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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是沙陀族没有姓氏的部民,名叫邈佶烈,善于骑射,为人沉厚寡言,行事恭谨。他十三岁便在沙陀族首领李国昌军中效力,后被其子李克用收为养子,赐予姓名。
中和四年(884年)。李克用被宣武节度使朱温围困在汴州(治今河南开封)上源驿,亲随将领战死无数,史称上源驿事件。李嗣源时年十七,拼死翼护李克用,在乱兵流矢之中将其救出,因而备受重用,得以统领亲兵。后来,李嗣源被任命为李存信的副将,与其协同作战,所向克捷,屡获大胜。
乾宁三年(896年),朱温与朱瑄、朱瑾兄弟争夺山东地区,派军攻打兖州、郓州(治今山东东平)。朱氏兄弟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命李存信率三万兵马前去救援。李存信屯兵莘县,命李嗣源率三百骑兵驰援兖州。李嗣源在任城(治今山东济宁)大败梁军,解除兖州之围。不久,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偷袭莘县,击败李存信。李嗣源亲自殿后,掩护李存信撤退。李克用为嘉奖李嗣源,将其麾下五百骑兵命名为横冲都。从此,两河地区皆称李嗣源为李横冲。
光化元年(898年),李嗣昭出兵青山口,欲攻打邢州(治今河北邢台)、洺州(治今河北永年),结果被梁将葛从周击败。李嗣源率部赶至,在高处摆开阵势,大叫道:“我只杀葛从周,其余士卒都不要妄动。”他纵马驰入梁军阵中,出入奋击。李嗣昭随后进击,终于反败为胜,击退梁军。此战,李嗣源身中四箭,名动天下。
天复元年(901年),梁将氏叔琮率五万大军围攻太原,占领河东所属多处州县。李克用困守太原城内。当时大雨连绵,城墙多有颓坏,太原危在旦夕。李嗣源与李嗣昭分兵四出,不时突攻梁军营垒。梁军屡攻不破太原,加上粮草不足,最终只得撤退。李嗣源又率军追击,陆续收复失陷州县。
天复二年(902年),氏叔琮在蒲县击败李嗣昭、周德威,率军追至晋祠,再次围攻太原。李克用亲自上城指挥防御,后见形势危急,打算弃城逃往云州(治今山西大同)。他召集诸将谋议,却遭到李嗣源等人的坚决反对,只得作罢。不久,晋军溃兵逐渐返回太原。李嗣源亲率敢死之士,日夜出城突袭梁军,擒获梁军骁将游昆仑。梁军疲于应对,只得烧营退走。
天祐五年(908年),李克用病逝,世子李存勖袭任河东节度使、晋王。同年五月,李存勖亲自援救潞州(治今山西长治),命李嗣源与周德威分兵两路,攻打梁军所筑夹城。李嗣源指挥士卒砍掉梁军布置的鹿角阵,并以柴草填平沟堑,从东北角攻入夹城。周德威随后也攻破夹城西北角。李存勖趁机发动总攻,终于击破梁军,取得夹城大捷,彻底解除潞州之围。此战,李嗣源率先攻入夹城,功居第一。
天祐八年(911年),李嗣源随李存勖参加柏乡之战。李存勖见梁军军容强盛,担心晋军怯战,便有意激李嗣源出战以鼓舞士气。他向李嗣源赐酒,道:“你看到梁军的白马都、赤马都了吗?真令人胆战心惊。”李嗣源大笑,认为梁军虚有其表。他饮掉杯中酒,而后挺身上马,率部直冲梁军白马都,生擒两员骑校。晋军士气大振,皆奋勇向前,由辰时一直打到未时,终于击溃梁军,取得柏乡大捷。此战,李嗣源在梁军阵中往来冲杀,斩获颇多,因功升任代州刺史。
天祐十年(913年),周德威征讨燕王刘守光,命李嗣源分兵攻取山后八军(在今河北省太行山北端军都山迤北地区)。李嗣源在广边军(治今河北赤城南)与燕将元行钦交战,虽七次射中元行钦,但最后也被元行钦射中大腿。元行钦最终不支请降,被李嗣源收为养子,后被李存勖索要至麾下。
