物作者,自由撰稿人。7岁时在《钢都周报》发表豆腐块,立志当作家。2002年开始写报刊杂志纯属玩票性质,慢慢写市面流行的期刊。以青春文学《不死的翅膀》(后出版更名为《贱女孩》)为大家说熟悉,擅长青春励志类小说。席子自认为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席芙蓉 简介

2002年发表作品,迄今小说散文表于《新蕾》《花溪》《爱人》《南风》《花火》等全国二十余家报刊杂志260多篇,中短篇选入青春文学书系合集30余本,网络发表连载200多万字。多次选入80后作家小说合集,作家出版社言情小说合集,网络长篇连载《腹黑少女:不死的翅膀》(又称:《贱女孩》)《冰上王子》等受到读者热烈追捧。出版长篇:天闻角川轻小说系列《萝莉教案:第一课》,90后暗黑长篇《Dear U》、《猫街少年》……

昵称:席子,未来酱,宅女、腐女、柴刀女、阿飞妹、工作狂、赶稿机器。

经历:绝对坏小孩,读书时念过两所高中三所大学,跑过业务,签过商户,当过银联科员,做过行政白领、总裁秘书、五星酒店副总,创作过歌词也写过追悼文……现在专职写长篇。

读者说文:文笔超赞不重要,重要的是“席子的味道”。

性格:不哭到微笑不痛快的席子,喜欢讲故事的席子,为了“某两个字挨在一起虽然很通顺,但是它们好不好看、够不够视觉艺术”这类问题而纠结半天的席子。

擅长:打台球、花样滑冰,编故事赚人眼泪。

做梦:单身丁克一生,一生要写一亿字。

口头禅:我和你品种不同。

苦口婆心:我跟芙蓉姐姐没半毛钱关系,我取这名时那只荷兰猪还徘徊在清华门口摆S造型琢磨着呢。

这妞:侍奉暗黑文化,但不哥特;喜欢小烟熏,但不非主流;喜欢MILD SEVEN,但她买不到;喜欢张裕干红,但她一杯倒。

百度ID:DK席芙蓉、席未来

中长篇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2》

作者: 席未来

插画: 于小发

ISBN: 978-7-5356-5746-6

出版时间: 2012-11

开本:32开

内容简介:

青研社守则摘录:

——当你和女人讲求“公平”的一瞬间,你就输了。

——离坏小子远一点,他们满脑袋想的都是那回事。

——女人,你不对自己狠心,男朋友就会对你狠心。

——世界就是商品加工厂,女人们都在装配线上。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自成立以来,各位社员的下限不断被刷新!少女间朦胧的百合之恋、为了青春痘和体重焦虑的少女们、体毛过于茂盛的尴尬……还有青春期最大的禁忌——新生命的孕育与陨落。百里凛和V++的各位社员们,该如何面对这些“重口味”的挑战呢? 超热辣吐槽+面红心跳の暧昧,少女预备护士们的热闹喜剧。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1》

商品重量:260.000 克(g)

作者: 席未来

插画: 于小发

ISBN: 978-7-5356-5443-4

出版时间: 2012-08

开本:32开

定价:¥15.00

国内首部青春期生理题材轻小说,青春期伪禁忌各个击破!话题沸腾!

特别收录“漫画剧场版”之《玻璃瓶中的秘密》《扇子》《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温馨提示:这个故事或许会告诉你一些青春期的“小秘密”,并可能促使你体内荷尔蒙浓度升高,并伴随间歇性脸红、突发性傻笑症!敬请阅读时皮绷紧点,小心吓倒身边人。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

天闻角川天漫·轻小说》连载中。

席未来/著

于小发/绘(日本集英社特别奖得主)

漫画:于小发

杂志上市日子2012年3月20日

简介:《天漫轻小说》新年最受期待话题作品,国内首部青春期生理题材轻小说《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从3月号正式开载。青春期伪禁忌各个击破,话题沸腾,插图由日本集英社特别奖得主小发操刀绘制。

《 喜乐蒂的沉默》

《喜乐蒂的沉默》

天闻角川《天漫·轻小说》连载

席未来/著

NU./绘

杂志上市日期 2011.11月20日

简介:以狗狗为第一视角,讲述天朝父子俩收养流浪狗,并照顾其一生的故事。

就像上帝扣动的读秒器,如果你也相信,我的一生,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倒计时。

天荒地老,就是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读者评价:一个打动人、让你哭的故事。

安子隐:也许人们真的不懂小猫小狗,不懂那些陪伴我们多年的小家伙,肆意的冲我们撒娇时,对我们扔给的食物不屑时,不经意打扰我们工作时。

全都是因为它们爱我们。

因为相信我们也像它们爱我们一样爱着它们,所以就会原谅彼此的全部错误。

对我们来说所谓的生活有多种,即使再无趣的生活也很精彩。可是对它们来说,所谓的一生就是活着时陪伴着我们的这些年。

就是我们将它抱在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它头顶的这些年。

——天荒地老,就是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萝莉教案:第一课》

《萝莉教案:第一课》

天闻角川轻小说

席未来/著

阿芸/绘

定价:21.00

上市日期:2011年11月5日

本卷简介:

“大叔真的喜欢岛岛吗?”

