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3-08 14:23
唐德宗贞元四年(788年),回纥首领奏请唐朝允许改“回纥”为“回鹘”,为使本族名称具有“回旋轻捷如鹘(一种勇猛灵活的大鸟)”的含义。这表明我国北方部族对汉文化取字定义的深刻了解;另外就其读音,“回鹘(hd)”比“回纥(he)”更接近本族名称的正确读音。
黑汗王朝是由漠北回鹘西迁到葱岭以西的一支,再联合当时在这一带地区活动的其他民族和部落联盟,如样磨、葛逻禄等创建的一个地方政权,一译“可汗王朝”、“哈卡尼耶”。据说汗国的创始者名叫毗伽阙·卡迪尔汗。大约在880年前后,卡迪尔汗死后,二子分领其部众,长子巴扎尔建都于八剌沙衮,就是当代的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境内的托克马克,自称阿斯兰汗(意为狮子汗),是为正汗;次子奥古尔恰克建都怛逻斯城,自称布格拉汗(意为公驼汗),是为副汗,当时的喀什噶尔一带也归其所属。893年,黑汗王朝的副都怛逻斯由于在同西亚强大的萨曼王朝的战争中失利而沦陷,驻守该地的副汗奥古尔恰克于是率领部属迁首府至当代的喀什噶尔城。
其可汗自称“桃花石汗”或“东方与秦之主”。在喀喇汗王朝人马赫穆德·喀什噶里在《突厥语大词典》中解释为秦是由桃花石(宋国,即宋朝)、契丹(辽朝)和喀喇汗国组成。
《宋史·回鹘传》说:“先是,唐朝继以公主下嫁,故回鹘世称中朝为舅,中朝每赐答诏,亦曰外甥。五代之后皆因之。”黑汗王朝可汗称宋朝皇帝为“汉家阿舅大官家”(《宋史·于阗传》)。
《松漠纪闻》记载:“回鹘自唐末浸微,本朝盛时,有入居秦川为熟户者。女未嫁者先与汉人通,有生数子年近三十始能配其种类。媒妁来议者,父母则曰,吾女尝与某人某人昵,以多为胜,风俗皆然。今亦有目微深而髯不虬者,盖与汉儿通而生也。”
据《福乐智慧》同时代的《突厥语大词典》的释义:“桃花石——此乃马秦的名称。秦距契丹有四个月的路程。秦本来分为三部:上秦在东,是桃花石;中秦为契丹,下秦为八尔罕;而巴尔罕就是喀什噶尔。但在当代,桃花石被称为马秦,契丹被称为秦。”参见《新疆简史》第一册,第158页(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年)。这里讲的“当代”实指当时的黑汗王朝。
俄国学者B·B·巴尔托里德(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巴尔托里德)则据此认为:秦指北部中国,马秦指南部中国。只对马秦使用“桃花石”这一称呼,又称上秦。中秦则指被契丹统治的中部中国。下秦则指中国新疆南部地区。见《中亚简史》第122页(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年)。
王朝的历史非常琐碎,与该王朝同时代的文献,如贾马尔·卡尔希(Jamal Qarshī)引用的11世纪《喀什噶尔史》,佚名撰《博格拉汗传》(Tazkirat Bughrahan)中有些片断讲到该王朝,但这些记载带有明显的传说色彩,或具有追述往事的宗教咏史诗的性质。
按回鹘语直译,“喀喇”本意为“黑色”“汗”即“可汗”,是古代漠北少数民族政权最高首领(君主、大王)的专称;《宋史》中写作“黑汗”或“黑韩”。“黑色”或“喀喇”一词一旦引申为某种抽象理念时,就将被赋予伟大、广阔、最高、强有力等最具褒奖溢美的含义(如喀喇昆仑山,就从未译作“黑昆仑山”)。这无疑是中原汉民族文化影响的结果。古代汉民族曾将自然方位与颜色相联系,提出东苍、南赤、西白、北玄之说,“玄”就是黑色。古代天文学中北方七大星宿与道教中掌管北方之神都被称作“玄武”。与汉文化发源地黄河流域接近的我国北方草原各部族,很早就接受了这种观念,同时又有发展,以自己所居的北方为最尊,故而对黑色也就最崇拜,他们使用的黑色战旗与服饰就是这种崇拜的反映。崇拜之余,就理所当然地要为“黑”这一单纯的颜色概念赋予最高尚美好的新含义。这无疑也是民族自尊和自信的一种表现。其实当时的外文史料多称之为“可汗王朝”、“汗朝”、“伊利可汗朝”,波斯史料中甚至以吐兰——突厥英雄的名字称之为“阿弗拉西亚勃王朝”等等。
近年,利用钱币铭文研究汗朝政治史,对汗朝世系和诸汗在位年代多有补正。但是,诸汗名字、称号时时添减变换,因而难于排列出明晰的、确切的世系,喀喇汗皇室的起源问题也未解决。当前,学界有起源于样磨(Yaghma)(公驼是样磨部落的图腾,同时该部占有喀什噶尔与纳伦河)、葛逻禄(qarluq)、炽俟(Chigil)、葛逻禄-样磨等说。
诸说各有一定道理,亦可以互相补充。近年来,葛逻禄说较占优势,因为喀喇汗王朝初期版图原来主要是三姓葛逻禄的活动区域,而且喀喇汗王朝主力军是由三姓葛逻禄之一的炽俟构成的。
但是,在9世纪上半期喀喇汗王朝建立前夕,九姓回鹘(古维吾尔族uyghur)近支样磨部已迁入葛逻禄驻牧的部分地区,特别是占有了喀喇汗王朝的重要中心之一,后来东部喀喇汗王朝的首都喀什噶尔。而且文献中也有样磨帝号为博格拉汗(公驼汗,此为喀喇汗的诸称号之一)的记载,所以皇族出自样磨说也不无根据。
