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5-06 13:46
生平经历
母梦异人。授以附叶大鲜桃。寤而香满室。遂有娠。师生五岁。不语。时有异僧。过其门。摩顶而谓其父曰。此儿出家。当为天人师。言讫。忽不见。师遂能语。先时见巨人迹。下于庭。自是不复见。师髫年。性雄猛。慷慨激烈。貌伟不群。弱不好弄。生不喜见妇人。浴不许先。一日姊误前就浴。师大怒。自后至亲戚妇女。无敢近者。长志日益大。父母不能拘。尝有诗曰。屠狗雄心未易消。
年十七。方仗剑。远游塞上。行至苏州阊门。天大雨。不前。偶值虎丘僧明觉。相顾盻。觉壮其貌。知少年不群。心异之。因以伞蔽之。遂同归寺。具晚餐。欢甚相得。闻僧夜诵八十八佛名。师心大快悦。侵晨。入觉室曰。吾两人有大宝。何以污在此中耶。即解腰缠十余金授觉。令设斋。请剃发。遂礼觉为师。是夜即兀坐达旦。每私语。三叹曰。视之无肉。吃之有味。
时觉欲化铁万斤。造大钟。师曰。吾助之。遂往平湖巨室门外趺坐。主人见。进食。师不食。主问何所须。师曰。化铁万斤造大钟。有即受食。主人立出铁万斤于门外。师笑。食毕。径载回虎丘。归即闭户读书。年半不越阃。尝见僧有饮酒茹荤者。师曰。出家儿如此。可杀也。时僧甚惮之。年二十。从讲师受具戒。尝至常熟。遇养斋翁。识为奇器。留月余。之嘉兴东塔寺。见僧书华严经。乃跪看。良久叹曰。吾辈能此足矣。遂之武塘景德寺。掩关三年。复回吴门。一日辞觉曰。吾当去行脚诸方。历参知识。究明大事也。遂杖䇿去。
一日闻僧诵张拙见道偈。至断除妄想重增病。趍向真如亦是邪。
师曰。错也。当云方无病。不是邪。
僧云。你错他不错。
师大疑之。
每至处。书二语于壁间。疑至头面俱肿。一日斋次忽悟。头面立消。自是凌跞诸方。尝曰。使我在临济德山座下。一掌便醒。安用如何如何。
过匡山。穷相宗奥义。一日行二十里。足痛。师以石砥脚底。至日行二百里乃止。师游五台。至峭壁空岩。有老宿孤坐。师作礼。因问一念未生时如何。宿竖一指。又问既生后如何。宿展两手。师于言下领旨。寻迹之。失其处。师至京师。参遍融大老。
融问从何来。曰江南来。
又问来此作么。曰习讲。
又问习讲作么。曰贯通经旨。代佛扬化。
融曰。你须清净说法。
师曰。只今不染一尘。
融命褫师直裰。
施傍僧顾谓师曰。脱了一层还一层。
师笑颔之。遂留挂搭。
时知识啸岩法主。暹理诸大老。师皆及门。去九年。复归虎丘省觉。乃之淞江掩关百日。之吴县。适聊城傅君光宅为县令。其子利根。命礼师。子不怿。子一日搦二花问师云。是一是二。师曰。是一。子开手曰。此花是二。师何言一。师曰。我言其本。汝言其末。子遂作礼。之天池。遇管公东溟。闻其语。深器之。师因拈蔷薇一蒂二花。问公。公曰。此花同本生也。师分为二。复问公。公无语。因罚斋一供。遂相与莫逆。