本人,郁卡修,二十三岁未婚,绝对没有很大叔,萝莉什么的才不会喜欢呢。 我以多年经受摧残的血泪史发誓——什么萌啊、可爱啊、小天使啊,统统都是幻象……  什么?要当初三班主任?! 从今天起,我要肩负着萝莉们和正太们的未来,这个升学率为零的放牛班养成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课,我们来谈谈“信任”。

图书推荐

菜鸟先生 PK 萝莉大BOSS,“萌 + 腹黑”萝莉入宅,请务必小心。 萝莉都是任性缠人爱无理取闹……却又可爱得让人无法抵抗的危险生物!! 现实日常却并不平凡。任何人也可以这样遇到属于你的少女—— 这是有着大人外表的***孩和必须努力长大的小小女孩相遇的故事。

编辑推荐:

“咦咦咦——要和萝莉小魔女孤男寡女地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要啊。”这才不是人生赢家的傲娇发言呢。曾经只有画画的悲剧人生里,经常被萝莉们选中作为玩具……但是,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笑着露出悲伤的眼神。

在满载欢乐的爆笑场面中,人与人通过冲突摩擦而相互理解,在守护小女孩成长的过程中,主角的心灵也得到成长。看着老师明明与人相处时笨拙得要命,仍努力尝试去承担对小萝莉小正太们的责任,让人忍不住莫名燃起热血。这不是《GTO》,这是一介书生菜鸟先生的真实血泪史。

·《贱女孩Ⅰ》

贱女孩①

作 者: 席芙蓉 著

出 版 社: 文化艺术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0-6-1

字 数: 130000

版 次: 1

页 数: 255

印刷时间: 2010-6-1 开 本: 16开

I S B N : 9787503942594

·《贱女孩Ⅱ》

贱女孩②作 者: 席芙蓉 著

出 版 社: 文化艺术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0-6-1

字 数: 130000

版 次: 1

页 数: 255

印刷时间: 2010-6-1 开 本: 16开

I S B N : 9787503942587

90后孩子们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一直是当今社会的话题,他们主观意念十分强烈 ,思想单纯,不懂得保护自己,惹来今天颇多负面的社会评断。席芙蓉塑造了一个鲜活的90后伤情少女,文笔细腻、清新、明丽,叙述既有小提琴般的浅近轻快,又有摇滚的那种冲击力。灵性恣意挥洒,酣畅淋漓,充分体现了90后的青春才情,让人眼前一亮。——《新蕾》执行主编 秦莺飞

这是一本有感染力的小说,触动青春的情弦,弹出你内心深藏的泪来。能在灰色的冰冷的城市,这很难得。——《南风》编辑总监 好了

这是一个暗黑系关于报复的故事,却有着温暖治愈的灵魂。席子写“青春”,我们却在“青春”中看见了“苍老”。它是一个悲剧,我们却在悲剧中看到了珍惜、宽容、爱。华丽细腻的文笔深受90后读者的喜爱,网络反响极好。——腾讯读书频道主编 沈笑

部分短篇

《罗马大街邮筒里的那枚硬币》《巫城·死亡凋零》

《巫城·迷途道》

《巫城·紫碧罗》

《巫城·血骨瞳》

《伯爵通缉令の杰伦的遗书》

《伯爵通缉令の神的孩子在跳舞》

《伯爵通缉令の血天竺》

《伯爵通缉令の致命龙舌兰》《离与离歌》

《我们在干蝴蝶的勾当》(蚌壳蜜糖篇:天然呆VS阴柔殿)

《我们在干蝴蝶的勾当》(斗鱼撒旦篇:柴刀女VS腹黑殿)《我们说好的》

《在等待中枯萎》

《一个人的童话》

《零落曼陀罗》

《藕断丝连》

《飞了飞了,纸飞机》

《蕾莎的天空》

《狗日的艺术》

《回头太难》

《明日世界终结时》

《莫名》

《七天七世纪》

《情人结》

《人人都爱楚公子》

《不愿做你传奇中的新娘》

《生如夏花》

《岁月如飞刀 刀刀催人老》

《流浪歌手的情人》

《碎蓝》

《他的眼泪你无所谓》

《等等》

《天亮就回家》

《忘川》

《亲爱的,你在哪里》

《纤云弄巧》

《沧海蝴蝶》

《挪威 可曾记得爱》

《维也纳 别为我哭泣》

《相见不如怀念》

心要让你听见

《黑⑧撞到爱》

《画地为牢》

《蒙太奇式情人节》

《痞女狂想曲》

《偏偏不再少年路》

《如果回到天使路》

《图坦卡蒙》

《那美克星之恋》

《如果·绿》

《卢浮魅影》

《天使爱美丽》……省略短篇请去席子空间索要。

长篇欣赏

《贱女孩Ⅰ》

PART1黎离:一个人的战场

凌晨两点半,电脑机箱呼呼作响,房间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月亮和显示器屏幕泛着幽幽的光。我坐在凉冰冰的地板上,一片一片,将色彩缤纷的小纸片拼起来。

无数的外景照片,来自某年某日的合影。相片纸崭新鲜亮,被撕成指甲大小的拼图,支离破碎的皮肤、不知所属的肢体,满登登地堆在纪梵希的鞋盒里。

我要在睡不着的日子里,将这些碎照片一张一张地拼回原来的样子。

这些日子,我总是陷入不断重复的噩梦中——喧嚣的城市空荡荡的,粉色的老房子就快要被绿油油的爬山虎吞噬了。我伫立在楼下,仰起头,看见一只白色翅膀的天使从天台落下,看见一簇红色蔷薇绽放在苍茫的大雪里。

美丽而骄傲的,白色翅膀的天使。

塔塔,我亲爱的。

你说,热爱拼图的人,拥有一种潜在的畸形的孤独。我们总是心甘情愿地掏空口袋买一些被机器砸烂的美图,再废寝忘食地将它们拼起来,只为挑战自己承受孤独的极限,却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蠢。

你瞧,这么多年,这么遥远,我仍然记得你的声音。

我不想遗忘。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谁在哪里给我们照的这样一张照片呢?一大片的青草地,两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女孩子,坐在花海里开心地笑着。我侧着脸凝望你,脸上就有一半的阴影,以至于看上去笑脸从中间切开了。