天祐十三年(916年),李存勖与梁将刘鄩在故元城(在今河北魏县东)交战。李嗣源率三千骑兵鼓噪奋击,与李存勖内外夹攻,大败梁军。他随后又攻占后梁所属的磁州(治今河北磁县)、洺州、相州(治今河南安阳)等地,被改任为相州刺史。九月,沧州守将毛璋投降晋军。李嗣源奉命到沧州安抚毛璋,不久又被任命为安国军节度使,出镇邢州。
天祐十四年(917年),契丹围攻幽州(治今北京),守将周德威遣使告急。李嗣源力主救援,并请率五千突骑为前锋。李存勖便让他与符存审、阎宝会师于易州(治今河北易县),一同援救幽州。李嗣源分析敌我形势,采取“潜行溪涧,袭其不备”的战术,率军翻越大房岭(在今北京周口店西),沿山涧东进。他与养子李从珂拼死血战,击退契丹军的多次堵截,进抵幽州城外六十里处。当时,契丹骑军突然杀至。李嗣源纵马冲入敌阵,舞槌奋击,所向披靡,生擒契丹队帅。晋军随后进击,终于大败契丹,解除幽州之围。九月,李嗣源班师,进拜检校太保。
天祐十八年(921年),李嗣源联合河中节度使朱友谦、昭义节度使李嗣昭、沧州节度使符存审、定州节度使王处直、天平节度使阎宝、大同节度使李存璋、新州节度使王郁、振武节度使李存进、同州节度使朱令德,三次上表劝进,请李存勖称帝,并各献货币数十万,作为其登基建国的费用,但均被李存勖拒绝。同年十月,李嗣源在戚城(在今河南濮阳)大破梁将戴思远,斩首二万级,升任蕃汉内外马步副总管,并加授同平章事衔。
后唐同光元年(923年),李嗣源调任横海军节度使。四月,李存勖在邺都(治今河北大名东北)称帝,建立后唐,是为后唐庄宗。李嗣源进拜检校太傅,兼任侍中。当时,梁唐两军主力对峙于黄河沿岸,一路梁军正急攻泽州(治今山西晋城),而后唐潞州守将李继韬却叛附后梁。李存勖便与李嗣源商议,欲出兵奇袭郓州,以切断梁军右翼。李嗣源亲率五千步骑渡过济水,趁梁军不备袭破郓州,被拜为天平军节度使。
同年九月,梁将王彦章率军进逼郓州。李嗣源命李从珂率骑兵迎战,在递坊镇大败梁军前锋,俘获梁将任钊等三百人,迫使王彦章退屯中都(治今山东汶上)。十月,李存勖自杨刘(在今山东东阿北)渡河,进抵郓州,并以李嗣源为前锋,攻破中都,擒获王彦章。当时,唐军诸将都认为应先攻占青州、齐州(治今山东济南)、徐州、兖州等地,再乘机而动。李嗣源却力排众议,建议奔袭汴州,攻取后梁国都。他率前军倍道兼程,于初九日抵达汴州,而后挥军攻城。梁帝朱友贞自杀,梁将王瓒开封丘门迎降,后梁正式灭亡。不久,李存勖迁都洛阳,升任李嗣源为中书令。
同光二年(924年),李存勖在南郊祭天,并赐李嗣源铁券。不久,李嗣源平定潞州叛乱,擒获叛首杨立,被调为宣武军节度使,兼任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同年十二月,契丹南侵。李嗣源又率军北征,在涿州大败契丹。
同光三年(925年),李嗣源调任成德军节度使,移镇镇州(治今河北正定)。此时的李存勖早已荒怠政务,纵容宦官、伶人乱政,还无罪诛杀郭崇韬、朱友谦等功臣。李嗣源因位高权重,也受到庄宗的猜忌。十二月,李嗣源自镇州入朝,庄宗竟让诸军马步都虞候朱守殷对他进行监视。朱守殷暗中告诫李嗣源,称他已到“德业振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的地步,让他早做打算。但他却不为所动。当时,李嗣源常遭流言毁谤,幸有枢密使李绍宏为其开脱,方免遭杀害。
同光四年(926年)二月,魏博戍卒在贝州(治今河北清河)哗变,推赵在礼为首领,攻入邺都。李存勖初命元行钦征讨,但却连连失利,只得起用李嗣源,让他率从马直(皇帝亲军番号)北上,会合元行钦平叛。三月,李嗣源抵达邺都,驻扎于城西南,并定下攻城日期。从马直却在攻城前夜哗变,劫持李嗣源,声称要与邺都叛军合势,拥其称帝河北。赵在礼率将校出城迎拜,将李嗣源迎入邺都,但不许乱军入城。李嗣源借口收抚散兵,逃出邺都,抵达魏县。他命牙将张虔钊前往元行钦营中,召其前来一同平乱。元行钦却疑其有诈,率一万步骑退至卫州(治今河南卫辉),诬奏李嗣源与叛军合谋叛乱。
