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1-20 12:17
龚志贤,男,北京医院,医生。四川巴县人。早年随师学中医。曾在重庆开办三友医社、针灸传习所。后又创办国学医院,并任院长。建国后,历任卫生部中医司科长,北京医院中医科主任,重庆市中医研究所研究员、所长,中华全国中医学会理事、四川分会副会长。九三学社社员。擅长诊治内科杂病。有《龚志贤临床经验集》。
龚志贤,男,1907年出生,四川巴县人,从事中医事业五十余年。对于《伤寒论》、《金匮要略》体会较深,擅长灵活运用《伤寒杂病论》方剂于临床实践,经验丰富,医理精湛。近几年来,总结平生所学所得,写出了《四诊概要》、《临床经验集》、《肝炎,肝硬化的初步治疗经验》等论著。曾荣获第一届垒国科学大会和重庆市科学大会奖状,并出席了全国科学大会。
母亲死后,十三岁的我也辍学了。我同长兄一起,离开私塾,到姜家乡跟李寿昌学习中医。李寿吕是我家嫂的哥哥,对《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等经典著作有较深的研究。他要求我们对《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要熟读, 《灵枢》、《素问》得选读一部分。他特别重视经络与内脏的联系,要求对十二经、十五络、奇经八脉和经水、经筋、经别等籍都要重点学习。开始,学习地点是一个山神庙,后因游人喧嚷,迁往东温泉。三年之内,读完了《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选读了《内经》、《难经》等经典医书。李老师在东温泉时,常育临近病人求良也为我们创造了临床实习的机会。李老师治学谨严,对待病人非常关心,诊病力求符合实际,望闻问切,一丝不苟。他常告诫我们:“望问问切四诊,要落在实处,一点虚浮不得。望诊,表证除发赤色蔚外,余无色j里证,颁着重色诊。闻诊,病人的声音、呃、哕、汗、沫、大小便的气味都要包括在内。问诊,要启发病人说话,如痛点在何处,大小便畅利否,尤其是胸部、腹部要用手摸,汉代张仲景就重视腹诊。切脉,要和病症联系起来看,要四诊合参。须知用药的温,清、补、泻,是随病症的寒、热、虚、实来的。凡病要详察原因,水、食,痰、血、气,要详细辨明。”李老师这些扼要的启示,言犹在耳,是我临床的座右铭。
中医力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病必求其本”,这是李老师的训言。要求对经典著作下苦工夫,要有心得,要触类旁通。读《伤寒论》要求读原文,不要求同时参看各家注解。《伤寒论》的注释者,多达二百余家,众说纷纭,反而糊涂。仲景原文自加解释之处甚多,不如熟读原文,细心求解,自有心得。例如原文二五条:“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前条原文是:“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明明“如前法”是指如前条先刺风池、风府之法,因大汗出,脉洪大,与反烦不解,皆同屑太阳病有传阳明之势,先刺风池、风府,从太阳、少阳以解其热,然后服桂枝汤则愈。而注家则浣是啜热稀粥之法。又如十五条原文:“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太阳病,下之后,往往因下而为坏病。今下后其气上冲,知太阳病存在,仍须解肌,方用前法,是指啜粥复取微似汗,使病从表解。二十五条是“如”前法,而十五条是“用”前法,一字之差,意义则大有区别。
我和长兄跟李老师学习三年之后,李老师提议我们共同组织“三友医社”,在五布、姜家、=圣三个乡行医。“三友医社”在五布乡东温泉,距离姜家、=圣两乡各有二十余里,我们师徒三人每逢一、四、七日去二圣乡赶场应诊,二、五、八日去姜家乡赶场应诊,三、六、九日在东温泉本社应诊。本社往返二圣、姜家皆步行五十余里,这是很辛苦的工作,但能治好一些病人,我们感到很愉快。