你为什么那么开心呢?我为什么会一直保存它至今?弥留的记忆,像一部无声的黑白老电影,突然定格在某一帧,我站在那个回忆的点上,再也无法前行和后退。

掌心中最后一片碎片黏上去,照片终于回归原来的模样,可是,它依然有一块突兀的残缺。

残缺的,恰恰是你的脸。

——摘自黎离的Q-Zone《让我遗忘康塔塔》

Chapter1腹黑少女与白衣骑士

1、

我承认,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女生。

正如社区联谊会的三姑六婆所评价的:不学无术,朝三暮四,打架斗殴,不务正业。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是一个多么特立独行而充满魅力的女生,这种女生的影响力究竟有多么的非同凡响——如果谁家的小孩与我接近,那么大人们会像拖尸一样把他捞走;遇见我,就好像不幸踩到了下水道的蟑螂。

呵,纵然如此,我还是那么深入彻骨地爱着我自己,深爱每一个深爱我的人,深爱我的飞扬跋扈的鬈发,我的天下无双的面容,我的夹着七星的食指中指和戴一枚银戒指的无名指。所以,我心甘情愿地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风光优雅且循规蹈矩地过着我的小日子。

我每天早上八点钟准时起床,风雨无阻赶去学校上第二节课,下午三点半在球场为打篮球的帅哥呐喊助威,放学之后和喜欢的男生约会,一起吃饭逛街泡吧,然后像乖宝宝一样坐在摩托车后面让他送我回家。

当月光湿漉漉地洒在我们的身上,我在他的身后抱住他的腰。当我的脸贴紧他骨瘦的背,我会轻轻地唱歌给他听——

烟火划向蔚蓝天空,白鸽飞过教堂大钟,风里沉睡的英雄,没有名字只有光荣……

一直以来,我都为这种别人眼中乱七八糟、我却认为平淡至极的生活而日夜努力。但,很多时候我疲惫不堪——华世博际是上流社会的别墅住宅区,安居于此的人大多是企业家、商人、明星以及他们的糟糠之妻或哀怨的情妇,欧巴桑们整天牵着蝴蝶犬徘徊在花园,将论断他人是非当作独一无二的趣味工作。

特别是向伟他妈,作为社区联谊会主任、商协主席夫人的黄脸婆,她在家里雇了两个长期佣人,一天24小时把眼睛鼻子耳朵留在外面用来窥察别人的隐私,然后夸大其词地造谣生事

“今天有一痞子送黎离放学,他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低腰牛仔裤,不系扣子露出内裤的LOGO,当然啦这并不是新鲜事,重要的是他和昨天、前天、大前天的男孩都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俩搂搂抱抱地在长廊里你一口我一口地抽同一根烟,简直不堪入目啊……”

华世博际210号别墅院,向伟坐在我家的竹子秋千上荡来荡去,他一五一十地复述着从他妈口中得知的关于我的新闻,然后很深沉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肩膀。

“你妈最近没约到人打牌吧?”我掰开他的手指,“你家的男丁都不关心女人的更年期问题?”

“也不能全怪我妈。”他站起身,像一头病怏怏的大象缓慢地移动他的步伐,“你不觉得你的作风也有问题?”

“再巨大的问题也和你们没半毛钱关系,多嘴的人,舌头早晚会被割掉!”我啐他一口。

向伟不知道,早在昨天晚上,自黎峻先生的香车宝马驶进华世博际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到无数家庭妇女在背后猛戳他的脊梁骨,他几乎是踹开大门的。当时我正抱着我的宝贝乖优雅地坐在木头楼梯上,他冲过来怒不可遏地甩了我一巴掌。

向伟的牙齿快被他嚼碎了,“这几年你交了多少个男朋友?当我是透明人?别说我要教训你,如果让你爸知道了他非宰了你不可。”

诮笑:“少拿我爸当幌子,我看是你妒忌。”

“我妒忌?我求神拜佛还来不及摆脱你这个魔障,你扪心自问,你对哪个男孩付出了真心?”

“怎样?我就是呼风唤雨一天换一个男朋友,想泡谁就泡谁,想甩谁就甩谁,你管得着吗?”

“轮到我的那一天,记得上门通知一声。”他气急败坏地瞪我,“本少爷奉陪到底!”

我黑着脸:“除非哪一天世界末日我被别人甩了,否则,本小姐是绝不会考虑你这个怪胎的。当然,那一天你到死也等不到。”

他神秘地冷笑:“行啊,不过昨天的那小子,你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愣住。没错,又是这家伙搞的鬼,不知道他对我的男朋友们做过些什么,如今他们见到我都躲得远远的。我抓起泥巴砸在向伟的脑袋上,“出去!滚出去!”

向伟猝不及防,捂住头足足怔了五秒。他在五秒之内变换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表情,而我则面无表情地握紧拳头,生怕他会还手似的准备下一轮进攻。我以为他会还手,可是他没有,他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像一头刚睡醒午觉的大象晃悠悠地站起身,慢吞吞地地走出我家院子。

“你最好给我记住!”我一脚踹飞秋千,“我明天就转学,有种去我们班找我,不灭了你‘黎’字倒着写!”