李嗣源初抵魏县时,部下不满百人,召集霍彦威所部五千镇州军,稍微恢复了些兵力。欲返回成德藩镇,等待皇帝降罪。但霍彦威、安重诲皆反对,建议他返回朝廷,向皇帝当面自辩。李嗣源遂率军南归,并数次上表申诉,向李存勖表明心迹,但皆被元行钦阻遏,未能上达。当时,李嗣源长子李从璟正在洛阳禁军效力,奉庄宗之命去招抚李嗣源,也被元行钦扣留在卫州。李嗣源疑惧不安,乃采纳女婿石敬瑭的建议,决定攻取汴州,谋求自立。齐州防御使王晏球、贝州刺史房知温、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审通、平卢节度使符习皆拥戴李嗣源,率部前来与其会合。李嗣源兵力大增。
李存勖亲自率军东征,欲坐镇汴州指挥平叛。命龙骧指挥使姚彦温率八百马军为前锋,又命指挥使潘环率军护卫粮草。姚彦温、潘环皆投降李嗣源。这时,李嗣源已抢先占据汴州。李存勖知道局势已不可挽回,行至万胜镇(在今河南中牟西北)便下令回师,仓皇返回洛阳。士卒沿途逃散过半。他决定前往汜水关(在今河南荥阳西北),会合长子李继岌统率的征蜀大军,再联兵进剿李嗣源。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突然发动叛乱,率所部攻入兴教门。庄宗亲率宿卫出战,结果中流矢而死。当时洛阳大乱,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等宗室诸王皆逃散。朱守殷遣使到李嗣源军中,请他速入京城,安定局面。
同年四月,李嗣源率军入洛阳,命诸将平定京中乱势,让百官各安其职,等待李继岌回京继位,并表示自己在安葬庄宗后,便会归藩成德。宰相豆卢革、韦说与枢密使李绍宏、张居翰率百官劝进,皆被拒绝,改请李嗣源监国。李嗣源遂入居大内兴圣宫,以监国的名义接受百官朝拜。他任命石敬瑭为陕州留后,防备征蜀大军,同时命各地访寻诸王。安重诲暗中派人杀死李存确、李存纪。申王李存渥、永王李存霸则被乱军所杀,薛王李存礼、皇子李继嵩、李继潼、李继蟾、李继峣皆不知所踪。不久,魏王李继岌在渭南县自缢而死,征蜀大军则在任圜的率领下归附李嗣源。李嗣源称帝的障碍被全部扫清。
天成元年(926年)四月二十日,李嗣源在西宫称帝。他身穿斩衰之服,即位于李存勖的灵枢之前,以表示自己是合法继承,而非篡夺。当时,李嗣源年已六十,将朝政托付给枢密使安重诲、宰相任圜。任圜还兼任三司使,主掌国家财政。他选拔贤俊,杜绝私门,忧国如家,执政一年便使得“府库充实,军民皆足,朝纲粗立”。安重诲是李嗣源的佐命功臣,虽尽忠职守,但恃功矜宠,擅作威福。他和任圜政见不合,议政之时经常意气用事,甚至互相呵骂。
天成二年(927年),任圜被罢为太子少保,并请求致仕,退居磁州。同年十月,李嗣源欲巡幸汴州。当时朝野流言四起,有的称皇帝准备东征淮南,还有的称皇帝是要讨灭藩镇军阀。宣武军节度使朱守殷心不自安,趁机在汴州发动叛乱,结果被范延光率军平定。安重诲趁机诬陷任圜谋反,称其与朱守殷勾结,并矫诏赐死任圜。李嗣源明知任圜冤死,却未加追究。此后,安重诲更是权倾朝野,连皇子李从荣、李从厚都对他敬事不暇,唯独忌惮河中节度使李从珂。他矫造诏书,唆使河中牙将杨彦温寻机驱逐李从珂。