时上御极三年。大千润公开堂少林。师结友巢林戒如辈。往参叩。及至。见上堂讲公案。以口耳为心印。以帕子为真传。师耻之。叹曰:西来意固如是邪。遂不入众。寻即南还。至嘉禾。见太宰陆五台翁。心大相契。先是有密藏道开者。南昌人。弃青衿。出家披剃于南海。闻师风。往归之。师知为法器。留为侍者。凡百悉委之。郡城有棱严寺。为长水疏经处。久废。有力者侵为园亭。师有诗吊之曰:“明月一轮帘外冷。夜深曾照坐禅人”。志欲恢复。乃属太宰为护法。开公力主其间。太宰公弟云台公。施建禅堂五楹。既成。请师命一联。师曰:“若不究心。坐禅徒增业苦。如能护念。骂佛犹益真修”。谓当以血书之。遂引锥刺臂。流血盈碗书之。自是接纳往来。豪者力拒。未完局。后二十余年。适太守槐亭蔡公。竟修复。盖师愿力所持也。
刻藏
师见象季。法道陵迟。惟以弘法利生为家务。念大藏卷帙重多。致遐方僻陬。有终不闻法名字者。欲刻方册。易为流通。普使见闻。作金刚种子。即有谤者。罪当自代。遂倡缘。时与太宰光祖陆公、司成梦祯冯公、廷尉同亨曾公、冏卿汝稷瞿公等议。各欢然。愿赞佐。命弟子密藏开公董其事。以万历己丑。创刻于五台。属弟子如奇纲维之。居四年。以冰雪苦寒。复移于径山寂照庵。工既行。开公以病隐去。其事仍属奇。协弟子幻予本公。本寻化。复请澹居铠公终其役。始司成具区冯公。意复化城为贮板所。未克。初桐城用先吴公。为仪曹郎。参师入室。从容及刻藏事。师遽曰。君与此法有大因缘。师化后。吴公出参浙藩。进至方伯。竟复化城。且蠲俸散刻藏数百卷。固吴公信力。亦师预谶云。师先于嘉禾刻藏有成议。乃返吴门。省前得度师觉公。时觉已还俗。以医名。师闻之。意行度脱。时夜觉饭。盂忽堕地裂。其精诚所感如此。乃诈病于小舟中。命请觉眕视。觉至。见师。大惊惧。师涕泣曰。尔何迷至此耶。今且柰何。觉曰。唯命是听。师即命剃发。竟载去。觉惭服。愿执弟子礼。亲近之。师初过吴江。沈周二氏。聚族而归之。时至曲阿。贺孙二氏。率族而礼至敬之。至金沙。于王二氏。合族归礼。愈益重。师于于园书法华经。以报二亲。颜书经处。曰墨光亭。今在焉。师以刻藏因缘议既成。闻妙峰师。建铁塔于芦芽。乃送经安置于塔中。且与计藏事未偕。复之都门。乃访予于东海。时万历丙戌秋七月也。是时予以五台因缘。有闻于内。因避名于东海那罗延窟。适遇慈圣皇太后。为保圣躬。延国祚。印施大藏十五部。皇上颁降海内名山。敕僧讽诵。首及东海。予以谢恩入长安。
尊者所在的明朝,刻用的藏经版一般都藏于官府之中,请出来印刷流通经藏非常不易,僧俗间早有另行制版刻印的想法,但是都苦于事宜重大,经费难筹,迟迟没有付诸行动。尊者听闻后,立刻表示既有刻藏的必要,就应不畏艰难地去实行。于是他发愿倡导刻藏,力排众议,以方册代替原有的梵夹装来装订藏经。事后证明,这是一个很有见地的决定,佛经因此改变而有了更为广阔的流布空间。在经费方面,尊者坚持广募善资,让天下众生都能得到布施的机缘,以广植善因。当慈圣皇太后得知尊者刻藏之举,欲下令动用国库,尊者婉拒了她的好意。这部大藏经,因在浙江嘉兴楞严寺刻印,被后世称为《嘉兴藏》。
广兴寺院
除了藏经的刊印,尊者对于中国佛教的另一大贡献便是广兴寺院。尊者行脚所到之处,每见古刹荒废或为强豪所占,必定立志兴复。有人施建禅堂,礼请大师作联,大师刺血书之曰:“若不究心,坐禅徒增业苦;如能护念,骂佛犹益真修。”明朝末年,兴复寺院的工作一般都十分艰辛,不仅因为经费难筹,而且还牵扯到豪强侵占寺产的官司缠讼。尽管如此,尊者从楞严寺开始,一直到云居寺,前后共兴复了十五座寺院。