呼啸的大风和呼啸的我的咆哮,黏糊糊地混在一起,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我的挑衅。宝贝乖顶开房门扑到我的身上,在我湿漉漉的脸上舔了几下,好像我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它居然失望透顶地汪汪乱叫,鄙视地冲出了院子。

我用手背胡乱地抹掉脸上的眼泪,一脚踢开院门:“有种永远都别回来!你这条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狗。”

黎峻先生的生意很忙,不到凌晨两点他绝不会回家,所以,整栋别墅只有我一个人,连唯一陪伴我的宝贝乖也离我而去了。我坐在客厅的黑色大理石地上,看着一窍不通的黑色三脚架钢琴,看着宛如天堂路般冗长的黑色旋转楼梯,看着黑色书架上黑色的牛津辞典,以及辞典旁边端端正正摆放的一张黑框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子坐在大片的花海里,笑容灿烂得一塌糊涂,像一棵盛开的向日葵。

傍晚六点,一天中最煎熬的时光。我在厨房泡了一袋方便面,熟练地把火腿肠从中间拧开,专心致志地啃着冰凉的鸡爪子。这时,一股糊焦焦的家常菜味道从窗户飘进来。

一种久违了的,朴素而苍白的香。

我光着脚跑进书房翻出PSP,玩赛车玩战神玩神鬼寓言,但它们并不能让我很快镇定下来。两扇厚玻璃像着了魔,接连不断涌来小孩子打闹的嬉戏声、滋啦啦的炒菜声,以及有人扯着嗓门和家人聊天的声音。隔壁的向伟又在疯狂打鼓了,向伟他妈又在一边炒菜一边看帅哥的选秀节目了,她总是把低音炮开得很大声,在沉重的低音中有她扯着嗓子用粗口骂向伟的声音……

好吵。

这个世界真TMD吵。

这么多年来,我蜷踞在这栋黑色的大房子里,心无旁骛地自娱自乐,心无旁骛地吃泡面——如果是一个生性安静的人,我想我一定会心满意足地在此终了一生,但,我是黎离,死了都很坏,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蜘蛛侠的叔叔临死时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听见音乐从向伟家的音箱里传过来,80后的歌手,有一把清凉干净的好嗓子,他反反复复地唱——

所有经历风雨的温柔与坚强,所有青春无悔烦恼与成长,所有奔向未来的理想与张扬,所有冲破捆绑的热爱与癫狂……

上帝作证,虽然我没心没肺,但我对细微的声音极度敏感。我赶紧推开泡面盒跑到厨房,竖起打了一排耳洞的小耳朵,听见那首歌是这样唱的——

今天我,终于站在这年轻的战场,请你为我骄傲鼓掌;今天我,想要走向这胜利的远方,我要让这世界为我激荡。

此时此刻,我孤独地伫立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有一些心疼地笑了:塔塔,我亲爱的,终于到了能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我要站在曾经属于你的战场,为你厮杀。

2、

那天晚上,我趴在大双人床上看DVD,满神对小女孩说:“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得到全天下男人的宠爱,他们会为你的一举一动癫狂,他们会把他们所有的财富宝贝跪着捧到你的面前……但是你一辈子无法得到别人真心的爱,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消失。”

一个很划得来的交易。

我深信不疑。

这时我听见有人在楼下喊我,铁筛子似的破嗓子一听就是向伟。我把电视关掉,把毛巾被蒙在头上,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假装没有人在家,可那家伙却越叫越起劲。

我披件长睡衣跑下楼,砰地推开大门,“叫叫叫,叫丧呢?”

一个漆黑的影子,突然朝我压过来,脑袋磕在硬邦邦的水泥墙上,他的局促的呼吸越来越近,滚烫的脸紧贴我的耳朵,嘴里有一股酒味。

“我是真的……喜欢你……黎离……”他的右手很快游移到我的胸脯,左手却紧紧箍住我的胳膊,醉醺醺地说:“黎离,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用脚拼命地踢他,额头撞到他的鼻子,在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头时奋力地推开了他,脑子里反反复复的两个字:凌迟。

我没有说话,也来不及不说话。汽车远光灯忽然打过来。我眯着眼,努力辨认出它是黎峻的法拉利Enzo。要命的是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速驶来,而向伟恰恰在这时站起身,只有一厘米的尴尬距离,刺眼的灯光不偏不倚地扫在我们的身上。

我想,当黎峻的巴掌甩过来的时候,“打架”总比“乱搞”要好得多。于是横空飞起一脚踹在向伟的腹部,他趔趄了几步。

“不管怎样,给姑奶奶忍着!”我拼命地推他,脱下泡沫拖鞋,砸向他的头。汽车引擎急促熄火,黎峻匆匆迈下车,我用力将向伟推开,然后站在台阶上等待英俊的老爸吃惊的表情——他的嘴张成O形,一眼就认出这个被女儿打得狼狈不堪的男生,居然是隔壁老向家的小向!

我得意地“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巴掌,“还不滚?”

向伟摇晃着站起身,语无伦次地说:“黎叔好……叔叔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我呸!这个家伙也太识时务了。

我的失神让我忽视了黎峻的动作,这时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用两根手指头捏住我的下巴,等我回过神时,那只手又揪住了我的耳朵!

当我意识到我的小耳朵的命运将惨时,他已经把我凌空架起。在我顿悟到双脚离地的危机时,他已经把我放在客厅的大理石地上。而,当我真正地意识到他的愤怒呼啸袭来,那个蒲扇大的巴掌已重重地掴在了我的脸上!

他的敏捷、飞速、迅猛,完完全全,让我措手不及。我捂着脸失神,嘟哝一句曹植的诗:“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说什么鬼话?”黎峻指着我的鼻子。

“我在用婆罗门语诅咒你。”我看见宝贝乖回来了,正蜷缩在餐桌下专心致志地舔高钙牛奶。

“老子教导过你,你打别人一次,老子打你一次。女孩家家的不学好,整天打打杀杀的?”

周瑜打黄盖,你管得着吗?”我揉着脸颊,明明痛得想哭,却在傻傻地笑,“再说,我都整他十年了。他脸皮厚了,我脸皮也厚了。”

黎峻憋得老脸通红,忍气吞声地推开他的卧室门,咣当一声把自己关进去。那扇木门材质极好,厚重而坚固,可我还是听见了他的丹田之音在怒吼,“老子累了,今儿懒得跟你周旋!明儿早点起床,迟了不送!”

