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9-05 15:10
《佛祖历代通载》:黄檗希运禅师,姿貌丰硕,游方晚趍江西参马祖。值祖归寂。乃见百丈,问马祖平日机缘。丈举再参马祖挂拂话。师于言下大悟。曰:他日嗣马祖去。师曰:不然。今日因师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若嗣马祖丧我儿孙。丈曰: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乃堪传受。师自是混迹于众。后于豫章遇观察使裴休。道缘契合,遂出世说法。尝示众曰:汝等诸人欲何所求?遂以捧趁去。而众不散。因谓之曰:汝曹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取笑于人?但见八百一千便去。不可只图热闹也。老汉行脚时。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汉。便从顶上一锥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可中总似你如此容易。何处更有今日事?汝等既称行脚。亦须着些精神,还知道大唐国里无禅师?时有僧出云:只如诸方尊宿聚徒阐化。又作么生。师曰:不道无禅,只是无师!岂不见马大师座下出八十四人坐大道场。得大师正眼者。止三两人而已。归宗和上是其一也。出家人须知有从上来事分。且如四祖下牛头融大师。横说竖说犹不知向上关捩子。有此限脑方辨得邪正宗党。且当人事宜不能体会得。但知学语言念向肚皮里安着。到处称我会禅。还替得汝生死么?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我才见入门来。便识得你了也。还知么急须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过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后总被俗人算将去在。宜自看远近。是阿谁分上事。若会即便会。不会即散去。大中三年终于黄檗,敕谥“断际禅师”。
黄檗在洪州高安县鸶峰山建寺弘法,并改其名为黄檗山,往来学众云集。会昌二年(842年),裴休在钟陵(今江西南昌、新建、进贤等地)迎请黄檗禅师上山,安置在龙兴寺,旦夕问道,并随录日常对话成集,为《钟陵绿》。大中二年(848年)裴休移镇宛陵(今安徽宣城县),又请黄檗至开元寺,随时问道,并记录为《宛陵绿》,即现行的《传心法要》。大中四年(850),圆寂于宛陵开元寺,赐谥号“断际禅师”。塔号“广业”。有《语录》、《传心法要》问世。他的法嗣有临济义玄、睦州陈道明等十二人,以义玄为最。
黄檗希运禅师开创了临济宗禅风。临济宗风最为强劲,其禅法特色,影响久远,成为中国禅宗中波及面最大、渗透力最强的宗派。 先游天台,后至上都(西安),行乞时,遇一老妪,问答之间,希运“玄门顿而荡豁”。老妪介绍他至江西参马祖道一。至南昌道一已逝,乃瞻礼祖塔,遇百丈怀海于塔旁,乃参之。从此,投于怀海门下。据《古尊宿语录》卷二载,希运曾向怀海请教道一平日的机缘,怀海向他说起“竖拂”被喝、三日耳聋的一段公案:我再参马大师侍立次,大师顾绳床角拂子。我问即此用,离此用。大师云:“汝他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我取拂子竖起。大师云:“即此用,离此用。”我挂拂子旧处,被大师震威一喝,我直得三日耳聋。其时,希运闻是语不觉吐舌。怀海说: “子已后莫承嗣马大师去否?”运云:“不然。今日因师举,得见马祖大机大用。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已后丧我儿孙。”海云:“见与师齐减师半德,子甚有超师之作。”希运见地高拔时辈,颇受百丈怀海的赏识。《景德传灯录》载有师徒二人初次见面的一段话:问曰:“从上宗乘如何指示?”百丈良久。师云:“不可教后人断绝去也。”百丈云:“将谓汝是个人。”乃起入方丈。师随后入云:“某甲特来。”百丈云:“若尔,则他后不得孤负吾。”