另一方面,西奔的回鹘十五族(即托库兹奥古兹tokkuz oguz 意思是九个奥古孜,是古代维吾尔族的九个部落)也溶入喀喇汗王朝。《突厥语大词典》的作者马赫穆德·喀什噶里即出身于喀喇汗王朝的皇室,但据他称喀喇汗的皇室是阿弗剌昔牙卜的后人。并在其书中指出,回鹘人在高昌一带(唐西州治下,即高昌回鹘)生活,信仰佛教,并收录有当时的诗歌,提到回鹘人时说他们是凶恶的异教徒。但对于回鹘与喀什噶尔的喀喇汗王朝之间的关系并无只言片语的记载。
王朝的建立时间当代仍然不清楚,大致是在公元九世纪中叶前后。
传说开国者是萨图克·博格拉汗之祖毗伽阙·卡迪尔汗。有人认为,这是回鹘汗国(orhun uyghur hanliki)(840年)灭亡后,庞特勤率领部落向西投奔葛逻禄后即可汗位的名称。
他建牙帐于楚河上游的八剌沙衮,号称虎思斡耳朵(今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楚河州托克马克境内的布拉纳城)。喀喇汗王朝早期领土仅限于七河地区,以后又归并了伊犁河谷、费尔干纳和喀什噶尔地区。
王朝建立之初并非伊斯兰国家,与突厥汗国、回鹘汗国等游牧汗国类似,他们最初是萨满教教徒与拜火教教徒,也有一些摩尼教徒与佛教徒。第一位改宗伊斯兰教的大汗是第三任大汗萨图克·博格拉汗。
毗伽阙·卡迪尔汗去世后,长子巴兹尔继承汗位,为阿尔斯兰汗,治八剌沙衮;次子奥尔古恰克称博格拉汗(卡迪尔汗),治恒逻斯(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奥古尔恰克时期,同波斯萨曼王朝展开过激烈的斗争。公元893年,萨曼皇帝伊斯玛仪·本·马赫穆德攻破恒逻斯,奥古尔恰克的1万名战士阵亡,他的妻子和1.5万人被俘。奥古尔恰克被迫迁都喀什噶尔,继续同萨曼王朝进行斗争。奥古尔恰克曾经按操突厥语族语言的各游牧部落的传统,在其兄巴兹尔死后续娶他的妻子,并收留了兄长的儿子,此人就是后来著名的萨图克·博格拉汗。
为了和萨曼王朝斗争,奥古尔恰克庇护从河中地区出逃的一位王子纳赛尔·萨曼尼,让他住在阿图什。萨图克在此人的劝导下,皈依伊斯兰教,秘密发展自己的力量。巴兹尔去世没有传位于其子,而传位于其弟奥尔古恰克。奥尔古恰不欲帝位按传统传给侄子也就是巴兹尔之子萨图克。因此,萨图克在河中地区伊斯兰教圣战者的支持下,打败并杀死其叔父奥古尔恰克,夺取了政权,称博格拉汗。不久,他在穆斯林信徒的支持下,从萨曼王朝手中夺回恒逻斯,随后攻占八剌沙衮,基本确立了对塔里木盆地西部、费尔干纳地区和七河流域的统治。
受萨曼王朝穆斯林的影响,萨图克早年就归信了伊斯兰教,成为一位虔诚的穆斯林。并且在其影响下,属下信教一些王室成员也改宗伊斯兰教。由于改宗伊斯兰教,萨图克得到了汗国西部穆斯林及本国穆斯林的支持,实力大增,因此引起与叔叔奥尔古恰克的警惕。
随着实力的增加,萨图克也有了夺回帝国的野心。公元915年,在自己经营多年的古拉姆近卫军,以及萨曼王朝穆斯林的援助下,他以武力从信仰萨满教的叔父手中夺取了政权。夺位之后,萨图克自称苏丹·萨图克·博格拉汗,宣布伊斯兰教为国教,在国内推行伊斯兰教。并且按波斯伊斯兰国家模式建立了伊斯兰教法统治,创建官僚队伍与管理机构,设立宗教法庭,宗教领袖在国家政治生活中享有重要地位,宗教学者队伍日益扩大,寺院经济大量发展。
萨图克去世后,其子穆萨(巴依塔什)继位,称阿尔斯兰汗,驻喀什噶尔。萨图克的次子、木萨的弟弟苏莱曼治八剌沙衮。在苏菲派教士的帮助下,穆萨实现了王朝的伊斯兰化。公元960年,穆萨宣布伊斯兰教为国教,20万帐突厥人入教。从此正式开始了第一个突厥语民族伊斯兰王朝的历史。
穆萨统治时期,继续大力推行伊斯兰教法统治,在王朝各地普遍设立宗教法庭,建立清真寺、经文学校和麻扎,今喀什皇家经学院的遗址还为当地人所共知。
萨图克·博格拉汗夺位之后,立即采取了几项措施,第一,放弃传统的贵族世袭官制,采用军功授官方法;第二,取消将王朝领土作为家族财产分封的做法;第三,废除由旧贵族主导的地方政治,改为由大汗派出的机构与官僚,由汗室与中央统一管理。但却为驻八剌沙衮的顽固派贵族所反对。萨图克即对顽固派用兵,打败了顽固派贵族集团,一统王朝。
在统一内部之后,即把矛头针对境外。第一个便是西部的萨曼王朝(819~999)。之前在奥尔古恰克时期,萨曼王朝于893年夺取了喀喇汗王朝的重镇怛罗斯,迫使奥尔古恰克将政治中心迁至喀什噶尔。萨图克出兵萨曼王朝,一举收复怛罗斯。喀喇汗王朝并没有停止对萨曼王朝的用兵,但由于此时的萨曼王朝十分强大,所以喀喇汗王朝没有取得更大的战果。
十世纪末,萨图克·博格拉汗之孙哈仑·博格拉汗驻八剌沙衮,阿里·阿尔斯兰汗驻喀什噶尔,此时的喀喇汗王朝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实力大为增强,而萨曼王朝由于统治阶级争权夺利而逐渐趋于削弱,在这种有利条件下,阿里·阿尔斯兰汗与哈仑·博格拉汗率领15万大军进军河中地区,喀喇汗军队所向披靡,于992年攻陷其都城布哈拉。不久。博格拉汗·哈桑身染重病,锡尔河下游的土克曼人也向喀喇汗王朝的军队进攻,于是他决定撤军,死于返回八剌沙衮的途中。喀喇汗王朝的乌兹干统治者阿尔斯兰伊利克(狮子王)纳赛尔(阿尔斯兰汗阿里之子)继续博格拉汗·哈桑征服河中地区的事业。999年,他联合今阿富汗境内的另一突厥王朝——加兹尼王朝(962~1186)的君主马赫穆德共灭萨曼王朝,俘虏皇帝马利克二世,从此喀喇汗王朝据有阿姆河以北中亚地区。纳赛尔在布哈拉留置总督后,也返回自己的封地首府乌兹干。