与憨山大师的至交
万历二十年,紫柏大师北游房山云居寺,朝礼隋代高僧静琬和尚所刻石经,于石经山雷音洞佛座下得和尚所藏佛舍利三枚。慈圣皇太后得知紫柏大师已至京城,命近侍陈儒备办斋供,供养僧伽黎。紫柏大师辞谢道:“自惭贫骨难披紫,施与高人福更增。”太后遂恭请佛陀舍利入宫供养三日,并赐内帑造大石函,将舍利重藏于石窟。
静琬和尚刻石藏经处,像设拥蔽,石经薄蚀,而琬公塔院也早已被寺僧所卖,紫柏大师于是以太后所施斋银将塔赎回。适巧憨山大师来访,二人便共往石经山礼赞,紫柏大师请憨山大师为舍利的发现及琬公塔院的复兴,撰写《复涿州石经山琬公塔院记》及《涿州石经山雷音堀舍利记》,紫柏大师则撰写《房山县天开骨香庵记》。
其后,紫柏大师与憨山大师两人在都门西郊相对畅谈四十昼夜,共议复修明朝《传灯录》,并相约前往曹溪,复兴法脉。万历二十三年,紫柏大师在庐山等候憨山大师一同前往曹溪时,却获知憨山大师弘法致难的消息。即为憨山大师诵法华经百部,以保无虞。后紫柏大师行至京师救憨山大师,才知憨山大师被谪戍雷州,便在江浒之地等待。是年十一月,两人相见于下关旅泊庵,紫柏大师握着憨山大师的手说:“公以死荷负大法。古人为法。有程婴。公孙杵臼之心。我何人哉。公不生还。吾不有生日。”
平生三大负
万历二十八年,上以三殿工开矿税。中使辈出。有李道者初奏。南康守吴宝秀抗旨逮治。其夫人哀愤投缳死。师闻之曰:良二千石为民请命死。其妻自且不免。时事至此乎!并授毗舍浮佛半偈予吴宝秀:“假借四大以为身,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亦灭。”嘱诵满十万。当出狱。吴持至八万。蒙上意解。得末减。吴归。每念师辄涕下。
紫柏大师以憨山大师未归初服。每叹曰:法门无人矣。若坐视法幢之摧。则绍隆三宝者。当于何处用心耶。老憨不归,则我出世一大负。矿税不止,则我救世一大负。传灯未续。则我慧命一大负。若释此三负。当不复走王舍城矣。
落难
明太祖的佛教政策,对于明朝的佛教发展起了决定性的影响。明太祖规定所有的僧侣分为禅、教、讲三类,除了从事瑜珈事业的教僧之外,禅、讲诸僧只能在丛林中专事于禅修与经教的研习,使得僧侣多被限制于山林之内,断绝了与世俗之间的来往。这应该也是明中叶以前,历史上极少有高僧住世之相关记载的主要原因。
这种严格的僧俗隔绝规定,也是在妖书事件发生时,真可禅师被询以“如何不在山中修行”的主要原因。这种“离群索居”、“经忏佛教”的佛教型态,与明太祖的佛教政策有着极大的关系。明成祖永乐因受僧人的帮助篡夺帝位,一改太祖对佛教严统的态度。成祖对佛教的尊崇,带动了以后各朝的佛教发展。各朝的帝王,几乎都好佛。由于帝王对于佛教的崇信,无论是在藏经的刻印,寺院的兴建,都有很大的帮助。王室支持的态度,对于明末僧人佛教事业的推动有极正面的影响。如紫柏真可大师与憨山德清大师在复寺与刻经的事业上,就都得到曾慈圣皇太后的赞助。