可以看出,怀海起初对希运不甚了解,持保留态度,后见希运见解超迈,便寄予厚望。从日后百丈怀海对希运的评价便可看出这一点:
百丈一日问师:“什么处去来?”曰:“大雄山下采菌子来。”百丈曰:“还见大虫么?”师便作虎声。百丈拈斧作斫势,师即打百丈一掴。百丈吟吟大笑便归。上堂谓众曰:“大雄山上有一大虫,汝等诸人也须好看,百丈老汉今日亲遭一口。”
希运于怀海处悟得道一大机大用,并得印可。后来希运回到黄檗山,“四方学徒,望山而趣,睹相而悟,往来海众常千余人。”会昌二年(842),希运被当时任钟陵(今江西进贤县)廉镇的裴休迎请至钟陵龙兴寺,躲过了会昌法难。大中二年(848)裴休移镇宛陵(今安徽宣城县),又迎请希运至开元寺,朝夕参叩,并记录其开示法语,辑为《黄檗希运禅师传心法要》和《宛陵录》。这是我们今天研究黄檗希运及早期临济思想的重要史料。裴休曾有诗赠希运:
自从大师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
挂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
一千龙象随高步,万里香华结胜因。
拟欲师事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
希运云:
自有一双无事手,不曾只揖等闲人。
于此可见希运的风骨。希运在黄檗山开张门户,说法接人,四方学徒,海众奔凑,“自尔黄檗门风盛于江表。”大中年间,希运示化,谥号“断际禅师”。
唯说一心。千说万说只教人莫错用。“一心”,分别即魔,忘机即佛。今本州黄檗山上万福寺,有赵朴初会长写的对联:“万劫婆心,原来佛法无多子;福田种智,重见圆珠七尺身。”这是对禅师禅风的高度概括。黄檗婆心切,以打、骂、喝交加,截断学人情解,独树洪州禅风,经久不衰,具有独特的魅力和吸引力,特别是在日本,黄檗宗多次在万福寺举行会议,并成立中日临济黄檗协会,为当今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架起了一座桥梁。黄檗禅师的功绩在佛教史上永远是熠熠生辉的。
希运的禅学思想主要是继承马祖道一“即心即佛”的思想,而力倡“心即是佛”。他说:诸佛与众生,唯是一心,更无别法。此心无始已来,不曾生,不曾灭,不青不黄,无形无相。不属有无,不计新旧,非长非短,非大非小,超过一切限量、名言、踪迹、对待。当体便是,动念即差。犹如虚空,无有边际,不可测度。惟此一心即是佛,佛与众生更无差异。
自惠能起,“即心即佛”说便为天下学禅者普遍接受,成为人所共知的事实。从达摩来东土传法,即倡导要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将心等同于佛,这是禅宗的一贯主张。希运说:“达摩大师到中国,唯说一心,唯传一法,以佛传佛,不说余佛,以法传法,不说余法。”但许多学禅者,舍本逐末,妄求佛法,希运批评说:“如今学道人,不悟此心体,便于心上生心,向外求佛。”众生着相外求,“求之转失,使佛觅佛,将心捉心,穷劫尽形,终不可得。不知息念忘虑,佛自现前,此心即是佛,佛即是众生。为众生时,此心不灭,为诸佛时,此心不添,乃至六度万行,河沙功德,本自具足,不假修添,遇缘即施,缘息即寂。”即心是佛,心外无佛。希运极力反对“向外求佛”,力戒对佛法的见闻知解,他说:“古人心利,才闻一言,便乃绝学,所以唤作绝学无为道人。今时人只欲得多知多解,广求文义,唤作修行,不知多知多解,翻成雍塞。”追求知解,不仅不能悟彻佛法,反而成为悟道之障缘。因为“此本源清净心,常自明遍照。世人不悟,只认见闻觉知为心。为见闻觉知所覆,所以不睹精明本体。”如此,则导致“求知见者如毛,悟道者如角。”希运认为,求知解是使人与道相隔绝的主要原因,所谓“只怕一念有,即与道隔矣。”世人妄以世智辩聪来知解佛理,不曾想,佛之真谛恰恰被淹没于知解见闻之中。所以希运说:“我此禅宗,从上相承以来,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即使有时教人“学道”,也只是一种“接引之词”。道不属修,佛不可觅,情存学解,便成迷道。希运继承道一、怀海之说,视一切语言文字、分辨知解为障道之缘,“所以佛出世来,热除粪器,蠲除戏论之粪,只教你除却从来学心见心。”并告诫随其学法的裴休说:“若形纸墨,何有吾宗!”