此外,他也以圣战为名,开始对东方的于阗王国发起了圣战(喀喇汗于阗战争)。于阗王国位于汗国的东部,是当时一个较为强大的佛教国家。喀喇汗王朝对于阗用兵,以圣战为号召,得到了西亚穆斯林的大力支援。而于阗王国除了得到高昌回鹘、归义军、甘州回鹘等的支援外,基本上处于孤立地位。
虽然得到支援,但是王朝对于阗的用兵并不十分顺利。战争初期,于阗方面占据优势,双方在今喀什、英吉沙、莎车三地之间展开激战。970年前不久,于阗王尉迟输罗(Viśa Sura,即李从德)率军进占喀什噶尔地区的数座城池,取得大胜,战利品中除妇孺金帛外,还有大象等战利品,并且在993年、998年,于阗军趁喀喇汗军队主力进攻波斯的机会,大举围攻喀什噶尔。虽然这两场战役最终以于阗军惨败告终,但他们于998年在英吉沙附近击毙了阿里·阿尔斯兰汗。在消灭萨曼王朝之后,喀喇汗王朝对于阗的用兵坚持不懈,公元999年,来自布哈拉的四位伊玛目,率领从加兹尼、巴格达、花拉子模等地招募而来的志愿军,配合优素福·卡迪尔汗所率领的喀喇汗主力,在当年年底一举攻克于阗城,迫使于阗王率领残余部队退至昆仑山区,虽然喀喇汗军在策勒波斯坦乡遭受到一次大败,但仍在1004年后不久,时为大汗的优素福·卡迪尔汗(苏莱曼之孙)灭于阗,战争历时40年。王朝达到极盛。
11世纪初,喀喇汗王朝镇压了萨曼王族阿卜·伊卜拉欣·伊斯玛仪领导的反抗运动;又两次越过阿姆河,进攻突厥人加兹尼王朝,但以失败告终。双方以阿姆河为界,平分了萨曼王朝原有的疆域。至此,喀喇汗王朝对外扩张基本停止下来。
1004年,灭于阗国,和田地区尽为喀喇汗王朝所辖,不久,喀喇汗王朝同自己的同族兄弟——高昌回鹘发生战争,喀喇汗可汗阿赫马德·托干汗率军数次击败高昌回鹘,此时的高昌回鹘也拥有强大的国力,并与辽朝保持着友好关系,面对喀喇汗军队的进攻,高昌回鹘在组织武力抵抗的同时,也在策动游牧民族夹击,在辽国的默许之下,来自蒙古高原的3万帐(一说30万帐)“异教游牧部落”(这些游牧部落主要是契丹人,以及尚未伊斯兰化的突厥人)大肆进入喀喇汗王朝的边境,阿赫马德.托干汗击溃了这些游牧部落的侵袭,并将他们牢牢地拴在阿力麻里、叶密立等地的草原。
阿尔斯兰·伊利克纳赛尔征服河中地区后,在卡迪尔汗·玉素甫为王朝大汗时,哈桑的幼子、玉素甫的兄弟阿里特勤成为河中地区的统治者,自称桃花石·喀喇汗。他死后,儿子玉素甫继位。1038年,曾征服河中地区的纳赛尔的儿子伊卜拉欣从玉素甫的囚禁中逃脱,招募军队,同玉素甫争夺河中地区。经过两年多的战争,伊卜拉欣攻下布哈拉,控制了整个河中地区。
经过100多年的政治演变,喀喇汗王朝汗桃花石族的两大系已完全形成,即长支阿里系和幼支哈桑系。起初,王朝的统治权控制在阿里系手中,但玉素甫卡迪尔汗占领喀什噶尔后,王朝的统治权转到哈桑系手中。1041年伊卜拉欣用武力夺取布哈拉后,阿里系控制了河中地区,而哈桑系只控制王朝东部。伊卜拉欣自称桃花石·博格拉·喀喇汗,完全独立自主,不承认东部喀喇汗为宗主。于是在中亚地区形成了完全平行的两个独立王朝——东部喀喇汗王朝和西部喀喇汗王朝。
大约自1041年起,喀喇汗王朝正式分裂为二,西汗为阿里后裔,通称阿里系,领有河中地区及费尔干纳西部,以撒马尔罕、布哈拉为都城;东汗为哈仑·卜格拉汗后裔,通称哈仑或哈散系,领有怛逻斯、白水城、石城、费尔干纳东部、七河流域和喀什噶尔,以八剌沙衮为政治、军事都城,以喀什噶尔为宗教、文化中心。
1089年塞尔柱王朝攻下布哈拉,西部喀喇汗王朝从此在政治上成为塞尔柱王朝的附庸;东部喀喇汗王朝在1130年,也曾一度表示臣服于塞尔柱王朝。
1124年,辽国灭亡,辽国贵族耶律大石带领少量部众逃亡至东喀喇汗汗庭请求避难,不料此时的汗朝自顾不暇,耶律大石遂联合那3万帐“异教游牧部落”,驻扎叶密立,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1134年,东部喀喇汗王朝大可汗伊卜拉欣同葛逻禄首领和康里首领不和,发生冲突,请求耶律大石出兵支援。耶律大石趁机发动政变,占领八剌沙衮,作为自己的都城,把东部喀喇汗王朝降为附庸,从此东部喀喇汗王朝的辖地只有喀什噶尔、阿克苏与和田地区。
西王朝从11世纪末、12世纪初起,已受塞尔柱突厥王朝(1038~1194)之挟制,1137年西辽在和毡击溃西部喀喇汗王朝的军队。1141年九月九日,塞尔柱王朝与西辽王朝在卡特万草原上进行了历史上著名的会战。耶律大石协同后辽上将魏振兴指挥东喀喇汗以少胜多,塞尔柱王朝惨败,结果退出了河中地区,西部喀喇汗王朝改换宗主,仍以附庸形式保存下来。
由于以耶律大石为首的西辽国靠政变登上了中亚舞台,对原汗朝各个地区的统治比较微弱,部分地区更是政令不通,所以从西辽时期起,西辽国开始将东、西喀喇汗与葛逻禄自治区分而治之,分别派驻不同的监察官,西辽政权直接占据八剌沙衮附近,叶密立附近又出现半独立的政权,汗朝逐渐失去了七河流域与伊犁河流域。汗朝也逐渐由一个(两个)相对统一的王朝,演变为多个政权组成的松散联合体。
从12世纪中期开始,汗朝各地派驻的长官纷纷独立,与西辽分庭抗礼。12世纪末期,一个名叫斡匝儿的葛逻禄响马占据了汗朝的阿力麻里,建立起小汗国,不久,另一个名为阿尔斯兰的葛逻禄人占据海押立,对抗西辽。汗朝遂彻底失去伊犁河流域。