哦,反正我永远都斗不过你,要不你怎么是我老子呢?

我抱着宝贝乖上旋转楼梯,回到卧室。已经凌晨两点,明天要早起去圣高报道,但我并没有急着上床睡觉,而是像乖宝宝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一片狼藉的书桌前——当然不是复习功课,而是认认真真地将一张塔塔16岁时拍的照片,撕得粉碎。

我亲爱的塔塔,你知道吗,因为你没有像黎峻那样的老子,所以你软弱。

但是我不同,自十年前黎峻把我带走那天开始,我就注定是一名劈荆斩棘的战士。如今,我终于可以转到圣高,去那个你曾经背弃逃离的地方,寻找你的战场。

……

《贱女孩Ⅱ》

PART2康塔塔:一个人的童话

万籁俱寂的午夜,我经常听到一种声音。

微弱、短暂、而清脆的。像似破碎。像一朵花开。像凝结的泪珠落在心底激起的层层涟漪。像多棱石子撞击在薄琉璃而呈蛛网状扩张蔓延的细密裂痕。

昙花从盛开的那一刻开始枯萎。烟花从绽放的那一刻开始消逝。

繁锦年华,倏然老去。

——这世上没有谁能摆脱“时间”这个劫难。

有人说,时间很短,可它短不过茫茫人海中的一个回眸擦肩。有人说时间很长,却长不过几世轮回里久等的一万年。

而我的时间,大概只有十几年。

有些事发生了,存留在记忆里,是为了去遗忘。

有些人为了遗忘,倾其一生去挖掘埋葬在记忆里的事情。

我爱你。这是我记忆里的劫难。

——摘自康塔塔的BLOG《埋葬在记忆废墟》

《冰上王子》

第四乐章Closed Draw狂爱无穷动

他的美是一种很压抑的阴郁气质,黑眸、黑发、黑色燕尾服,以及黑色金粉燕尾蝶面具,将他高贵的散发着4711古龙水淡香的身躯衬得璀璨明耀。

堂皇、典雅、夺目。他的美,如暗涌,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从他细长的眼底,从他邪肆的嘴角,从他精致的鼻翼、从他尖尖的下巴与宛转美好的颈项,汩汩流泻。又仿佛掠过寥廓草原的龙卷风,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继而势头丝毫不减地盘卷升空,不由分说地将身边的女人撕得粉碎。

女人们骚首弄姿地围在Sakuya的身旁,他的目光是恩宠,声音是赞美诗,谁被赏赐谁就会彻夜难眠。露露面色煞白地说:“这些家世显赫的公主都是我的对手!”

“Sakuya是战争的主宰,不是战利品,他的战场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彦汐淡然一笑,然后径直走向交响乐团,交换暗号似的对指挥家耳语几句,温婉悠扬的《天鹅湖》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慷慨激昂的《布兰诗歌》。

顷刻间,沉浸在优雅旋律中的宾客心惊地停止嬉闹交谈。振奋人心的管弦乐划破夜空,Sakuya捏住高脚杯的两只手指颤了一下,渐渐收了笑容,天子退朝一般肃穆地望向露露与彦汐的方向。

或许Sakuya是想指责弟弟的恶作剧,但他没有机会。在彦汐的身后,41岁的端木老爷笑呵呵地从玻璃城堡出来,轮椅由中式长袍的万管家推着。他朝会场挥了挥手,目光冷峻地扫了一眼Sakuya,神色凝重地说:“朔夜,有一位姓白的小姐,想见你。”

Sakuya怔愣一下,优雅地放下酒杯站起身往前走。虽然只是一瞬间,当彦汐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还是捕捉到了Sakuya细长眼底浮起的一丝忧虑。于是,彦汐拽住他的袖口,笑容可掬地对端木老爷说:“爸,哥在陪客人,让我去。”

“你去?”端木老爷嘲弄地哼笑一声,“那么,肚子里孩子也由你来抚养?”

霎时间,会场陷入冰凝状态,各种奇特的目光投向Sakuya。交响乐团演奏的布兰诗歌也识时务地顿住,周围传来鄙夷的窃窃私语。

“——天凉,给老爷披件外衣。”Sakuya仍然微笑,冲万管家使了个眼色,万管家点了点头,转身要走,端木老爷拦住了他。

“还不快去?!”Sakuya毫不妥协地与他僵持,字斟句酌:“今天夜间7℃,空气污染指数:高,湿度指数:高,易感人群不易室外活动……所以,请你马上推老爷回房休息。”

“Sakuya!”端木老爷低吼一声。

“哥,别把事情闹大。”彦汐用臂肘顶了顶他的背脊,低声呢喃:“明天一大早你有代言发布会……而且,刚才我出去时看见你有fans在守,搞不好还会有记者……”

腹背受敌、么?”Sakuya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太阳穴,唇角冷漠地勾了勾,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被迫奔赴战场的那一刻,他华丽地转过身,坐回到泳池太阳椅上的软玉温香里。

端木老爷眯起眼睛,喝道:“还不快去见她?”

“等不及的人,不该是我。”Sakuya按住鼻翼上的燕尾蝶面具,“她已经来了。”

这时,玻璃门推开,一个素颜美女从玻璃城堡冲出来。身材婀娜,面色憔悴,皮肤由于常年化妆而粗糙干涸,头发捣得乱糟糟的,她朝Sakuya的方向冲过去,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姿态疯狂地冲过去!

“白姑娘,一日三秋呵。”Sakuya微笑起身,慵懒地说:“这样,居然也能认出我?”