长兴元年(930年),李从珂出城检阅战马。杨彦温趁机关闭城门,不许李从珂入城,逼其返回洛阳。李嗣源将李从珂召回朝中,同时命药彦稠率军讨平杨彦温。安重诲又唆使宰相论奏,追究李从珂失守之罪,想趁机除掉李从珂。李嗣源驳回了宰相的奏议,只命李从珂赋闲在家。后来,禁军将领李行德、张俭弹劾安重诲私募士卒,整械备装,图谋不轨。李嗣源虽以诬告之罪将李行德、张俭族诛,但也对安重诲起了猜忌之心,命范延光同任枢密使,以分散安重诲的权力。
长兴二年(931年),安重诲被解除枢密使职务,外放为河中节度使,随即又以太子太师之职致仕。后来,李嗣源又怀疑安重诲有异志,任命李从璋为河中节度使,让他监督安重诲,并让步军指挥使药彦稠率军前往河中。李从璋率甲士包围安重诲的府邸,用铁挝击杀安重诲夫妇。李嗣源又下诏为安重诲定罪。
长兴四年(933年),李嗣源欲用“换镇”的方式兼并夏州定难军(治今陕西靖边),结果遭到定难留后李彝超的抵制。他调兵攻打夏州,但却久攻不下,只得妥协,授李彝超为定难节度使。当时,朝廷久不用兵,一朝出兵却又无功而返,军中流言四起。李嗣源便下令赏赐士卒,但却没有正当的理由。士卒从此更加骄纵。
李嗣源即位时,长子李从璟已被元行钦杀害。他封次子李从荣为秦王,并任命为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李从荣当时已是事实上的嫡长子,掌管京师政务,又握有兵权,且能与宰相分庭抗礼,种种迹象皆表明李嗣源有以其为继承人的打算。但当太仆少卿何泽上书请立李从荣为皇太子时,李嗣源却很不高兴的道:“群臣请立太子,看来我应当回河东养老了。”最终,李从荣只被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未能成为储君。他极为不安,担心自己不能继承皇位。
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李嗣源病重。李从荣入宫探视,见李嗣源已不能抬头,出宫时又听到宫中哭声不绝。他误以为李嗣源已经去世,次日便称病不复入朝,在府中与亲信谋议夺位。二十日,李从荣率牙兵千人列阵于天津桥,准备以武力入居兴圣宫。枢密使冯赟、朱弘昭与宣徽使孟汉琼禀称李从荣谋反,关闭皇城端门,命李重吉率所部控鹤禁军把守宫门。侍卫指挥使康义诚本是李从荣事先约定的内应,这时也被阻在宫中,难以接应李从荣。孟汉琼召来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让他率五百骑兵攻击李从荣。李从荣逃回府邸,被皇城使安从益追上斩杀。李嗣源悲骇莫名,病情加剧。他追废李从荣为庶人,并从邺都召回宋王李从厚。是月二十六日,李嗣源驾崩于大内雍和殿,终年六十七岁。李从厚赶至洛阳,为李嗣源发丧,并于柩前即位。
清泰元年(934年)四月,李嗣源被谥为圣德和武钦孝皇帝,庙号明宗,葬于徽陵。
李存勖在位期间,以门第为任官标准。豆卢革、韦说出身前朝士族,被任命为宰相,但“轻浅无他能”。李嗣源继位后,改以德才为用人标准,将豆卢革、韦说罢相外贬,随即又将二人流放赐死。他要求地方官员肩负起举荐人才的重任,还对各类官员的举荐人数作出规定,后又推行举主与被荐举者治绩或表现挂钩的连坐制度,以确保荐举的质量。
段凝、温韬皆是后梁旧臣,对后梁亡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温韬更曾盗掘唐朝皇陵,但二人在同光年间却因贿赂而获得宠信,被赐为李姓。李嗣源监国后,将段凝、温韬剥夺赐姓,放归田里,后又将二人流放、赐死。孔谦担任租庸使,聚敛民财,引起民怨沸腾。李嗣源将其处死,没收田宅,废除其所制定的各种苛敛于民的法令。
朝廷官员出使地方时,常干预地方行政,借机举荐私人,让地方官予以安排。李嗣源对此明令禁止,声明此后再有此类现象发生,一定严惩不贷,不仅干预者要贬官,被荐人也要流配;地方官如若徇情枉法,允许人诣阙上诉,亦予处罚。他还对官吏进行严格的考核,规定每年都要对内外文武臣僚进行考校,以便黜陟。