东喀喇汗王朝成为西辽王朝的附庸之后,王朝的首领伊卜拉欣于1158年被西辽王朝派往河中地区帮助西喀喇汗王朝镇压叛乱的葛逻禄人。根据史料,东部喀喇汗王朝的首领又恢复了汗的称号。继伊卜拉欣统治的是其儿子穆罕默德,之后是孙子玉素甫。玉素甫在1205年死于喀什噶尔,其子穆罕默德继位。在穆罕默德统治时期,宗主西辽王朝政局已很不稳定,附庸国或独立,或转投成吉思汗。穆罕默德汗被西辽王朝囚禁于八剌沙衮。1211年,乃蛮王子屈出律取代西辽末帝直鲁古的统治,放穆罕默德汗回喀什噶尔,但是喀什噶尔贵族们并不欢迎穆罕默德汗,当他入城时被刺死于城门中,东喀喇汗王朝灭亡。
西辽王朝归并河中地区后,封伊卜拉欣为桃花石汗,作为自己的附庸。在他统治时期,西喀喇汗王朝与葛逻禄军事首领之间继续斗争。1156年,桃花石汗伊卜拉欣与葛逻禄军事首领艾亚尔伯克在饥饿草原会战,汗战败被俘遭杀,暴尸于草原。继之登上汗位的是阿里,称恰格雷汗。从此西喀喇汗王朝的统治权又转回哈桑系手中。阿里是东喀喇汗王朝的乌兹干领主。恰格雷汗阿里于1158年杀死葛逻禄大首领比古汗,比古汗的儿子们逃往花剌子模。花剌子模沙鼓动并支持流亡的葛逻禄人进犯河中地区。最后,经宗教界人士调解,双方订立和约。西辽王朝认为携带武器的葛逻禄人始终是河中地区不安定的因素,决心予以彻底铲除。1164年,承天太后普速完命令西喀喇汗王朝把布哈拉和撒马尔罕地区的葛逻禄人迁往喀什噶尔地区,他们到那里后不准再携带武器,要从事农业或其它劳动。此举引起葛逻禄人暴动,他们联合起来,向布哈拉进军。布哈拉地方长官用谈判稳住葛逻禄人,使他们失去警惕。喀喇汗王朝的军队突然到达,葛逻禄人措手不及,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从此,葛逻禄人在河中地区的势力衰落,再没有同喀喇汗王朝发生大的冲突。此后西喀喇汗王朝汗位更替频繁,13世纪初,末代君主奥斯曼即位时,汗权已经十分衰弱了。1206年,布哈拉城爆发了手工业者桑贾尔领导的反对宗教封建主的市民起义,给教团势力以沉重打击。原本臣属于西辽的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早已对河中地区虎视耽耽,一直在寻找时机。他认为桑贾尔起义是征服这一地区的最好时机,于是率领大军直取布哈拉。摩诃末很快攻下了布哈拉,把桑贾尔投入河中淹死,残酷地镇压了这次人民起义。摩诃末为了“和平”占有整个河中地区,便暂时与西喀喇汗王朝结成同盟。此举遭到西辽的强烈反对,出兵打败了花剌子模与西喀喇汗王朝的联军。摩诃末逃回花剌子模后,西喀喇汗王朝首领奥斯曼又转向西辽王朝,并向皇帝直鲁古的女儿求婚,但遭到拒绝。奥斯曼受辱后又转向花剌子模方面,并承认摩诃末为自己的宗主。这引起西辽王朝的再次出兵,攻占了撤马尔罕。但是此时西辽的东部发生了比这更为严重的叛乱——乃蛮王子屈出律起兵骚扰各地,直鲁古不得不从撒马尔罕撤兵,返回东部。花剌子模摩诃末利用这一时机,再次率军进入河中地区,在奥斯曼的欢迎下进驻撒马尔罕。成为花剌子模的属国后,奥斯曼处于花剌子模驻撒马尔罕总督的有力控制之下,完全失去自由,西喀喇汗王朝人民则遭受到更为残酷的剥削。1212年,河中人民不满花剌子模王朝的盘剥,举行起义,奥斯曼汗支持这一行动。摩诃末率军镇压,攻破撒马尔罕城,处死奥斯曼汗,西喀喇汗王朝灭亡。
建国之初,这个王朝有如草原部落联盟,是一个相当松散的多民族部落联合。
早期喀喇汗王朝的政治体制是阿尔泰语系各民族古老的习惯法“双王制”,即汗朝分为两部分,由汗族中最长者任大可汗,次长者任副可汗,分别统治汗朝的一部分,正汗、副汗的汗号往往带氏族图腾如狮子(阿尔斯兰)、公驼(博格拉)等名。正、副汗之下有四个小汗,分别是阿尔斯兰伊利克,博格拉伊利克,阿尔斯兰特勤,博格拉特勤,小汗之下有埃米尔、玉伽、俟斤、伯克、伊难珠匐等头衔,对应宰相、将军、侍从官、秘书官等职务,以此组成严明封建等级阶梯,逐级晋升,分治各地。
公元10世纪信奉伊斯兰教后,称号之下再加伊斯兰名字和称号。由于与以萨曼王朝为代表的波斯—伊斯兰文明频繁接触,逐渐吸收波斯萨曼王朝中央集权制度,加以糅合发展,喀喇汗王朝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地区设立省份、城市、州县,任命埃米尔、伯克等官僚进行统辖。并在中央设立“迪万”(dawani,国务会议),宗教事务所等机构,协助汗室处理政治、司法与宗教事务。
萨图克·布格拉汗·阿卜都·卡里姆卒于955年。他一生最重要的事迹,是在西部突厥各族人民与穆斯林世界频繁交往二百五十余年的基础上,首先皈依伊斯兰教。子木萨继位,20万帐突厥人接受了伊斯兰教,于是喀喇汗王朝便成为中国境内第一个接受伊斯兰教的突厥语民族建立的王朝。
同时,王朝的历代可汗在称号中大多都附加“喀喇汗”这一表示维护传统的显赫尊号,后世的史学家才特别地称其为“喀喇汗王朝”,此外,王朝大汗的头衔中又往往附加一个称号——”“桃花石汗”,其明确含义即为“中国君王”。