我在临床实习之初,用古人成方往往收效甚微,请教李老师,他指出:“治病必求其本。要了解病因,明白药性,从‘四诊’、‘八纲’辨疾病的寒、热、虚,实,在表在里,属阴属阳,从而将方剂化裁灵活运用,才可能取得较好的疗效。若以方套病,势必混入。”我从此即在理、法、方、药上下苦工夫,临证治病疗效较好,自己感到有一定的收获。切脉一事,明于书未必明于心,明于心未必明于手,所谓“胸中了了,指下难明”。我虽然学习了明代李时珍的《濒湖脉学》、清代周学霆的《三指禅》等论著,但结合临床.仍感到茫然。李老师指出:“脉象除十怪脉为危重病象而外,至多不过二十余种,而疾病的治法,或治三阴,或治三阳,或治五脏,或治六腑。病因于内者,先洽其内,后冶其外;病因于外者,先治其外,后治其内;病在表者汗之,病在里者清之。总之,病有虚有实,当补当泻j病有寒有热,当温当清,病有表有里,当汗当利。治疗法则如此多种,不一而足。病之类别,有风、寒、湿、燥、火、热六淫为病;有皮、肉、筋、骨、脉五体为病,或病形,或病气,或病营,或病卫,或属新病,或属痼疾,人身疾病如此之多,候病的脉象如此之少,岂能只凭脉诊包罗万象。因此,必须甩望、闻、问、切四诊综合分析,辩明诸病,用表、里、寒,热、虚、实、阴、阳八纲辨证施治。《内经》说:‘闻见而知之,按而得之,问而极之,此亦本末根叶之候也。故曰知一刚为工,知二则为神,知三刚为棒且明矣。’这说明以‘四诊’联合为一体的诊察方法极为重要,绝不可截然分割,必如是,则病之在经、在络、在脏、在腑、在上、在下、在中、在前、在后、在左、在右、在气、在形,或症或瘕,或虚或实,或表或里,或寒或热,或阴或阳,均有色可见,有音可阐,详询病情,参考脉象,从而诊断,辨证施治,或可较为正确,较少差误。”李老师对切脉的精辟论述,使我对于切脉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总之,切脉一途,要在阴阳二字上用工夫,要诀不出浮、沉、迟、数,有力与无力等。四总脉以浮、沉、迟、数为纲,再以四脉的有力无力分出虚、实、洪、弱等脉象。这样以纲带目、从简到繁、先易后难的切脉方法,初学的人容易掌握。在东温泉古佛洞学医的地方,有一大片夜合树。早上旭日东升的时候,使合树向东面的枝叶全部张开,其余树叶则仍闭台在太阳正午的时候,使台树的枝叶全部张开;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夜合树的枝叶则又完全闭台。根据这一启示,我们师徒三人对少阳为枢、太阳为开、阳明为阉,进行了讨论。开、蠲、枢三者是随天之阴阳而变化的。少阳旺于寅卯辰,太阳旺于已午未,阳明旺于申酉戊。少阳为一阳,太阳为三阳,阳明为二阳。少阳之时,阳渐旺,阳气由少到多,由少阳到太阳则三阳开泰。少阳主半表半里,太阳主表,由里达表,故少阳为枢,太阳为开也,阳明为二阳,阳气衰,阴气盛,阳明主里,由m转阴,故为闼也。天地之阴阳,人亦应之,万物亦应之,从夜台树枝叶之开蠲,随阴阳之升降而变化,体会到人体三阴三阳开、圈、枢的道理。当时这一番探讨,至今思之,还未堕入玄学,故录此就正高明I重庆开业行医。
一九三二年,重庆设立了针灸讲习所,我认为中医不熟悉经络,不幢针灸,是不够全面的。于是离开“三友医社”,辞别老师和长兄到重庆考入针灸讲习所,学习针’灸六个月。结业后与针灸同学唐世丞、曾义宇在重庆正阳街成立针灸科学研究所,因业务清淡,后来垮台了。我又到中医张乐天办的国粹医馆行医,也没有什么业务,干两年就离开了。一九三五年霞庆名医吴榷仙开办国医药馆,荟萃名中医多人,我亦参加在国医药馆执行中医业务。这是我向许多老师学医的好机会。吴擢仙对《内经》和《伤寒论》有较深的研究,能全部背诵原文,我在诊余时请他解惑析疑,受益不少。同时还向唐阳春、周湘船、文仲宣等几位临床经验丰富的中医师请教。我用番木鳖三十克、枳壳九十克、白术一百八十克为蜜丸,每丸重三克,早晚饭后各服一丸,温开水吞下,治疗脏器下垂和骨质增生有较好的疗效,特别对胃下垂疗效更为满意,这是向唐阳春中医师学来的。周湘船中医师对“阴阳五行”、“五运六气”有较深的研究,临床上善于应用仲景的方剂。我用乌梅丸治疗上热下寒、肝风掉眩的眩晕证(多属现代医学的美尼尔氏综合征),有较好的疗效,这是我向周湘船中医师学来的。我用四逆散(伤寒论方)加味治疗肠痈(阑尾炎)取得较好的疗效,是向文仲宣中医师学来的。肠痈的病因是由于寒温不适、饮食不节、饱食后急走等原因引致太肠运化痞塞、气血瘀滞以致湿热内生积于肠中而发病。用四逆散加味,理气活血,清热解湿,无论热重、湿重、气滞三者皆可用之。处方:柴胡二十克’白芍三十克,炒枳壳二十克,甘草六克,广木香十克,黄连六克,炒川楝十克。此方治肠痈无论急性慢性均可服。急性服三五剂即可治愈,慢性服三五剂可见显敬,但难以根除。愈后复发时,仍可再服此方。