同时,李嗣源又对清廉干练、政绩突出的官员给予表彰,以为朝野官吏的榜样。灵武节度使张希崇在任内开垦屯田,抚谕番族,治绩出众,李嗣源“下诏褒美”。大理少卿康澄曾上疏论政,提出治理国家有五种“不足惧”、六种“深可畏”之事,切中治政弊端。李嗣源对他也是优诏奖赏。
官宦大户拥有一定数量的田地可以免除赋税。许多富裕农户常与之订立虚假的卖地契约,将田地划归其名下,以此来逃避赋税。地方官员为征够赋税,便将这部分平摊加到普通百姓身上,加重百姓的负担。李嗣源监国后,命各州将帐簿送到中书省,由中央来征收赋税,不许地方官员插手。如有民户隐瞒田地亩数,加倍征收其赋税。
朝廷在征收夏秋两季的赋税时,每斗都要加征一升损耗。地方官吏也巧立名目,以征收苛捐杂税。天成元年(926年)四月,李嗣源继位后发布的第一批诏书便是免征损耗、制定税收名目、禁止滥征捐税。他同时命各道节度使、防御使等不得科敛百姓、不得阻挠留难商旅。
同光末年时朝政混乱,诸道州府都欠有大批租税,累计有二百余万贯。天成二年(927年),李嗣源采纳安重诲的奏请,将诸道州府所欠同光三年的租税及天成元年(即同光四年)部分夏税全部放免。
曲禁、铁禁是国家的重要禁令,酒曲、铁器都有国家专营垄断。百姓需向官府购买,不许私下制造。李嗣源于天成三年(928年)、长兴二年(931年)分别解除曲禁、铁禁,允许民间百姓自行制曲酿酒、铸造铁质农杂具,仅征收每亩五文(后降为三文)的酒曲税以及每亩一文五分钱的农具税。
李嗣源还曾颁布法令,限制高利贷盘剥。他规定,如果债主得到的利息已经达到本钱的数额,就禁止再收利息,只准收回本钱;如果利息累计数是本钱的两倍,则本利都不准再收。
伶宦之祸在同光年间尤为突出。李嗣源即位后,严厉打击弄权宦官,宫中仅留宦官三十人,几百名宦官逃窜山林,或削发为僧,不少宦官被处死。各道宦官监军也全部罢除。
一些罪恶严重的伶人同样受到惩罚。郭从谦在李嗣源称帝后被族诛。
李存勖在位时,豢养大量嫔妃、伶人、宦官,耗费巨额资财。李嗣源即位后,为节省财政开支,大量裁减为皇帝生活服务的各类勤杂人员。宫中只留内职一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一百人、鹰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其余全部裁撤。他选用年老旧人,将年轻美貌的宫女全部放走。诸司使务有名无实者也全部撤销。
党项等蕃族常以献马为名,将良莠不齐的马匹送到京城,朝廷都照价给钱,还供其吃住,加以赏赐,花费甚巨。李嗣源在边疆一带设置马匹买卖场所,不许蕃族再到京城献马,这在很大程度上节省了财政开支。
天成二年(927年),李嗣源命魏州军校龙晊统率奉节等九指挥三千五百人,戍守卢台军,以备御契丹。龙晊却在卢台率部哗变,杀死副招讨使乌震,最终被官军镇压。李嗣源命将卢台乱军三千五百人及其留在魏州的家属万余人全部处斩。自唐朝至五代长期桀骜不驯的魏博骄兵被基本铲除。
长兴元年(930年),李嗣源发布诏命,规定诸道防御使、团练使、刺史、行军司马、节度副使等职务皆由朝廷命授,不允许诸道自行奏荐。
天成二年(927年),李嗣源任命石敬瑭为汴州节度使,兼任六军诸卫副使、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将唐朝以来的禁卫六军系统与五代时期形成的侍卫亲军逐渐合一。
长兴三年(932年),李嗣源将神捷、神威、雄武、广捷等军改编为左右羽林军,分为四军四十指挥(指挥为编制单位),每军设都指挥使一人。