“我怀孕了!”她理直气壮地站在女人堆里,从手提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举在Sakuya的黑色面具前,“我怀孕三个月了,你想怎么办?

“打掉。”Sakuya冷淡地别过身,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当他说完这两个字,身后忽然走来一名保镖,放在茶桌上一张支票,动作熟练,时间配合恰恰好,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发疯地抓起支票,蜷在手心里搓成一团,甩飞在泳池里,“端木朔夜!你休想!”

“那好,不想打掉就生下来。”Sakuya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孩子出生的第一时间,我会和他进行DNA鉴定,如果是我的,就放在端木家给佣人和奶妈抚养,如果不是,孩子就归还给你……当然,不管怎么样都与你,没有关系。”

女人震惊地睁大眼睛,“你简直不是人。”

“不如,我娶你?”他探过身子鄙视她,毫不修饰地说:“那么想当端木家的少奶奶?你想分多少家产?遗憾的是,我只是一个滑冰运动员,真正的富翁在那里……”

Sakuya抬起纤长的食指,竟指向台阶上的端木苍月,他的父亲!

露露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看见他的眼底泛起幽冥的钻芒。

“他的女人不计其数,她们也不介意究竟有多少姐妹。”Sakuya邪肆地笑,凑近女人的耳朵,低声说:“重要的是,他会善待每一个女人为他生的孩子,给他金钱,给他家族地位。也许,你会觉得他上了年纪,而且常年坐在轮椅上,其实……”

“Sakuya!你疯了。”彦汐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望向万管家推着的缓缓而来的轮椅,望向端木苍月越来越近的身体,压低声音:“够了,别再说了。”

“——其实,他只在卧室里是直立动物,把战斗力留在了传宗接代上……”

“哥!”彦汐举起巴掌,捂住Sakuya不断翕张的嘴巴,“爸来了,你别再说了!”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不会给她名分,不会给她幸福,甚至连孩子也不会给她……他会把她丢到遥远的大西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或许喂了鲨鱼也说不定……”

这时,轮椅已停在Sakuya的身边,端木老爷将那些对话尽收耳底,但他没有打断,一双犀利的眼神与Sakuya似笑非笑的目光久久凝视。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整个世界突然空寂,穿梭而过的苍白画面上,是Sakuya头脑中未曾相识的母亲坠入大海时如幻觉般的景象。

Sakuya最终瞥开目光,脸上浮现一抹意蕴颇为丰富的笑。

“三个月之前,我在Midtown度假。”他收紧目光,阴郁的面孔直逼素颜女人,微笑说:“听说过Midtown么?六本木防卫厅旧址建成的Midtown,《周刊Diamond》上个月刊登过的一家世界顶级酒店。”

女人掩住嘴巴,怔忡半晌。

“没听说过?好吧,那——”Sakuya凑近她惊悚的脸,步步为营地将声音压低:“你听说过十一酸睾酮酯注射液么?我已经注射了半年,白小姐,你不如算一算想怀上我的孩子,几率大概会是多少。”

……

《Dear U》

Part1希翼,命运负责洗牌,玩牌的是我们自己。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Hey!U——

突然好想你。

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过得快乐或委屈?是否依旧美丽?是否安康如意?

我又找不到北斗星了,天上的那团儿厚重的水蒸气久久不肯散啊,带着雨气的大风把霓虹吹得朦朦胧胧,阴霾的天空飘着黑蒙蒙的云雾,凝望久了,眸子就会失焦,逐渐逐渐地,连眼珠儿也在晦涩中沉了去。

卖章鱼烧的小店铺打烊了,街头冷飕飕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多少个夜晚,我蹲在路灯下,时而像这样在光秃秃的灌木丛堆儿旁坐定了,静静地仰望夜空,呼唤着你的名字。

呐,Yoyo。

记得你告诉我,北斗星属于大熊星座的一部分,从星象上看,北斗七星位于大熊的尾巴。那时,你光着脚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你是大熊座的。

多荒谬啊!傻瓜。大熊座的生日是几月几?在射手座摩羯座之外?如果星座命盘上多了个大熊座会不会很奇怪?那么,星座网站会怎样剖析它?面瘫,孤傲,妖孽,木讷,脑残,不讨喜,坏脾气,非主流,异类,硬甲纲,meangirl,bitch,joke,jade,trollop……所有形容坏女人的辞藻。

但,这些终究不是“命运”呵。

谁能预知命运呢?你知道命运是什么吗?

如果,我们的每一秒钟都在接受命运的牵制;如果,我们的命运像穿透耶稣掌心的铁钉那么强悍;如果,这种强悍的命运是我们倾其一生也无法治愈的硬疣……如果命运中的那一场大雨,早停十分钟,或晚停半刻,我就不会遇见你。

没有“如果”。

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命运,没有如果。上帝是裁判,命运负责洗牌,玩牌的是我们自己,有没有抓到好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打好一手烂牌。

DearU。

命运给了我们根深蒂固的羁绊,这场牌局,我们是战友,也是对手。

北斗星的命运?

它是大熊座的一部分。

——摘自希翼的Q-Zone《DearU》

短篇欣赏

《罗马大街邮筒里的那枚硬币》

(1)

“罗马大街的一条老巷里,波塞顿驾驮着马车在闹情绪,到处都是拆字的标语。崩塌的阶梯,邮筒也废弃,少年的和弦很忧郁。童年的回忆?梦中的婚礼?他的曲没有名字只有叹息……”

18岁的那个冬夜,汐夏家发生了一场火灾,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同学们都知道她家是做烟花爆竹生意的,住在叶烨家的隔壁。

记得当时风干物燥天空很阴霾,我躺在楼下后院的灌木丛里幽幽地唱一首虎头蛇尾的歌,那首歌是我自己写的。三楼的火光烛天染红了云,老羽大老远连滚带爬地跑来,一边粗鲁地摆弄我的胳膊一边大喊大叫,叶烨啊叶烨,你看见汐夏了吗?