既然“即心是佛”,那么应如何来体认这颗心?如何来见道呢?希运提出了“无心是道”的主张,他认为“即心是佛,无心是道。但无生心动念、有无长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佛本是心。”心体净明,犹如虚空,具足一切功德,不假修添,所以,“举心动念,即乖法体”,在此意义上,马祖道一从否定的角度提出了“非心非佛”说,而希运在这里则以“无心”来取代。道一在否定之后提出了“平常心是道”说,而希运则不再另立“平常心”,直接指出“无心是道”,这就指出了修行实践中的途径和方法。希运说:“但直下无心,本体自现,如大日轮升于虚空,遍照十方更无障碍。”希运以“无心”为纲要,反复强调“无念”、“无求”,以证佛果,这又回归于《坛经》提倡的“以无念为宗”的法门。“万法唯心,心亦不可得”,因此,不可将心更求于心。若以心求心,以佛求佛,无异于头上安头,角上安角,所以希运认为“不如当下无心,便是本法,”“唯直下顿了自心本来是佛,无一法可得,无一行可修,此是无上道,此是真如佛”。无心可用,无道可修,学道者“但能无心,便是究竟。学道人若不直下无心,累劫修行终不成道,被三乘功行拘系,不得解脱。”希运认为,悟道无须通过外在的修习工夫,而只是人与道之间的“默契”。他说:“学道人直下无心,默契而已。”这便是无为法门,能悟得此法门者,被称为“无心道人”、“无为道人”。希运十分推崇达到这一境界的“自在人”,他说:
供养十方诸佛,不如供养一个无心道人。何故?无心者,无一切心也。如如之体,内如木石,不动不摇,外如虚空,不塞不碍。
希运特别强调在实际生活中“无心”的运用,他说“终日吃饭,未曾咬着一粒米;终日行,未曾踏着一片地。与么时,无人我等相,终日不离一切事,不被诸境惑,方名自在人。”认为只要在一切时中行住坐卧,但学无心,不起分别,不着一相一物,亦无依倚,亦无住着,方名解脱。他说:“学道人,若欲得成佛,一切佛法总不用学。唯学无求无着,无求即心不生,无着即心不灭,不生不灭即是佛。”
希运将“即心是佛”与“无心是道”结合起来构成其完整的禅学思想,这一思想直接贯彻了早期禅学《楞伽经》中的如来藏思想,即认为佛性“人皆有之,蠢动含灵与诸佛菩萨,一体不异。”圆满具足,更无所欠,大道平等,含生同一真性,但要识此本性,还须直下无心。如来藏思想与无心学说的结合,便是希运的“空如来藏”说。他说:“从前所有一切解处,尽须并却令空,更无分别,即是空如来藏。”“道场者,只是不起诸见,悟法本空,唤作空如来藏。”希运这一“空如来藏”说的提出,不仅使他的禅不致落于虚空,而保持自然直下任用的风格,而且也避免堕入“断灭空”的境地。他主张“心境双忘”,而以“忘心”为根本。“忘境犹易,忘心至难”,而“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这是希运“空如来藏”的核心内容。在这一思想中,希运特别发挥了“灵性不灭”和“本无所有”的观念。他曾指导凡人临终前的观法:但观五蕴皆空,四大无我,真心无相,不去不来。生时性亦不来,死时性亦不去,湛然圆寂,心境一如,但能如是直下顿了,不为三世所拘系,便是出世人也。
心之本体,觉性灵明,是永恒的本真,其余四大、五蕴、三界六道,皆为其起心动念之产物,故虚幻不实。正是在强调空无一切的情况下,希运讲了只有在惠昕以后的《坛经》中才出现的一些言论。如惠能在大庾岭上对追赶他的惠明说:“不思善,不思恶,正当与么时,还我明上座父母未生时面目来!”惠明于言下顿悟,礼拜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又如将惠能之得法偈记为“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这都表明希运禅学思想的创新和发展,并未一味地简单承袭道一、怀海的禅法。《宛陵录》中记载了希运关于禅的意境的描述:语默动静,一切声色尽是佛事,何处觅佛?不可更头上安头,嘴上加嘴。但莫生异也。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总不出汝心。三千世界,都是汝自己,何处有许多般。心外无法,满目青山,虚空世界,皎皎地无丝发许与汝作见解。一切声色尽是佛事,若学道者不即不离,不住不着,纵横自在,那么,行住坐卧,语默动静,皆为道场。