汗位的继承,是传长制,不是嫡承制。大可汗称为阿尔斯兰喀喇可汗,驻八剌沙衮(今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托克马克东),以后随着王朝统治民族定居农业文化的发展,多驻喀什噶尔。所以喀什噶尔又称为“斡耳朵坎特”。副可汗称博格拉喀喇可汗,初驻怛逻斯(今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塔拉斯),中迁喀什噶尔,后又迁回怛逻斯,公元893年,怛罗斯被波斯萨曼王朝攻占,遂迁至喀什噶尔,公元999年灭萨曼王朝后,撒马尔罕(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布哈拉(今塔吉克斯坦布哈拉)成为汗朝新的政治、经济中心。
喀喇汗王朝在王朝的直辖领地,再不分封,实行中央集权。尽管喀喇汗王朝实行中央集权,但汗朝仍具有一定的分裂趋势。问题的根源就在于双汗制度,大汗直接统治东部,牙帐在八剌沙衮(Balasagun),副汗治怛逻斯(Talas)和喀什(Kashgar)。双汗都享有军事权,对汗朝的统一是一大隐患。
汗朝奉行军功爵制。汗朝的基层官僚大部分是军队之中的下级军官,普通的汗朝臣民,想要进入汗朝的政治阶层,必须要踊跃参军,在战场之上英勇杀敌,并立下足够的战功,军功是接受爵位、俸禄与土地的必要条件。立下的军功越大、越多,收到的赏赐也就越多,得到的官位也就层层递进,以此类推。此外,一个地区的繁荣程度也是对官员政绩的考核。
汗朝之中,定居民族与游牧民族并存,二者在汗朝的社会结构之中都占据着半壁江山,喀喇汗王朝统治者根据农业民族与游牧民族的不同特点,分设机构进行管理,农业民族聚居区域设立省份、州县,游牧民族仍以部族为基本行政单位。
汗朝北部的巴尔喀什湖地区,七河流域,伊犁河流域是一片特殊区域,这片地方由葛逻禄人组成的政治实体统治,葛逻禄各部拥有约15座城邑,由喀喇汗大汗任命诸个叶护、小可汗、酋长控制,享有较高的半自治权力,定期向汗朝中央缴纳赋税,提供劳役与兵力。
汗朝在建国之初,其军队如同鄂尔浑突厥汗国、回鹘汗国一般,依靠各个游牧部落、氏族提供的武装力量,尤其以葛逻禄部最多,各种各样的叶护、酋长、亦纳勒统领着自己所属的部队,为大可汗效力。早期喀喇汗军队的主体是数量庞大的骑马射手,他们是来自汗朝各个部落的底层牧民,而军队的进攻核心则是少数游牧贵族组成的重甲骑兵,他们凭借自身的铠甲与武器成为了最主要的打击力量。此时汗朝的疆域仅包括巴尔喀什湖、七河流域到锡尔河北岸的草原地带。此时,汗朝的军队也如同以往的游牧民族一般,注重骑兵的运用,擅长迂回包抄与诱敌深入战术,在战斗时,先依靠马上弓箭手所射出的箭雨杀伤敌军,再依靠近战的重装骑兵发起致命冲锋,一举将敌军打垮,而步兵战术相当落后,缺乏专业化的步兵部队,更缺乏重型攻城器械,因此攻城战是一个致命的硬伤。随着喀喇汗朝同唐宋、波斯等定居帝国的交往,汗朝逐渐发现自身的不足。比如893年,波斯萨曼王朝大举进攻喀喇汗朝,喀喇汗的游牧军队根本不是体系齐全的波斯军队的对手,一番血战下来,喀喇汗连续丢失塔尔萨坎特、白水胡城等城市,连副可汗的驻地塔拉兹也被波斯攻克,时任可汗的奥尔古恰克被迫败走喀什噶尔,将其命名为斡耳朵坎特,并暂居于此。奥尔古恰克有一个侄子名为萨图克,即后来的萨图克.博格拉汗,他认识到汗朝的军队存在严重的不足,便锐意改革。
公元900年,还是公子身份的萨图克.博格拉汗,仿效波斯帝国萨曼王朝,逐步建立了一套完善的军事体系。首先,他以萨曼朝的古拉姆近卫军(Ghulam)为模版,从各个突厥部落征集一批精壮青年,组建了效忠自己的近卫部队,这支部队有着严格的规范与纪律,并通过伊斯兰教的信仰约束自己的行为。公元915年,博格拉汗凭借这支力量发动政变,一举逼迫奥尔古恰克下台,自己登上了可汗的位置,此后的历代喀喇汗可汗便将这一选拔体系制度化(实际上萨曼王朝便有一套完善的古拉姆选拔体系,喀喇汗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萨图克.博格拉汗早期,古拉姆近卫军数量不过2000人,仅驻扎在八剌沙衮、喀什噶尔这两个汗朝都城,还有一支小队驻扎在阿图什,后来萨图克.博格拉汗从萨曼王朝手中收复了克西塔拉兹、塔尔萨坎特、白水胡城等西部重要城市,便将喀什噶尔的主力守军派驻在此,作为精锐的古拉姆更是抽调了大部分,毕竟喀什噶尔在当时只是临时陪都,不过这一举动给了于阗国以及喀什噶尔佛教徒以可乘之机,此后随着喀喇汗王朝先后消灭了萨曼王朝和于阗国,古拉姆近卫军数量进一步扩充,从最初的2000人扩充到5000人,7000人,乃至1025年左右扩充到15000人,古拉姆也被划分为宫廷近卫古拉姆,以及拱卫地方的古拉姆,在撒马尔罕、布哈拉、突厥斯坦、塞格纳克都有驻扎。在公元10世纪,古拉姆的主要兵源来自葛逻禄、样磨、炽俟、哈拉吉等回鹘—葛逻禄系的突厥人,然而到了11世纪,随着这些突厥人的定居化以及皈依伊斯兰教,古拉姆的主要兵源便转向了钦察人、阿儿浑人、康里人与基马克人等钦察系的突厥人。由于中亚伊朗地区一直以来有铁甲重装的传统,因此,在完善于萨曼王朝时期的古拉姆近卫军中,重甲骑兵便占据了主要地位,古拉姆重骑兵一般装备最为精良的铠甲与马匹,铠甲诸如突厥风格的尖顶护颈盔,盔顶配有狐尾装饰、毛毡点缀四周的重型毛皮盔,优质锁子甲,重型片甲,骑乘高大强健的阿克哈—塔克马,并给马匹装备铠甲以良好防护,使用锤、刀、剑作战,并兼具优秀的骑射技艺,古拉姆近卫军在平时也身着精工制作的花纹袷袢,以及毡帽、皮靴,地位之高可见一斑。与喀喇汗王朝同时期的伊朗突厥王朝——加兹尼王朝,以及此后的古尔王朝、塞尔柱帝国也都创建了自己的古拉姆近卫军制度。