耳鸣中听见消防车忽远忽近的警笛声。我翻身站起来,像往常一样用手背拍了拍老羽的胸脯,吞咽着干巴巴的喉咙说,乖孙儿,爷要喝水。

显然我是全球唯一能激发老羽奴性潜能的人,他头如捣蒜,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里。我哼着曲儿往树丛里踱了两步,于是,我看见了汐夏。

她蜷缩在光秃秃的灌木丛深处,双臂抱紧了膝,破衣烂衫蹭了脏兮兮的泥巴,抬起她泪流满面的脸,凝视我,我也看着她,火光在她苍白干裂的唇上熠熠跳跃,她一句话也没说。

我像个维多利亚绅士,向她伸出了右手,我说,汐夏,天黑了,跟我回家。

(2)

汐夏家是重组家庭。那时,隔壁卖鞭炮的林叔叔再婚了,婚宴上我看见了新娘的女儿。当晚回家之后,我写了生平的第一首歌,歌名叫做,穿黑格子大衬衣的邋遢少女。

林叔叔结婚翌年的夏天,我趴在阳台上听见女人恸哭的声音。后来林叔叔每晚都喝得烂醉如泥来找我爸打麻将,手气不顺时他就突然站起来说,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家打老婆了。

林叔叔离开之后,隔壁家就有了动静。我合了作业本换上阿迪,脖子上挂一条白毛巾跑出卧室。我爸问,大半夜的你干吗去?我说,睡前运动。他没拦我,只是眉头郁结地拧着,好像我有什么匪夷所思的难言之隐。

我家住在三楼。推开大门径直冲到楼下,冲到小区大门口折回来又径直冲到了楼顶,路过三楼时蹑手蹑脚,左边我家有麻将声,右边林叔叔家有摔盘子声参杂了女人的哭声。

我知道,通常这个时间,隔壁家该吵架了,汐夏就坐在通往顶层的楼梯缓步台上。

走廊里灰蒙蒙的。散漫而柔和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在水泥石阶上,倾洒在她洗旧了的粉衬衣上,倾洒在她粉嘟嘟的脸颊上……她的脸上有难得一见的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泛发着剔透斑梭的光泽很有质感。

那种质感之美难以言喻,我很喜欢,就像我爸喜欢打麻将一样。

一直以来,我都是跑步上学作为晨练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养成了每天慢跑两次的习惯。早晚各一次,早上跑到学校之后累得趴在书桌上一直睡完整个晨读,晚上跑完之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慢慢地适应了这个习惯,并且学会了晚上慢跑时准备了果冻布丁、坐垫、手电筒、武侠小说之类,只是从没和汐夏说过话,好像在默示她,此山洞五百年前就是我的地盘。

忽然有一天,汐夏出现在了我们班的讲台上,当老班儿让她自我介绍时,她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她说,我叫林汐夏。然后她指着张口结舌的我,说,我住在叶烨家的隔壁。

……

(8)

我弯下腰开车锁时,汐夏拍打着Specialized的车座说,叶烨,你知道它的理想是什么吗?我用鼻腔哼她。她神秘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大头贴,用圆珠笔写了一行字,贴在了车把手上。

大头贴是她的鬼脸,上面写——长大了,我要变成凯迪拉克

我载着汐夏,沿着玫瑰大道一路向北,穿过森林公园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整个城市仿佛镶嵌在了水晶球里,干净而通亮。傍晚时雪停了,眼前出现了一座铁路石桥,桥上铺着铁轨。我喘息着说,汐夏,再这样骑下去,就要出城了,我也要脱水了。

我们坐在桥洞的石头上,她的小耳垂冻得红通通的。我搓热了掌心,抬起双手,扣住了她的耳朵,汐夏,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天就快黑了。

她笑,帮你完成理想呀,顺着这条铁轨一直走,就会到老城区,听说那里很久以前是租界,有一条路叫罗马大街,街尾模仿许愿池造了一个喷泉……

我哽住呼吸,傻瓜,我们可以打的去啊!

她垂眸,可是我喜欢你骑单车载着我。

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月的清辉与夕阳残光倾洒在苍白的世界,折射的光线又照在她绯红的脸庞。我恍神地凝望汐夏,捧着她的脸,轻轻地亲吻她,眉梢,睫毛,唇角,浓重的哈气笼罩着我们,热烈而苍白。

叶烨,唱歌吧?纤细的食指在滑过我的喉结,汐夏说,自己写的,只唱给我一个人听。

好。我暖着她的小手,唇抵在她的耳畔,轻声唱歌给她听:

罗马大街的一条老巷里,波塞顿驾驮着马车在闹情绪,到处都是拆字的标语。崩塌的阶梯,邮筒也废弃,少年的和弦很忧郁。童年的回忆?梦中的婚礼?他的曲没有名字只有叹息……

好好听喔,怎么不唱了?汐夏娇嗔。我为难地说,只写了这些,曲子还容易,歌词没辙,你帮我写?她说,好呀,标题是什么

我摇头,笑,想去许愿池的邋遢少女?