临济宗风峻烈,希运于此亦开启良多。他见地高拔时辈,自恃甚高,傲岸独立,雄视天下禅师,曾言:“大唐国内无禅师”,语惊四海。仰山慧寂曾评其禅法为“黄檗有陷虎之机”,因为希运之禅特别强调上乘根基的顿悟,他的禅门并不向中下根机者开启。他常对门下说:“若会即便会,若不会即散去。”有人问“如何是西来意”时,“师便打,自余施设,皆被上机,中下之流莫窥涯矣。”在接化学人方面,他完全承接由马祖发端的喝、打等手段。上堂示众云:“汝等诸人,……尽是吃酒糟汉,恁么行脚,取笑于人。但见八百一千人处便去,不可只图热闹也。”临济禅创立者义玄当年更衣游方,首参希运。《景德传灯录》中记载义玄在希运处得法的经过:
初在黄檗,随众参侍。时堂中第一座勉令问话,师乃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黄檗便打。如是三问,三遭打。
在此机锋棒喝间,希运已将心法传与义玄,并预示义玄将来必为禅门领袖,他对义玄云:“吾宗到汝,大兴于世。”又云:“子将但去,已后坐断天下人舌头在。”日后的义玄开创临济禅完全继承了希运的门风。《临济录》载: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竖起拂子,僧便喝,师便打。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亦竖起拂子。僧便喝,师亦喝。僧拟议,师便打。
真正是风雷激荡,棒喝交施。义玄亦自述说:“我在黄檗处,三度发问,三度被打。”临济宗卷舒擒纵、杀活自在的宗风是与希运分不开的。
希运是由洪州禅向临济禅发展过渡的关键人物,他承接了马祖道一的法统,据《仰山慧寂禅师语录》载,沩山曾问仰山云:“马祖出入十四人善知识,几人得大机,几人得大用?”仰山答曰:“百丈得大机,黄檗得大用,余者尽是唱导之师。”希运在中国禅宗史上的地位不仅在于他是洪州禅的继承者,更重要的是他的禅法直接影响了临济禅的形成,是临济法门的先驱。《人天眼目》卷一载,日后义玄初至河北住院,便公开宣称:“我欲于此建立黄檗宗旨。”希运这一承前启后的历史影响奠定了他在禅学史上的地位。
裴休曾师事希运多年,他在《传心法要》序中,曾对希运的禅法作过总结性的评价:独佩最上乘,离文字之印,唯传一心,更无别法,心体亦空,万缘俱寂。如大日轮升虚空中,光明照耀,净无纤埃。证之者无新旧、无浅深;说之者不立义解,不立宗主,不开户牖。直下便是,运念即乖,然后为本佛。故其言简,其理直,其道峻,其行孤。可谓相濡以沫之论断。
《黄櫱禅师诗》是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年),大乘佛教高僧黄檗口述,当朝宰相裴休记录成书的一部推测国运的谶语诗作,收录在《钟陵绿》(钟陵录)。现仅存部分稿件,前大段推测国运,最后两句是结语。
日月落时江海闭,
青猿相遇判兴亡。
八牛运向滇黔尽,
二九丹成金谷藏。
黑虎当头运际康,
四方戡定静垂裳。
唐虞以后无斯盛,
五五还兼六六长。
有一真人出雍州,
鹡鸰原上使人愁。
须知深刻非常法,
白虎嗟逢岁一周。
乾卦占来景运隆,
一般六甲祖孙同。
外攘初度筹边策,
内禅无惭太古风。
赤龙受庆事堪嘉,
那怕莲池闻白花。
二十五弦弹易尽,
龙来龙去不逢蛇。
白蛇当道漫腾光,
宵旰勤劳一世忙。
不幸英雄来海上,
望洋从此叹洋洋。
亥豕无讹二卦开,
三三两两总堪哀。
东南万里红巾扰,
西北千群白帽来。
同心佐治运中兴,
南北烽烟一扫平。
一纪刚周阳一复,
寒冰空自惕兢兢。
光芒闪闪见灾星,
统绪旁延信有凭。
秦晋一家仍鼎足,
黄猿运兀力难胜。
用武时当白虎年,
四方各自起烽烟。
九州又见三分定,
七载仍留一线延。
红鸡啼后鬼生愁,
宝位纷争半壁休。
幸有金鳌能戴主,
旗分八面下秦州。
中兴事业付麟儿,
豕后牛前耀德仪。
继统偏安三十六,
坐看境外血如泥。
赤鼠时同运不同,
中原好景不为功。
西方再见南军至
刚到金蛇运已终。
胡儿不悲业不成,
久久之事终有功。
结语
日月推迁似转轮,
嗟予出世更无因。
老僧从此休饶舌,
后事还须问后人。
《传心法要·宛陵录》
裴相公问师曰。山中四五百人。几人得和尚法。师云。得者莫测其数。何故。道在心悟。岂在言说。言说只是化童蒙耳。
问如何是佛。师云。即心是佛。无心是道。但无生心动念有无长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佛本是心。心如虚空。所以云。佛真法身犹若虚空。不用别求。有求皆苦。设使恒沙劫行六度万行得佛菩提。亦非究竟。何以故。为属因缘造作故。因缘若尽还归无常。所以云。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但识自心。无我无人本来是佛