随着突厥民族的定居化速度加快,城市、城镇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以及越来越多的大城市与农耕文明区囊括在喀喇汗朝的版图之中,喀喇汗可汗们意识到传统的部落兵制已经完全不适应统治的需要,帝国迫切需要一支规范化、制度化、专业化的军队。因此,早在萨图克.博格拉汗统治末年,汗庭就在塔尔萨坎特、塔什干、白水胡城、突厥斯坦、喀什噶尔等经济繁荣的大城市设立了名为Askar的常备军,可能在许多人的印象之中,Askar特指塞尔柱帝国的部队,其实不然,这个词在突厥王朝中运用十分广泛,往往泛指国家的常备兵力,设有轻步兵、轻骑兵、重步兵、重骑兵,体系比较齐全,常备军不分宗教、民族,一律按规定的配额领取国家薪水。伴随喀喇汗王朝的版图逐渐扩展,常备军的规模也在逐渐扩充,一些历史学家估算在1016年,喀喇汗常备军数量超过35000,但可惜当代没有充分的证据来佐证这一观点。
除了自己招募整编以外,喀喇汗军队另一大重要来源为继承萨曼王朝的军队。公元999年,喀喇汗王朝消灭了波斯的萨曼王朝,并俘获了数量可观的萨曼波斯军队,他们的成员多是波斯人与塔吉克人,也有一部分土库曼人(突厥蛮人),由于在此前一年,在帝国与于阗国战斗的东方战线上,喀喇汗大汗阿里.阿尔斯兰汗殒命英吉沙,喀喇汗的东方兵团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正在河中地区凯旋的副可汗玉素甫便临时从波斯战俘中募集了一批兵力,用以防守撒马尔罕、布哈拉等河中古城,并抽调一部分跟随其东征。随着对于阗战斗的结束,这些波斯军队也被纳入了喀喇汗的常备军体系之中。不过这些波斯—塔吉克人在最初的时候并不怎么可靠,比如在1003年—1005年的蒙塔西尔复国运动(萨曼王朝家族的复国运动)中,因为有相当一部分波斯籍士兵开了小差,导致了喀喇汗军队在战斗初期的连续失败,另外在1006年—1008年对阵伽色尼王朝的战斗中,波斯籍士兵的军心不稳,也是喀喇汗军队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喀喇汗王朝是中央集权的封建帝国,地主阶级在国家社会之中理所当然的占据着重要地位。喀喇汗军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便是军事地主所提供的骑兵力量,这些由地主提供的封建骑兵,建立在伊斯兰世界的“伊克塔“土地制度之上,伊克塔制度在萨曼王朝时代发展完备,通过吸收波斯文明的精华而成长起来的喀喇汗王朝也继承了这一制度。在公元960年以后,由于越来越多的突厥游牧民转向定居生活,从游牧民角色转向农民角色,伊克塔制度便具备可以实施的可能性,伊克塔骑兵便在喀喇汗军队中占据一席之地。伊克塔骑兵正如同其他封建军队一样,依靠地产维护,而不是靠支薪维护,伊克塔骑兵战时自行筹备武器、铠甲、马匹与粮草,通过履行封建军事义务获得土地,并有权在土地上征收地租,作为经济来源。通常来说,大部分伊克塔骑兵有能力为自己添置一套完备铠甲,以及战马铠甲,他们擅长使用锤、刀、剑、长矛以及弓箭作战,富裕的伊克塔还可以给自己的随从添置一条行头。伊克塔土地不可世袭,使用者死亡之后,土地仍收归国有,并赏赐给新的军功者。总体来说,喀喇汗王朝的伊克塔骑兵,同后世奥斯曼帝国著名的西帕希骑兵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帝国最后一项兵源是数量庞大的非正规志愿军,他们的来源多种多样,有游牧部落的部落兵,有村庄的民兵武装,有城镇穆斯林民兵武装,还有其他伊斯兰王朝的志愿者,许多人直接来自帝国北方的突厥游牧民族之中,比如乌古斯—突厥蛮人、康里人、基马克人、阿兰人、钦察人等等。这支部队多种多样,步兵、骑兵应有尽有,武器也杂乱不一,大部分人没有良好的盔甲防护,只有少数人才拥有一套完整的铠甲。这些非正规军剽悍善战,勇猛好斗,但纪律涣散,缺乏约束,一旦战场形势出现不利便军心动摇,严重时甚至会作鸟兽散;而当战斗胜利时又会哄抢战利品,还会滥杀战俘,因此喀喇汗王朝对他们的策略是:一般在和平时将他们打发到边疆区卫戍,战争时负责开路、侦察,保卫侧翼,劫掠、突袭等工作,并作为炮灰战场上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在公元999—1006年喀喇汗灭于阗战争时,这些志愿兵便是喀喇汗大军的先锋部队,他们先是势如破竹,随后在昆仑山战斗(战场在中国新疆和田地区策勒县波斯坦乡)遭到于阗军伏击而损失惨重,但喀喇汗军队并没有因失败而气馁,而是重振旗鼓一举攻克于阗城,然而在城破之后,这些狂热的志愿军对于阗的佛教古迹进行了疯狂的洗劫破坏,正如马哈茂德.喀什噶里在《突厥语大辞典》中所言:佛像寺庙全捣毁,菩萨头上屙了一泡。所以说,相对于正规军而言,这些非正规志愿军只是辅助角色,但仍然对喀喇汗王朝的强大与稳定到了重要作用。