唐代文学家韩愈说:“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我在重庆行医时,凡能对我传医学之道、授岐黄之业、解疾病疑难之惑的人,无不尊敬为师。不蚀向同道学习,还要向病人学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治好了病,要问一个为什么,治不好病,也要问一个为什么,不能囫围吞枣。尤其要接受病人的意见,特别治坏了病,要在错误中提高认识,吸取教训。拜人为师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在1日社会往往“文人相轻”,当时中医又是被国民党反动政府歧视的对象,多数医生业务清淡,生活困难,只有少数名医诊务好,收入多。医界中有传予不传女的严重保守思想,为了争饭碗,打击别人,提高自己的现象屡见不鲜。拜名医为师,名医诊务忙,对病家应接不暇,门诊出诊之后,已感到精疲力竭,欲求请其传道授业解惑,即使他思想不保守,也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向名医吴擢仙学习,他的诊务忙,我的诊务清淡,我就给他抄方,便中请教,因此,受益不浅。记得当时有一位草医,善于甩外洗药治疗皮肤湿疹,但很保守,凡对求治的皮肤湿疹病人,他只绐药不给处方,把药切成细末混杂在一起交与病家。我请教他多次,他都推诿。当时草医不为医界所重视,但我很尊敬他,亲近他,虚心向他请教,必要时还在经济上给他一些帮助,他终于向我公开了秘方。处方是:苦参六十克,蛇床子三十克,百部三十克,益母草三十克。用法:煎水洗涤湿疹,如患全身湿疹,可用药水洗澡。每剂药可煎洗二、三次。我配合内服清热解毒的中草药,更提高了疗效。
一九五一年春,我参加了西南卫生部工作,任中医科副科长。一九五四年太区撤裁,我被翻北京中央卫生部中医司工作。当时,中医司下设三科,四川名医李重人任教育科科长,北京名中医汪逢春的弟子魏龙骧任科技科科长,我任管理科科长。李重人、魏龙骧是精通中医理论和有丰富临床实践经验的高水平的中医,我们朝夕相处,经常“执经问准’,获益非浅。三人还在办公之余会诊和出诊,对冠心病的治疗,用了宣痹通阳、活血化瘀的冶疗法则,当时曾选用了红参、三七、丹参等药物,要求患者较长时间服用,取得了较好的疗效。在这期间还广泛阅读了各省来的大量中医科技材料,开拓了眼界,增长了知识。
善用附子者莫过于四川医生。明代泸州人韩飞霞在《医通》中说:“附子回阳,霸功赫奕”,但尚不以善用附子著称。清同治年间,邛崃郑钦安在成都开创了“火神派”,观其治病,恒以阴阳为纲,阴证则无论吐血、便血、尿血、喉蛾、失眠、牙痛、口臭、便秘,概投以附子、干姜之类,效如桴鼓。光绪时复有罗定昌者,其治热病发热谵语,舌生芒刺,烦躁不便,而脉尺寸俱无,即用承气加附子。说非用附子治病,而是借其热直达少阴耳。传此派之学者,百余年来不乏其人:吴佩衡南下昆明,云南遂有“吴附子”之名,他尤以善用附子治麻疹逆证而风靡一时。祝味菊东去上海,当时沪上几无不知“祝附子”者,他治热病,虽高热神昏,唇焦舌蔽,亦用附子,说热病不死于发热,而死于心衰。章次公先生于此十分心折,说他治病“心狠手辣”。名医徐小圃的两个儿子俱死于热病,小儿子又病热,几至不救,祝以附子起之。今沪上徐氏儿科仍以用附子见长,即祝公昔年所教也。祝味菊誉附子为“百病之长”,其用附子有每剂3、4两的。华阳刘民叔悬壶于上海,高僧惠宗病胃癌,吐血不止,刘力阻西医输血,以大剂干姜附子佐甘草、灶心黄土、花蕊石、云南白药、阿胶,三帖而血全止。近贤重庆龚志贤、成都戴云波诸先生,治风寒湿痹,附子都用60g以上,其中戴氏所拟乌附麻辛姜桂草汤为治痹名方。有一年,四川医生带着计算机痹证软件到北京义诊,处方用附子30g,川乌30g。竟无人敢服用,中医界攻讥者亦复不少,不几天即门可罗雀,铩羽而归。
川芎12克 菊花20克 地龙10克 川牛膝15克 夏枯草30克 地骨皮15克 玉米须30克
水煎。日1剂,分2次服。