问圣人无心即是佛。凡夫无心莫沈空寂否。师云。法无凡圣亦无沉寂。法本不有。莫作无见。法本不无。莫作有见。有之与无尽是情见。犹如幻翳。所以云。见闻如幻翳。知觉乃众生。祖师门中只论息机忘见。所以忘机则佛道隆。分别则魔军炽
问心既本来是佛。还修六度万行否。师云。悟在于心。非关六度万行。六度万行尽是化门接物度生边事。设使菩提真如实际解脱法身。直至十地四果圣位。尽是度门。非关佛心。心即是佛。所以一切诸度门中佛心第一。但无生死烦恼等心。即不用菩提等法。所以道。佛说一切法。度我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从佛至祖。并不论别事。唯论一心。亦云一乘。所以十方谛求更无余乘。此众无枝叶。唯有诸贞实。所以此意难信。达摩来此土。至梁魏二国。秖有可大师一人。密信自心。言下便会。即心是佛。身心俱无。是名大道。大道本来平等。所以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心性不异。即性即心。心不异性。名之为祖。所以云。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
问佛度众生否。师云。实无众生如来度者。我尚不可得。非我何可得。佛与众生皆不可得。云现有三十二相及度众生。何得言无。师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佛与众生尽是汝作妄见。只为不识本心。谩作见解。才作佛见便被佛障。作众生见被众生障。作凡作圣作净作秽等见。尽成其障。障汝心故总成轮转。犹如猕猴放一捉一无有歇期。一等是学。直须无学。无凡无圣。无净无垢。无大无小。无漏无为。如是一心中。方便勤庄严。听汝学得三乘十二分教。一切见解总须舍却。所以除去所有。唯置一床寝疾而卧。秖是不起诸见。无一法可得。不被法障。透脱三界凡圣境域。始得名为出世佛。所以云。稽首如空无所依出过外道。心既不异。法亦不异。心既无为法亦无为。万法尽由心变。所以我心空故诸法空。千品万类悉皆同。尽十方空界同一心体。心本不异法亦不异。秖为汝见解不同。所以差别。譬如诸天共宝器食随其福德饭色有异。十方诸佛实无少法可得。名为阿耨菩提。秖是一心实无异相。亦无光彩。亦无胜负。无胜故无佛相。无负故无众生相。云心既无相。岂得全无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化度众生耶。师云。三十二相属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八十种好属色。若以色见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问佛性与众生性。为同为别。师云。性无同异。若约三乘教。即说有佛性有众生性。遂有三乘因果。即有同异。若约佛乘及祖师相传。即不说如是事。唯有一心。非同非异。非因非果。所以云唯此一乘道。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
问。无边身菩萨。为什么不见如来顶相。师云。实无可见。何以故。无边身菩萨便是如来。不应更见。秖教尔不作佛见不落佛边。不作众生见不落众生边。不作有见不落有边。不作无见不落无边。不作凡见不落凡边。不作圣见不落圣边。但无诸见即是无边身。若有见处即名外道。外道者乐于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如来者即诸法如义。所以云。弥弥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如即无生。如即无灭。如即无见。如即无闻。如来顶即是圆见。亦无圆见故不落圆边。所以佛身无为不堕诸数。权以虚空为喻。圆同太虚无欠无余。等间无事莫强辩他境。辩着便成识。所以云。圆成沈识海。流转若飘蓬。秖道我知也学得也契悟也解脱也有道理也。强处即如意。弱处即不如意。似者个见解有什么用处。我向汝道。等闲无事莫谩用心。不用求真。唯须息见。所以内见外见俱错。佛道魔道俱恶。所以文殊暂起二见。贬向二铁围山。文殊即实智。普贤即权智。权实相对治究竟亦无权实。唯是一心。心且不佛不众生无有异见。才有佛见便作众生见。有见无见常见断见。便成二铁围山。被见障故。祖师直指一切众生本心。本体本来是佛。不假修成。不属渐次。不是明暗。不是明故无明。不是暗故无暗。所以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入我此宗门。切须在意如此。见得名之为法。见法故名之为佛。佛法俱无。名之为僧。唤作无为僧。亦名一体三宝。夫求法者。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众求。应无所求。不着佛求故无佛。不着法求故无法。不着众求故无僧