在公元9—11世纪时期,突厥斯坦、河中地区等中亚地区由于经济的繁荣,催生了冶炼水平的极大发展,冶金锻造业极为发达,世界上最早使用煤炭炼铁的地区就是在中亚,这里制造的武器铠甲不仅装备喀喇汗军队,还出口到西夏、吐蕃、蒙古高原、巴格达、契丹、中原等地区,宋朝史书中就曾记载从喀什噶尔、和田等地进口的盔甲,以及铁甲战马,而西夏通过学习中亚突厥斯坦的炼铁技术,锻造出的西夏剑名满东亚。喀喇汗军队的装备上面已经略有陈述,包括锁子甲、重型片甲以及那种突厥风格的尖顶护颈盔,稍微低一点档次的还有草原风格的札甲、罗圈甲,袷袢状的无袖链甲衫,最为廉价的要数各种皮革、廉价织物制成的防护甲,短剑、刀、长矛、锤、斧、弓、圆盾也是喀喇汗军队的常用兵器。由于长期与波斯—伊斯兰文明交往,喀喇汗军队在装备方面明显的与同为突厥系的高昌回鹘人不同,喀喇汗军队的装备更多的体现了波斯—伊斯兰风格,而高昌回鹘的装备则保留了不少唐朝遗风。
喀喇汗重骑兵的装备在之前已有论述,作为王牌部队的古拉姆重骑兵,其装备完全由国家发放。古拉姆重骑兵最为常见的防护装备当属重型片甲,这种铠甲在公元9—13世纪流行于突厥—波斯—伊斯兰世界。重型片甲做工精良,防护力高,但重量较重,只有经过高强度训练的战士才可以穿戴上并且活动自如,而古拉姆作为优秀的职业军人完全符合这些要求。古拉姆平时最为注重的训练当属力量型训练,根据突厥军事史料记载:“古拉姆士兵每日都要进行反复的举重、搏击、骑术与射箭练习。他们有一种训练方式比较特殊,这种练习中,他们站成一排,每人单手举起一柄木制的榔头,之后在教官的口令之下统一地向下挥锤,其动作之整齐划一,令人赞不绝口”。同时,此书对古拉姆军容也有明确的记载:“伊利克.纳赛尔选择在礼拜日检阅自己的古拉姆部队,当他走出撒马尔罕的宫殿时,战士们早已列阵待命,他们的军容威武整齐,他们的战马英姿勃发,他们人和马都披上了厚重的铠甲,军队雄浑威武,铠甲金光闪闪,利剑波光粼粼,像珍珠一般映射出耀眼的光芒,任何队伍在他们面前都要相形见绌”。精制刀剑一直是古拉姆的标准武器之一,不过他们还配备了洋葱状的铁战锤,作为对付重装敌军的破甲利器。
伊克塔骑兵大部分也是重骑兵,部分常备骑兵也是重骑兵,不过他们的装备较为多样化,一般取决于他们的个人地产收入,常备骑兵的装备虽然也由中央发放,但保养程度取决于地方政府的财政水平。富裕的伊克塔倾向于尖顶盔与锁子甲的搭配,同时这也是常备骑兵的标准配置,而收入水平较低的伊克塔偏爱较为便宜的锁甲衫,通常情况下伊克塔骑兵也要装备突厥—伊斯兰风格的刀与骑兵剑,战马铠甲在喀喇汗王朝时代价格较为低廉,小康水平以上的伊克塔都完全有能力购置。从而造就了喀喇汗王朝庞大的重骑兵部队。
喀喇汗军在999年取得河中之后,获得了伊朗世界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较小的如攻城锤、云梯,再到人力投石机、弩炮、投石车,再到最具杀伤力的重力投石机,这些攻城器械多是由河中和霍拉桑的军械工程师制造,尤其以布哈拉工匠制造的最为优良,但史料却很少记载喀喇汗军队在于阗战场上使用这些武器的纪录,原因很简单,通过中亚地图便可看出,由于高大的帕米尔高原的阻隔,喀喇汗王朝的疆域被明显的分为了东西两个部分,也正是由于高原的阻隔,喀喇汗军无法翻山越岭、将重型武器搬运到塔里木盆地,喀喇汗军只可以做到大兵团翻越帕米尔高原,这一战争史上的奇迹,喀喇汗军在于阗战场上运用更多的是挖掘坑道、云梯攻城战术。不过有史料记载,喀喇汗军曾在1006年使用重力投石机发射燃烧弹攻打加兹尼王朝的巴尔赫城。
正如各大帝国强盛时期一样,此时如日中天的喀喇汗军队有着严密的组织与完善的指挥,尽管在众多突厥帝国之中,喀喇汗的军事成就并不算辉煌,但喀喇汗军队仍然是中世纪时代一支不得不提的中亚劲旅。由于突厥人是游牧民族出身,因此军事编制仍保留了游牧民族时代的遗风,最基本的军事单位为图曼(Tuman),即万帐、万户,之下再分千户、百户,以十进制的编制方法递进,这套组织程序相当简单,但却十分实用,后世的蒙古帝国、帖木儿帝国、奥斯曼帝国仍然屡试不爽,随着喀喇汗王朝由一个游牧国家逐渐转型为一个半农耕半游牧的帝国,军队组织也出现了相应的调整,比如出现了重武器队、辎重队等专业化部队,各支军队的分工也更加明确。喀喇汗军队的指挥官往往也是省份、城市的行政长官,比如宫廷大官伊利克、省份长官哈克木、城市首领伯克,有时为了区分官阶的差别,头衔之前还要加上阿尔斯兰(狮子)、贝里(狼)、博格拉(骆驼)等动物称号,这种军政合一的制度始终贯穿喀喇汗王朝的历史。
随着帝国版图的日益扩展,喀喇汗帝国建立了套完善的物资补给与运输通讯系统,帝国在各大城市之间修建公路,建立驿站,并设立专门的伊利克进行管理,以确保通讯的快捷以及运输的通畅,常见的交通工具如双峰骆驼、驴、骡、马、牛。在可汗发布战争命令之后,由驿卒乘马前往各大城市,通知地方官僚,地方官僚再根据实际组织本地的军事力量,并合理筹备军用物资,于一定期限内向可汗报道,可汗在清点完人数之后,便会率领大部队向着目的地进发。大军按照若干个图曼的组织方式依次行军,在行军过程中,钦察、康里等游牧部落的轻骑兵负责开路、侦察、侧翼掩护,来自城镇、村庄的穆斯林志愿军作为先锋处在全军前列,城市常备军作为军队的主体紧跟其后,由军事地主组成的伊克塔骑兵并列左右两翼,一部分则负责殿后,兼顾后勤部队以及牧群的安全,作为精锐部队的古拉姆重骑兵作为全军的核心处于中军位置,环绕在可汗的指挥官的大帐周围。部队一般会选择骆驼作为运载物资的主要工具,不仅是因为骆驼的载重量更大,更是因为中亚的沙漠戈壁较多,使用骆驼可以加大效率,节省草料。帝国后期,由于汗庭无能与官府腐败,各大城市之间的公路趋于废弃,帝国曾经运转良好的通讯系统形同虚设。