然而帝王的崇信佛教,对于教团的发展也绝非只是正面的影响。朝廷错误的宗教政策,使得僧团过度的发展,导致僧侣素质的低落,这也是造成明末佛门衰败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师因喟然曰。憨山不归。我出世一大负。矿税不止。我救世一大负。传灯未续。我慧命一大负。释此三负。当不复游王舍城矣。门弟子皆知都下侧目。师相继奉书劝出。开侍者刺血具书隐去。师居方山时。尝卜出处于李长者。誓以身命弘法。报书辄谓。吾当断发。已如断头。今更有何头可断。其意以出家儿。大事既明。身心尚有僇辱拣避。虽比古之立名义不侵然诺者。尚不可得。况欲称祖家儿孙。操提正令。以杀活天下。虽谤毁章疏不一。师处之屹然。居无何。妖书事发。上震怒。方大索。
先是。江夏郭公正域为少宗伯。以楚藩事。与政府抵牾。金坛于玉立比部故与郭交好。而吴沈令誉与予。皆师弟子。以医游公卿间。尤往来江夏称最善。政府私人欲先得沈以及予。与郭而并及师。乘妖书罗织捕沈。拷掠楚毒备至。沈终无所承。箧中?得师与令誉手书。乃欲营救清公。谓劳山海印之复。为圣母保护圣躬香火。今毁寺戍清。是伤圣母之慈。妨皇上之孝也。御史康丕扬得之。遂据以闻。先时慈圣闻师至。命近侍陈儒致斋供。赐紫伽黎。师受供谢紫衣。适从石经山。得隋时琬禅师所藏佛舍利。因请入供。太后出帑金。送归石窟。言者率以靡内帑金钱为师咎。一日有中使奉上命。赍数千金请师印藏经颁赐。师不奉诏。曰印经自有人。中使固以受上旨。坚请不肯去。其人常从师执礼者。师呵之。欲起杖。不得已。复命。上笑曰。固知此僧。非利财者。上尝手书金刚经。汗渍册纸。疑当易。亟遣中贵驰问。师以偈进曰。御汗之滴。万世津梁。无穷法藏。从此放光。上览之。大悦。以故劾上。留中政府力持之。始下命大金吾。研审而已。师居西山潭柘寺。诸校夜至。不敢白。但匍匐求开示。师为语竟夕。至晓。诸校伏地哭出帖。师命治斋礼佛。书偈别众。就讯以三负对。无他辞。传送刑部对如初。有郎官嫉师者同鞠。故令杖。师凡对簿直入。趺坐阶下。左右杂投刑具。唱声恐吓不为动。受杖已复起坐。狱词无可按。特以救清公书谓语连朝廷。欲引子骂父律。不果竟拟坐左道。狱具将上。师闻之曰。世法如此。久住何为。手字付侍者性田。令致法侣田哭。师叱曰。侍我二十年。犹作此去就。却食饮寻说转生歌。子夜犹口授十余偈。黎明索姜汤嗽齿。就地坐。诵毗卢遮那佛数声。闭目不语。御史曹学程。先以言事系狱。闻师状趋至。望见辄大呼。师好去。师复张目微睇。启手扶两足跏趺以逝。时万历癸卯十二月十七日也。
尊者坐化后六日,色身依旧神色不改。出狱后,弟子依照其遗言将法体浮葬于京郊慈慧寺外。万历三十二年京城大水,弟子担心肉身为水所化,开棺启视。但见其端坐如生,丝毫不为大水所害,弟子于是奉龛归径山。万历四十四年,由憨山大师举行荼毗仪式。此时虽离尊者坐化已十三年,然其肉身丝毫不坏,宛如在世。荼毗之后,留下无数的舍利。后人于径山文殊台起塔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