问。和尚见今说法。何得言无僧亦无法。师云。汝若见有法可说。即是以音声求我。若见有我即是处所。法亦无法。法即是心。所以祖师云。付此心法时。法法何曾法。无法无本心。始解心心法。实无一法可得名坐道场。道场者秖是不起诸见。悟法本空。唤作空如来藏。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若得此中意。逍遥何所论
问。本来无一物。无物便是否。师云。无亦不是。菩提无是处。亦无无知解
问。何者是佛。师云。汝心是佛。佛即是心。心佛不异。故云即心是佛。若离于心别更无佛。云若自心是佛。祖师西来如何传授。师云。祖师西来唯传心佛。直指汝等心本来是佛。心心不异故名为祖。若直下见此意。即顿超三乘一切诸位。本来是佛不假修成。云若如此。十方诸佛出世说于何法。师云。十方诸佛出世。秖共说一心法。所以佛密付与摩诃大迦叶。此一心法体。尽虚空遍法界。名为诸佛理论。这个法岂是汝于言句上解得他。亦不是于一机一境上见得他。此意唯是默契得。这一门名为无为法门。若欲会得但知无心。忽悟即得。若用心拟学取。即转远去。若无岐路心一切取舍心。心如木石。始有学道分。云如今现有种种妄念。何以言无。师云。妄本无体。即是汝心所起。汝若识心是佛。心本无妄。那得起心更认于妄。汝若不生心动念。自然无妄。所以云。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云今正妄念起时。佛在何处。师云。汝今觉妄起时。觉正是佛。可中若无妄念佛亦无。何故如此。为汝起心作佛见。便谓有佛可成。作众生见。便谓有众生可度。起心动念总是汝见处。若无一切见。佛有何处所。如文殊才起佛见便贬向二铁围山。云今正悟时。佛在何处。师云。问从何来。觉从何起。语默动静一切声色。尽是佛事。何处觅佛。不可更头上安头嘴上加嘴。但莫生异见。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总不出汝心。三千世界都来是汝个自己。何处有许多般。心外无法满目青山。虚空世界皎皎地。无丝发许与汝作见解。所以一切声色是佛之慧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为物之故有其多智。终日说何曾说。终日闻何曾闻。所以释迦四十九年说。未尝说着一字。云若如此。何处是菩提。师云。菩提无是处。佛亦不得菩提。众生亦不失菩提。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求。一切众生即菩提相。云如何发菩提心。师云。菩提无所得。尔今但发无所得心。决定不得一法。即菩提心。菩提无住处。是故无有得者。故云。我于然灯佛所无有少法可得。佛即与我授记。明知一切众生本是菩提。不应更得菩提。尔今闻发菩提心。将谓一个心学取佛去。唯拟作佛。任尔三秖劫修。亦秖得个报化佛。与尔本源真性佛有何交涉。故云。外求有相佛。与汝不相似
问。本既是佛。那得更无四生六道种种形貌不同。师云。诸佛体圆更无增减。流入六道处处皆圆。万类之中个个是佛。譬如一团水银分散诸处。颗颗皆圆。若不分时秖是一块。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种种形貌喻如屋舍。舍驴屋入人屋。舍人身至天身。乃至声闻缘觉菩萨佛屋。皆是汝取舍处。所以有别本源之性。何得有别
问。诸佛如何行大慈悲。为众生说法。师云。佛慈悲者无缘。故名大慈悲。慈者不见有佛可成。悲者不见有众生可度。其所说法无说无示。其听法者无闻无得。譬如幻士为幻人说法。这个法若为道我从善知识言下领得。会也悟也这个慈悲。若为汝起心动念学得他见解。不是自悟本心。究竟无益
问。何者是精进。师云。身心不起。是名第一牢强精进。才起心向外求者。名为歌利王爱游猎去。心不外游。即是忍辱仙人身心俱无。即是佛道
问。若无心行此道得否。师云。无心便是行此道。更说什么得与不得。且如瞥起一念便是境。若无一念便是境忘心自灭。无复可追寻
问。如何是出三界。师云。善恶都莫思量。当处便出三界。如来出世为破三有。若无一切心。三界亦非有。如一微尘破为百分。九十九分是无。一分是有。摩诃衍不能胜出。百分俱无。摩诃衍始能胜出