帝国时代的喀喇汗军队,其战术继承了中亚、北亚游牧民族与中亚绿洲定居民族各自的长处,同伽色尼军队、塞尔柱军队、古尔军队等帝国军队有着类似的战术体系,骑兵部队始终是喀喇汗军队最为出色的有生力量,而步兵战术与攻城的发展更是让喀喇汗军队如虎添翼。在遭遇战中,喀喇汗军一般先会派遣游牧部落的轻装骑射手包抄至敌军周围,通过反复不停的投射消耗敌军精力,而后,数量庞大、视死如归的穆斯林志愿军发起冲锋,正面抗衡敌军的进攻,而常备军紧随其后,压住阵线,与此同时,早已排列在两翼的伊克塔、古拉姆骑兵迅速以剪刀状的阵型包抄敌军,这些重骑兵才是喀喇汗军队的主力与精华所在,他们凭借装备与阵势彻底击垮敌军。这种战术,实际上与后世的奥斯曼土耳其军队,乌兹别克军队等也是大同小异,只不过后世的军队战术更加完备。喀喇汗军队的战略在帝国的前期中期也很令人称道,例如在992年攻克萨曼朝首都布哈拉的战役中,喀喇汗正可汗阿里.阿尔斯兰汗与副可汗哈龙.博格拉汗分别率领两大兵团,分南北两路进军,博格拉汗北上沿克孜勒库姆沙漠悄然而下,阿尔斯兰汗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插过布哈拉—撒马尔罕的防线,绕到了布哈拉以南,对布哈拉形成合围之势,使得萨曼波斯的大部队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从而最终被喀喇汗军逐步分化,消灭。
通过近一个世纪的发展,喀喇汗军队由原先的纯游牧部落军队发展成为一支攻守兼备、体系完备、战术齐全并
在黑汗王朝时期,由于大批突厥语的游牧民转入定居,加快了中亚土著民族突厥化的进程;同时由于黑汗王朝定伊斯兰教为国教,广大居民在宗教、习尚上也伊斯兰化。
在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础上,在这种民族相互异化和融合的过程中,科学文化也获得巨大的发展,一种新的文化,伊斯兰—突厥文化形成。这种文化的核心是作为王朝统治民族的、具有古老文化传统的、深受伊朗波斯文化和汉族文化影响的回鹘文化。
在这一时期出现了一些优秀的回鹘学者和诗人,他们写下了一些不朽的著作,如马赫穆德·喀什噶里和他的百科全书式的语言学巨著《突厥语大词典》,玉素甫·哈斯—哈吉甫和他的劝诫性长诗《福乐智慧》。它们不仅是重要的语言学著作和哲学—伦理学著作,优秀的文学作品,而且是研究黑汗王朝时期社会经济、政治制度、道德观念、风俗习惯以及自然科学的珍贵资料。它们是我国的优秀文化遗产,世界文化的瑰宝。它们为当代绚丽多姿的维吾尔文化和突厥语各民族的文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黑汗王朝与宋王朝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往来不绝。黑汗王朝归并于阗之后不久,于1009年派出了以回鹘人罗厮温为首的使团携带地方特产前往宋朝朝贡。罗厮温到达宋廷后,提出了回访的请求,但是宋朝是一个软弱的朝廷,它以路途遥远、耗费财物为由,婉言回绝了其请求,只是降了一封诏书给黑汗王朝。此后黑汗王朝频繁遣使朝贡,双方交往不绝如缕。自宋熙宁(1068~1077年)以来,黑汗王朝朝贡更为频繁,远则一两年一次,近则每年一次。宋朝对其朝贡礼宠优渥,黑汗王朝从中原地区获取了丰厚的经济利益。《宋史·于阗传》云:“大中祥符二年(1009)共国黑韩王遣回鹘罗斯温等以方物来献。”此后直至元丰四年(1081)70余年间都有使者陆续前来上表贡方物的记载。
根据《宋会要辑稿》记载材料,喀喇汗王朝向宋朝派出的使团前后有50多次,他们受到宋朝的礼遇。这些使团实际上多是商队,运往宋朝的货物以乳香为大宗,运回的主要是丝织品、衣服、金银器皿和茶叶。
黑汗王朝与辽朝相互聘问相当频繁,并结为姻亲,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贸易往来不断,每当春天,“大地铺上绿毯,契丹商队运来了中国的商品”。黑汗王朝同高昌回鹘汗国和西夏是近邻,也应有更多的交往,但史籍所留下的记载较少。933年,黑汗王朝派出的第一个使团到达辽朝。辽太宗对同喀喇汗王朝的关系很重视,派出墨离鹘末里率领使团回访。公元940年鹘末里返回,受到辽太宗的赐衣嘉奖。从此黑汗王朝与辽朝一直保持密切的友好关系。根据《辽史》记载,黑汗王朝向辽朝共派出使臣16次。
汗朝与高昌回鹘的关系虽然史无明确记载,但似也不慕。在汗朝对于阗王国的战争中,由于宗教信仰的关系,高昌是支持于阗的,两国并因此发生过战争。在汗朝对回鹘人的描述,往往把他们说成是“穷凶极恶的异教徒”。
黑汗王朝时是中亚社会经济结构发生巨大变化的时期。在这一时期,回鹘人以及一些其他的游牧民族开始并完成了由游牧生活向定居农业生活的过渡;随着这一过程的完成,封建土地制度在中亚农业地区得到普遍确立。黑汗王朝采取一些促进措施,使封建经济制度进一步巩固和发展,公社制的残余受到有力的冲击,原来氏族贵族的“迪杭”土地所有制为“米尔克”土地所有制所代替。
黑汗(葱岭西回鹘、大石、哈拉汗、哈卡尼耶、可汗王朝)(840-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