后唐明宗李嗣源是五代时期一个少有的开明皇帝,加之他在位时间稍长,因此能使国家稳定,政治清明,人民休养生息,对历史起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但他晚年也有严重的失误,这主要是他的疑心过重,随便杀戮大臣,尤其是连续诛杀宰相任圜和枢密使安重诲,使得君臣离心,父子猜忌,国家元气大为凋伤。所以当他晚年患病之时,变起仓猝,祸生肘腋,身膺天下大元帅、守尚书令兼侍中的次子秦王李从荣,妄图夺取帝位,率兵攻打宫门,列陈于天津桥。虽然禁卫亲军奋勇抵御并杀死了李从荣,但他终因受惊、愧恨交加而很快死去。
郭崇韬:总管令公非久为人下者,皇家子弟皆不及也。
李琪:殿下宗室勋贤,立大功于三世,一朝雨泣赴难,安定宗社,抚事因心,不失旧物。
冯道:伏惟皇帝陛下,天授一德,时历多艰。翊太祖以兴邦,佐先皇而定难,拯嗣昭于潞困,救德威于燕危,遏思远而全邺都,诛彦章而下梁苑。成再造之业,由四征之功。洎纂鸿图,每敷皇化。去内库而省庖膳,出宫人而减伶官,轻宝玉之珍,却鹰鹯之贡。淳风既洽,嘉瑞自臻。故登极之前,人皆不足;改元之后,时便有年。遐荒旋毙于戎王,重译径来于蛮子,东巡而守殷殪,北讨而王都歼,破契丹而燕、赵无虞,控灵武而瓜、沙并复。(《上唐明宗徽号册》)
李存勖:吾有天下,由公之血战也,当与公共之。
李绍宏:总管李嗣源是陛下宗臣,创业已来,艰难百战,何城不下,何贼不平,威略之名,振于夷夏。
孙光宪:明宗始在军中居常,唯治兵仗,不事生产。雄武谦和,临财尤廉,家财屡空,处之晏如也。
薛居正:明宗战伐之勋,虽高佐命,潜跃之事,本不经心。会王室之多艰,属神器之自至,谅由天赞,匪出人谋。及应运以君临,能力行乎王化,政皆中道,时亦小康,近代已来,亦可宗也。傥使重诲得房、杜之术,从荣有启、诵之贤,则宗祧未至于危亡,载祀或期于绵远矣。惜乎!君亲可辅,臣子非才,遽泯烝尝,良可深叹矣!
王禹偁:明宗出自沙陀,老于战陈,即位之岁,年已六旬,纯厚仁慈,本乎天性。……故天成、长兴间,比岁丰登,中原无事,言于五代,粗为小康。
欧阳修:呜呼,自古治世少而乱世多!三代之王有天下者,皆数百年,其可道者,数君而已,况于后世邪!况于五代邪!予闻长老为予言:“明宗虽出夷狄,而为人纯质,宽仁爱人。”于五代之君,有足称也。……其即位时,春秋已高,不迩声色,不乐游畋。在位七年,于五代之君,最为长世,兵革粗息,年屡丰登,生民实赖以休息。然夷狄性果,仁而不明,屡以非辜诛杀臣下。至于从荣父子之间,不能虑患为防,而变起仓卒,卒陷之以大恶,帝亦由此饮恨而终。
司马光:帝性不猜忌,与物无竞。在位年谷屡丰,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粗为小康。
何去非:① 后唐庄宗,承武皇之遗业,假大义、挟世仇,以与梁人百战而夷之,乃有天下。可谓难且劳矣。然有二臣焉:其为韩、彭者,李嗣源;为寇、邓者,郭崇韬也。嗣源居不赏之功,挟震主之威,得国兵之权,执之而不释也。庄宗无以夺之,而稍忌其逼。② 邺下之变,嗣源以一旅之众,西趋洛阳,如蹈无人之境,其迁大器易若反掌。③ 使崇韬之不死,举全蜀之众,因东归之士,拥继岌,檄方镇,以讨君父之仇,虽嗣源之强,亦何以御之?盖嗣源有韩、彭之逼而不践其祸者,庄宗无高祖之略故也。
胡安国:明宗美善,颇多过举,亦不至甚求于汉、唐之间,盖亦贤主也。其尤足称者,内无声色,外无游畋;不任宦者,废内藏库,赏廉吏,治赃蠹。若辅相得贤,则其过举当又损矣。其焚香祝天之言,发于诚心。天既厌乱,遂生圣人。由是观之,天人交感之理,不可诬矣。