上堂云。即心是佛。上至诸佛。下至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同一心体。所以达摩从西天来。唯传一心法。直指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不假修行。但如今识取自心见自本性。更莫别求。云何识自心。即如今言语者正是汝心。若不言语又不作用心体。如虚空相似。无有相貌亦无方所。亦不一向是无有而不可见。故祖师云。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若不应缘之时。不可言其有无。正应之时。亦无踪迹。既知如此。如今但向无中栖泊。即是行诸佛路。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切众生轮回生死者。意缘走作心。于六道不停。致使受种种苦。净名云。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然后调伏。所以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故知一切诸法皆由心造。乃至人天地狱六道修罗。尽由心造。如今但学无心顿息诸缘。莫生妄想分别。无人无我。无贪嗔无憎爱无胜负。但除却如许多种妄想。性自本来清净。即是修行菩提法佛等。若不会此意。纵尔广学勤苦修行。木食草衣。不识自心皆名邪行。尽作天魔外道水陆诸神。如此修行。当复何益。志公云。本体是自心作。那得文字中求。如今但识自心。息却思惟。妄想尘劳自然不生。净名云。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心不起也。如今卧疾。攀缘都息。妄想歇灭。即是菩提。如今若心里纷纷不定。任尔学到三乘四果十地诸位。合杀秖向凡圣中坐。诸行尽归无常。势力皆有尽期。犹如箭射于空。力尽还堕。却归生死轮回。如斯修行不解佛意。虚受辛苦。岂非大错。志公云。未逢出世明师。枉服大乘法药。如今但一切时中行住坐卧但学无心。亦无分别亦无依倚。亦无住着。终日任运腾腾。如痴人相似。世人尽不识尔。尔亦不用教人识不识。心如顽石头都无缝罅。一切法透汝心不入。兀然无着。如此始有少分相应。透得三界境过名为佛出世。不漏心相名为无漏智。不作人天业。不作地狱业。不起一切心。诸缘尽不生。即此身心是自由人。不是一向不生。秖是随意而生。经云。菩萨有意生身是也。忽若未会无心。着相而作者。皆属魔业。乃至作净土佛事。并皆成业。乃名佛障。障汝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无自由分。所以菩提等法。本不是有。如来所说。皆是化人犹如黄叶为金权止小儿啼。故实无有法名阿耨菩提。如今既会此意。何用区区。但随缘消旧业。更莫造新殃。心里明明。所以旧时见解总须舍却。净名云。除去所有。法华云。二十年中常令除粪。秖是除去心中作见解处。又云。蠲除戏论之粪。所以如来藏本自空寂并不停留一法。故经云。诸佛国土亦复皆空。若言佛道是修学而得。如此见解全无交涉。或作一机一境扬眉动目。秖对相当便道契会也。得证悟禅理也。忽逢一人。不解便道。都无所知对他。若得道理。心中便欢喜。若被他折伏不如他。便即心怀惆怅。如此心意学禅。有何交涉。任汝会得少许道理。即得个心所法。禅道总没交涉。所以达摩面壁。都不令人有见处。故云妄机是佛道。分别是魔境。此性纵汝迷时亦不失。悟时亦不得。天真自性本无迷悟。尽十方虚空界元来是我一心体。纵汝动用造作。岂离虚空。虚空本来无大无小。无漏无为。无迷无悟。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绝纤毫的量是无依倚无糊缀。一道清流是自性。无生法忍何有拟议。真佛无口不解说法。真听无耳其谁闻乎。珍重
师一日上堂。开示大众云
预前若打不彻。猎月三十夜到来。管取尔热乱。有般外道才见人说做工夫。他便冷笑。犹有遮个在。我且问尔。忽然临命终时。尔将何抵敌生死。尔且思量看。却有个道理。那得天生弥勒自然释迦。有一般闲神野鬼。才见人有些少病。便与他人说。尔只放下着。及至他有病。又却理会不下。手忙脚乱。争柰尔肉如利刀碎割做。主宰不得。万般事须是闲时办得下。忙时得用。多少省力。休待临渴掘井。做手脚不办。遮场狼藉。如何回避前路黑暗。信采胡钻乱撞。苦哉苦哉。平日只学口头三昧。说禅说道。喝佛骂祖。到遮里都用不着。平日只管瞒人。争知道今日自瞒了也。阿鼻地狱中决定放尔不得。而今末法将沈。全仗有力量。兄弟家。负荷续佛慧命莫令断绝。今时才有一个半个行脚。只去观山观景。不知光阴能有几何。一息不回便是来生。未知什么头面。