不要!不讨喜!她嘟起嘴巴,好像特别不喜欢这个我好不容易想才出来的名字。愁苦——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尖啸,轰隆隆地,好像越来越近了,我赶紧搂住了她,她却突然站起身,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牵着我的手,走到不远处的废弃邮筒前。她背转过身,面朝着我,笑眯眯地说:

叶烨,比方说,我的身后是FontanadiTrevi。她边说边做动作。

你知道吗,传说,这样背向着许愿池,右手拿硬币越过左肩,抛入池中,就可以许愿了。

她将一枚硬币扔进邮筒里,深深深深地凝视我的眼睛,微笑着说:

我,林汐夏,希望和心爱的叶烨去地中海结婚,海蓝蓝,天蓝蓝,他把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对我说他会永远爱我。

火车的呼啸声越来越清晰,汐夏大声说,叶烨,传说像这样扔三次硬币,许一个心愿,就会实现!当啷——

清脆美好的声音,仿佛在我的心脏上响起,从久远流至久远。

火车疾速飞驰,空气蒸腾,再也听不到彼此心跳和呼吸,一阵冷风凛冽吹来,她双手合什,大声说: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the moon and you。The sun for the day,the moon for the night,and you for……

For什么?我听不清,听不清!

她突然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贴紧我的耳底,声嘶力竭:Forever!Forever!!!

终于,裂开了。

心脏一阵震荡,啪地一声裂开了!

火车隆隆前行,在头顶发出金属摩擦的巨响。18岁的那个冬天,我和汐夏在这里紧紧相拥。我仰起头,看见白色火车没有列次号,仿佛一个幻觉,它的终点,真的是罗马大街么?

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喔!汐夏坐在单车后面。冬夜太寒冷,起风了,她的脸贴紧我的背脊。我们一路赶回家。

那天晚上,我看着汐夏用钥匙拧门锁,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黑暗之中就那么静静地抱着,我知道,她比谁都清楚我想说什么。

汐阿姨推开大门,看见我们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叶烨,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爸不在家,来和我一起吹蜡烛吧?!我说,好。

我记得,那顿晚餐好温馨,三个人一起在厨房忙洗菜准备吃火锅,一起点燃四十根小蜡烛,点蜡烛时汐阿姨说,叶烨,希望十年之后,当你们长大了,还能像这样彼此都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给我过生日。

我说,好。

(9)

今天,我们坐在汐阿姨的面前,为她点燃了数字50的蜡烛。她竟然仍把我当成从前的小男孩,用力掐了掐我的鼻子,轻轻摸着我的脸。她说,叶烨很听话喔,有没有好好的?我笑着指了指旁边,说,当然,当然好好的,不信你问她。

汐阿姨几年前离婚了。去年我托搞房地产的老羽在东方花园收了两套房子,让汐阿姨搬了过来,楼上楼下很方便。

我给她测了血压,从家里出来时天黑透了,推开楼宇门,冷风扑面,我接到了老羽的电话,他大嚷,你怎么还没到啊?我说,堵车。

凯迪拉克沿着玫瑰大道一路向北,穿过森林公园,驶上高架桥,越近郊区夜色越浓,荒无人烟,在那座大石头桥底下,我看见老羽的车停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老羽打开车门骂骂咧咧地说,叶烨啊叶烨,刚才桥上有个老农一直往这边瞅,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我想挖坑埋什么东西啊?

我裹紧风衣迈下车,仰望桥上的废弃铁轨,一如既往地用手背拍了拍老羽的胸脯,乖孙儿,少剥削房奴的钱,增广贤文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老羽用力抓紧我的胳膊,指着远处的桥墩的路灯下,老叶,我来时看见那边有个石头牌,咱去看看?

微醺的灯光倾洒在石灰色的路牌上,我用湿巾拍掉上面的积雪和灰尘,看见四个大字——

罗马大街。

罗马大街?这里就是罗马大街?我哽住喉咙,转身望向那个废弃的邮筒,苍白的月之清辉抚在它斑斓的锈迹上,影影绰绰,萧萧条条。在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说老羽,铁锹拿来,带走它。

老羽一边吭哧吭哧挖邮筒,一边抱怨说,伟大的叶医生,这玩意儿是古董很值钱吗?我摇头。他又问,那您能给我个理由吗?

我笑,当男人热恋时,体内多巴氨起作用,他的价值观通常是混乱的,分不清一个邮筒和一栋房子有什么区别。

呐,汐夏,这里就是你的罗马大街,我们的愿望实现了。让我背转过身,学着你的样子,将三枚硬币扔进邮筒里,轻声说: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 ,the moon and you。 The sun for the day, the moon for the night, and you...forever。

薄唇轻启,哽住呼吸。

I love you forever。

I love you……

Forever……

Forever……

邮筒里没有硬币掉落的声音,因为,它早已满登登的了,不知够不够一张机票的钱。老羽大剌剌地扛起了邮筒,那一枚一枚的愿望,突然哗啦啦地从送信口流淌出来。

小心点!小心点……我惊慌地趴在雪里一枚一枚地去捡,老羽赶紧扔掉邮筒扑过来,抓紧我的衣领咆哮着,叶烨,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

老羽,我可能,站不起来了……良久,老羽悄悄地抬起手指,抹掉了我眼底的潮湿,小声说,叶烨,汐夏已经不在了,别再坚持了,别再……坚持了……

是呵,人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18岁的那个冬夜,汐夏家发生了一场火灾,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同学们都知道她家是做烟花爆竹生意的,三个人从三楼跳了下去,只有叶烨和汐阿姨活了下来。

那个晚上,我在光秃秃的灌木丛深处找到了汐夏。她蜷缩在角落里,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凝视我。

我像个维多利亚绅士,向她伸出了右手。我说,汐夏,天黑了,跟我回家。

汐夏,如今我可以让你往返一千次罗马,在许愿池许一千个愿望。可是,你在哪里?

我无力地蹲在雪地里,一句一句,嘶哑地,唱着那首写了十年的歌:

“那个一本正经的游戏,只是记忆在挣扎的证据,呼吸淋过雨的空气,在虚构中拥抱过去,地中海湛蓝色的婚礼,无名指在说好想你,少年终于决定了标题:罗马大街邮筒里的那枚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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