胡三省:① 李嗣源答朱守殷之言,安于死生祸福之际,英雄识度自有不可及者。② 李嗣源在河北时奏章为元行钦所壅遏,犹可言也。渡河据大梁,庄宗尝至万胜镇,君臣相望数十里间耳,既无一奏陈情,又无一骑迎候,庄宗既还,但以兵踵之而西,此意何在哉!③ 明宗,晋王义儿也,得国之后,坐视义父之遗育为鱼为肉,何忍也!他日讵可望麦饭洒陵乎!④ 唐明宗起于行伍而为天子,常疑宰相轻己。豆卢革、韦说之死,犹曰自取,然以此而斥任圜,卒亦置之死地,大误矣。⑤观于可洪、张筠之事,帝之庙号曰明,亦有以也。
陈栎:明宗本应州,为武皇养子,本无黄屋之心,遭时之乱,为众所附,自此以后,主天下者又一族也。庄宗之失,率皆反之。诛赃吏,损宦寺,减宫女,裁优伶,纵鹰犬,委任宰相冯道等,爱养民力,循致有年。目不知书,而所为多暗与古训合。(《历代通略》)
罗贯中:“明宗御极本天成,泣诉庄灵发至诚。外戒游观安社稷,内无声色肃宫庭。亲贤惩蠹褒廉吏,寡过修身几太平。五谷丰登民乐业,汉唐贤主不多称。”
杨慎:“唐明宗,李嗣源,胡人异姓。勇鬬战,屡建功,养子螟蛉。讨邺都,军士哗,身为拥立。入洛阳,监国政,志在经纶。远女色,减中宫,英明有道。惜生民,休士马,五谷丰登。夜焚香,祷苍天,早求诞圣。只末年,讳储嗣,激丧从荣。”(《廿一史弹词》)
张居正:“唐主在君位,止历八年,不能永久。但是每年丰谷熟,民乐有年,敌国罕侵,束兵息马,人无争夺,据五代之君,比之如明宗之世,虽非汉文景之盛,亦小小平安世也。彼嗣源胡人耳,每以国泰民安留意,天意遂以丰安应之。”
王夫之:① 李嗣源当郭崇韬、李存乂、李继麟骈首夷族之日,朱守殷戒以震主之勋,劝为远祸之策,而嗣源曰:“吾心不负天地,祸福之来无可避,委之于命耳。”斯言也,可以全身,可以致福,终以奄有朱邪氏之国,不亦宜乎?② 唐之乱甚而必亡也,朱温竭其奸谋十余年而后篡;朱温之虐也,存勗血战几死几生而后灭之。乍然蹶兴,不折一矢,不需旬月,而即帝于中士,自嗣源始。③ 君子于僭伪之主有取焉者,唯嗣源乎。
秦笃辉:“《五代史》书李嗣源反,纲目多恕辞。观于嗣源监国,魏王继岌至长安自杀,嗣源之反乃不可得而掩矣。盖乱兵之逼可恕,绍荣之遏可恕,洛阳之据不可恕。洛阳之据纵可恕,继岌之杀必不可恕。且嗣源不据洛阳,郭从谦亦无由倡乱而弑庄宗。庄宗既弑,果无叛心,何不求其子继岌立之,而使其自杀乎?嗣源之为君,甚有可取,究无以解于反之一字也。后其子从厚为李从珂所杀,遂至于亡,亦天道也。”
乾隆帝:“明宗本无欲立之心,资性宽厚,无苛猛之政。然目不识丁,而辅佐之臣不过冯道诸人,欲期致治之盛,亦已难矣。”(《后唐总论》)
赵翼:明宗遇军变后,率兵向京师,并无反心,只欲自诉。迨庄宗被弑,犹欲俟其子继岌至而奉之,可谓纯臣矣。然考当日情事,有不尽然者。明宗性本淳实,兵变之初,固不肯因以为利,即兵变后,欲归藩待罪,欲上章申理,亦属实情。然是时惟有只身归朝,庶明心迹,而明宗武夫,岂能知此?方外怵于元行钦之奏其反,内惑于石敬瑭、安重诲等之劝其反,势当骑虎难下之时,不得不为挺鹿走险之计,则当其率兵而南,固已变计决反,非真欲面诉于庄宗之前也。天下岂有欲自诉不反,而转举兵向阙者?本纪所云,赴阙自陈,可不辨而知其饰说也。
蔡东藩:李嗣源果为无罪乎?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嗣源为部众所逼,拥入邺都,尚出于不得已,及移檄会兵,进据大梁,无君之心,固已暴露,入洛以后,何不亟诛首逆,为故主复仇?且魏王在外,未尝遣使奉迎,通、雅二王,由安重诲、霍彦威等,定谋致毙。徒以一责了事,自饰逆迹,古人所谓欲盖弥彰者,可为嗣源论定矣。至若存霸之死于晋阳,继岌之死于渭南,且未闻一言痛悼,并假面具亦揭去之。百僚劝进,靦然即真,谓非篡逆得乎?读是回毕,当下一断词曰:弑庄宗者为郭从谦,令从谦得弑庄宗者实李嗣源!