呜呼。劝尔兄弟家。趁色力康健时。讨取个分晓处。不被人瞒底一段大事。遮些关棙子。甚是容易。自是尔不肯去下。死志做工夫。只管道难了又难好。教尔知那得树上自生底木杓。尔也须自去做个转变始得。若是个丈夫汉。看个公案。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但去二六时中看个无字。昼参夜参行住坐卧。着衣吃饭处。阿屎放尿处。心心相顾。猛着精彩。守个无字。日久月深打成一片。忽然心花顿发。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头瞒。便会开大口。达摩西来无风起浪。世尊拈花一场败缺。到这里说什么阎罗老子千圣尚不柰尔何。不信道。直有遮般奇特。为甚如此。事怕有心人
颂曰。尘劳回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是一翻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
【黄檗童酒】
禅宗公案名。噇,吃之意。乃唐代黄檗希运禅师呵斥拘泥语言文字之行者,仅尝得释迦、达磨之残渣;有如仅尝得酒糟味,而不知真正酒味。碧岩录第十一则(大四八·一五一中):“黄檗示众云:‘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何处有今日?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时有僧出云:‘只如诸方匡徒领众,又作么生?’檗云:‘不道无禅,只是无师。’”黄檗嘅叹大唐国虽广,却无真正能说禅化导行者之师家;盖黄檗此语系为喝破彼等拘泥于语言文字、行脚参访而无所得者之迷执,促其经由身证体验,以开拓本具之佛性。又本则公案名称,各书记载略异,另有题为黄檗酒糟汉、黄檗噇糟、黄檗噇酒槽。[从容录第五十三则、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卷二十六]
【黄檗择菜】
(杂语)公案名。以不视择菜为外境,取入自己之心性为问答者。会元四曰:“黄檗希运禅师,在南泉普请择菜次,泉问什么处去。曰:择菜去。泉曰:将什么择?师竖起刀。泉曰:只解作宾,不解作主。师以刀点三下。泉曰:大家择菜去。”是就择菜,而示应不昧却平常之佛性者也。应看取黄檗之刀竖起。
【黄檗吐舌《禅苑瑶林注》】
(《会元》三)百丈大智再参马祖,祖见来,竖起拂子。
丈云:“只触此用,离此用。”
祖以拂子挂旧处。良久,云:“汝以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
丈亦竖起拂子。
祖云:“只触此用,离此用。”
丈亦挂旧处,祖便振威一喝。丈大悟,直得三日耳聋。后黄檗来参,举此遂,闻吐舌。
【黄檗礼佛】
(杂语)公案名。黄檗宛陵录曰:“大中帝为沙弥,师于佛殿上礼佛。沙弥云: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众求,长老礼拜当何所求?师云: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众求,常礼如斯。沙弥云:用礼何为?师便掌。沙弥云:太粗生。师云:这里是什么所在?说粗说细。随后又掌。沙弥便走。”是盖唐大中帝宣宗见黄檗形相,未达其心髓,徒说粗说细。遂遇黄檗之痛掌也。
【黄檗首倡参公案】
黄檗希运禅师首先提出参看“公案”的方法作为参禅的入门。
《传心法要》:“若是丈夫汉,须看个公案。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但去二六时中,看个无字,昼参夜参,行住坐卧,着衣吃饭处,屙屎放尿处,心心相顾,猛着精采,守个无字。日久月深,打成一片,忽然心花顿发,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头瞒。便会开大口,达磨西来,无风起浪。世尊拈花,一场败缺。到这里说甚阎罗老子,千圣尚不奈尔何!”
身长七尺,相貌威严,额间隆起如珠;声音宏亮,意志坚韧,聪慧利达,精通易学,广修夕阵,当时人们称他为黄檗希运。
黄檗希运住持黄檗山,门下学人常达千余众。黄檗既深得马祖、百丈洪州禅法之精髓,又因势创新,故其接引之法更见单刀直入,机锋峻烈,棒击喝问,语势兼用,创立“黄檗禅”,并开启其后之临济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