李嗣源生性谦和,每有战功,从不在众人面前夸耀。他曾与诸将聚会,听着诸将争功,从容地道:“你们都是用嘴来击贼,而我是用手来击贼的。”诸将皆惭愧不已。
李嗣源幽州解围时,亲率百骑为前锋。他摘掉盔胄,扬起马鞭,用胡语厉声斥责契丹人道:“汝等无故犯我疆场,我奉晋王之命,率百万之众前来,必将直抵西楼(原为耶律氏世居之地,在今内蒙古巴林左旗西南),灭你契丹种族。”
李嗣源称帝时,霍彦威、孔循等人都认为唐朝气数已尽,建议他更改国号。李嗣源却道:“我十三岁便事奉献祖(李国昌),献祖以我为宗亲,对待我像对待儿子一样。我后又追随武皇(李克用)近三十年,追随先帝(李存勖)近二十年,参与了几乎全部的战争。武皇的基业就是我的基业,先帝的天下便是我的天下。世上岂有同宗异国的道理。”他命群臣再议。吏部尚书李琪奏称:“若更国号,则先帝便与国家没有了关系,那他的梓宫当如何安放。这不仅让殿下有负三世君恩,我们做大臣的心中也难以自安。”李嗣源遂不改国号,仍旧称“唐”。
李嗣源称帝后,每天晚上都要在宫中焚香,向上天祷告道:“我本是一个胡人,因逢乱世,才被众人拥戴为皇帝。希望上天怜悯苍生,早日降下圣人,为万民之主。”
李嗣源焚香祷天的故事源出北宋名臣王禹偁所著的《五代史阙文》,而宋太祖赵匡胤正是生于明宗年间,因此可能是宋代为美化赵匡胤而捏造出来的。
后唐明宗年间,连年丰收,朝廷无事。冯道趁机进言道:“臣以前在太原时,曾奉命前往中山,路过地势险要的井陉关,臣担心马匹失足,都会谨慎的抓住缰绳。但是等到平坦大路,不再小心抓牢控制,却被马匹颠倒在地。臣所说虽是小事,但也能说明大道理。陛下不要因为清闲丰收,便放纵享乐,应该兢兢业业,更加小心谨慎。”唐明宗深以为然。
后来,唐明宗又问冯道:“如今天下丰收,百姓是否富足?”冯道答道:“谷贵饿农,谷贱伤农,这是常理。臣记得近代有个叫聂夷中的举子有《伤田家诗》:‘二月卖新丝,五月粜秋谷,医得眼下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遍照逃亡屋。’”唐明宗便命侍臣将此诗录下,经常诵读。
唐明宗得到一个玉杯,上写“传国宝万岁杯”,并给冯道观看。冯道道:“这是前朝的有形之宝,王者有无形之宝。仁义便是帝王之宝,因此有‘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的说法。”明宗出身武夫,没听懂他的意思。冯道走后,明宗又问侍臣,这才知道冯道是说守住皇位要靠仁义。
李嗣源对贪污非常痛恨,继位之后惩治贪腐毫不留情。汴州仓吏因贪赃被查处,其中涉案的还有史彦珣。史彦珣是功臣旧将之子,又是驸马石敬瑭的亲戚。王建立为其求情,希望能减轻处罚。李嗣源却道:“王法无私,岂能因为是亲戚而徇情。”他下令将史彦珣在内的涉案官吏全部处斩。
供奉官丁延徽谄事权贵,因监仓自盗而下狱。侍卫使张从宾等朝中权贵多为他求情,皆被李嗣源拒绝。李嗣源对张从宾道:“丁延徽拿着我的俸禄,反而偷盗我的仓储财物,论罪当死!别说是你,就算是苏秦复生,也不能说服我给他减刑!”最终,丁延徽被处死。
李从荣个性轻浮,喜儒学,好与文学之士赋诗饮酒,结果结交了很多“后生浮薄之徒”。一次,李嗣源问他:“你公务之余,都做些什么事?”李从荣道:“读读书,和一些儒士讨论讨论经义。”李嗣源道:“经有君臣父子之道,你要多亲近一些硕儒端士。我见先帝(李存勖)就喜欢写诗,但都没有什么意义。你是将门之子,从小就不怎么学习文章,作的诗词能工整吗?这样的诗传出去,徒留笑柄。我老了,虽不能通晓经义,但也很喜欢听这些。除此之外,不足学也。”
主词条:徽陵
徽陵是邙山陵墓群二十四座帝陵之一,位于河南省孟津县送庄镇。根据《中国历代帝王陵》及《中国文物地图集·河南分册》记载,徽陵墓冢为圆丘形,高12米。
《旧五代史·卷三十五·唐书·明宗纪一》
《新五代史·卷六·唐本纪第六》
明代小说《残唐五代史演义》中,李嗣源是十三太保之首,使一支方天戟。他曾与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郭威组成五方五帝阵,在狗家疃逼死王彦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